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快走。”李明达懒得理会做假戏的尉迟宝琪,随即上了马。
    尉迟宝琪慌了,连忙骑马追上去。
    一路上他还是不忘恐惧,叫房遗直慢点,别走太快,他手脚不好用骑不快。随即又跟房遗直唠叨:“你说不会不会真如十九郎所言,等我回去睡觉了,那个什么什么女鬼才来找我,直接索命。”
    “宝琪,有这工夫你多读书,定然会名声大噪。”房遗直叹道。
    “多读书有什么用,多读书又不能跟道士一样去打鬼。” 尉迟宝琪冷哼不解,骑着马跟在房遗直后头,又嘟囔一句,“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跟你好了。”
    “求之不得。”
    “诶?”尉迟宝琪突然有了力气挥鞭,加快速度跟上房遗直,“你再说一遍试试?”
    对方没回应。
    “你跟我道歉,我现在还能原谅你。”
    还是没有回应。
    尉迟宝琪气急了,盯着房遗直的后脑就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看出你喜欢公主,我回头就告诉她!”
    房遗直的马停了,转而调转了方向,行至尉迟宝琪面前。
    “再说一遍。”
    “我说你喜欢晋阳公主,你认还是不认?”尉迟宝琪咬着牙,心一横就再说一遍。他今天已经吓破了胆子,干脆继续说破了胆子,反正以后可能就没胆子了。
    房遗直冷冷地眯起眼睛,月光下青衣华服的他,越发高冷清贵。其周身散发着万般冰冷的气息,令尉迟宝琪打了个寒颤。
    “你、你干什么?”尉迟宝琪壮着胆子,“我告诉你啊,房遗直,我其实不怕你。平时和你交往,那是我看得起你,让着你。你今天要是敢对我有什么非分之举,我就告诉、告诉你父亲。”
    房遗直目光睃巡,冷盯着打量他,上上下下。
    尉迟宝琪更慌了,紧抓着缰绳,防备地看他,时刻准备逃跑。
    房遗直忽然轻笑了下,问尉迟宝琪,“你怎么看出来?”
    尉迟宝琪愣住,他没想到房遗直会这么坦率地变相承认了,更没想到房遗直会跳过承认了这步,直接反问自己。
    “我什么人,万花丛中过,诗书不见得多熟读,但男女之间那点事我却还是看得明白。”
    “明白个鬼,我对她,非你所想那般。”房遗直目光滞了下,才道。
    “行了吧,这话我听多了,到最后还是男女那点事。”尉迟宝琪不信道。
    “赶紧随我回去,不然小心那鬼真找到你身上去。”
    尉迟宝琪忙紧跟其后,提鬼她害怕,嘴就唠叨不停,“那天在断崖,便是咱们遇到公主和太子那次,你是故意去那里找线索对不对?还有公主这次出行,也是因你一句‘最近长安事多,公主不易’,惹得圣人才舍得把公主打发出去散心。”
    尉迟宝琪顿了下,没得到回应,就自己确认道:“临海公主虽然受过陛下的特别照顾,但却也不是什么位份很高的,这多年来,陛下除了当初给她些恩封,荣耀一时,之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次所谓派公主来探她的病,实则就是圣人随便寻的借口,给公主散心用得。再说我瞧那临海公主的病情,却也没到非探不可的程度。所以陛下这心思其实是两处,一是让公主散心,二是想察我们,给她谋个好夫婿。”
    房遗直一直走在前头,留了个生冷的背影给尉迟宝琪,并没有理会他所言。
    “才学上我是比不过你,可在风流事儿上,你却是真比不过我。我了解女人,比了解自己还清楚。”尉迟宝琪得意的扬一下头,对房遗直道,“你就是不考虑我如何,也该考虑一下你喜欢的人如何,然后好好跟我请教,别跟现在似得,呆板无言,了无生趣的。”
    房遗直还是没搭理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有点慌,“你得把握好机会,现在就是难得的机会。你可别傻到等以后公主回宫了,你才后悔自己在该动手动的时候没动手。”
    房遗直终于瞥向尉迟宝琪,“动手,要怎么动手?”
    “告诉她,你心悦她,喜欢她。”尉迟宝琪坦率道。
    “直接说?”
