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人,四爷对盛丘的确是很好了,普通人求都求不来“这么多”的好,可是对于自己的亲儿子,作为父母,他们做的还是太少了。
要他是盛家老四,肯定心疼死了流落在外的大丘宝宝,这得吃多少苦啊……小时候家庭生活不富裕也就算了,上学时候还遇到一个恶霸整天讽刺作践,而他本身却是天之骄子,本来就不该承受那些东西。
申冬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做事太过分,转脸看向盛丘,伸手拉了拉他,道:“盛丘,对不起啊。”
“什么?”盛丘当然不会知道他脑子里头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为自己以前做的错事跟你道歉。”
盛丘摸了摸他的头。
申冬变化太大了,他都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不过这么乖的小模样他总觉得心疼,其实他更希望看到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的申冬,活力四射,盛气凌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
“……”申冬都已经准备好等他说不用道歉的时候愧疚的亲他一口了,听了这话顿时扭开脸不理他了。
省了。
盛丘先把申冬送到了莉莉莱,申冬跟他挥了挥手,走进公司的时候脚下生风。
刚坐在椅子上没多久,前台打来了电话:“申总,盛家的四夫人想要见您。”
“就说我很忙。”
“她上去了。”
“……”
申冬觉得蓝娉婷有时候还真是蛮不讲理的,攻不下自己的儿子便转过来找他,是看他作为外人不好直面顶撞?
申冬放下话机,敲了敲桌面,不久之后便看到方才才见过一面的四夫人走了进来:“冬冬,我有些话,必须要说。”
申冬让秘书去倒了杯水,道:“您坐。”
蓝娉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吸了口气,仿佛担心申冬会赶她走一样,开口便直奔主题:“盛家本宅依靠的山上有一座道观,建立已有百年之久,是专为盛家所用,盛家的孩子,不管是出生还是经商,哪怕是出远门,都会请里面的道长给卜上一卦,这件事我相信你应该是有耳闻的。”
申冬点了点头,所以他才说大家族规矩多。
他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盛丘……是灾星?”
四夫人笑了笑,接过了秘书倒的茶水,等她走出去之后才道:“他不是灾星,他是保盛家度过这次大劫的福星。”
“盛家到了四爷这一代,已经呈现盛极之况,按照万物法则,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假如无法破出这个僵局,他的儿子必然会生一败家子将万贯家财尽数抛尽。而盛丘正是这次灾难的转折点。”
申冬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一个故事,他道:“所以呢?”
“而想要扭转这个局势,盛丘必须要被送给贫家人抚养,在三十岁之前,不可暴露是盛家子孙,叫他将未来家族人员可能承担的命运一肩独揽,吃尽苦头,才能保盛家长盛不衰,否则盛家到了他这一代,便彻底完了。”
“这就是你要我帮你转告盛丘的话?”
“是。”
“好。”申冬冷冷的道:“话说完了,您可以离开了。”
“冬冬……?”
“我会告诉他,盛家无情无义,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受尽委屈换来的。”
“我会告诉他,跟盛家,不要谈人情,但你要把所有属于你的一切都夺回来。”
“而盛老太爷的寿宴,豪贵齐聚,众星云集——”
“拿下盛家,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第75章
蓝娉听了这话, 反而镇定了下来,道:“冬冬, 你大概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 我是站在我儿子这边的, 否则我今天也不会非要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
“从你的话里我只领会到了你们整个家族的自私还有你们这对所谓亲生父母的假仁假义!”
