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口太过容易,听他此言,庆元帝顿时心生警惕:“……何事?”
“臣弟请皇兄,彻查三皇子府!”他满脸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庆元帝眸色微沉,与他双眼对上。
苍翊还是第一次这般直白地与他对视,这人对他来说,是兄是父,更是君,直视帝王实乃大不敬,可他此刻却丝毫不肯避让,眼中的坚定让人动容。
他已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人强留在身边,却也绝不能让人再留有遗憾。
沉默良久,庆元帝正欲开口,御书房的殿门被人叩响,喜乔快步走进:“启禀皇上,殿外有人,自称是翊王府客卿,求见圣上!”
“……”
苍翊一惊,下意识看向殿门,空无一人。
庆元帝瞥了苍翊一眼:“让他进来。”
“是。”
殿门处多出一道身影,白衣胜雪,衣袂伴着殿门透进的风微微而动,一条素白腰封点缀着简单的纹路,那双修长的手紧拢在宽大的衣袖之下,他此时背对着光亮,仿若仙入尘世,踏步而来。
“瑾竹,你怎么来了?”
苍翊心中一紧,面带焦急。
南宫若尘微低着头,抬眼看了看他,掀了掀衣角,对着帝王跪下:“草民苏瑾竹,参见皇上。”
“……”
身份有别,帝王未允,苍翊不能拉他起身,见庆元帝长久不语,他便紧挨在南宫若尘身边也跪了下来。
上座之人脸色微沉,晦暗地盯了两人半晌,瞥见南宫若尘腰间所系之物,顿时如一口气堵在喉间,滞塞得很。
那是一枚令牌,可供通行宫门之用,他本就疑惑这人是如何进得这层层宫门,此时见他腰间之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好得很!”
朕许你自由进出宫门的权利,赐你这块通行令牌,竟被你这般轻易便予了旁人!
庆元帝怒意隐忍,稳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低声道了句:“你先出去。”
“皇兄……”
“出去!”
夹杂着复杂情绪的一声呵斥,苍翊紧了紧双拳,不着痕迹地瞥向身旁,无奈妥协:“……臣弟告退。”
现在激怒兄长,不是明智之举。
庆元帝起身,视线一直尾随翊王的身影直至出了殿门,待敞开的门重新关上,他淡淡收回视线,看向身前规规矩矩跪着的人。
……
☆、条件
“阁下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与朕说话?”
南宫若尘道:“身份为何,我也只会是我。”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庆元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回去道:“起来吧。”
南宫若尘起身,微微抬首,露出姣好的面容,一双澄澈的眸子淡然如水。
与印象中相差无几的脸,庆元帝眉眼微挑,他从未见过月华国四皇子,却见到过与这人一母同胞的安和公主,传闻兄妹俩长相极为相似,现在看来,果然不虚。
他起初便试探了身份,这人也并未否认,庆元帝拿起苍翊方才看过的那封书信,直接开门见山:“嘉南关十万大军压境,威胁离洛放人,贵国此举,不知四皇子能否给朕一个解释?”
发兵的由头说与天下人知,真实的状况却只有数人知晓,离洛从未扣留月华皇子为质,翊王拒不交人确是事实,但南宫若尘若执意离去,凭借翊王的权势,必然也是拦不住的。
“我会让他们退兵。”南宫若尘毫不避讳帝王的目光,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有一个条件。”
庆元帝脸上的沉稳敛去,神情变得肃重:“朕如何信你?”
月华意在让离洛交人,人未至边境他们决计不会退兵,可若是将人交到了他们手里,月华临时变卦而他手中筹码全无,便会真正陷入没有退路的境地。
“月华,北疆同时发兵离洛,此事几近传遍各国,月华国既然大张旗鼓地提出他们的要求,承诺便不得不作数,如同陛下所说,身在月华,我不过只是一个皇子,不为嫡不为长,就算留在离洛为质于国也无碍,然他们却不惜发兵也要让我回国,这般阵仗,又是为何?”
他虽说得平静,庆元帝却忍不住目光一凝。
的确,为求国内安稳,月华已将公主送往离洛和亲,没道理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再起战乱,如此急切,只能说明是月华国内出了问题,而且很可能是攸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此番将此事告知,是为打消他的顾虑。
沉吟片刻,庆元帝道:“说说你的条件。”
“望皇上,彻查三皇子府。”
他十指交叠放于身前,躬身行礼,本是意料之中的请求,庆元帝却不禁面色一变,只因之前,从另一人口中说出过同样的话。
“朕若不应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月华国纵使身陷险境,一战之力却仍是有的。”
“……”
若之前给的是保证,此番便是威胁了,庆元帝看着眼前这人,眼中情绪复杂。
此时他若拒绝了这人的条件,月华国得不到人,必不会善罢甘休,可若他将人交了出去,任他回国平息国乱,无异于放虎归山,月华国正弱,此时是一举歼灭的最好时机,偏偏还有北疆虎视眈眈,让他顾虑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