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芙蕾雅苦笑,她把布鲁斯和自己的发现简短地说了一遍。
    “又是魔法。”克拉克说,“最近这个词都快让我的耳朵长茧子了。今天中午布鲁斯和我联系,我们彼此都认同需要尽快将超人类聚集起来,说服他们与我们并肩作战,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几个小时前我们约好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会在这个周末去一趟中心城,戴安娜在近期将去拜访那位住在海里的朋友,而布鲁斯负责去找到视频中的生化人。奥利弗和布鲁斯一起还有另一份工作,但他们神神秘秘的没有告诉我。”
    芙蕾雅听着,先是点头,旋即反应过来,问道:“那我呢?”
    “他们的原话是,你要先‘解决自己的小问题’。”克拉克无奈地说。
    “好吧。”芙蕾雅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最近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我感觉自己就像块被摁扁的海绵,还来不及恢复,下一轮战斗又来了。克拉克,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是的,我能飞到超过一马赫,我刀枪不入,但我没有拦住那颗子弹。”
    “如果你非要这样责备自己,那就责备我吧,责备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克拉克说,“你相信我吗,芙蕾雅?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他还活着,这都归功于你。永远别因为高估自己的能力而扛下太多,倘若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拦住在那个距离射出的特制子弹,这个人不会是你。”
    “扛下太多?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芙蕾雅说,“我只是有点难过,我本可以早点发现当时的异状。”
    “而我本可以预见佐德的来袭。不,事实是我们不能,你不能,”克拉克温和地说,“别再钻牛角尖了,傻姑娘。”
    芙蕾雅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这天晚上她梦见了超人鲜艳的红披风。
    ......
    周三下午芙蕾雅和戴安娜出去喝茶。
    自从在宴会认识了之后,她们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随着彼此渐渐发现与对方有诸多相似之处,感情与日俱增。
    在偏僻角落的桌子边落座,戴安娜向芙蕾雅展示了自己在海中国度所得的战利品,大腿上的一道伤疤。
    “亚瑟·库瑞是个顽固派。”她满不在乎地放下裙摆,“没等我说完话,他就让我滚出他的地盘。”
    “他怎么样了?”芙蕾雅好奇地问。
    “亚马逊人不‘滚出别人的地盘’,”戴安娜轻描淡写地说,“我给了他一顿狠的。”
    芙蕾雅唇角蜷曲。“所以,关于我们的联盟,他怎么说?”
    “也许下次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会顺便问问吧。”戴安娜用手里的小银匙敲了敲骨瓷茶杯,“你呢,你看起来很沮丧。”
    “我到现在都没敢去看他,”芙蕾雅说,“史蒂夫当时一定知道是我了,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
    戴安娜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就在现场,芙蕾雅,你用你自己的耳朵听到他说他将维护每一个人隐瞒身份的权利,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他永远不会怪你。”
    “他不会怪我,”芙蕾雅说,“但这感觉很糟糕。你知道更糟的是什么吗?是他躺在我的臂弯里,血流了我满手,如果不是听到神盾局的人将要赶到,我当时可能会扭断魔形女的脖子。”
    “我知道,蜜糖。”亚马逊人柔和地说,“失去的滋味并不好受。”
    “演讲场地有安保措施,那把枪显然是特制的,”芙蕾雅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岔开了话题,“我从前没有接触过心灵控制,在我的家乡,有一些族人的分支能够使用类似魔法的力量,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某些自然的天气,刮风,下雨,雷电,冰雹,但他们中没有一个能够做这样精细的工作——在来地球前,我以为影响其他人的想法是不可能之事。魔形女被控制了,而我们甚至对控制她的魔法一无所知。”
    戴安娜放下茶杯,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芙蕾雅关切地问。
    戴安娜抿唇,还是开了口。
    “事实上,我们并非一无所知。”女战神缓缓地说,“在纽约的时候,我告诉你们我曾见过类似的生物,当时我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确实见过类似的生物,狼人。只不过那时我并不是在此间,而是进入了魔法世界。”