蓝娉婷的眼圈红了起来, 道:“我知道你是心疼盛丘, 我也心疼他, 你以为我想抛弃我的孩子吗?我也曾经为此反抗过,可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这种观念, 不是说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打破的。”
事实上, 在盛家的祖上,类似这种事情还出现过两位,第一位出现于八百年前, 当时的盛家家主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还是个遗腹子,虽然有高人提醒,但老夫人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出去受苦, 便将他留在了家里, 十分宠溺。据传那位少爷出生便不爱笑,不管大人怎么逗, 都从来都没有笑过,直到有一次丫鬟不小心打破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瓶,这位小少爷才咯咯笑出声。
老夫人便让人取来东西在他面前摔, 说来也着实怪,越贵的东西碎了他便笑的越开心。
老夫人的心中便猛地咯噔了一声。
起风的时候拿朱砂吹开看红雾,逛窑子一掷千金,类似事件数不胜数,若是将他的败家事件一一列出,又可写上一本书来。
这位少爷的叔叔提前发现了他的举止,心中盛家要亡,便带上分来的家产告别了嫂子去别处发展,历尽艰难才又重振家风,后来他留下的子孙成为了当朝首富,还有进朝当官的。
一样是在鼎盛之时,又一位婴孩降生了。
这时的盛家已经有了准备,便将那孩子送出去抚养,年过而立之时让其认祖归宗,这才保盛家一直繁盛至今。
蓝娉婷刚刚怀孕不久,蒸云观的道长便卜出了盛丘的命运,蓝娉婷那会儿日日抚着腹部期待孩子降生,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敏感的发现了盛问津的不对劲儿,但是盛问津三缄其口,蓝娉婷想着丈夫大概只是为公司的事情烦心,便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孩子快临盆的时候,她才偶然听到盛问津同老太爷争执,慌乱之下一脚踩空,盛丘也是在那时降生在了这个世上。
是剖腹产。
等蓝娉婷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孩子,盛问津一脸愧疚,盛老太爷亲自见了她,告诉她:“孩子已经送走了,等你好些了便可以去看看他,除了他暂时不姓盛之外,与在我们家无异。”
怎么可能没有异样?!
蓝娉婷怒极却又冷静了下来,她看了丈夫红起来的眼睛,半晌才问:“名字取好了吗?”
“那家人自然会给他取名字。”老太爷说:“你给他取了名字,便脱不开关系了。”
怪不得每次她问盛问津名字的时候他都笑的那么勉强,怪不得医生说预产期的时候他脸上的喜悦那么古怪——
蓝娉婷心知无力挽回,边静待伤好。
蓝娉婷至今记得,她要去看孩子的前一天晚上,盛问津满身疲惫的从外面回到家,脸色憔悴不已。
随身的管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夫人,小少爷失踪了。”
那个时候的农村,死婴都是随便一扔拱野狗啃食。当天晚上,蓝娉婷跟盛问津一起又去在那户人家附近搜寻了一下,在沟里面找到了带血的襁褓与余下的半块尸体。
蓝娉婷当时就疯了:“肯定是老二搞的鬼!我要废了他!废了他!!”
盛老二的腿,就是那天晚上掉的。
新仇旧恨一起,蓝娉婷要了他一条腿,报了盛问津一年前车祸的仇,还把当时怀着第三胎的二夫人推下了楼,灭了盛老二老来子的念头。
二夫人流产那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小辈们提到这位四奶奶,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砍了二爷爷的一条腿,但这件事除了盛家自己人知道,外人却只是以为那腿是盛老二受伤截肢了。
那件事曾经让老太爷震怒过,自己的儿子被外人砍了腿,还有一个孙子流掉了——哪怕这个人是他最欣赏的儿子的媳妇,他也绝对不能原谅。
若非盛问津一力压制,又加上盛老大在旁求情,而盛老二又的确错在先,蓝娉婷也是要为那件事付出代价的。
蓝娉婷对盛家那荒唐的预言的恼怒绝对不比这一刻的申冬来的少。
后来她带着那孩子的骨灰周游世界各地,盛问津也是费了许多力气才得到蓝娉婷的原谅,可对于老太爷要她再生一个孩子的建议,她却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还放出话让盛问津找别人去生,她可以净身出户。
这么多年了,当得知盛丘还活着的那一刻,蓝娉婷立刻就从埃及返了回来。
盛丘是十月份出生的,算算年龄,也没几个月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如今盛问津拦住盛丘最主要的其实还是因为老太爷,他年龄都快过百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这个时候盛丘跟他闹起来,万一他给气出个好歹来,那盛丘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而盛问津自然也有纵容之罪。
“所以四爷才拦着他,让他再忍忍,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蓝娉婷走近了一些,道:“冬冬,你们都是聪明孩子,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对吗?”
