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节

    那侍从不知为何,却还是第一时间听话的将隔壁的牢房也打了开,孙昭矮身出来,转而进了隔壁牢房,他从挨着死鼠牢房的靠墙角落继续沿着墙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没多时,又扬了扬下颌,“将前面的牢房都打开。”
    侍从只觉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却不知问题在哪,只能听命打开牢房,孙昭出来,又进了下一间牢房,仍然是沿着墙根走了一遍看了一遍,见他要把这一排牢房都看下去的样子凤晔眨了眨眼,“二姐姐,孙大人这是在看什么?难道……”
    “那些死鼠,只怕是喝了积在牢房角落的水才死的。”
    朝夕淡淡答了一句,见孙昭那样子自己心底也有了答案,一旁的凤晔听见这话眯了眯眸,“奇怪了,这牢房里面的老鼠什么都吃什么都喝,怎么可能因为喝了一点积着的脏水便都死了?难不成那水里有毒不成?若是水也是漏下来的雨水,雨水不可能有毒,更不会有人专门去毒老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这牢房里面可有放鼠药……”
    凤晔看向侍从,那侍从苦笑,“鼠药为毒,不敢放的。”
    也对,这牢房之中时常关着犯人,放了毒万一让犯人用鼠药自尽该如何。
    朝夕不理凤晔和侍从的对话,只跟着凤晔走向下一间牢房,这一路上凤晔走过了三间牢房,眼下已到了第四间,距离此番关着侍奴的那一处只隔了一间房。
    到了这处,孙昭站的时间更久一些,他站着没动,不知在回想什么。
    朝夕看着孙昭的背影缓缓道,“玲珑玲巧死的前夜下了雨。”
    孙昭倏地转身看向朝夕,四目相对,孙昭眼底闪过两分微亮的华彩,朝夕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仅知道,还一下子给了他答案,不错,他想起来了,就是玲珑和玲巧死之前下了雨!他浅吸口气看向一旁的侍从,“去喊令史入宫来。”
    那侍从一脸茫然,愣了愣方才转身往外跑。
    凤晔站在朝夕身边双眸大睁,“二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玲珑和玲巧,今日不是来问膳房的那二人吗?”凤晔也有点茫然,孙昭和朝夕没怎么说话,怎么一开口就扯到了玲珑和玲巧身上,玲珑和玲巧是畏罪自杀的,难道她二人并非畏罪自杀?
    孙昭已经抬眸看向牢房房顶,这里的房顶十分高,从底下看上去房顶严丝合缝十分完整,看了两瞬,他才看着凤晔缓缓答疑,“这里的牢房便是玲珑和玲巧被关押的那一日,那时候为了给她二人心理上施压,两人之间并未给水和饭食,人若是饿得很了,接雨水而饮也是正常,可若是有心人在房顶放了毒,那雨水便也是有毒的。”
    凤晔猛然睁眸,“所以玲珑和玲巧根本不是自杀的?!”扫了一眼这一排牢房,凤晔接着道,“我知道了,就是雨水,雨水落下她二人接着喝了,结果有毒的雨水顺着牢房流下去积在了一起,然后这些老鼠喝了那雨水也死了,所以那些老鼠也是因为朝露拂霜?”
    孙昭却未点头,“这个要等令史来了才能知道。”
    凤晔眼底闪出兴奋来,拍了拍手激动的在原地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二人的死坐实了杨夫人的罪名,可如果她二人并非畏罪自杀而是被人害死,就说明于美人的事一定还有别的幕后主使,也就可以说当年庄姬王后的事也是有别的主使喽?”