    芙蕾雅握着汤匙搅拌红茶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1926年,美国,纽约,那是我从天堂岛来到人类世界的第八年,”戴安娜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亲眼见证了它的发生。神秘莫测的力量,古老传统的咒语,还有那只极其美丽的生物,我看着它长长的尾羽消失在天际,立刻燃起我对魔法的好奇。接下来的数十年,我同许多巫师打过交道,和他们的对话中我了解了魔法界的历史和现状,但这同时也给当时的我带来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垂下眼帘。
    “魔法是危险的,芙蕾雅,它使人迷失,它玩弄人心,它像魔鬼在你耳边低语,即使今日我仍能回忆起当时虚幻的快乐。”
    芙蕾雅握住了她的手。
    “有一种东西,”亚马逊人接着说道,“传说它能将死者带回人间。巫师们叫它复活石,他们寻找这块石头的下落,为此不惜挥金如土,自相残杀。在最疯狂的十年里,前赴后继的人为这一块小石头——死亡圣器,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你得到了它。”芙蕾雅喉咙紧缩。
    戴安娜审视着她,然后缓缓地,女战神点了点头。
    “我曾拥有复活石长达十五年之久。”
    芙蕾雅倒吸一口冷气。
    戴安娜的神色之间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悔恨与留恋的悲意。
    “你知道吗,芙蕾雅?他们说得对,复活石不能真正把你所爱的人带回身边,魔法无法超越死亡,那只是一场幻梦,只是时光中偷取的一瞬。”
    她抽回手,喝了一口茶,咽下喉头的苦涩。
    亚马逊人在最后的斗争中甚至用手镯硬吃了一记死咒,但随着石头落入掌心,她沉寂已久的心跳又开始躁动不安。
    她知道自己在触碰禁/忌,她知道自己的行事绝非光明坦荡,但说不清是魔法诱惑了她,还是她屈从于魔法。
    那天晚上戴安娜将复活石转了三转,史蒂夫在月光中向她走来。
    他们在漫天的雪花中跳舞,特雷弗上尉低头亲吻她的鬓角。
    “我想带你去游遍这个世界所有的角落,”他说,“我想和你一起看报纸,一起吃早餐。我和想你结婚。”
    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英俊,几乎让人心碎。
    那是她的挚爱,亦是她的永生之痛。
    这段时光似云似雾,欢愉总是隐藏在薄纱之后,看不真切。
    直到十五年后,她如梦方醒,将石头送给了一位友人。亚马逊人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世界,从此再不谈及魔法。
    第24章 放松的路人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戴安娜说得很多。
    这一天芙蕾雅听到了一个历史中不会记载的故事, 一个关于爱与失去的故事。
    她回想起当时在韦恩庄园看到的那张老照片, 回想起照片上那年轻军官朝气蓬勃的脸庞。
    他们只相处了五天,但戴安娜却一生难以忘怀。
    芙蕾雅心中酸楚,又有些小小的艳羡,但她说服自己, 一人度过漫长的时光是痛苦的。
    茶会快结束的时候,他们才又回到原点, 回到巫师的话题。
    戴安娜在起身离开前最后说出了她的警告。
    “巫师的身体十分脆弱,但魔法从他们的手中流淌出来, 就会造就奇迹。”
    她蓝色的眼睛里风暴氤氲。
    “那天在伦敦纽约见到了狼人,我立刻意识到它们和魔法世界的狼人非常相似, 只除了后者只在月圆之夜变身, 亦不会保留自己清醒的神志。对此我的理解是, 它们也许是被什么魔法药剂或者其他超乎寻常的手段所改变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芙蕾雅?这意味着某些人正在为自己制造可批量生产且杀伤力巨大的军队。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 我们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势力,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正在逐渐强大, 他们拥有不小的野心, 他们就要来了。为此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你必须坚强起来,蜜糖,战争不会等人准备好, 它只会出其不意地展露自己狰狞的面目,带走我们身边重要的人。你很强大,但你畏惧承受过失去,这会让你软弱。不要害怕失去,芙蕾雅,人们为爱而战,为信念而战,战而赴死,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这段话一直在芙蕾雅的脑海中回响,她回到家中时仍然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入夜,她躺在床上许久,才渐渐有所明悟。
    这天晚上她睡了一个星期来最好的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神采奕奕。
    又被激起斗志的芙蕾雅完全忘了周五或者周六哈尔就会从欧阿星回来,她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周四她给史蒂夫打了个电话。
    在接起电话时,史蒂夫还佯装不太高兴的样子,询问芙蕾雅为什么不早点联系他。但没说几句他就破了功,开始说起最近的情况来。
    史蒂夫恢复的状况不错,他当时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急救中心,神盾局随后把他转到了下设的一员之中。当天晚上,x教授派遣了有特殊能力的变种人来协助治疗,配合血清带来的四倍新陈代谢率,使这一对常人而言的致命伤在史蒂夫身上以非常不科学的方式在恢复,以至于一周之内就愈合得七七八八。
    芙蕾雅本想去看看自己的挚友,然而神盾局下设的医院戒备森严,史蒂夫也不愿意她吸引别人的注意。
