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个话题没办法吸引大哥的注意力,谢涸泽干脆走为上策,说了句“我去看看情况”掉头就走。谢潭湫见弟弟这个反应,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忙追了上去:“阿弟,阿弟等等, 我跟你说,那个乞丐他不安好心……”
谢涸泽走得更快了。
好容易摆脱了喋喋不休的大哥,谢涸泽几乎精神衰弱,回到房间却见郭峻琰正背手站在窗前, 整个人都显得深沉极了。
看了眼对方的脸色,谢涸泽问道:“怎么,心情不好?”
郭峻琰回过身看着他,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之中, 神情晦暗不明:“小少爷,好岳父向外递消息了。”
“递给谁了?”谢涸泽听郭峻琰提起这件事情,脑中一个猜测一闪而过,悚然而惊道,“你的人截下来了?”
郭峻琰沉默半晌,才用一种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样的语气答道:“啊,截下了。”
其实郭峻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递给谁,或者说,谢父自己都不清楚要递给谁,但他通过的路子、传递消息的人手,却是郭峻琰的人!
这批人手是他离开郭家的时候,从家族当中带出来的。
当初郭峻琰在秘境之中得到了丐帮传承,因为系统需要大量能量来启动,所以修为略有倒退,灵根也呈现一种被封锁的状态,实际上是在为系统源源不断提供真元。
那个时候郭峻琰看起来完全丧失了战力,却还被人误会为魔修,为保家族自请除族远走他乡。郭家族人当然不相信他会和魔修扯在一起,对于他这样自我牺牲的举动颇为愧疚,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自然就把一些暗中的人手都交给了他。
所以郭峻琰当年虽然很辛苦,他也没有和家族起嫌隙。
双方都足够重情重义,这才没让魔修心血来潮的阴谋得成。
这些人郭峻琰用的非常顺手,以至于到现在他已经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有的时候还是在使用这条线。结果,由此造成的麻烦是他无法确定接受消息的人到底是谁。
但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都肯定和他们家有关系。
“抱歉。”郭峻琰从阴影之中走出,抱住谢涸泽,将头埋在他的颈间,“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谢涸泽眼中划过深思,反倒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才道:“当初你被引过来,而我这边的钉子也突然动手,我就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但也未必是你的问题,别太往心里去。”
郭峻琰手上紧了紧:“无论如何,我会给你个交代。”
谢涸泽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将话题往别的地方引,或许郭峻琰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至今仍不敢置信,才不愿意提起罢了。等到他亲自去验证之后,有了答案自然就不会再自欺欺人。
等到结果浮出水面,郭峻琰很快就可以找到幕后人,让生活恢复风平浪静。
就像谢涸泽想的一样,郭峻琰不可能让自己继续被蒙在鼓里,所以很快他就收拾了情绪回了郭家。谢涸泽偷偷送了他一程,回家之后就被暴怒的大少逮到了书房。
一开始还以为大哥要说的是郭峻琰的事情,谢涸泽还有点儿不怎么在意,却没想到谢潭湫一开口说出的就是几个惊天秘闻。
“老头子根本不是金水灵根!”谢潭湫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他是金木土三灵根,后来多年困于金丹不得寸进,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在战斗中灵根受损,而是他真元属性不平衡!”
谢父一直宣称自己是金水双灵根,也是打小就开始隐藏的,真实灵根连家族很多上了年纪的长老都不知道。大约也是知道这么做会让他走在钢丝上,多年来他一直非常小心,这次如果不是意外也不会暴露出来。
谢涸泽那天提出谢父不安分的事情,谢潭湫当时虽然没有在意,但是等到弟弟走了以后,心中却有点忐忑,特意到禁地去看了看。
为了给谢父收尾,整个谢家都已经忙了半年多,谢潭湫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记忆还停留在半年之前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上,乍然见到他如今瘦骨嶙峋、风流过度的样子,登时被他吓到了。
虽然谢父退下来的理由就是旧伤复发、身体不好,可谢潭湫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联想到之前和他一同被关进去的小妾,实在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
为了避免谢父真的消耗过度暴毙而亡,谢潭湫请大长老做主,隐蔽地请来了两位丹修为他看病。
大长老对他这个情况倒是早有预料,当初他将那群小妾也一起关进去,并扬言“谁怀孕了就可以出来”,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看现在这个样子,谢父走出去,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谢家突然换家主是怎么回事。
谢父小妾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积劳成疾突然爆发,有什么奇怪的吗?
