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国一万匹战马缓缓前进,九名插着背旗的骑兵营营长越出阵列,来到队列右侧前方五步,他们使用带三角小旗的骑枪,树立在头顶让后排的部下也能清楚的看到位置,这些营长不时转头观察军团长的位置,其他前排骑兵则观察各自营长位置,控制着自己的马速,整个骑兵阵列平直的往辽兵推进。
说起来,今天杨继业定下的打法很简单,骑兵先行冲锋,杀一杀辽军锐气,顺便在有着天下最强骑兵——契丹骑兵面前检验一下祥符国全军上下研究出来的最新骑兵战法效果如何。步兵在原地防御,等辽骑主动来攻。两侧山破上抛石机连看时机发射火药包。
此时,杨继业带着五百亲兵和指挥旗手、鼓手已经离开正面,从军阵的缝隙中退到后阵,那里有一个五丈高的指挥高台在很短时间内已经由工兵搭好,杨继业带人走了上去。
杨继业在指挥台上目光扫过全场步兵也已经列阵完毕,更后面的地方是五支医疗卫生队,已经用五顶牛皮缝制的帐篷大体将野战医院搭设好,做好了随时救治伤兵的准备。
最后,杨继业把目光转回了骑兵战场。
近两里外的辽兵中军响起喇叭声,首战对辽军士气的维持极为重要,萧达格将最精锐,战马状况最好的一万骑兵派了出去。对方气势如虹而来,他们若败了,士气便一落千丈,这对此时状态下的辽军不堪设想。不过,对于骑兵对冲战,萧达格对自己麾下儿郎充满信心。
此外,不是萧达格不想多派骑兵,而是眼前的地形宽度一万骑兵已经是极限,再多的反而是累赘。显然祥符国选择在这谷口决战,且用炸药特意炸毁一半沟壑出来是精算过的。
主阵还没有正式开始冲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派出游骑开始缠斗。李光顺派出的游骑开始往两边退开,让开中间的位置,一部分中间的辽军游骑散兵则直接往祥符国大军大阵冲来,准备骚扰这些列阵的祥符国大军。这些小队散往两翼,穿梭在阵前用骑弓射出轻箭。
这便是辽骑最常用的“拉瓦战术”,是契丹骑兵的看家本领之一,他们运用时一般动用一个千人队,形成一道宽大的弧形散兵阵线骚扰敌阵,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后阵的集群则寻找对方薄弱的位置进行集中冲锋,进而引起敌阵全体崩溃。
但以往都很有效的骚扰更像是一种捣乱,祥符国骑兵第一排的马匹在头上用皮甲做了面罩,胸前有放箭布帘,能抵挡射入角度较小的轻箭。总共只有有五六匹马被射伤,第二排的持长枪的骑兵迅速上前填满。
祥符国游骑的尽力牵制也限制了对方的发挥,一万骑兵迎着骚扰的轻箭继续推进。
平缓的速度带起杂乱的马蹄声,双方接近到三百步,李光顺的军旗再次前倾,号手吹出第二声前进号,李光顺轻轻夹马腹,战马轻轻跃动,开始慢跑。骑兵指挥不同步兵,可以站在后方指挥,但骑兵却要冲锋在前,要带着一边冲锋,一边指挥。
李光顺对那些远远飞来的轻箭毫不理会,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这一方的阵列,一万名骑兵都开始慢跑,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队列前排的营长都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因为骚扰而混乱,大半年的艰苦训练的成果体现出来,阵列依然平稳。
缓坡上的马蹄不再是杂乱的声响,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声音,在李光顺耳中如同仙乐。
双方相距很快只有两百步,因为对进的原因,李光顺当做只有一百余步,平整的阵列如同一道移动的马墙,面前辽国的散兵游骑兵已经没有多少机动的空间,在密集的骑兵面前退去。
辽骑兵完整的出现在李光顺面前,兵阵铁甲闪耀,他们的武器大多是长枪大刀,也有用狼牙棒和刀棍的,同样阵列严整的在开始慢跑,但严整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寻常骑兵来说,比如宋国骑兵和以前的党项八氏骑兵。相比如今祥符国骑兵阵列严整和整齐度便要差了不少,他们的骑兵间隔更宽,兵力不是平均分布,左中右阵后各有一个驻队,开始慢跑后便稍稍显出了散乱。
李光顺热血上涌,大吼一声:“三速!”
