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斌在登上城墙的那一刻,视线之内,到处都是吐蕃士兵!
短短一段东城墙,吐蕃军竟扛了十架云梯冲来,攻城的吐蕃士兵密密麻麻,真的如蚂蚁一般,前赴后继的冲来,马永斌心中咯噔一下:“攻东城的吐蕃大军,怕至少有三千人!”
城墙上,拓跋风熊指挥着部下,不断的以快弩、强弓、巨型弩枪攻击,根本不需要瞄准,箭矢、弩枪如蝗雨一样飞落,总能射中几个吐蕃士兵。几个要紧的口子上,两名都尉排长,冒着吐蕃人的箭雨,带人不断的推下滚石檑木,几个民夫在城墙上架上了铁锅,拼命的扇火,烧着油锅。烧着一锅,立时往城下浇去,便是一片哀嚎之声。每每在阻挡不了吐蕃大军攻势的时候,会扔出几个火药包,或者洒下一片燃油,炸死或者烧死一大片,并且被炸死或者烧死这个过程触目惊心,每一次都能够让吐蕃士兵下意识的减慢攻势,减弱一些他们的士气。
但吐蕃士兵太多,并且好像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即使火药包和轻燃油这等恐怖的守城利器,也难以彻底阻挡吐蕃军队的攻势,马永斌已经见着几个吐蕃士兵已顺着一架云梯爬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吐蕃士兵十分勇悍,挥刀便砍翻身边的几个祥符国士兵,眼见着东城便要被吐蕃大军打出一个缺口,从而有可能失守。马永斌冷汗都浸了出来,此时也不及多想,拔出佩刀,便冲了过去,与那个吐蕃士兵战在一起。他的几个亲兵也挺着长枪,跟了上来,与登城的吐蕃士兵一阵混战。
这只生力军的加入,立时逆转了缺口处的形势。与马永斌对战的吐蕃士兵虽然勇武,两刀每次相碰,都震得马永斌虎口发麻,但毕竟寡不敌众,眼见着同伴一个个被杀死在面前,而登城的缺口又被一群增援的祥符国士兵堵住,心中便有些着恐惧,被马永斌瞅准一个破绽,一刀砍在右腿上,他一阵作痛,动作稍稍迟滞,便被马永斌的一个亲兵一枪扎在后背上,将胸口扎了个大洞,立时便断了气。
马永斌方松了口气,跳过去割了那吐蕃人的首级,正要着人悬起来,鼓舞士气。不料马上就看到另一处又有吐蕃士兵登上城来。
而此时,城外鼓角之声,更加急促猛烈。马永斌心中也是一阵打鼓,看着拓跋风熊率了几个部下赶过去,将那几个吐蕃士兵打下城去,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点,然而马上又轮到他去另一个缺口苦战。
吐蕃大军对盖朱城的骤然猛攻,从最开始,便似暴风骤雨一般,猛攻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未见到丝毫的减弱,反而一波强过一波。马永斌凭着感觉,判断吐蕃军应该是从南、东、北三面同时猛攻,但他实在很难明白,对方统帅格旺多杰是如何让部下这些吐蕃士兵会如此拼命的。或许这与旅长昨日开会时猜测吐蕃人中有宋人攻城高手指点的原因。
东面城墙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过后,留下的尸体至少已经有五六百具,但这些吐蕃士兵却似中了邪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向盖朱城的城墙,仿佛毫无畏惧之意。但马永斌却已经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怯意。
吐蕃大军在半个时辰前调整了部署,他们将东边的箭楼全部集中到了东城偏南一处巨型弩枪难以瞄准的死角。并且悄悄向前移动了约十步左右,一直在城墙上陷入苦战的马永斌与拓跋风熊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动,结果在那里烧油锅的几个民夫先后中箭,宽约二十步的一段城墙,有一小段时间几乎完全被吐蕃大军的箭楼所控制。拓跋风熊亲自率领着几个士兵,挑着布慢冲入箭雨中,架起布慢遮蔽箭雨,但是延着云梯攀沿而上的吐蕃士兵,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尽可能的砍断布慢的竹竿,在这一来一去的争夺血战中,那二十步宽的城墙上,竟然便倒下了二三十名祥符国士兵。
