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屋子里闹成一片,小晚听得心惊肉跳,跑回了柴房。
    可后娘果然是又气疯了,不由分说冲到柴房,从柴堆里抽了一根木条,就往她身上抽。
    小晚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被后娘死命地拖出去按在土炕上,扒下她的裤子,下死手抽在她屁-股上,旧伤新伤叠加,疼得她死去活来。
    “你疯了?”穆工头总算赶来了,从疯狂的女人手里夺下木棍,把她撵走了。
    小晚慌张地扯起自己的裤头,蜷缩在炕下,瑟瑟发抖地哭着。
    “晚儿……”穆工头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要听话,别惹她生气,知道吗?”
    她含泪点头,屁-股像是要裂开了一般,还有羞耻之心,哽咽着:“爹,我听话。”
    穆工头丢下木棍,说:“明年赶紧嫁人吧,嫁了人,日子就好过了。”
    【注】:时间轴还是原先的时间轴,只有小晚一个人,回到了十七岁的年纪,也就是说,她重新存在,在原先的时间轴里,晚了三年出生。
    正文 159 我叫霈儿
    除夕之夜,大病初愈的凌朝风,裹着雪氅站在屋顶之上,这一场病来得凶猛,也很奇怪。
    虽然在家人眼中,他几乎死去,可他并不痛苦,只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桃树林,有荷花池,还有一抹娇弱的身影。
    不过,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完全想不起来,那一抹身影与他,是不是有关联。
    “爹……”奶声奶气的呼唤,楼下站在胖乎乎的小家伙,高高仰着脖子,“爹,霈儿也要到屋顶上去。”
    凌朝风轻盈地跃下,嫌弃地看着小小的孩子:“我不是说过了,不许你叫我爹?”
    张婶从后门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笑道:“不叫你爹,叫什么,这是你自己捡回来的孩子,你又不肯娶媳妇,娶了媳妇,霈儿就连娘也有了。”
    她笑着,招呼霈儿:“那么高的地方,多冷呀,跟奶奶吃好吃的去,素素婶带小妹妹来了。”
    霈儿却拉着凌朝风的衣袍:“爹爹也去,我们吃饭了。”
    凌朝风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故意说:“你这么胖了,要少吃点。”
    霈儿瘪着嘴,但很乖地点头:“爹爹,霈儿就吃一口。”
    凌朝风心软了,亲了亲儿子:“这么乖,明天一早,爹带你去赶集,买糖葫芦吃。“他们走进门,店堂里很热闹,素素一家四口带着小婴儿,彪叔张罗着饭菜,二山和连忆从京城回来,将孟夫人也接来了。
    众人团团坐在一起,举杯相贺,张婶笑道:“怎么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一桌子人互相看看,并没有少什么人,陈大娘笑道:“一定是二山和连忆还没成亲,少了一杯媳妇茶。”
    张婶便对一旁的孟夫人笑道:“难得您来了,两个孩子也都在跟前,二山再回京城,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不如咱们就把婚事办了吧。我早就把东西都预备齐当了,一会儿您来过目。”
    二山虽然没能考上状元,可也是拔尖的人才,皇帝亲赐官邸,封刑部郎中,过个四五年成了侍郎,再往后成了尚书,再往后做了宰相……真真前途无量。
    孟夫人心里早就十万个愿意,一听张婶这么说:“办,办,趁他们都在,就把婚事办了吧。”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饭后在后门放烟火,看着五光十色的烟花,凌朝风的心莫名地一沉。
    他觉得自己好像答应过谁,要一起去京城看烟火,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霈儿,小心……”忽然听得张婶大喊,竟是趁大人们不注意,三岁的小家伙独自扑向即将炸开的炮仗。
    凌朝风冲了上去,在炮仗炸开前,把小东西拎了回来,照着屁股上就是几巴掌,打得霈儿哇哇大哭。
    张婶把孩子抱去说:“真是的,大过年的打孩子,没娘的孩子真可怜,霈儿乖,霈儿不哭。等过了娘,奶奶一定给你找个娘,好不好?”
