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佑娴乖乖的伸出手来,晼然用大力气给她按揉穴位,疼的聂佑娴一下子就呲牙咧嘴起来,立刻要抽回手去。
晼然不松手,继续按揉,骂道:“要揉开了才成,不然的话,你要把自己憋坏了的,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根本,你以为你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心里就不害怕,不惊惧,不难受了吗?”
聂佑娴被晼然吼了一嗓子,当即落下泪来,用另外一只手背抹着道:“我才不是心里难受的哭,是你按的太疼了。”
晼然懒得理她:“我不问你为什么吓成这样,你也别跟我说是什么事情,你祖母连我来府里的侧门都关了,可见是不想要我入府的,我可不想听你们府里的家务事。”
聂佑娴被晼然这一说,反倒释怀,横了她一眼道:“就你能躲事,瞧见点矛头,就躲得远远的,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竟是还要走,我若是刚刚不喊你,是不是你扭头就跑了?”
晼然大言不惭的说道:“人得从心,这世道对女孩子要求太严苛了,谁知道一不小心就遇到什么事情呢,能躲开就躲开,没道理明知道前面是粪坑,还一头往里扎啊。”
“你说谁是粪坑呢!”聂佑娴与晼然互怼了两句,又哭了出来,嗓子总算没那么哑了。
晼然给聂佑娴指了指胸口的檀中穴,道:“若觉得堵得慌,就揉一揉这里,揉到不痛了,就好很多了,还有腿上的足三里,你硬吃下东西,又吐出来,按揉这里,会好一点。”
晼然见彩虹到了廊下,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回去了,明个儿上学的时候,希望你好好的。”
“你这就要走?”聂佑娴盯着晼然。
晼然一边垮小书包一边说道:“我跟外祖母说,我是来与你商量功课的,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跟你商量?一会儿你祖母知道了,把我堵在这里,我明明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怕是就要被你祖母以为,我知道了什么。”
晼然拍着小胸口道:“自古知道事情多的人,都是不长命的,我太惜命了,还是赶快走的好。”
“怂死你算了。”聂佑娴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
晼然一本正经的摇头:“何谓怂,从心罢了。”
晼然要走,杏香不错眼的跟着,她倒是什么也没听明白,只知道聂大姑娘是被吓到了,但到底为什么吓到了,四姑娘没问,大姑娘也没说。
“你等一下。”聂佑娴突然张口:“你过来,那个什么檀中穴,在哪儿?”
晼然特别想气冲冲的告诉聂佑娴,在她两·乳之间,正中心的地方,但实在不好这么张口,只能迈着小短腿,到了聂佑娴跟前,肉乎乎的小手指,指着聂佑娴的檀中穴:“就这里。”
“别让你表姐嫁给我大哥。”就在晼然靠近聂佑娴的那一霎那,聂佑娴用极快极低的声音说道。
聂佑娴说完,一把推开晼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走吧,你走吧。”
晼然愣了一愣,聂佑娴却是再也不说了,转过身,往暖阁里去了。
晼然晃晃悠悠的回了靖宁侯府,有点想不明白,在镇国公府里头,与聂佑娴最亲近的,一个是庄老夫人,另外一个便是聂致远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看头一回昀然勾搭聂致远,聂佑娴连带着她都讨厌,就知道聂致远在聂佑娴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既是如此,那为何聂佑娴说,不让她表姐罗楚玥嫁给聂致远呢?明明前两日,聂佑娴还说,罗楚玥看着就跟京城里的那些世家贵女不一样,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嫂嫂的。
晼然想不明白,就拿了一张宣纸来,在上面勾勾画画,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用写的东西来理顺,是晼然的习惯。
“晼妹妹,你在做什么?”一娇俏的声音传来,随后带着一声惊呼:“咦,这上头有大姐姐的名字?还有镇国公世子的?”
晼然满脸黑线,看向外头站着的杏香,怎么罗楚玥与罗楚湘来,杏香连个声儿都不吭的?