可是,马永斌几乎抽调不出一个人去增援拓跋风熊。祥符国立国这一年多,防守敌人主要是宋国和辽国,且因财政始终紧张,所以在宋、辽方向城池、军寨都修建的很坚固、也很高。而盖朱城虽然也算是重要关口,但毕竟不是在边关,且兰州方向之前也并非主要防守方向,所以并没有修建的如宋、辽方向军寨城池那样坚固、高大。
所以,盖朱城相对来东边和北边的边关城寨说,实在太矮,这对于守城方来说,极为不利。他们不仅直接置身于敌军箭楼的射击之下,低矮的城垣,也不利于防守云梯,无论是滚石檑木与滚烫的油水,以及火药包、轻燃油都不可能无休止的向城下倾倒,于是不断的有吐蕃士兵登上城头,与祥符国士兵肉搏。而这又鼓舞了后面的吐蕃士兵,让他们总是不断的看到希望,以为只要再攻得猛烈一点,他们就可以攻破这座城池。
而马永斌与拓跋风熊的兵力在不断的消耗中,越来越少。连马永斌都开始感到疲倦,士兵们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但每次请援的士兵,带回来的命令都是死守。
马永斌知道还有一个营的兵力在没有战事的西城轮休。但那个营长是个固执而死板的人,没有旅长丁加刚的命令,他绝不会调动麾下人手,更不会让轮休的士兵参战。
祥符国军队本就极重服从命令,丁加刚更是如此,他所颁军令,从未对士卒失信过。轮到他们休息了,就可以休息。就算天塌下来,丁加刚也绝不会失信于部属。
马永斌并不指望那丁加刚会打破此成规,但若再无援兵……
在勉强又抵挡住吐蕃军队的一波攻击之后,马永斌斜靠着“女墙”坐在城墙上喘息,突然之间,便感觉到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所包围,小腿竟然害怕得不停的抽搐起来。
第925章 血战盖朱城(中)
马永斌不过二十来岁,大伯是朝廷左相大人,他只要不犯大错,立些小功,就很容易前程似锦,他家里还有一个新婚没几年的娇妻,大好的家业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不想死在这里。
但是,死亡的威胁,又切切实实的已笼罩在马永斌的头上。他心里面突然冒出一些让他感到可怕的念头,然后他连忙使劲的摇摇头狠狠的呸了一口,将这些念头赶出自己的脑海中。投降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想不想,他都难以做到,他的武艺不如拓跋风熊和曾国勇,而且在连中的威信也没有那么高,他更不会信任那些吐蕃人,想到今后的人生就要与这些吐蕃人为伍,这也许就是真的只比死好一点点而已,马永斌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设法逃离盖朱城战场。但是,另一种恐惧又萦绕着他。
祥符国早有相关兵役法规定,军枢部也颁布过战场纪律条令,马永斌只要想一想兵役法和战场军纪条令便打了一个寒颤。军事学院学习培训的结果在这个时候开始呈现,虽然马永斌知道那一定是死路一条,但是他无法违背军纪的原因,又并不只是死亡的威胁,以他的聪明和出身,也许能找到办法避开军法的惩罚,但仍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惧怕,让他无法这么做。
也就是说,尽管心里头会突然冒出这样可能遭人唾骂的想法,但是,事实却是,他马永斌始终会站在这城墙上,提着马刀血战,直到他很可能死在某个据说是猪狗不如的无名吐蕃小兵手中。
这让马永斌更加感觉绝望。他的右腿抽搐得越来越厉害。
他感觉到拓跋风熊弯着腰走过来,虽然箭楼上的吐蕃军不再射箭,但仍会时不时有几枝冷箭射来,拓跋风熊长得很高大,不得不弯腰才能让女墙遮蔽住他的身体。
“马连长,你不要紧吧?”拓跋风熊看见了他的右腿在痉挛,他以为是马永斌厮杀战斗的时候脱力了,连忙蹲了下来,用力按住他的右腿,帮他伸直,马永斌的一个亲兵这时也发现了这件事,忙快走两步,过来帮马永斌捶腿。
“拓跋连长,见笑了。”虽然军中阶级相同,多以兄弟相称,在祥符国大军中下层武官之中,结义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马永斌与拓跋风熊的关系却一直普通得很,此时见拓跋风熊如此相待,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难免的。”拓跋风熊笑着点点头,见马永斌好了一点,才松开口手,骂道:“这些吐蕃狗邪门得紧!在军事学院学习培训时教官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娘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也不见他们竭了。”