又一声前进号,旗手将军团长旗转圈后前倾,九名营长大声发令,三角旗枪再次前倾。祥符国一万骑兵听到号音,同时打马加速,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
骚扰的辽游骑无人敢挡兵锋,纷纷逃到两侧,用弓箭对准两翼乱射,两翼的祥符国大军被射翻数人,但这点损失对于整体骑兵大阵没有丝毫影响。
对进之下,双方距离转眼只剩下最后百步,只需要短短数息时间。
“冲锋号!”李光顺迎着刮面刺骨的寒风大喊,足足四名号手吹响嘹亮的号音。李光顺和九营长将自己的黑色旗枪放平。
“杀!”
祥符国大军骑兵按军例集体一声大喊,第一排竖立的长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长枪。辽兵也发出号角声,他们同样放平长枪、举起大刀,双方都开始了冲锋。
指挥台上的杨继业不由自主的站起,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他眼前全是奔腾的马股,数万马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奔腾产生的震动连大军后方指挥架上都能感觉到。
步兵放阵前列的人都张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睁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这时的个人战技和骑术已经毫无作用,战士的勇气在骑兵战中得到最大的体现。
迎面而来的辽军开始显出慌乱,面前密密麻麻的长枪的威胁下,一些马匹不顾骑手的控制往侧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样是潮涌而来的祥符国大军骑阵,他们阵型变得散乱,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对冲的骑兵没有人还能撤退。
急速的奔跑下,祥符国骑兵阵列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曲线,但短短的距离还不足以影响阵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马速升到最快,双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李光顺满脸涨红,双眼圆睁握紧手中带黑色三角标旗的指挥枪,枪头对准对面的辽兵,这名辽兵满脸凶悍,手持大刀领头跑在最前,他此时也终于有些慌乱,因为他要面对至少两支长枪的攻击。
辽军前排仍有人在试图射箭,一拨骑弓射出的轻箭嗖嗖飞来,一百多名祥符国骑兵被击中,因为良好的盔甲防御,所以只有十几人跌落马下,短短距离转眼即逝。
“杀!”祥符国骑兵阵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最后一声吼叫。
轰!
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折断声和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最后时刻,李光顺的坐骑也不听话的往左稍微偏开,不过却没有让他的长枪偏离太多,他始终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那名辽兵,降低自己身形,在双方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
下一刻,他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虎口一麻,枪身瞬间从手中飞脱,那名辽兵带着一声惨叫,身影仰天朝后翻去,接着便在眼前一闪而过,淹没在骑兵海浪之中。
“刺中了,这种情况下用长枪比马刀果然好用。”李光顺以前带领的党项族中骑兵大用的是马刀,所以他和其他祥符国骑兵一样,也是第一次用长枪进行骑兵实战。
第834章 步骑对战
此时,李光顺只来得及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眼角一扫,他身边空了一个位置,那名号手已经不知道被撞去了什么地方,眼前又晃过几名辽骑兵,其中一个辽兵的狼牙棒呼一声从他眼前划过,李光顺只是靠着本能闪躲了一下,狼牙棒却离得尚远,那名辽兵也没有第二次攻击的机会,李光顺急忙抽出备用腰刀,等到备妥之时,马匹已经带着他跑到过二十多步,眼前再无敌人。
祥符国大军骑兵的密集阵形占据了优势,前排八百多名辽军在第一轮交锋中被击落六百余人,剩下的辽兵则穿过祥符国大军前排阵线,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祥符国一方第二排骑兵墙挺着密集的骑兵扑面而来,锋利的枪尖在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之枪。这批辽兵大多兵刃折断,或是不及收回,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对面密集和平直的阵列让他们也没有往侧面避开的空间。