丹修们果然并不奇怪,只是在发现谢父是三灵根时,不免有些惊奇,只道谢家不拘一格,并不完全按照天赋挑选家主,略微提了一下他再这样下去灵根也会受损,就没有再去深究人家家里的事。
他们非常知情识趣,但可想而知,长老会和谢潭湫是如何惊怒。
如果不是因为谢父精疲力尽,实在没有力气再吸取女性阴元掩饰自己的灵根,这件事情恐怕还爆不出来,他们就一直会被蒙在鼓里,找不到真正算计家族的敌人。
谢父没有水灵根还如此行止,这其中必有蹊跷。查,必须查的清清楚楚!
长老会手中势力颇大,他们发了狠,自然很快就将和谢父联系的人揪了出来,然后发现,这人真正的主子,竟是姚家那名出窍期的靠山!
“此人阴险狡诈,面上极为惜才,实际却是心胸狭窄之辈,老头子手中的秘法皆是他所提供。”谢潭湫咬牙切齿道,“此人正是水土灵根,土克水,虽然没能限制他的前程,却给他的修炼带来了诸多不便。”
谢涸泽和谢潭湫的外祖叶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历代外嫁女多出单金灵根后代。谢涸泽和谢潭湫既然继承了叶夫人的血脉,也有极大可能是单金灵根。
而叶夫人这一辈的外嫁女只有两个,所以别有用心的人就盯上了她们两个。
谢父就被那人选中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残害了叶夫人,也残害了两个孩子。
在谢父心中,谢涸泽和谢潭湫根本不是他儿子,只是两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前者是他和别人的交易品,后者是他用来稳固自己地位的一个道具。
可惜当年的他急于得到那名出窍真一的帮助,为了早些生出天金灵根的孩子折腾了不少,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再也不能有子嗣,也是让他非常无可奈何。
但对此,谢潭湫只想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谢涸泽也同样只想拍手称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谢潭湫道:“他的报应如今到了,另一个败类也不远了!”
这说的就是姚家的靠山,镜月宗如今颇有地位的出窍真一,他和叶家的灭门惨案脱不了干系。
因为之前曝出的两个秘闻,谢潭湫心中非常怀疑,找谢父对峙之后,才知道叶家当年真的如谢涸泽所料,确实是成功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不过在神兵出炉的当夜,谢父就向那人通风报信,借助之前就布好的局,让人以为此次惨案是魔修所为。
魔修背锅背习惯了,对此当然是高贵冷艳地回复了一句“随你怎么想”,于是这件事就按照他们计划的那样被定了性。
至于自此之后名声变得非常糟糕的谢父?他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根本不管自己在外面的名声是怎么样糟糕。反正他有一张善于颠倒黑白的巧嘴,只要操作得当,在家中他还是那个倍受信任的年轻家主。
“姥爷当年亲手炼制的法宝,正是那人的成名法宝。”谢潭湫很难咽下这口气,“名唤静夜秋思,乃是一把自带冰寒之气的长剑,可将水属性真元转换为寒冰。”
此人夺宝后为了避免所谓的麻烦,将其他和叶家有血脉关系的修士一一找出来屠戮,只是行为隐蔽、时间较长才没被发现。
而谢涸泽和谢潭湫虽然因为有用平安活过二十多年,但最后的下场……恐怕唯死而已。
如果说这真相让谢涸泽叹息,那么随后,郭峻琰送来的消息就让他很吃惊了。
郭衡昀仍然和他的前未婚夫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贫道最近和别人学了几句好听的,道友们要听吗?
比如你们都是贫道的情缘缘,各个美上天!