“他们还在一鼓作气呢。”马永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旅长前天可能猜对了,吐蕃人中有宋国来的攻城高手指点,格旺多杰这是孤注一掷,人家一个月的本钱,他一天就用光了,不过这般攻城法,我们只要守得住今日,就算守住了。”
但他说完,看着拓跋风熊的眼睛,就知道连拓跋风熊也没什么信心。
果然,便听拓跋风熊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又接到军情……”
“唔?”马永斌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吐蕃狗是从东、北、南三面同时猛攻,还有一支精兵绕到西山,想要从西城爬山进城。”拓跋风熊所说印证了马永斌最初的感觉。
难怪西城的那一个营一直不过来增援。马永斌在心里说道,突然他想起一事,奇道:“吐蕃狗虽然人多,但是轮着上,哪来这许多兵力?”
吐蕃人也不是神兵天将,他们要如此一波一波的接连猛攻而不懈怠与畏惧,必然是要有充足的兵力进行精密的轮转,丁加刚早已带人经推算过城外吐蕃大军的兵力,北城与东城要保持与南城同样的攻击强度,吐蕃大军的兵力不会太充足。难道是来了援军?
拓跋风熊猜到了马永斌在想什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在南城,吐蕃狗是驱使百姓,扛云梯的、填土的、造土山的,全是掳来的百姓。他们甚至用百姓做肉盾。”
马永斌倒吸一口凉气。
他倒不是同情这些百姓,他只是马上惊觉到这对协助他们作战的民兵和百姓的影响会有多大。而没有民兵与百姓的协助,他们要守住盖朱城就更加艰难了。
“那为何咱们这边……”
“咱们也有一些是百姓。”拓跋风熊压低了声音,显然他早已经发现此事,却一直隐忍着没说,这让马永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人数不多,总共也就是一两百人,每次都是几十人,与那些吐蕃士兵混杂在一起,我猜这是这些吐蕃人各部各自为战的结果。咱们在军事学院时,也学过吐蕃人的风俗,他们各部掳掠所得,除了上缴的以外,皆是各部私产,多半是咱们这面的吐蕃狗,掳掠的壮年男子不多。”
说到这里,拓跋风熊又道:“方才传来的消息,南边是格旺多杰的将旗,北边那只不知是何人领军。咱们这面,旗色杂乱,多半便是吐蕃各个大部族。”
马永斌苦笑起来,说道:“你是说攻咱们这边的相对还算是软柿子?”
他听懂了拓跋风熊的言外之意,南城与北城,更加吃紧。他们不要再指望更多的支援。
拓跋风熊也苦笑了一声,说道:“听说南面还有五千吐蕃精兵自始至终都未投入攻城。”
“所以说,旅长手中,至少也会有一个营的兵力,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用来守城?”马永斌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
拓跋风熊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便听到城外角声哭作,战鼓催急,二人连忙起身,从女墙后望下去,便见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扛着余下的架云梯,又朝着他们把守的城墙冲了过来。
这一次,马永斌果然发觉,那些扛云梯的人,服色相貌,果然是汉人。而且看起来应该是比此前更多了,兴许是格旺多杰调拨了一些掳获给他们,兴许是这一拨攻城的吐蕃人并不是此前的那些吐蕃部族,而这些只是他们自己的掳获。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明显的不同。与敌人作战是一回事,伤害自己的同胞又是另一回事。所有的人都呆呆的望望城外,又望望拓跋风熊与马永斌。
马永斌狠狠的瞪了他的部下一眼,恶声喝道:“看甚么看?吐蕃人长得和我们差不多,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这些都是吐蕃人穿着我们汉人的衣服而已。”
说罢,张开大弓,朝着一个扛云梯的汉人,一箭射去。众士兵虽然将信将疑,但在这个时刻,马永斌的解释,也已经足够他们自欺欺人了。拓跋风熊身为党项人,更是没有多少不忍之色,一直默默的张弓搭箭,射向城外。