又一轮人仰马翻的对决,辽军骑兵再次损失惨重,待第二列祥符国大军骑兵穿过后,辽军的阵形一片大乱,碰撞发生的地方堆满死伤的人马肢体,两轮间隔也不过是眨眼之间,辽军后续的骑兵仍然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方向,正在纷纷减速,第三轮的祥符国马刀骑兵又猛冲上来。
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整齐阵形,手执着厚背马刀呼啸而来,借着对冲马力,不需用力挥舞,只要在错身而过时握紧刀柄轻轻一挥,就能带起飞舞的肢体和一蓬蓬血雨。即便前面是成堆的辽兵,他们也只能一头撞上去,数百名辽军骑兵被强大的惯性掀得高高飞起,又砸入后面的辽兵之中。
辽兵阵形相对厚实,对这些集中的地方,祥符国骑兵在密集队形中无法回避,只能硬生生冲上去,即便击杀了前排的敌军,自身也要遭受对方后排攻击,或者便是与同样不能躲开的对方骑兵撞到一起。后排辽兵挥舞兵器要攻击身边冲过的祥符国骑兵,但祥符国骑兵并不减速,径自往前继续奔驰,转眼便错身而过。阵型厚实处的辽兵则被冲撞弄得阵型大乱,地上翻滚的人马阻挡了他们的路线,他们不得不降低马速,这使得他们在交战中几乎没有发挥作用。
三轮攻击如同疾风暴雨,狂暴的将辽军阵线打得千疮百孔,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剩余的祥符国骑兵队列丝毫不停,如同突然涌起的狂潮转瞬又远去,他们继续往前方前进,百步后慢慢减速再次开始列阵。
这三轮过后,辽军损失一千五百多人,阵线支离破碎,所有人都处于慌乱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挥,但打击还没有结束,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四连发快弩的急射。
第四轮骑兵立即又跟上来,他们吹着竹哨,以骑兵营为战斗单元的呼啸而过,专门攻击被割据成两百人以下的小股辽国骑兵,他们每人都有快弩,同样也不与辽兵缠斗,奔跑中发射完就快速撤离,这么短的距离和密集程度覆盖下发射快弩,战绩非常好,辽军骑兵落马惨叫不断。
开始退往两侧的祥符国游骑受到鼓舞,又凑上来骚扰,他们分成小群时聚时散,以快弩和骑弓攻击辽军骑兵,战场上箭矢破空声连连响起,更显混乱。
方才对撞的地方尸骸遍地,双方受伤的士兵和马匹都在拼命挣扎嘶叫,碰撞集中的地方双方堆叠在一起,一些摔落的双方骑兵回过神来,抽出匕首或捡拾起附近跌落的武器互相恶斗起来,连一些负伤的人也互相扭打。
……
……
领队的辽军骑兵大将被刺伤左臂,面对这样一支从未见过的骑兵和骑兵战法,这位辽国骑兵大将莫名的感到胆寒,特别是这种打法中蕴含的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却不知道这是长期训练骑兵队列和纪律要求下的令行禁止,然后在大势所趋之下,即使有骑兵怕死,也只能往前冲,否则稍有迟疑,没有被敌人杀死,反而被自己一方后面的骑兵撞死。
后方辽军主阵之前,萧达格和室肪面如土色,他们最为依仗和自信的骑兵野战竟然在同等数量正面冲锋中惨败于敌手,这其中或有自己一方战士和战马身体疲惫,状态不佳之缘故,但即使他们全盛时期,也未必就是对方对手。
最主要的是,这些天叶尘一手计划,安全部、特种大队和义军共同执行的骚扰疲兵战术和士气意志的消磨所带来的心理攻势的效果终于体现出来。首先是一那万多失去战马的辽军瞬间绝望,他们知道即使有一部分人能够回到武州,但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生死绝望之下,便将纪律和上官的命令抛之脑后,心中开始琢磨等会看时机不对抢一匹马再说。而其他不少有马的辽军一看自己身边瘦骨嶙峋的战马和身体中极为清晰的疲惫,心中的战意几乎瞬间便消散大半。萧达格和室肪很快便发现大军士气和战意的急速消退,知道不能在这般下去,否则就一点胜机都没有了。
“殿下,敌军两侧抛石机火药包始终没有动用,等祥符国火药包大量动用的时候,那爆炸声下,恐怕士气和战意更是下降的厉害……不如……混战,方能将我军人数优势充分发挥,也让敌军抛石机投鼠忌器,不敢发射火药包。”室肪低声快速说道。
室肪所说,萧达格岂能看不出来,只是一旦混战,他身为主帅的安危也难以保证,打到最后即使辽军获胜,他自己也可能战死。但看眼前局势若不立刻混战,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略一犹豫之后,萧达格眸中闪过一抹决断,下令道:“全军出击。”
辽军主力大军一动,祥符国大军后方指挥台上杨继业顿时发现,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他们想要混战。”
“传令抛石机连,自主判断开始攻击。”
