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面的君子卿再一次的望向换衣的地方,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桌上,缓缓站起了身子。
“公子……还未换好吗?”君子卿站在门帘外,轻声询问道。
接着,门帘被里面之人掀开了少许,但见温寒赤裸着上身,看向他的目光清冷,却又透露出几丝无奈,“我……不会穿戴。”
君子卿看见他这个样子眉头轻蹙,身体一侧,将他整个人都挡住,温温和和道:“如若不介意,子卿帮你可好?”
听此,温寒抿了抿唇,却还是应下了。
接着两人便都进了换衣间,这就使得空间有些拥挤。
君子卿在看到桌上散落的衣服后,不知为何他却有点想笑。
本来曾打算把第一次为他人更衣献给未来妻主的,竟在今日献给了他。
君子卿垂眸在桌上翻找了一会儿,轻轻抽出了件白色里衣。
只是这从心底深处缓缓蔓延开来的喜悦却是骗不了自己的。
“公子……”君子卿抬手展开了里衣,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温柔,“请把双臂张开。”
温寒顿了顿,缓缓的张开了双臂。
一刻钟后。
君子卿将最后一件黑色纱衣为温寒穿戴好,又转到他的身后,抬手将那束起的马尾散下,任由那三千墨发散落于背后,柔顺的垂于腰际。
他动作快的温寒都还没来得及制止……
“热。”温寒微微侧头对他道,神情寡淡。
但君子卿却听出了委屈的意味,甚至是还有点……
撒娇的感觉?
君子卿眸光微暗了一瞬,便抬手掬起他的长发,然后动作熟练的用发带绑住了发尾。
“好了。”他温和道。
温寒低头看了看袖口,默默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层,虽然每一层都很薄,但是叠加在一起……
他现在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拉开门帘走了出去,君子卿领着他来到了一面等身高的铜镜面前。
温寒在心中暗叹:折腾了这么久老板娘竟不来赶人。
“很适合你。”君子卿站在他的旁边扬唇笑道,点漆般的眸子里似盛满了一汪春水。
温寒不禁抬眼向略显模糊的铜镜中望去,但见镜中之人身披墨色纱衣,银灰色的长袍衬得他的身体显得愈发修长,清雅淡逸宛如水墨。
“老板,这件也算上。”君子卿看着温寒,笑容明媚而温婉。
从锦绣坊里出来之后,温寒和君子卿走进了一家酒楼,等坐在方桌前等人上茶的时候,温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君子卿给套路了。
——好、热、啊!
【系统:哎,好好一个小伙子,可惜是个傻的,愁死了。】
温寒: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提醒我!
【系统:某人说他要高一点冷一点来着。】
温寒:这跟我被套路没关系:)
【系统:不听不听我不听。】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店小二笑眯眯的问道。
君子卿并未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温寒身上,示意他来点。
温寒不禁一顿,思忱了片刻缓缓道:“招牌菜随便来几个吧。”
温寒:没带钱,我总不能还让君子卿付吧……
【系统:谁说的,暖暖里那么多钻和金币呢:)】
温寒嘴角一抽:那个也能拿出来用?
【系统:能啊,拿出来就自动转换为本世界的货币了:)】
温寒:……暖暖原来这么牛逼。
“一直未曾问公子,除了昨日的那曲高山流水,可还有别的曲子?”君子卿垂眸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了温寒。
“别的曲子倒是没有……”温寒轻抿了一口茶,他沉默着思考了半天,发现脑中只有各种各样的古风歌曲,于是便淡淡道:“只有一些以前从乐谱书籍中记下的片段了。”
“有时间的话,可以吹给我听么?”白衣墨发的君子卿一手将面纱轻轻撩起,一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嗯。”温寒应道,接着他将宽大的袖口暗暗的往上捋了捋,从而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手臂,“不要唤我公子了,唤阿寒就好。”
系统看着温寒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瞅了一眼不断向他袭来的各种弹幕,无疑都是什么热,好热,好特么热……
诸如此类。
“好,那,阿寒。”君子卿笑容依旧温和有礼,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使得他脸上的笑容破裂。
温寒颔首应了。
***
锦绣坊。
“老板娘,你这有纯银打造的绣花针吗?”孔辰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问道。
“有,就是不知客人您想要什么价的?”老板娘懒懒散散的倚在放置布料的桌前,嗓音低柔。
“最贵的那种。”孔辰的视线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打了个转,缓缓笑道。
***
夜晚,华灯初上。
皎洁的月色倾泻于青城里的每一处角落,长街两侧的大红灯笼承载着人群喧嚷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青城夜市,繁华如旧。
天福客栈,三楼天字一号房。
孔辰将一个一米多高的绣架竖着放在窗前,“公子,放好了。”
君子卿抬手垂落胸前的墨发撩至脑后,眼中“嗯,你先退下吧。”
“是。”孔辰应道。
接着,他微阖着眼将圆桌上卷成一卷的针包打开,但见数十根大小不一的绣花针排列整齐的横插在布上,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银色的冷光。
君子卿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放到一边,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一排绣花针,随即下一刻,他左手往桌上轻轻一拍。
数根绣花针以一种迅猛的姿态突然从布上迸发而出,右手扯过另一边放置的各色丝线,水袖翻飞间,根根丝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一穿过每根针的针孔,交错着向着不远处的绣架飞去。
由始至终,君子卿的唇角一直噙着抹温和的笑,他扯着数根针线,动作轻巧的旋身靠近了绣架前的圆凳坐下。
随手将一波针线扫向白布插入,君子卿的手指灵活的在各色针线中穿梭,几朵桃花的雏形缓缓浮于白布之上。
“谁。”君子卿眸色一冷,头也不回的将几根针狠绝的打向窗边。
“铮——!”