但吐蕃在军这一次的进攻,更加猛烈凶狠。
祥符国大军的箭矢,弩枪、火药包、轻燃油、滚木等守城利器丝毫没能阻止吐蕃大军将云梯靠上城墙——上千名举着木盾的吐蕃士兵,动作迅捷的顺着云梯,攀爬上来。更让马永斌胆颤心惊的是,这次这些吐蕃人又好似学会新战法,也有可能得到了那位神秘的宋国攻城高手的指点,他们驱使着上百名百姓,扛着一捆一捆的干柴,向城门冲来。
“直娘贼的想烧城门!”马永斌拿着一把钩镰枪,一枪捅翻一个快要爬上城来的吐蕃士兵,一面大声吼道:“张平,徐虎,跟我来!”他知道这已是事关死生之时,他已急红了眼,顾不得害怕,叫了两个得力班长,快步跑到东城楼上,那里有几个士兵正不断的往城下射箭,但却没什么效果,那些干柴就是天然的盾牌,马永斌喝
止那几个士兵,丢过一捆麻绳给那几个士兵,自己将别一头捆在腰间,又挑了一张齐肩高的大盾,一手提刀,一手持盾,见张平与徐虎也依样准备妥当,便厉声命令道:“坠我们下去!”
但这边方坠着三人下城门,吐蕃人便已发觉。箭矢立时象雨点似的射来,马永斌三人用盾牌护住身子,但转瞬之间,木盾便如刺稠一般,上面插满了箭矢。一队吐蕃骑兵,见箭矢伤不着三人,冒着祥符国大军的箭雨,朝城门疾驰而来。
城头的祥符国士兵虽然连连放箭,甚至用巨型弩枪和火药包想要阻止这队吐蕃军,但此时城头兵力已然不足,眼见着那队吐蕃军便要接近城门,城头的守军便不敢再坠下三人,只得又合力将他们拉了上来。
如此一来,军军又对城门越垒越高的柴堆变得无可奈何。虽然马永斌又指挥着士兵从城头砸石头、推檑木,但这种手段,对撞车云梯有用,对柴堆却不是什么有力的应对之法。而最厉害的火药包和轻燃油自然不敢用在这里,那样的话不等吐蕃人放火,守军自己便帮助吐蕃人烧毁城门了。
第926章 血战盖朱城(下)
眼见着城门吐蕃军队就要放火烧门,马永斌长叹一声,转眼去看拓跋风熊那边的战局发现吐蕃军已打破几道缺口,正如洪水一般,涌上城头。
“休矣!”马永斌在心里哀叹一声,此时他心里再无战意,便待寻路逃命,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马连长和拓跋连长何在?”
马永斌心里一愣,循声望去,却见便在这关键之时,曾国勇带着一队人马,正上城而来。
这真是宛如便要在水中的溺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的一个木板。城头顿时欢呼起来,曾国勇方探出头来,见着城墙卜该番惨状,提着长枪,便朝一伙吐蕃军杀将过去。
马永斌略略看了一眼,见曾国勇带来的人却是不少,足有三四百之众。除了本来歇息的那一个营部分人员外,尚有一百余是旅部的直属亲兵连部队。这伙生力军杀将过来,刚刚以为自己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的吐蕃士兵,立时陷入被分割包围的苦战之境。
马永斌与拓跋风熊又是喜出望外,又是奇怪丁加刚竟然也会破例。但此刻城墙之上危机未解,却不是细问之时,二人一面苦战,一面望着曾国勇这队援军之后,又有上百名民夫,抱着一个个的大型火药包上城而来。
就在这时,忽然便听到南城和北城,皆传来一阵阵接连不断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紧接着,便见一个不相识的少都校,指挥着几十名他自己带来的士兵,点燃十几个大型火药包上的一根火绳,然后奋力将火药抱朝着城外吐蕃军密集之处扔了出去。
马永斌眼见着那些火药包掉到一半,尚未落地,便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开了。
十几个大型火药包爆炸带来的巨大的震动,让他几乎摔了个踉跄。但他还是看见了吐蕃军队的那些云梯,在顷刻之间,不是被震飞,就是直接被炸成两段。然后至少有数百名吐蕃士兵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直接丧命。甚至连城墙之下还活着的吐蕃人也在这一瞬间,都忘记了战斗。
马永斌刚刚重新站直身子,便又听到了东城城楼上传来的号角与战鼓声。东城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整整一个营的骑兵,高举着战旗,大声嘶吼着,杀向城外。
丁加刚将他的反攻方向,定在了他们所在东城!