“传令折御勋,步兵方阵留两千人守住谷口,其他人快速挺进,以步兵战阵进入混战模式。”
“传令各军,从现在开始未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各级将官自主指挥。”
一连三道命令,很快便通过旗语、鼓声传递全军,命令一出,祥符国这边全军顿时也动了起来。
首先发难的是,早已蓄势待发的四个抛石机连,轰隆隆爆炸声中,辽军主力阵营中开始爆炸。顿时给本就心神疲惫的辽军造成很大混乱。室肪和萧达格见此,心中暗自侥幸,还好刚才果断下令进入混战,抛石机连阵地发射不了几波,便会炸到友军,不敢发射。否则若是跟着杨继业的节奏走,越到后面,还没有打,辽军士气战意便越来越差,还打个毛线。
萧达格大声咆哮着给部众下令,从两侧山坡底部绕行,向祥符国大军杀去,尽快摆脱火药包的混战,然而,接连不断的火药包轰炸轰鸣淹没了他的号角和咆哮声,辽军骑兵因为太过密集渐现混乱。
身边的室肪对他道:“殿下你看。”说完往东面一指。
萧达格真转头看去,李光顺带领的祥符国骑兵在冲锋之后,在一侧重新列阵完毕,看人数至少还有五六千人聚集在一起。就在这时,一声军号响起,李光顺率领骑兵大阵开始慢跑,而祥符国大军的游骑则纷纷向后面步兵阵退去。
萧达格真一个哆嗦,他顾不得多想,看李光顺带领骑兵冲刺方向,恐怕会将自己一方大军拦腰冲断,还未正式开始的混战多半会夭折。而现在这个时候,他能够立刻调动并且拦截住李光顺的,也唯有自己身边的八千亲卫骑兵了。
电光火石间,萧达格已经有了决断,一声令下,让亲卫统领带领五千亲卫骑兵向李光顺迎了上去。
数百步距离很快消失,人喊马嘶之中,又是一轮骑兵对撞,萧达格亲卫骑兵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不用带领大将吩咐,这些百战老兵都吸取了上一次经验,前后间隔更大,避免被冲撞产生的混乱堵成一团,损失倒没有之前的大,并且成功的将李光顺骑兵拦截,而这个时候祥符国骑兵受谷中地形限制,又被辽兵缠住,一时间难以重新聚集,李光顺当机立断下令,以骑兵营、连为单个,各自自主指挥攻击。
……
……
冬日阳光下,祥符国两千步兵原地留守,牢牢守住谷口,其余一万八千步兵则是密密麻麻地人头如同鳞片一样地哗哗颤动,以步兵营连为作战单元,向从两边冲过来的辽国骑兵迎了上去。
“传令折御勋,步兵方阵横面覆盖整个山谷,一旅在左面,二旅在中间,三旅在右面,四旅跟在后面充当预备队,以纵队攻击杀入敌阵。向谷中推过去。”杨继业站在后方指挥台上掌控着全局。
第835章 混战
杨继业看得很清楚,眼下局势绝对不能跟辽军一样分散而开进入混战,否则他们训练的战阵便难以发挥任何战力不说,单兵对战,辽军虽然士气精神状态不佳,但毕竟人数是已方两三倍,到最后真是胜负难说,就算赢了,也必然损失惨重,这对于整体兵力不足的祥符国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败了。单是这一点来说,萧达格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统帅。
杨继业身边同样站在高台上的传令兵飞快以旗语传令,下面各旅、营、连将官身边自有专人始终看着指挥台,即刻便将命令告诉各自指挥员,大军按照杨继业的命令动了起来。
“给山谷两侧山后特种大队、黄东秋和唐兴武所部发信号,随时做好对翻山逃走辽兵进行截杀。”
“遵命,大将军。”
杨继业地大将军旗向前轻微倾斜了,所有步兵营队同时响起整齐的鼓声。所有步兵前两排都双手持铁枪,后面则一手持铁枪,一手持快弩。他们在各自营连长的指挥下昂首走向敌军,在辽军战线前百步处停下脚步。这时候冲上来的辽军已经开始抛射弓箭,祥符国步兵站在箭雨中的铁甲步兵丝毫没有慌乱,他们就如同站在阳光中享受春风一样宁静。
此时辽军一队骑兵已经在四百步外,这支骑兵有七千多人,他们行走中保持着基本阵形,看到这边的祥符国大军全是步兵,没有骑兵守护,这些骑兵十分凶悍老练,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呼啸着向步兵这边冲锋而来,附近有一些祥符国的哨骑无法抵挡如此多的骑兵,纷纷往两侧退开。
“前两排蹲下!拒马!”折御勋一看就知道辽军想将步兵拉入混战,然后借着单兵人数和自身战技的优势击溃自家步兵。所以立即大声下令,身边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命令传给了下面营连,很快便得以执行。
面前是滚滚而来的骑兵,祥符国步兵略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服从着命令,前两排把长枪斜斜对准前面,做着标准的拒马动作,而后面的几排则是先以快弩插孔开始瞄准,准备射击。
步兵面对骑兵,前两排先蹲下,让后两排先以快弩射击,这本身就是祥符国步兵条例中的基础训练。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折御勋下令攻击,各营营长会自主判断下达命令。
辽军骑兵已经在一百二十步左右,所有步兵营营长几乎同时面目狰狞,大声吼道:“后两排快弩预备!”