第37章 第37章
郭衡昀当时和他未婚夫闹得不小, 起码两个宗门都知道他们的事情。尤其郭衡昀当初还被毁了容, 因为魔修手段的特殊性,他的面孔迟迟得不到治愈, 硬是扛到结成金丹的时候才重新恢复了容貌, 让更多人私底下打听过他们的纠葛。
得亏劫雷本来就克制邪祟, 结丹又有重塑根骨的功效, 所以谢涸泽上次见到他,看到的才是正常的样子。
虽然很多男性不会过于注重自己的容貌, 但郭衡昀却因为此事被前未婚夫嘲讽过, 自然是存了心结的, 也就对自己的外表格外注意。偏生他的前未婚夫还总喜欢拿他毁容的事情说嘴,再加上之前迅速移情别恋的行为,真的很少有人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还能混在一起。
但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是郭衡昀的前未婚夫率先凑上来,他门派的管事因为他“骨科兄弟”的倾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说到底谁都没有强迫他,最后纠纠缠缠的决定仍是他自己做出的。
经过之前的事, 郭衡昀未必对他的前未婚夫还有情,甚至可以说只剩恨,故而他并非余情未了,只是十分享受前未婚夫被他拒绝后那种求而不得的表情。
出于恶劣的心思, 他当然没有干脆的一次性拒绝,而是不上不下的吊着对方,让对方抓心挠肝的难受。
郭衡昀这样做算不上道德,但是他的前未婚夫更是渣得浑然天成。
明明已经和姚家人结为道侣, 却是一副对郭衡昀念念不忘的样子,每次被拒绝都会在外面寻人作乐,一夜风流,还扬言自己是心如死灰,不得不借酒消愁、寻找替身。
单就此而言,这两个人可谓半斤八两,最好还是凑在一起互相祸害,别在带累无辜的外人。
可惜姚家那人已经被他们牵扯进去了。
郭峻琰得知此事时非常吃惊,但让他更加吃惊的是,郭衡昀为了吊着他的前未婚夫,竟然还从门派兑换了一些东西,以一种施恩的姿态交给他。
这些东西杂七杂八,包含了很多类别,有些单独拿出来十分显眼,但混在一起就看不出什么了。
其中有一本杂记,就是这个人三番五次提起,郭衡昀顺其自然记住,在挑选功法的时候看到了,随手兑换给他的。而这本杂记因为作者本人爱好的问题,记载了不少来自各地的秘闻,其中就包括提纯灵根的方法。
这些方法绝大多数都是假的,看了也只能一笑置之,但总有几个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比如用在谢涸泽身上的这种。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谢涸泽得到具体消息的当日,郭峻琰也一并回来了,没有在人前露面,只是大半夜潜入谢涸泽的房间,从背后抱住他,用一种郑重的口吻对他承诺。
谢涸泽没能从他手里挣脱,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轻叹了一声:“你不用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小叔能动用的人手是借出去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因此郭峻琰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调十分沉闷,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感受到身后这人滚烫的体温,谢涸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却只换来他更深的拥抱,力道大得甚至让谢涸泽感到有些疼痛。
谢涸泽偏过头,微闭着眼,嗅到一股清冽的酒香,低低道:“你喝酒了?又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这样。以前你不也……这样担心过我?别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不管怎么说,是郭峻琰先释放善意,体贴自己、保护自己,谢涸泽觉得在他挺符合自己口味的基础上,给他一点福利也能接受。
他一开始不就料到和这人合作,迟早要把自己搭进去的吗?
只不过是预感应验,没有什么。
郭峻琰顿了顿,最终道:“小少爷,你本不用经历如此坎坷……我很心疼。”
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谢涸泽耳后,一下一下,满含怜惜和动容,却没有太多逾越的意味,让谢涸泽整个人都有点战栗,酥麻一阵阵涌上来。
“我很心疼。”郭峻琰重复道,“我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不受伤害。”
郭峻琰温度略高的吐息落在耳边,谢涸泽只觉得一阵轻微电流自耳畔扩散,眨眼间半边身子都一片麻软,整个人歪进郭峻琰怀中的时候还带了点茫然。
郭峻琰也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发出来的一声轻喘,身体一僵,还来不及做些什么,谢涸泽就已经向后靠近自己怀中,一向绷得笔直的脊梁失去了力道,四肢虚软到只能借助自己站立的地步。
“阿泽……”郭峻琰低着头,鼻尖轻轻挨着谢涸泽的肩窝,没有嗅到任何气味,没过脑子便道,“阿泽沐浴时不添旁的东西?”
谢涸泽死死捏住他在自己腰腹间作乱的手,勉力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郭峻琰一声轻笑,出口的每个字都充满了愉悦:“阿泽唤我一声琰哥可好?”
谢涸泽感受到对方的牙齿压在自己的动脉上,用非常温柔的力道轻轻摩挲,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忍了半天才勉强拒绝道:“滚蛋!”
郭峻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滚了?
他的吻落在谢涸泽肩窝,非常不要脸道:“小少爷身上干净清爽,却是很让人想给你染上别的味道。”
“太干净了,反而可惜。”语气越发轻柔暧昧,“不如来试一试,如何?”
我有一万句妈卖批我一定要讲!
谢涸泽简直想破口大骂。可惜他以前的生活太过清静,现在稍被撩拨,就有些招架不住,完全不是身后那只丐帮的对手,抑制住自己已经很是勉强,一时间竟有种说不出话的无力。
他倒是想过郭峻琰可能会从他身上收点利息,毕竟这种狗丐心思不浅,就算有愧疚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除非他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