“杀!”马永斌听到拓跋风熊大声吼叫道,也忍不住跟着大声吼了起来:“杀!”
他们挥舞着战刀,杀向城墙上残余的吐蕃士兵。
而还在城头的那些吐蕃士兵再无战意,纷纷丢下兵器。
让马永斌意外的是,东城之外的那些吐蕃军队,却并没有溃败。因为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南面传来的战鼓声与号角声,那是格旺多杰的将令,进攻之令!
这些吐蕃军队只是迟疑了一会,也大声哟喝着,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朝出城的朱雀军团这个骑兵营冲了上来。
曾国勇带来的援兵,也很快下了城墙,骑上战马,加入到这场战斗中。
但马永斌与拓跋风熊都没有离开城墙。拓跋风熊指挥着残余的部下押送俘虏至安全的地方,而马永斌,在这看起来要胜券在握的时刻,却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累得脱力。
他只是站在城头上,看着这场骑兵间的决战。马永斌并不知道这场战斗实际上才进行到一半。吐蕃大军是有足够的兵力驰援的。
丁加刚保留了生力军,格旺多杰自然也保留了生力军。
不过,吐蕃军投入攻城的兵力远多于守军投入守城的兵力,如此一来,双方能用于骑兵决战的生力军,便已经相差无几。
因此,虽然丁加刚已经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根筹码,但是格旺多杰在曹玮的指点下却还有耐心等待。
在攻城之上,格旺多杰输了一招。丁加刚的意图如今已经很清楚,他甘冒大险,格旺多杰用大部分的兵力攻城,他却只用较少的兵力苦守。在最紧要的关头,当格旺多杰已经派出他的大部分兵力,而他的守城之兵士将到极限之时,他突然不惜一次性耗费大量火药包,大挫吐蕃军士气。然后,他将自己余下的精锐,猛攻吐蕃军最薄弱最疲惫的那部分。
若是吐蕃大军营中曹玮不在,丁加刚还真有很大可能便将格旺多杰算进去了。
然而,如今有了曹玮的指点,丁加刚便算错了一些地方。
他苦心保留的那支生力精锐骑军,未必便能这么容易击垮东边的吐蕃部族军。
现在反而变成吐蕃部族军来消耗丁加刚派出去的生力军了。
曹玮和格旺多杰站在望楼上,目不转眼的注视着东城的战局。曹玮在耐心的寻找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只要能击垮这只生力军,盖朱城就唾手可得。
北面与南面的吐蕃大军,表面上正在喘息,受到突然的打击后,他们需要重整旗鼓,但在他们身后,还各有两千骑一直没有参加攻城,正在等待格旺多杰的旗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曹玮和格旺多杰的瞳孔放大了。
因为,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发生了一件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看见,东边部族军的营地之内,突然之间,原有的战旗全部被拔掉了,被数以百计的赤红战旗,顷刻之间取而代之。
从远处,西边那片树林的后面,族旗闪动,尘土飞扬,一支大军正朝这里急驰而来!
“对方的援兵?哪里来的援兵?”
格旺多杰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城内欢声震天,鼓角之声大作,他看见城内丁加刚急骤的调动着军队,一队队守军骑上战马,向着东城涌去。
中计!格旺多杰再不敢犹豫,不顾曹玮出声说急劝阻“再等等”,而是立时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沉声下令:“传令,各军立即南撒!命安多瞎高率军接应东城之军,替大军断后。各军撒军前,必须焚毁所有器械,列队而行,敢自相惊扰者,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