    小家伙一抽一抽,却是跑回凌朝风膝下,伸手要爹爹抱抱,凌朝风便把他扛在肩头,摸了摸小屁股:“还疼吗?”
    霈儿呜咽了一声,却说:“爹爹,霈儿也想要娘。”
    凌朝风嗔笑:“你以为娘是什么,想要就要?”
    霈儿说:“去镇上买。”
    “傻小子……”凌朝风抱着他回店里,“很晚了,早点睡,明天我们去赶集。”
    除夕夜,一整晚,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小晚没能睡得踏实,又冷身上又疼,早晨迷迷糊糊时,又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睁眼见是天亮了,她赶紧爬起来,要去干活。
    烧火挑水,打扫院子里的鞭炮屑,太阳渐渐明媚,照在身上,有了几分温暖。
    “小晚。”穆工头开了门,披着衣裳站在门里照顾女儿。
    “爹,过年好。”小晚跑来说。
    “好,好。”穆工头拿出一些铜板,小晚还以为爹爹是要给她压岁钱,心里正高兴,父亲却道,“你娘昨晚吃撑了,又着凉,身上很不耐烦,你去镇上医馆瞧瞧,若是开门的,给她抓些药回来。多的钱……自己买个什么吃的。”
    后面那句话,穆工头说得很小声,把铜板塞给女儿,叮嘱她早去早回。
    虽然没拿压岁钱,可竟然是大年初一让她去镇上抓药,她都多少年没去过镇上了,心里立刻就高兴了。
    “你给我早点回来,让医馆的人给你开个字条说花了多少钱,要是赶偷钱,我剁了你的手。”许氏趴在窗口大声嚷嚷,“快去。”
    小晚回柴房,换了一件干净的棉袄,虽然棉袄很薄,里面几乎都是芦花,面子上也有很多补丁,可已经小晚冬天里最好的一件衣裳。
    她最喜欢的,就是下摆两块红布头。
    去镇上,要走十里路,小晚一路小跑,又或停下来看看远处的山景,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走出青岭村,她心里就特别敞亮,虽然肚子还饿着,虽然身上还很疼,总算有一件好事,她就很知足。
    果然是大年初一的集市,一清早就热闹起来,一进镇子,便见酬天祭神的轿子,沿着街道缓缓抬过。
    去年白沙县遭了雪灾又遭了水患,小晚的家也被水淹了,后来只要逢年过节,老百姓们,就惦记着给老天爷进贡,好避免灾难。
    她看了会儿热闹,猛地想起要给后娘抓药,一路问着找到了医馆,一位老大夫坐堂,听了小晚说的话,给她开了药,又写了字条。
    见姑娘伸手时,胳膊上露出淤青,再看她身上的衣衫,和瘦弱的身体,直叫人心疼。
    医者仁心,老大夫让小晚留步,转身拿了一只小瓷瓶递给她,笑道:“散瘀活血的膏药,擦在伤口上,好得快些,可别落下病根。”
    小晚一愣,忙摆手说:“大夫,我没有钱。”
    老人家说:“不要钱,这是给好孩子的。”他又从边上拿了一只红纸包,递给小晚,“今天来医馆的孩子,都能拿压岁钱,不多,只有五文钱,孩子,去买串糖葫芦吃。”
    小晚热泪盈眶,对着大夫谢了又谢,将东西都妥帖地收在包袱里,便捧着这暖暖的五文钱,到集市上来逛。
    虽然在一丛丛穿新衣的路人之间,满身补丁的小晚看起来像个乞丐那么落魄,可她笑得那么灿烂,看见什么都新鲜好奇,到哪儿都与人甜甜地说声过年好,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路边,一群孩子嬉笑着散开,每人手里都拿着糖葫芦,小晚跑来,咽了咽嘴里的口水,看着红灿灿的冰糖葫芦,欢喜极了。
    “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卖糖葫芦的小哥,喜滋滋地说,“姑娘,来两串?”
