第82节

    米凯·霍勒,此人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尤西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他长得几乎符合所有人的审美,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恰到好处不惹眼也不平凡的褐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绿的蓝眸简直像件艺术珍品,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那略显锐利的薄唇,连颜色都淡淡的,令他有股天生的疏离感。
    再加上医生这种高级职业,简直是所有单身待嫁女性的首选。
    他又凑近些,近到两人的鼻梁几乎挨上。
    他心想,这样你总不会还故意看见还当没看见吧?
    “米凯,你能看见我的,对不对?”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尤西几乎屏住呼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澄澈的蓝眸,他看到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几乎能数清他翕动的眼皮上有多少根睫毛。
    米凯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他在享受清风拂面的滋味。
    像是一位等待采撷的少女。
    看着那张淡淡的唇,尤西忽然觉得它也不是初看时候那么锐利了,说不定,它的触感很柔软呢?
    见鬼了。
    这个姿势委实诡异……尤西吞了口唾沫,直起了身,拉开距离。
    s级的任务难度,不会有系统的任何提示。
    徐泗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除了耐心的等待,他没什么可做的。
    不过他最近总觉得身边时不时就阴风阵阵,比如现在,那种感觉挺瘆人的,像是突然就有人兜头一盆冰水浇到底,让他凉得牙齿骨头都打颤。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发低烧了……
    所以……这人几次三番逃过收割,只是因为运气好吗?尤西抽抽嘴角,抹了一把自己僵硬的脸,他方才居然一直在无意识地维持着微笑。
    这个世界有死神,有恶魔,有凡人,也有天使,众生存在皆有理,死神靠收割凡人死魂和恶魔魂体保持法力和长生,恶魔靠凡人生魂和欲念苟且偷生,天使数量最少也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到底,凡人还是食物链的底端,但至今为止,尚且保持着平衡,毕竟恶魔少之又少。
    “嘿,尤西大人,为何独自买醉也不邀我陪同?”
    死神界的一个小酒吧,哈利找到了没事就泡在这里的中阶死神尤西,他的好哥们儿。
    这个长相妖娆实力高超,不容小觑的同事。
    “喝了你的假酒,我决定跟你绝交。”尤西把酒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摆出一副拒绝同桌的姿态。
    “假酒?”哈利莫名其妙地坐下,“你这样说可就伤透我的心了尤西,那瓶白兰地可是我父亲的珍藏。”
    “你父亲?”尤西拧眉,他差点喷出口中的黑啤,“我的天,哈利,你是说你那死了快一千年的父亲?”
    “是啊,我只有一个父亲。”哈利翻了个白眼。
    “原来你给我喝的是发酵了一千年的酒精……”尤西头都大了,“你知道我喝了一口,就醉得不省人事,结果引出一连串麻烦的事吗?”
    “什么事?”
    尤西把这几天诡异的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他一次又一次逃过我的收割,可是他看不见我。”
    哈利默默摸了一会儿下巴,“他看不见你,但或许他能感觉到你,或者你的法力呢?”
    尤西愣了一下,“据我所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一类人。”
    “没错,灵媒。”
    “别开玩笑了哈利,这种级别的灵媒几乎百年难得一遇。”尤西显然保持怀疑态度。
    哈利耸耸肩,唤酒保拿来一瓶同一个牌子的黑啤,“那不代表没有啊。”
    尤西没制止他,等于接受了他同桌的行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不是很危险?”
    “肯定啊,他的生魂能让不管什么阴沟里的杂碎得以进化成大恶魔,他的死魂能让低阶死神进阶成高阶死神,哈,简直就是灵丹妙药。”
    哈利倒了一杯酒,跟尤西碰杯。
    “他是我的。”尤西甩甩他略显凌乱的长发,一饮而尽,“我要他完整无缺的死魂。”
    哈利看着他眉心那五角星似得红痣组成的胎记,忽然觉得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第107章 与死神共舞2
    同事们发现最近米凯·霍勒医生变了, 似乎比以前好说话一点, 比以前风趣一点,也比以前平易近人一点,虽然只有一点, 但是大家都觉得米凯终于察觉出自己贫瘠的交际手腕和糟糕的人际关系, 打算努力做出些改变了。
    这是件好事。
    他甚至早上还会给那个可怜的小助手捎一杯咖啡了, 天知道,当那个小助手比尔捧着那杯不加牛奶的黑咖啡时,那张受宠若惊的脸有多滑稽。
    “霍勒医生。”比尔拿着一张银色硬纸板, 上面夹着一周的值班日程, 他愁眉苦脸,“很不幸,这次是周六晚上。”
    “嗯。”徐泗翻阅着手上的病患记录,眼皮都没撩一下。
    比尔觉得惊奇,按往常,米凯肯定会抱怨一整天, 他最讨厌休息日在急诊室对着白墙和病患发呆, “霍勒医生,你周六晚上没有约会吗?”