    “太笨了,当然不能直接说,你要做一些勾得她心痒痒的事。比如她说喜欢花,你送花,她说想念长安的饭菜,就叫人做了饭菜给他……没事儿多递个眼神儿过去,她高兴的时候你也高兴,她难受的时候你就好好安慰她。”
    “无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房遗直冷言道。这些他早就知道,便是没亲身试验过,也总见过别人家如此。
    “诶,奇怪,你竟然都懂这些?”尉迟宝琪挠挠头,他记得房遗直以前对这些都是一点都不开窍。
    猛然间,他想起一事,啊了一声,对房遗直道:“还有一事在你身上最难。当初圣人可是打算要把高阳公主指给你,你说了什么,你记不记得?”
    “嗯。”房遗直面色平淡。
    “你说天下两桩最难事,其中一桩就是尚主。你现在却钟情于晋阳公主,你说你脸疼不疼,疼不疼啊?”尉迟宝琪故意伸脖子探去看房遗直的脸,还别说,长得是真好看,特别耐看,果然这人要美,有时候还就胜在了后天的气派上。
    尉迟宝琪见房遗直似乎陷入沉思,接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你这话还是当着圣人的面承诺而出。而今这般,你如何收场?”
    “自有妙法,你便不要操心。”房遗直深沉地看一眼尉迟宝琪,“你话这么多,难怪鬼衙不收你。”
    说罢,房遗直就再不理会尉迟宝琪,骑马走了。
    尉迟宝琪还不服,喂喂喊了几声,紧跟着。等快到驿站之时,尉迟宝琪放缓了速度,一边看着房遗直的背影一边嘴上嘟囔:“房遗直,就你这样不好说话又难相处的人,还敢喜欢晋阳公主。公主要是知道了,肯定给你一巴掌扇一边去。”
    李明达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随即睁眼了,猛然坐起来。听到窗外真的有马蹄声,李明达就穿鞋就跳下床,走到窗边瞧,发现是尉迟宝琪自己骑着马回来,也不知他一路上耽搁了什么走这么慢。
    李明达舒了口气。
    随后,听楼下的侍卫们传来问候房遗直的声音。
    她慌了下神儿,又看一眼窗外的尉迟宝琪。
    所以刚刚那话,她不是做梦?
    第50章 大唐晋阳公主
    日上三竿。
    房遗直和狄仁杰坐在驿站的大堂内,就‘鬼衙’的事做了讨论。尉迟宝琪打着哈欠下楼,听他二人一说“鬼”,转身就要上楼。
    狄仁杰转眼瞧见他,忙站起身热情喊:“宝琪兄,我们在这里。”
    “啊。”尉迟宝琪没精神地应一声,心里念叨着‘早看到你们,所以我才要躲着’,然后不大情愿地迈着闲散地步伐,走到狄仁杰和房遗直那边。对于在坐在谁旁边的问题,尉迟宝琪还非常郑重地犹豫了下。
    房遗直余光扫了他一眼,眼底就皆是了然,垂首自顾饮茶。
    尉迟宝琪三两步走到狄仁杰身边,干脆坐下。
    有点挤。
    狄仁杰愣了下,没料到尉迟宝琪会选择他这边,忙往里挪一下。尉迟宝琪一向和房遗直要好,今天有点怪。狄仁杰不解看眼房遗直那边,发觉他没什么表情。
    尉迟宝琪还是满脸恹恹,盯着房遗直。
    “你们——”狄仁杰话未出口,就被尉迟宝琪一眼瞪了回来。
    “小孩子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尉迟宝琪道。
    狄仁杰立刻气恼地反驳他:“你说谁小孩?”
    “好好好,我说错了,我给你赔罪,我是小孩子我不懂事,”尉迟宝琪拉着狄仁杰坐下,然后赔笑问狄仁杰,“你们案子破得怎么样了?我昨晚上可是差点把自己葬送进去,可不要辜负了我的牺牲。”
    尉迟宝琪话音刚落,就见外头程处弼骑马回来了。落歌与其同行,到了驿站,下马时就忍不住感慨一声,“可算是找着了。”
    尉迟宝琪忙隔着窗户跟他们打招呼,“一大早去哪儿了?”