    “我会好的。”史蒂夫说,“我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然后我会来和你碰面。当时你和我说的话我铭记在心,人们在恐惧,在慌乱,他们需要我,在这关键时刻我必须起来战斗。”
    神盾局的线路不安全,他们煲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粥都没有谈及身份的问题,但史蒂夫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为了不让她感到不安,史蒂夫还开起了自己那些陈旧的玩笑。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虽然仍有点挥不散的愁绪,却还是对未来满怀希望的。
    芙蕾雅知道他为什么会发愁。
    结合她听到的录音和政府向民众披露的消息来看,尼克·弗瑞在和美国魔法国会谈过之后不知是确认了什么,还是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表象是神盾局在两天后释放了魔形女。这个消息被神盾局的内部人士捅了出去,引起社会上的轩然大波,连续占据了数日的头条。反对的声浪就像一捧被点燃的火柴,势不可挡地蔓延开去。即使美国队长拖着好转的身体亲自为政府背书,都不能阻拦越来越多的人自发抵制变种人的一切。他们打出巨幅反变种人的标语,对身边已经身份暴露的变种人施以冷暴力甚至拳脚相加,这几天警察局常常人满为患。更激进者开始怀疑政府与变种人勾结,妄图给他们的种群以特殊待遇来巩固统治,甚至打出了希望重新选举的口号。
    斗争上升到这样的层面,以芙蕾雅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其中的了,于是她只能尽力宽慰史蒂夫。
    善良的美国队长还反过来劝她不要为此太伤神。
    这一通电话虽然没有很大的成果,但挂断之后芙蕾雅就像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她终于有心腾出时间来带一个礼拜没放风的大熊出去溜溜弯。
    大熊是个好孩子,人们常说宠物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那时芙蕾雅一笑而过,但自从养了大熊之后才知道有一个沉默的伴侣是何等模样。或许是大熊感受到她这一周以来低落的心情,往常惯爱在家里折腾的大白熊犬竟然破天荒地变成了小甜心,行动非常老实不说,还特别喜欢和她黏在一起,动不动就过来趴在芙蕾雅的脚边,有时还用爪子扒拉她的腿。它没有像以往一样早上不出门遛弯就在家里上蹿下跳,而是表现出了一种沉稳的忍耐。这几天数不清多少次芙蕾雅把头埋进大熊松软的被毛里寻求安慰,后者总能适时舔舔她的手心,表达自己的信任与爱。
    事后回想起这段时光的芙蕾雅非常感动,并且对大熊满怀歉疚,于是出去玩的时候不仅带它去拜访了一回小氪,还买了一大堆高级狗粮罐头,一把崭新的梳子,和一大袋子熊玩具。
    这几样礼物估计是讨好了它,大熊兴奋得在回家的路上撒欢,芙蕾雅都差点拉不住。
    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芙蕾雅在楼下碰见了住在她家对面的格林太太,半个月前她带着自己的女儿去欧洲走亲戚,现在似乎是刚回来,带着一路风尘仆仆,满面倦容。
    她们穿着长长的风衣,手里拎着两个看起来就很沉的手提箱。
    芙蕾雅把大熊的牵引绳拴在腰上,走了过去。
    “我来搭把手吧,格林太太。”她热情地说,“我正好也要上楼,能顺路帮您拎一阵。”
    格林太太最开始没留意到她过来,听到响动时吃了一惊。她后退一步,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好像想把袖子里的什么东西滑出来。芙蕾雅眼尖地看到袖口的一小截木头尖,但她没有再去看,而是控制住自己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吓到您了吗?”她问。
    “是你啊,小芙蕾雅,最近去的地方都不太平,看把我吓的。”格林太太放松了下来,也笑着说,“不用麻烦了,这家伙只是看起来沉,其实很轻。再说里面装了点要紧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拎着吧。”
    芙蕾雅理解地点了点头。
    她又和格林太太的女儿打了个招呼。一起住了一年多,她只见过这个女孩少数几次,记得有一次是晚上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在楼层间的天台上见到的她,那时小格林穿着一身奇装异服,拿着个什么设备正在看星星。格林太太的解释是她女儿对天文学很感兴趣,芙蕾雅也只是被吓了一跳,就没有多问。这个女孩看起来总带着点小阴沉,但人没有什么坏心。此刻她的头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脖子上挂着一个形状奇怪的项链。这个款式是第一次见,芙蕾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格林立刻握住了项链上的挂坠。
    “对不起。”芙蕾雅马上说道,“我只是觉得它的形状很漂亮,没有别的意思。”
    小格林探究地看了她几眼,才放松下来。格林太太警告般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不要紧,”她含糊地说,“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可能有他们那里的特色。”
    这套说辞十分熟悉,芙蕾雅不由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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