    没想到还能攒下两文钱,小晚更高兴了。
    从红纸包里拿出三文钱,换了一串糖葫芦,刚张嘴要咬,见身边站了个胖胖的小家伙,楚楚可怜地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看。
    “我也想吃。”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霈儿也想吃糖葫芦。”
    小晚朝后退了一步,小家伙就转身对卖糖葫芦的小哥说:“我也要。”
    小哥耐心地说:“去找你爹娘来买。”
    霈儿摇头:“爹爹找不见了。”
    他转过身,上前拉着小晚的裤腿,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落下来:“霈儿也要吃糖葫芦……”
    小晚把自己的糖葫芦往身后藏,可是这小家伙一哭,她的心就没来由的抽起来。
    他哭得很大声,渐渐引来路人的目光,小晚害怕被村里的人看见,怕他们回去告诉后娘,那她会被打死的,而她,竟然还没道理地心疼这个孩子……
    “小哥,我再买一串,算五文钱的行吗?”小晚将红纸包递给卖糖葫芦的,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两文钱了。”
    “成啊。”小哥爽快地答应,抽了一支果实饱满的递给霈儿,“来,小家伙,拿着。”
    霈儿可高兴了,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抓着小晚的裤腿,小晚哭笑不得地说:“你去找你爹娘呀。”
    “找不到。”霈儿说。
    他欢喜地吃着糖葫芦,可是一只手,却抓着小晚的裤腿不放。
    小晚没法子,只能带着他坐在路边可以避开路人视线的地方,她要赶紧把糖葫芦吃完,别叫村里的人撞见。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你爹娘叫什么?”小晚一边吃,一边问这孩子,想着是不是一会儿把他送回家去。
    “我叫霈儿。”霈儿回答,然后其他的一切,都是不知道。
    “你几岁啦?”小晚问。
    霈儿朝她伸出手,比了个三。
    小晚笑着,提醒他:“慢点吃,别叫山楂籽硌着牙齿,要吐出来。”
    霈儿吃得很快,吃完了,就继续盯着小晚看。
    “给你。”小晚已经吃够了,把剩下的递给他,“慢点儿。”
    此刻,远处有人大声喊着:“霈儿……”
    霈儿也听见了,立刻朝声音跑去,喊着:“爹,我在这里。”
    小晚跟着站起来,一看自己落在地上的身影变短了,知道日头高了时辰晚了,她必须回家了。
    老远见那孩子扑进一个男人的怀抱,于是便放了心,转身往家跑。
    这一边,凌朝风怒气冲冲地把儿子拎起来,抬起头,见远处一抹瘦弱的身影迅速跑开,他心中一恍惚,仿佛,在病中的梦里见过。
    正文 160 娶一个他爱的女人
    霈儿指着小晚的身影,欢喜地对父亲说:“爹爹,姨姨给我买糖葫芦。”
    可是凌朝风却严肃地瞪着他:“出门前对你说什么,叫你不要乱跑,全忘了?”
    霈儿怯怯地低下头,凌朝风把他往肩上一扛,小家伙失手把半串糖葫芦掉在了地上。他大叫着要捡糖葫芦,可是凌朝风不听,更是拍了两下屁股,警告他安静。
    回到客栈,结结实实挨了顿收拾,霈儿哭得伤心,挨完了打,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抽泣,凭谁也哄不好。
    凌朝风有些不耐烦,下楼来要训斥孩子,被张婶站在楼梯口说:“他才三岁,这会儿不淘气,还等将来大了再淘气?你既然不喜欢他,捡回来做什么呢?男人家带孩子,就是没女人家心细有耐心,你要是不把他送走,就给他找个娘,往后也省得你操心。”
    凌朝风默默地听着。
    张婶道:“别打他了,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凌朝风忙解释道:“没有下重手,只轻轻拍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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