    徐泗抬起头,推推眼镜,“没有,漂亮的姑娘还没开始行动。”
    “啊哈,那我觉得是霍勒医生眼光太高的缘故,米娅还来托我问你周末是不是有空。”
    徐泗歪头想了想, 米娅是谁。
    “就是那个刚刚调来的新护士,你真该去看看,身材真是惹火。”比尔善意提醒。
    “抱歉,我想我希望一个人安静地在家看部无厘头的喜剧电影。”徐泗笑着拒绝。
    比尔耸耸肩,好吧,长得好看的人拒绝起美女来总是没有丝毫犹豫。
    “好的,那我去把下一位病人带上来,唔……好像是一位不小心手腕骨折的倒霉蛋。”他拿着名单出去了。
    不一会儿,面前就笼罩下一个阴影,徐泗抬起头。
    愣了一下。
    应该说,愣了很久。
    “医生?”那人把那只完好的手撑在台上,抵着下巴笑道,“是我太帅了吗?”
    徐泗回过神,挑挑眉毛,捏紧了手中的钢笔,“先生确实英俊。”
    终于舍得出现了吗?
    徐泗简直花了十二分的气力才忍住不冒冒然就冲上去给他一个喘不过气的拥抱,但是他做不到把自己的目光从此人身上撕下来,从他眉心那淡淡的六颗红痣上撕下来。
    尤西觉得他的目光不同寻常地炙热,简直灼到了自己,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以为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不可能啊,出门前他仔细地照了几遍镜子,检查了自己的变装,头发收起变成现代正常男人的长短,一身休闲的运动装,主要是为了配合他打篮球折了手腕的设定,食指上的化戒也乖乖地待在原位,哪里都天衣无缝。
    但是顺着米凯的目光,尤西发现他盯着的地方是自己的眉间,哦,他恍然大悟……是那个该死的胎记,用法术无论如何也不能隐去它,充其量只能让其颜色变淡,看上去不那么惹眼。
    “很独特吧?”他摸摸自己的眉心,“都说胎记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标记,我想我真是够独一无二了。”
    “很漂亮。”徐泗展开一个爽朗的微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标记。”
    “呃……”面对这么直白的夸赞,尤西有些吃不下,他僵了一会儿才道,“谢谢。事实上,很少有人这么说。”
    “人们总是吝啬赞美。”徐泗站起身,到他跟前蹲下,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手吧,尤西。”
    尤西伸出那只自己掰折的右手,“我姓范布斯特。”
    “好的尤西。”徐泗捏捏他的腕骨,尤西嘶了一声。
    他并没有称呼他为范布斯特先生,尤西觉得此人第一次见面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徐泗捏完他的腕骨,打开他的掌心,轻轻握住,左右摇晃两下,感觉到他体表的温度很冷,或者说,只是他的掌心很冷。这只右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是那种斯文柔弱的好看,徐泗握着它能感觉到就算它骨折了也暗藏着一股劲力。
    尤西觉得自己似乎过分敏感了,他觉得米凯检查他手的伤势总带着一股暧昧,他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热量。死神的体温很低,但这对死神来说是最适宜的温度,现在有个火炉塞进手里,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汗了。
    “恭喜你尤西,基本可以确定是骨折了,但是我们还需要拍个片子,确认一下,然后我们再进行复位,打石膏这些后续治疗。”徐泗抬起头,抽出手。
    离开的一瞬间,尤西又觉得对方似乎有意无意挠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皱起了眉头。
    等等,生平档案上说米凯·霍勒是个实打实的异性恋,总不会这也有错吧?
    “放射室出门后左转。”徐泗回到桌后,提醒道。
    “好的,那我过会儿再来。”按捺下心中的异样,尤西拿着诊单出去了。
    但是徐泗今天一整天都没能再等着这个尤西,他跑了。
    徐泗认真回想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过了火,情绪把握得不到位,让对方感到了不舒适?但想来想去,自己既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也没有激动地窜上天,没道理就把人吓走了啊……
    他不知道的是,尤西只是害怕进那个什么放射室,那里的辐射太强,会扰乱化戒的法力,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凭空在室内消失了,恐怕会造成小范围的恐慌,而且,他还不希望自己这个身份用过一次就彻底曝光。
    徐泗怀着久别重逢的隐秘兴奋,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最终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有些挫败地回了家,他后悔没要尤西的电话,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这让他简直想扇自己两耳光。
    到了家,他坐了一会儿,脱了衣服围着浴巾坐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没给浴缸放水,刚起身,门铃就响了。
    大概又是那位天天坚持不懈上门传道的老太太。徐泗等了一会儿,门铃依旧不停地响个不停,他一耷拖鞋,烦躁地拉开门。
    “梅里太太,我说了,我不接受任何宗……”
    一句话被卡在喉咙里,他不敢置信地咳嗽一声。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吊着一只手臂,尴尬地怔在原地的……尤西?居然是尤西?!
    “你……”徐泗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霍勒医生?”尤西同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住这里吗?”
    “呃……嗯。”徐泗扒拉扒拉头发,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只围了一条浴巾,“我刚刚想洗澡来着。”
    “看出来了。”尤西暧昧地上下扫了他两眼,由衷赞叹,“霍勒医生的身材真好。”
    “叫我米凯就好。”徐泗把半掩的门打开,“你是……”
    “哦,我今天刚刚搬来隔壁,我们似乎很有缘分。”尤西一副懊恼的样子,“我想把我的小沙发搬上来,但是你懂的……”
    他扬了扬自己打了石膏的那只右手,徐泗秒懂。
    “好的,你先坐一下,我穿个衣服来帮你。”边说边返身进屋。
    他进屋的同时,尤西也闪了进来,因为他察觉到室内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透着下水道里经年日久的腐烂腥臭。
    “米凯,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他在客厅大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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