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艳兰看清楚了形势,孙梅不在这里,她也不敢放肆撒野。
至于谢老三,他根本就不在乎谢明途究竟是不是谢家的孩子,也不在意姜宴堂是不是他亲弟弟,他现在妻离子散,周小卉跟他离了婚,两个女儿跟着走了,唯一的男孩,胎死腹中,再也没有比这些更伤心的事情。
谢明途快速把东西搬完,最后拿了个大石锤,硬生生把他曾经在谢家住的那件屋子给砸塌了,哐哐的几声巨响,只剩下一片残石碎土。
他亲眼看着自己住了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房屋倒塌了,那些过去的阴暗晦涩痛苦的日子,都随着崩塌的声响在他的记忆里坍塌。
最后只剩下跟蔓蔓在一起的时光,房间里有明亮的光,温馨而怡人。
谢明途不会再把这间屋子留给留给谢家人。
苏晓蔓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一旁看着。
村里的人自然注意到了谢明途的举动,但是他们丝毫不敢上前阻拦,毕竟谢明途砸的也不是村里的公共财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手里有锤子。
这锤子可不长眼睛。
他们知道谢明途心下肯定有气,任谁知道自己本应该锦衣玉食随风顺水地长大,拥有一个良好的家世,却在出生时就被人给换了,把他带回贫穷的家里,打骂折磨……
别说他只是砸房子,换成是别人,拿起石锤把人脑袋砸的脑浆迸裂都是可能的。
原本谢家的一些亲朋好友,想以“感情牌”来劝说谢明途,想劝他放过谢家,放过当初做错事的孙梅,就算孙梅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也算是好生生地将他养到大了。
养恩也是恩啊……
可现在谢明途“一锤在手”,没有谁敢上去劝,农村的人都有生活心得,知道不能随意上去劝架,因为一般来说,最先倒霉的人大概率是劝架的人。
隔壁村子里有两户人家吵架,有个好事者去劝架,结果有户人家气性上头,干脆把那个劝架的人给一刀子捅了,这也就算了,据说还追着那个劝架的人连捅了七八刀。
白白的丢了性命。
不仅如此,他被捅刀子的时候,被他帮说情的那户人家,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也没来拦一下。
眼见着谢明途对墙砸了几下后,咽了咽口水,该退后的都退后了。
他们心想,谢明途至少砸的是房子,不是人,是个好孩子。
他可能就是想出出气而已。
将那间屋子夷为平地后,谢明途牵着苏晓蔓的手,两人离开了谢家。
*
到了苏家旧屋,苏晓蔓开始整理刚才搬过来的东西,屋子中央摆着的那台缝纫机上,已经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起刚才孙梅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当时真想拿把刀弄死她。”苏晓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之前在谢家发生的事情,她还觉得不解气。
他们还真能忍,让孙梅这人上下蹦跶。
不能与脑残多计较,孙梅最好再多嚣张一点,再大声嚷嚷一点,所有人都能亲口听到她是怎么偷换孩子的,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全场的人都能做证人。
拐骗儿童罪、遗弃罪,她真当自己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我也想。”谢明途洗干净了手,闷头收拾床铺,旧屋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木床,没有任何纹饰,他在心里打算,是不是该雕一些花花草草小动物上去。
苏晓蔓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明途,没想到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已经不把她当母亲了吧?”
“她不是我娘,也生不出我这样的儿子。”谢明途用说老实话的语气轻飘飘描述事实,到最后蹦了一句:“我娘会给我倒糖水。”
还是半杯糖的那种。
苏晓蔓:“……”
差点被他逗笑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老实巴交的样子说出这么带点嚣张的话。”苏晓蔓走到他身边,踢了下他的小腿,“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我问你,谢家的房子要塌了吧?”
谢明途歪着头“嗯?”了一声。
苏晓蔓心想你嗯什么嗯,“是不是要塌了?”