每个营后两排士兵同时侧身插孔,寻找射击点,营长并未给他们太多预备时间,马上就怒吼道:“瞄准!”
每个营一排便是五十支快弩,十八个步兵营方阵是前面九个步兵营后面九个步兵营。能够直面辽军骑兵的是九个营,四百五十支快弩齐齐瞄准冲击而来的辽骑,在如雷的蹄声中,所有营长冷冷等待着辽骑进入八十步左右,然后大声吼道:“放!”
嗡嗡声响起,每具快弩都是四连发一次全部射空,且为了避免全部射在前排敌兵身上,他们会每支弩箭间隔一息时间。足足五百多名前排的辽军骑兵应声倒地,骑兵威风的同时,也提供了更大的目标,大多命中的还是马匹,它们在地上剧烈翻滚,使得辽军队列一阵混乱。
“前排起立!瞄准!”各个营长声调依然十分平稳,发令却快了一些。
在营长的吼声中,前一排士兵起立举起快弩,后面一排则开始往快弩中装箭。
“发射!”
又一轮四百五十具快弩四连发间隔点射,面前的辽军骑兵再次倒下四五百匹,再次产生混乱,但其他骑兵速度加快疯狂冲来。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进行下一轮射击了。
“前排拒马!”各个营长一声令下,刚刚射击完的前排士兵齐齐蹲下,第二排士兵站立举枪,军阵如同长了尖刺的刺猬一般。
辽军骑兵呼啸而来,面前的祥符国大军步兵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丝毫慌乱,而是摆出这么一个长枪阵,他们不知道祥符国步兵经常有步骑的对抗训练,士兵的心理承受力早已锻炼出来。
密集铁枪阵刺激着这些本来就很疲惫,状态不佳的马匹的眼睛,这些灵敏的动物这些天吃不好,休息不好,忍受着寒冷饥饿和疲惫,此时便有些暴躁,不顾主人的控制,在最后关头禁不住扭头,或者在阵前想停顿下来,从而极大影响了骑兵最后冲撞效果。
但这样,第一排步兵依然被撞飞了不少,当场死伤了四百多人。不过却成功挡住了辽军骑兵的冲锋。骑兵失去冲锋优势,兵器长度又打不到手持长枪的步兵,便成了祥符国后面手持快弩步兵的靶子。有些辽军骑兵在临死之前,扔出手中的狼牙棒、铁骨朵,竟然打翻了两百多个步兵。但这依然改变不了这场谷口大战中第一场步骑对抗战的结果——辽军大败,七千多骑兵只有两千多人狼狈撤退而回。祥符国步兵则死了近千人。
另一边,因为辽军人数太多,谷口地域有限,祥符国骑兵也已经无法大范围聚集冲刺,大多数也被打散、分割,彻底陷入混战之中,李光顺仅仅带领一千多骑兵来回冲刺,大量杀伤敌人。但是那些被打散和分割的骑兵则往往十多人面对数十名辽国骑兵的围杀,且失去战阵优势,单个骑兵战技又总体来说比辽军骑兵弱了一筹,所以死伤不少。事实上,若非辽军战马和士兵太过疲惫,状态不行,祥符国骑兵损失还会更大。
冲的最快的七千多骑兵面对祥符国步兵惨败而退,这一幕被萧达格看在眼中,却是大吃一惊的同时,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滴下墨水来。他知道刚才骑兵惨败,固然是因为祥符步兵战术、快弩和长枪拒马阵的厉害,但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是他们的战马太过疲惫,在这种状态下战马面对长枪阵心中的畏惧便会被无形中扩大数倍,从而在最后关头违背士兵的意愿强行停步或者转头。
想到这里,萧达格转头突然对着左右传令兵吼道:“传令,让骑兵下马列阵,不管他们以前用什么,这次前排全部用长枪,敌军的步阵只有不到两万人,我们人数是他们两三倍,我契丹儿郎们即使下马打杀起来也要比他们厉害,只要击溃他们,我们才能够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