42.第42章
“没什么。”晼然顺手将宣纸揉成团, 扔到纸篓里,笑眯眯的说道:“我想着, 要为玥姐姐准备什么礼物呢,总不能玥姐姐大婚,我什么都不给吧。”
晼然作势嗔怪道:“杏香, 怎得玥姐姐与湘姐姐进来,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倒让我被玥姐姐逮住。”
罗楚玥是个很温柔的人, 有一双如月牙一般的眼睛, 笑起来很好看:“晼妹妹去参宴,便是礼物了。”
罗楚湘笑弯了腰道:“可不是,你这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是京城独一份的呢, 不如把你送去给大姐姐。”
罗楚玥温柔含笑, 替晼然拢了拢鬓边碎发道:“我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的, 若不是怕姑母舍不得,我恨不能哄了她去。”
晼然跟着两人笑, 罗楚湘便道:“我们是来喊你去钓鱼的, 我从大哥那里拿了许多鱼饵, 后面那个湖里有好多的鱼, 你要不要去?”
“去去去, 我上次便说, 要钓的, 外祖母说太热了,怕我中了热暑。”晼然立刻钻进暖阁里,换一身轻便的襦裙,方便外面活动。
“大哥吩咐人在湖边安置了栏杆和草棚,里面还放了石桌石椅,我刚吩咐人将在井水里湃过的瓜果拿了些过去。”罗楚湘兴奋的说着湖边的摆设,晼然听得心仪不已,姐妹三人结伴而行。
靖宁侯府人口倒也简单,晼然的舅舅靖宁侯,舅母邵氏住在正院锦华堂,大表哥罗震宗已经成亲,迎娶的表嫂白氏,出身大名府书香世家,两人住在沉香榭,罗楚玥喜静,择了静雪居,罗楚湘活泼,挑了芙蓉轩,因为静雪居与芙蓉轩离着昭阳院近,两姐妹总来找晼然玩。
最难得的是,靖宁侯府一片和谐,晼然原还担忧,因为罗氏是和离回来的,会被舅母不喜,没想到舅母比老太君还要心疼罗氏些。
舅母邵氏出身琅琊将门,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才见面,就将董府上下,骂了个底朝天,只恨不能当初自己也在这里,好给罗氏出气。
晼然三姐妹说是钓鱼,基本上只是在草棚里坐着纳凉,钓鱼的事情,都由身边的丫鬟代劳了,杏香是钓鱼的好手,不过一会儿,就钓了一小桶,又帮着罗楚玥与罗楚湘的小桶装满了,三姐妹才结伴而归,直奔沉元堂。
晼然的外祖父老侯爷正在廊下逗一只鹦鹉,见她们三姐妹过来,笑呵呵的指着鱼,道:“快瞧,你姑姑们,给你送鱼吃来了。”
张老太君正在院子边开辟的菜田里除草,听到老侯爷这话,直接将拔的一把草扔了过去:“你是把鸟儿当孙子养是吗?”
老侯爷顺手拿起地上的草,逗鹦鹉去了。
舅母邵氏拉着罗氏不一会儿就到了,又吩咐人去传话,让表嫂白氏不必过来,一会儿让厨房给她送去,白氏有孕,从大名府入京,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因而一直在沉香榭养着。
三姐妹钓回来的鱼,被做成全鱼宴,再加上老太君才出芽的嫩菜,晼然吃的肚子滚圆,又被老侯爷纵着,喝了一杯梅子酒,睡得昏天暗地的,直到第二日一早才醒来,被雪遥服侍着套了衣裳,梳洗一二,赶着去了镇国公府。
哪知道晼然还没进学堂呢,就被人拐了去,直接带到了庄老夫人跟前。
庄老夫人笑容慈爱的说道:“听娴丫头说,你昨个儿来府里了,怎么也没来老婆子这里报道?老婆子可是给你准备了许多松子糖呢。”
晼然忽闪忽闪杏眸,看向窝在庄老夫人跟前,蔫头耷拉脑的聂佑娴,心里小九九把她算了个遍,随后眉眼弯弯的道:“回老夫人的话,我昨个儿原是要与娴姐姐商讨功课的。
可娴姐姐昨个儿精神不佳,我想着娴姐姐身子不好,老夫人定是心里着急的,就没有来叨扰老夫人,反正松子糖什么时候都能吃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而且昨个儿我赶着与玥姐姐和湘姐姐钓鱼,就没顾上。”
晼然笑眯眯的往庄老夫人跟前凑着道:“老夫人,我们府里有个湖,湖里的鱼可大可肥了,下回得空,我给老夫人也送几条来。”
“好好好,我等着你送过来,那从前是个郡王府,这些年没住人了,里面的鱼定是又大又肥的。”庄老夫人笑容满面的应道,却是突然间转口:“昨个儿娴丫头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