谢明途垂着眼睛,说话的语气平稳无波,“再下几场暴雨。”
意思就是,再下几场暴雨,房子就会垮塌,谢明途把谢家房子的支撑框架给掀得摇摇欲坠,现在只是勉强支撑着。
物理学得好,拆房不用愁。
就刚才谢明途拆房子时露出来的那几手,就已经令人叹为观止。
他要是玩爆破游戏,肯定是一骑绝尘。
这个大尾巴狼。
拆迁小能手。
谢家可见的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今天走了这么一遭,对面子极为看重的谢老头估计要撑不住了,至于孙梅,等着吃牢房吧,谢老大一家人,瘸腿带着六个孩子,日子也只能勉强的过。
谢老二一家三口,以后没了孙梅的偏心,没了其他几个兄弟的供养,日子肯定捉襟见肘,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谢老二赚的那点,养不起一家口粮。
谢老三在离婚后,受到失去儿子的打击,整个人已经陷入颓废的状态,据说已经好几天没去生产队上工了。
现在谢家还没彻底分家,谢老头,谢老三和谢老二几家在一起,曾经的谢老头和谢老三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拉扯家里的口粮,供养孙梅偏心谢老二一家。
等到以后,谢老头和谢老三两个人颓靡了,谢老二就要独自一带三了,也算是偿还自己曾经的享受。
更不用说,再等几天,谢家的房子都要倒塌了,一家人连个挡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苏晓蔓转头看向谢明途,也算是让他们体验一把谢狗子当初受过的苦。
这么暗搓搓的搞事情,还真是有点反派的风格,苏晓蔓的眼睛里带上几分笑意,轻轻地说道:“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之前在谢家,故意离间大嫂三嫂与孙梅的关系,让她们对孙梅的怨恨越来越深,尤其是周小卉,苏晓蔓故意刺激她对女儿的怜惜,让她觉得对不起女儿,让她对谢家连带着谢老三都心生不满……到最后,她竟然选择把婚给离了,把孩子也打掉了。
至于谢老二家,谢耀祖绝对会越来越看不上奶奶孙梅,未来肯定会更加唾弃她。谢老二一家都是些吸血蚂蝗,他们只要得到,不愿意丝毫付出。
她曾经偏心的子孙对她反捅刀子,应该比牢狱的制裁更加痛苦吧。
死了倒一了百了,活着才是煎熬。
“蔓蔓是最好的。”谢明途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看着她。
苏晓蔓莞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谢家的结局了,只是可惜,她看不到苏家的结局。
苏晓蔓知道,上辈子的苏家,也绝不会有好结局。
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夫人,还不知道她宠溺的任性独子苏淮,早已经成了个瘾君子,苏晓蔓知道,但她什么都没说;苏父在外面彩旗飘飘,留下几个私生子,伙同几个叔叔挖空苏家,苏晓蔓知道,但她也装作没看见;至于苏家颓势,他们还妄想靠上薛真真和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秦家少爷……
没想到吧,他也只是秦家的私生子。
苏晓蔓见过真正的秦家大少爷,未来秦家的家主,这个私生子蹦跶不了多久,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靶子……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的嘴角一勾,抬头看见对面的谢明途,她登时愣住了。
在那一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一丝火花,她觉得眼前乌眸深邃,鼻梁高挺的谢明途,跟她记忆里的秦家大少爷长得十分相像。
只不过一个西装革履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实打实的上位者,矜贵无比,而眼前的谢狗子,只是一个犹带稚嫩的十八九岁高瘦少年。
他们怎么可能长得一样呢?
苏晓蔓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窘到了,她心想着应该只是错觉,因为她早已经记不清晰秦家大少的模样,对方的气势太强了,苏晓蔓没敢多看他几眼。
或许她现在是恋爱上头了,想起谁,都不由自主把谢狗子的五官往那人身上代入。
再说了,就算长得相像又怎么样,穿越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周围了。
她现在是七十年代的苏晓蔓。
再次进入二零二几年,她都得六十来岁了。
“蔓蔓,你怎么了?”察觉到苏晓蔓的走神,谢明途关切地问。
苏晓蔓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几下,“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喜欢你啊。”
要不然怎么就死死地的记住了谢明途的这张脸。
“我也喜欢蔓蔓!”
回应完她的话,这个大狗子死死地将她熊抱在了怀里,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身子骨已经越来越结实,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想挣都睁不开。
只能任由这个家伙激动的抱着她。
庆幸他们家狗子哥暂时还没有学会抱着她转圈圈,也没有学会什么法式深吻,还是一个十分朴实的狗子哥。
也只会朴实地啃啃她的嘴唇。
她也咬他的嘴唇,苏晓蔓其实是想给他们两个人多添一点浪漫的情愫,奈何她也刚失去初吻没多久,不懂接吻的套路,只是试探地吮吸他的舌头。
事实证明这是个十分错误的举动。
谢狗子虽然朴实不懂套路,但他举一反三的能力极强,苏晓蔓同志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没了。
被吻住的她只能凄凄惨惨地挂在对方身上。
终于被松开的时候,就像坐了一趟海盗船,站在地面上都还有一种失重的漂浮感。
被吻着的感觉就这么强悍,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的苏晓蔓害怕进入下一个环节。
暂时就止步于此吧。
谢明途表面上看着高高瘦瘦的,实际上精悍干练,他的力量、体力和敏捷度都超出常人。
他的确是有一点点强。
——“亿”点点。
自认为体力被对方无情碾压的苏晓蔓,转移话题:“你对姜家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感觉你似乎不太想跟姜家认亲,你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任谁知道自己是个被偷来的孩子,一定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吧,但是见谢明途表现出来的样子,他好像对姜家并不感兴趣。
谢明途摇了摇头,他的确对姜家没什么想法,也还不知道姜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姜家本身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不一定在乎他这个从没养过的亲生儿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姜宴堂,据说他很受家里人喜欢。
谢明途也不贪求回到姜家会得到什么样的亲情关爱。
见他摇头,苏晓蔓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已经有娘亲了。”谢明途眨了下眼睛,“娘说就喜欢我这样的,适合娶蔓蔓。”
苏晓蔓:“……我感觉你很想当上门女婿。”
谢明途点了点头,苏晓蔓笑着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可惜年龄还不够,只能当个童养夫。”
谢明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