    “在县城内遛跶一圈。”程处弼回罢,再叹一声,“还一大早,瞧瞧都什么时候了。”
    尉迟宝琪尴尬地笑一下,转即看到田邯缮下楼,打发人去厨房那边为公主准备早饭。尉迟宝琪顿时就乐了,冲程处弼挑了挑眉,“瞧瞧,还有起得比我晚的呢。”
    房遗直眼睛也斜了过去。
    程处弼这时将画好的地图递给了房遗直。
    “泰芜县的县城建的四四方方,外回形,内田字形。田字里面还有田字。除了城东有几间大宅看起来不同外,城南城西和城北,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房舍都一样,围墙也一样。”程处弼道。
    “当初我们进城时,我便注意了,这泰芜县的房舍用料似乎都是一样的,而且房屋的老旧程度也一样,好像是所有的房子都是在同一时间盖起来的。”狄仁杰道。
    “我也注意到了。我们进城那会儿,顺着街道直走便到了驿站,街两边房舍虽有类似,不过好在摆设不同,还算好辨认。”尉迟宝琪道。
    房遗直抬眸,“那如果是晚上?”
    三人皆愣了。
    尉迟宝琪恍然大悟,拍拍手,赞叹一声房遗直,随即便道:“是了,必定是这个道理,保不齐就是走迷路了。”
    “就算走迷路了,人也不该彻底消失。”狄仁杰道。
    尉迟宝琪怔了下,叹气道:“所以此事还是有蹊跷。”
    “这泰芜县房舍相同的缘故,查了没有?”房遗直问。
    落歌回道:“安州地界在前几年总是闹匪患,吴王来此上任之后,治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剿匪。当时利用地形优势,将那些悍匪就围困进了安州城,一夜之间就全歼了,但泰芜县因此也毁了大半。为了安置早就避出去的百姓,吴王便拨了钱,命人重建了泰芜县。因为是统一修建,所以房舍都被建成了差不多的模样。”
    狄仁杰立刻打个激灵,跟房遗直道:“看来事情可能就出在街道房舍相同的问题上。白天落歌他们行走,都会有迷糊转向的时候,若是在夜晚,视物模糊的情况下,确有走错的可能。”
    “可我记得昨晚押送贼匪们的侍卫亲口说过,他们确实把两名贼匪押入了衙门,看了门头,有衙差接应,这怎么解释?总不至于这泰芜县县衙还有第二个衙门。”尉迟宝琪不解道。
    房遗直笑了下,看了眼狄仁杰。
    狄仁杰被尉迟宝琪的话激得愣了愣,忙拍桌站起身道:“对,必然是有第二个衙门。宝琪兄,我们这就去找。”
    狄仁杰说罢,就有些兴奋地拉着尉迟宝琪的胳膊,拽他出去。
    尉迟宝琪叫着不愿意,“你瞧瞧外边日头大的,这夏日酷暑,天上跟下火球了一样。我们这会儿出去,不得被烤熟了?”
    “怕什么,查案紧要。”狄仁杰仍旧拉着尉迟宝琪,到底把他弄出去了。
    程处弼向来闷着不爱表态,这会儿却被他们二人给逗笑了。他随即坐在房遗直对面,只要水喝,接连喝了六碗。
    “这会儿要是有冰块和里头就更好了。”程处弼喝罢,用袖子擦了下嘴。
    房遗直:“却回长安才能得此享受了。”
    程处弼点头,“但我那却还是没有,要跟遗直兄借光才行。”
    “休要客气。”房遗直话音落了,就见那边田邯缮端着空碗盘下来。
    程处弼见状,惊讶问:“十九郎才吃早饭?”
    田邯缮把托盘转手出去,笑着跟程处弼点头,“可不是,昨晚不知怎么,闹得没睡着。我早上去瞧,眼底乌黑的,强劝她又睡了会儿,便这时候才醒,却还是不精神。”
    程处弼不解,“因什么睡不着?”
    田邯缮摇头。
    房遗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便命人把早备好的酸枣仁奶酪端给田邯缮。
    “这东西好,吃完容易睡。”田邯缮谢过后,忙端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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