    凤晔看着孙昭,孙昭扫了一眼不远处牢房里的侍奴却未点头,那两个侍奴本就惊怕无比,刚听说这牢房前些日子才死了人更是害怕,这会儿听到她们说的这些话早已不敢抬头抖如筛糠,见孙昭不答,凤晔轻哼了一声,“你不点头我也知道。”
    凤晔说到了庄姬之事,孙昭当然不能轻易点头,他多看了朝夕几瞬,便见在朝夕也在看着他,似乎在品他的态度,孙昭转过目光去,“此事若真能证实,那杨夫人的事上便要打上一个大大的疑问,其他的事,自然也要被考量一二。”
    对孙昭而言,这是他能说出口的最让凤晔满意的话了。
    凤晔看了朝夕一眼,朝夕也听的眉峰微动,孙昭便不再多言,直朝着那两个侍奴所在牢房走去,在牢房之前站定,孙昭上下扫了她们两眼,这二人大晚上被捉来关着,又知道那但凡进了御惩司便出不去的论断早已畏怕不已,适才又看了听了这么多,这时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腰杆都直不起,孙昭看定了她二人,“侍奴谋害主人是大逆不道之罪,依我看,你二人也不必审问了,直接判处个庭杖一百罢了,来人——”
    那两个侍奴知道孙昭是来审问她们的,哪里想到孙昭问都不问直接判了个庭杖一百,这一百庭杖下去,她们两个哪里还能活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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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8章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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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奴谋害主人是大逆不道之罪,依我看,你二人也不必审问了,直接判处个庭杖一百罢了,来人——”孙昭大手一挥,远处的侍从当即朝他身边跑来。
    牢里的两个侍奴骇然抬眸,不是说要审问吗,这审问都不审问便庭杖一百了?!这两个侍奴都不过十七八上下,庭杖一百便是成年男子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她们?!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问什么便答什么!奴绝不敢隐瞒大人,求大人饶命……”二人面色惊骇,其中一人忍不住的求饶起来,另一人被第一人情绪一带也稳不住了,赶忙一个劲的磕头,“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奴们绝不敢有害主之心!”
    见二人猛然间大孩求饶,孙昭眉宇之间生出两分浅浅的犹豫,跪地的二人将这犹豫看在了眼底,其中一人赶忙道,“大人!大人想知道刘美人的吃食有没有被人做手脚,小人和她常年在膳房,若是出事奴二人必定会被问罪,奴又怎么会做出这等自己害死自己的事来!昨日……昨日膳房的确来过外人,先前那位大人问的时候奴害怕不敢多言这才未说,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不敢害主,小人也不知到底是哪样膳食出了问题……”
    刘美人这样的地位无法在自己殿中设立膳房,且各宫各殿的饭食在膳房都有人负责,这二人便和那药师药童一样,是断然不会让自己手底下负责之事出问题的,因为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便会找到她们身上除非其人是别个豢养的死士,而显然这两个侍奴不是死士。
    “昨日膳房去了外人?”孙昭面色冷沉,语气更是冷的吓人。
    那人见孙昭开口问便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即便点头颔首道,“是是是,就是在做晚膳的时候,是个宫奴,十五六岁上下,说是长信宫的,来为段美人看看点心的,奴听闻是长信宫的自然不敢怠慢,可昨夜被问到这里的时候奴害怕就不曾说……”
    长信宫?孙昭猛然皱眉,长信宫便是段凌烟的居所!
    “除此以外,可还有别的异常?”孙昭又问一句。
    “没有了,膳房平日里不许外人进的,除非是各处负责送膳食的专人或者各位主子派来的人,昨日便是长信宫派来了人所以才……”
    难怪这二人不敢说,整个宫里谁敢说段凌烟的不是?哪怕现在段凌烟已然没有像从前那般受宠,可她仍然好端端的住在长信宫之中,她但凡住一日,便是享有夫人待遇的美人!侍奴说完面色依旧惨白,且大汗淋漓,侍奴分不清说和不说哪个好些,不说孙昭要庭杖,说了日后长信宫只怕会让她们不好过,想来想去,还是眼前的庭杖吓人些。
    孙昭扫了二人一眼,说了这话之后,这二人显然微微松了口气,神色间的惊惶也淡了不少,孙昭知道她们说的是真的,“此事还待查证,在此之前,你们先待着。”
    那侍奴听闻不现在庭杖了身子当即委顿,又忙着行礼,“谢大人谢大人!”