申冬好半天才道:“我会转告他的。”
“何况所谓的回去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只要盛丘愿意,四爷的一切都是他的,申冬,你懂我的意思吗?”
送走了蓝娉婷之后,申冬靠在了椅子上,思忖了很久。
其实申冬说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气不过,真要让盛丘去盛家老太爷的生日宴会上面去闹,假如盛问津真的坐视不理,到时候吃亏的肯定会是盛丘。
说起来,蓝娉婷和盛四爷考虑的倒也算是周到的。
可还是好气啊!死老头子当年怎么会任由二房差点害死自己的孙子!那么小的孩子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申冬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想找事儿,突然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道:“通知公司所有部门经理,让他们分别来办公室见我。”
申冬早上很是发了一通脾气,有错的被臭骂,无功无过的一顿板脸,有功的表示还有进步空间,等到找完了茬儿,这才感觉通体舒畅。
发完脾气之后,申冬觉得这事儿跟盛丘一说估计他也会生气,于是下午一下班他便自己跑去了超市,准备今天给爱人做一顿爱心晚餐。
盛丘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打电话一问便觉得好笑:“你做什么爱心晚餐?”
“冷冬时刻,温暖你的胃。”申冬挑着新鲜蔬菜,道:“今天晚上吃火锅吧,我做的火锅好吃。”
得到盛丘的答应之后,申冬挂断了电话,又选了些鱼虾拿去称了,完了推着车子去排队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两个穿着短裙和长大衣的女人在说话。
“刚才梁少都发短信说了,今儿晚上大家尽量都不要迟到,他有个好朋友要过生日呢。”
“什么好朋友,你忘记昨天晚上的事儿了?他这是变着花样整申莫呢,项澜以前跟申莫不对盘,他今天生日,申莫要在,估计比昨天还惨呢。”
“这群富二代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都一起长大的呢……现在看人家落魄了,纷纷上赶着落井下石,好像踩人家一脚就尊贵了似的。”
“你还替他打抱不平呢?宁姐昨天帮他说了句话,结果差点儿就被那群富二代给揍了……好了好了,快付钱,快七点了都。”
两个在夜总会工作的女人匆匆蹬着高跟鞋离去,申冬的车子紧跟着排了上去。
他提着购物袋走进停车场,正好看到盛丘迎面走来,看到他之后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申冬攥紧了购物袋,半晌才道:“我就是在想,火锅怎么做。”
“回去我做,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盛丘拉开购物袋要看,申冬却躲了开,道:“买什么你吃什么。”
盛丘紧跟在他身后,道:“我来提吧。”
申冬转脸把东西塞给他,自己上了车。
盛丘看了看他的背影,跟着坐上去,道:“冬冬,你怎么了?”
申冬无意识的抠着手指,没有说话。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申莫走进夜总会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梁晋说:“来了来了。”
王烨笑着道:“二公子!早啊!”
刘烜低头喝酒,没怎么说话。
申莫还记得当时在两个宝宝的满月宴上,就是这两个人被盛丘揍过了一顿,后来他把录音发给了盛老四,王家和刘家的事业都受到了重创,刘烜如今的老实怕是在担心日后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至于王烨,作为一个妈宝,不到最后破产的那一刻,估计家里人不会告诉他这些事。
申莫抬步走了过去,目光与一张邪佞的面孔撞在了一起,他略略顿了顿,知道了梁晋叫他今天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