剑与绣花针相碰撞击起细小的火花,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高大男人从窗户飞进,反手将针一一打了回去,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
君子卿扯着针线直接跃起落在了绣架之上,同时用嘴轻而易举的衔住了那打回来的绣花针。
黑衣男人阴狠的用剑尖指着他,嗓音粗哑:“不愧是银针君家的少主,如此看来昭华的男子还是有几个硬气的。”
第54章 他的夫君(四)
“怎么, 你们赫离……也终于忍不住了?”君子卿慢条斯理的将衔在唇边的银针拿下夹在指间, 他眉眼温润, 嗓音低柔, 而那如墨般的长发则在身后无风自动, 看起来有些肆意妄为。
气氛瞬间变的危险起来。
“山河图录, 天下至宝,各国都有争夺的权利。”黑衣男人挽了个剑花使剑尖指地, 目光凛冽, “你们昭华君家死守了这么多年, 是时候该换人了。”
“这换不换人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君子卿的唇角挑起一抹温和的笑, 漆黑的瞳仁里却浸着刺骨的寒意,“而是天下人说了算。”
“我君家当年,可是在四国君主乃至全天下人的眼睛下,承接过来的山河图录。”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黑衣人,沉沉的压迫感无声蔓延开来, “如今十年一度的四国之祭一直未曾举行, 那么这图录, 便该还是由我们君家来守。”
闻言,黑衣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四国之祭举办的前提是要有月晷出现,如果这月晷一百年一千年不出现, 你们君家难道还要独吞了不成?”
“如此说来, 倒也没什么问题。”君子卿面冠如玉, 笑容温婉明媚。
“都说昭华男子犹如那些娇滴滴的娘们儿,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君家少主竟会这么猖狂!”黑衣人仿佛被激怒了,直接飞身向君子卿刺来。
“我倒是想知道,你是赫离哪个皇子的手下。”说着,他雪袖翻飞,操纵着数根针线铺天盖地的向黑衣人袭去,其角度刁钻莫测,擦着他的衣服就是几道口子。
黑衣人冷笑一声并未答话,剑招变化的愈发迅速,带着阴狠的杀意招招刺向君子卿的要害。
脚尖轻点,旋身从绣架飞下,君子卿手腕下压,灌注内力的丝线以一个阴诡的角度当场切下了黑衣人的左手。
“唔!”
黑衣人的身体蓦地痉挛了一下,眼神怨毒的迅速向窗边靠近,将剑横挡在眼前抵住银针,他直接一个后翻飞跃了出去,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君子卿的十指间夹着数根穿着丝线的银针,他眯着眼望着窗外,唇边泛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
“孔辰。”
“属下在。”低垂着眼睫的孔辰推门走进房间,在见到地上那个断手后神情不变,面无表情的上前拿出了一个蓝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倾倒了下去。
于是,那只断手便在顷刻间腐化成了一摊齑粉。
“果然在公子的意料之内。”孔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黄纸,以一种奇特的手法将那齑粉尽数裹在纸里后,将其放在了蜡烛前点燃了。
君子卿淡笑着坐回了绣架前的圆凳,如墨的长发几乎要垂落在地上。
“这一阵子想要我命的,不仅仅只有赫离……”他薄唇轻启,抬手将几根穿着红色丝线的绣花针刺过白布后又刺了回来,眼中一片暗色,“那个锦绣坊,去查。”
“公子是怀疑,我们的行踪是被……”孔辰目光一冷。
“锦绣坊明为天殷皇都最大的衣铺,暗为天殷情报网的一个据点……”君子卿扯着丝线绕在手腕,又甩出几根穿着粉色丝线的绣花针,温声道:“我们是第一次离开昭华来到天殷,按理说天殷这边应该没有人能这么快认出我们才是。”
“但我早上才去了锦绣坊,晚上就有人来行刺,这速度未免太快。”君子卿勾唇轻笑,眼底泛着危险的寒光,“我怀疑我们昭华……出了叛徒,提前将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天殷。”他看着画布上的桃花逐渐成形,眉眼间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