    孙昭转身,“令史还有些时间才回来,我们先离开此处。”
    廷尉府的令史入宫少说得一个时辰,这地牢里面阴湿窒闷的紧,朝夕和凤晔也不想在此久留,临走之前,朝夕又看了一眼死鼠的方向,她本是来看刘美人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进展,却不想会歪打正着的解开此前那个谜题,可旧的谜题解开新的谜题又来了。
    这偌大的宫闱,是谁要杀玲珑和玲巧?
    走出长长的甬道,明光涌来刺的朝夕眯了眯眼,凤晔大抵也是在想这个新的谜团,十分少见的未曾说话吵闹,孙昭在门口停下,“公主和公子先走吧,孙昭还有事就不与二位一道了。”
    朝夕心底涌起思绪千万,脚下并未立刻行动,凤晔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孙昭眼底闪过丝无奈,“玲巧和玲珑的死还未查清,等令史来了方才能论断,刘美人这里,眼下还要去长信宫查问一番,诸事未有定论,公子和公主不必着急。”
    孙昭倒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朝夕心底微松,“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大人办案,告辞了。”
    凤晔咧嘴笑笑,“多谢大人今日通融,下一次可还要带我们来呀……”
    说完这话,不等孙昭挑眉凤晔拉着朝夕便走,仿佛听不到孙昭拒绝的话便是让他答应了似得,孙昭站在后面眼底无奈更深,转眸看着姐弟二人的身影消失方才朝另一条道走去。
    “二姐姐,你说廷尉大人下次还会让咱们跟着吗?”
    “廷尉大人最开始说这是最后一次。”
    “切,一般这么说的都不算数的你信不信?”
    “可他是廷尉大人。”
    “廷尉大人怎么了,凭他的性子前面那次就不该让咱们进的吧,可是偏让咱们进了,按理来说这次也不该让咱们跟吧,可偏偏让咱们跟了。”凤晔叹口气摇了摇头,“说起来廷尉大人这个人啊真是面冷心软十分嘴硬,不过很可爱呢……”
    朝夕听的委实哭笑不得,可心底却又和凤晔想的差不离,这个孙昭,分明次次都怀疑她还私下去查她,可这几次却又为她们放宽了规矩,凭他玉面阎王的脾气他本可以不做这些,朝夕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一时间看不清孙昭的目的了。
    “这下你可以了了心愿了,去过了御惩司,你可以回去了。”
    凤晔闻言眉头一皱,“我不回去,回去做什么啊,我还要和二姐姐商量玲珑和玲巧之死的事呢,二姐姐,今日若非是我发现那死鼠是不是咱们就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朝夕牵了牵唇,凤晔的确立了一功,不过等御惩司的人自己发现此事想来也是能发现问题的,转头拍了拍凤晔的肩头,“嗯,今日做的不错——”
    凤晔面上一喜,颇有些骄傲得意的抬了抬眉头,“那二姐姐觉得是谁杀了玲珑和玲巧?”
    朝夕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可她不会在这等事上顺着他的意说,“不是杨莲心,便是这宫里的其他人,是谁都有可能。”
    凤晔轻哼一声,“我看就是那昭——”
    话未说完,朝夕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凤晔急忙收声一把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好了好了我不在这里说了,那说说刘美人的事总是可以的吧?怎么好端端牵扯出了长信宫?”
    朝夕叹口气,“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不觉得和长信宫有关。”
    凤晔微讶,“为何啊,段凌烟也出自段氏。”
    朝夕似乎觉得凤晔问的很多余,“长信宫为何要去害刘美人?”
    凤晔“奥”了一声,“对啊,不应该啊。”
    朝夕不再多言,凤晔便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那会儿去瀚霖殿的时候正遇上十公主出去,十公主去祭拜刘美人的时候什么神情?”
    “很镇定,看起来十分诚恳。”
    朝夕淡淡形容了一句,凤晔撇嘴,“肯定是装的。”
    朝夕摇摇头不多言,只朝着邀月台而去,凤晔一路跟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他那些猜测推断,待到了邀月台门口,他已将整个宫闱的主子都数了一遍。
    一入邀月台的正门,朝夕便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商玦,商玦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见她回来,商玦疾步走下来到她身边,“怎么去了这么久?”
    朝夕看一眼凤晔,“跟他走了一趟御惩司。”
    “御惩司?”商玦蹙眉,“去御惩司何事?”
    朝夕扬了扬下颌示意先进屋,而后便走便将生在御惩司的事讲了一遍,待讲完正走到门口,刚一进门便看到摆在桌案上的精致早膳,朝夕蹙眉,“你还未用早膳?”
    商玦倾身将她肩头乱发拂了拂,“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跟在他们后面忍无可忍的凤晔扶额做吐状。
    “救命啊,真是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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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只睡了1小时现在脑袋晕成浆糊了,就两更了,我去躺着了。
    第289章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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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长信宫的人回话了,说昨日根本不曾派人去过膳房,还说这两日段美人的吃食都是在长信宫的小膳房准备的,只有几样点心交给大膳房,可也没有派人过去探问催过,掌事的公公还说若是不信可叫出所有人来让膳房的侍从辨认。”
    孙黔聋拉着脑袋,语气颇有些无奈,这条线索查到这里便算是断了,那掌事公公敢如此回话,那这件事必定和长信宫没有关系,且那两个侍奴说的那个宫女到底是不是凶手亦不能确定,孙黔低低的骂了一句什么,“查宫里的案子真是憋屈,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碰的,偏偏人多眼杂至极,这王宫里到底有多少太监宫女啊,还老爱出事……”
    孙昭听着孙黔的话没什么反应,只问道,“御惩司那边有消息了?”
    孙黔当即上前一步,“正要与您禀报呢,令史去验了,果不其然是朝露拂霜,我们的人上屋顶去看了看,发现屋顶原本补好了的破漏又开了,那破漏之地看不出是不是人为,不过在屋顶的瓦缝里发现了朝露拂霜的残余,定是人为的。”
    御惩司看守森严,谁想从正门进去下毒根本不可能,唯有想出这样的法子才行,偏生那两日还真的下了雨,孙昭抬手揉了揉眉心,“动手之人没有留下痕迹?”
    孙黔摇头,“没有,上面除了毒药的残余之外十分干净。”
    “竟然毒死宫女的毒也是朝露拂霜,这朝露拂霜这么好得?”孙昭喃喃道了一句。
    孙黔眼底一亮,“这可算是查着了,小人特意去查了,朝露拂霜产自东海,是从东海海底一种有毒的水草上提炼出来的,这毒起初出现在越国。”
    孙昭微微颔首,“越国……宫中并无越女。”
    孙黔轻哼一声,“为何非的是越女,有钱有人可以高价买,不过现在的朝露拂霜只怕是有价无市,听闻那制毒的家族早就不复存在了。”
    微微一顿,孙黔看着孙昭略显疲惫的面容一阵凝神,“大人,怎么了?”
    孙昭经历的案子太多,何况他是一副铁面,孙黔跟着他许久,极少看到他露出这般面容,不由的多问了一句,孙昭叹气道,“这案子只怕要成无头公案了。”
    孙黔微讶,“为何?虽然这宫里绑手绑脚的不甚便利,可咱们还可以继续查啊。”
    孙昭又摇头,“今晨我去面君之时王上说了八个字。”
    孙黔忍不住倾身靠近一步,“哪八个字?”
    孙昭眼底微暗,敛眸沉声道,“速战速决,大事化小。”
    孙黔一愣,随即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这查案如何速战速决?又是在宫里,这大事化小就更可笑了,该是如何便是如何,怎么叫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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