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得了吧,上次我们还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开兰博基尼来接她,也就你觉得她是干净的,说不定在外头怎么脏呢!”
    蒙恬有些尴尬地朝容白笑了笑,她和容白正好都在拐角处,这些人嗓门越来越大,容白和蒙恬都听得一清二楚。
    和容白不同,蒙恬毕竟还是个年轻女孩,也没有容白看得开,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
    等那边的人走了,容白才看向蒙恬。
    “那是我爸爸。”蒙恬小声说,“不是干爹,是我亲爸。”
    容白递了张纸过去:“擦擦吧。”
    蒙恬吸吸鼻子,就算是吸鼻子这样的动作,她做出来也是好看的,她尴尬地朝容白笑了笑:“我也没想着做阔太太,我准备毕业以后再去学心理学,去当心理医生。”
    容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点头:“有志向。”
    “我都没想到他们会在背后这么说我。”蒙恬还是有些想不过,她的双手紧握着,内心纠葛难受,“以前一起排练的时候,我要是闲一些,还会帮忙买水,搬东西。”
    蒙恬看向容白:“你怎么不生气啊?”
    容白想了想:“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不如别人就要谩骂诋毁别人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都不会出手,毕业以后社会教他们做人。”
    蒙恬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几天不见,你更有意思了。”
    大概是……真论年纪的话,自己比他们要大接近十岁了。
    心理年龄毕竟已经不是个读大学的少年人了,没有那么血气方刚,也不再那么自以为是。
    离晚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舞台已经装点的差不多了,学校礼宾部的女孩们穿着红色的短款旗袍,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袅袅娜娜,不少人都转头盯着看——她们是要接待和引导领导入场的,都是挑的里头身材最好,脸蛋最漂亮的。
    个头都在一米七左右,腿又长又白,就连容白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等她们到了大厅里,才毫不在意形象地开始化妆,算是击碎了不少花痴的少男心。
    蒙恬和容白坐在后台,两人手里还捧着蛋糕,这是学生会会长买过来的,他是蒙恬的一号追求者,家里条件似乎不太好,每天除了上课和忙着学生会的事,还要去做兼职打工,挣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好在现在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都变多了,他的生活也好上了许多。
    容白看这他忙里忙外的样子,转头问蒙恬:“你喜欢他?”
    蒙恬脸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地说:“那也不能叫喜欢……就是有……好感。”
    容白点点头。
    蒙恬又说:“但是我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他们想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
    “哦。”容白点点头。
    蒙恬叹了口气:“也不能给他什么承诺,免得以后难过。我也拒绝过他了,他什么也不说,以前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
    虽然这么说,但蒙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个并不算特别好看的男人,过了半晌才移开目光。
    蛋糕的钱还是蒙恬交给了男生的好朋友,她不敢欠,哪怕欠一分钱心里都难受。
    到了晚上七点,校庆晚会终于要开始了,容白又在心里默念了一次台本,暗自给自己打气。
    上一次主持晚会的时候,他忘了不少词,说错了不少话,惹了笑话,很是丢脸。
    这次一定不会了。
    所有领导和学生都入座之后,容白才深吸一口气,从后台走了出去。
    开场白总是千篇一律的,无外乎是感谢各界人士和同学们的到来,介绍节目的时候还要说一两个写好的段子夸一夸,这就差不多了。
    容白站在舞台的正中间,灯光跟随着他,此时此刻,他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皮肤很白,上台之前脸上还被打了粉,粉底的色系比肤色还要白一些,整个人就像是发着白光。即便舞台和观众席离得远了一些,还是能看出他的外貌很好。
    然而容白现在虽然念着台词,眼睛却盯着前几排,他在找江岩柏。
    好在虽然不太能看清脸,可是每个领导和贵宾的桌子前都摆了名牌,这是用来规定位子的。
    容白慢慢巡视,终于在左边找到了江岩柏,江岩柏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他的肩膀很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虽然看不清脸,可是周身的气场与别的人不同。
    他甚至不用说话,就是一切的中心。
    “下面请欣赏歌舞‘百灵鸟’”
    说完开场的最后一句,容白才回到后台。
    他的心脏正跳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江岩柏,还是因为主持这场大型晚会。
    蒙恬把平板递到容白眼前,笑眯眯地说:“你看,直播有人发弹幕,都在问你是谁,还以为你是明星呢。”
    容白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反正我也就主持这一次,太累了。”
    “也是。”蒙恬说道,“我以后也不想主持了。”
    下个节目是蒙恬去报幕,蒙恬报了幕回来,跟容白说道:“第一排左边有个人,气质特别好,可惜看不清脸,后头不少人都在拍他。”
    蒙恬看了容白一眼,惊道:“你怎么生气了?”
    容白咬牙切齿:“我没生气。”
    他何止是生气,简直都要炸了。
    第49章
    晚会散了之后, 学生就要回宿舍了,只有学生会的人要留下,陪着领导和社会名人参观学校。容白本来不算在学生会的行列里, 好在他和礼宾部的部长关系好, 礼宾部虽然女孩多,但部长是个男生, 为人也不错。
    再加上容白形象好,也就留了下来。
    这回校长亲自带队, 礼宾部的女孩走在旁边, 规格倒是很高。
    容白走在最后边, 他们这些主要是帮忙做事情搬东西的。
    校长在前头讲学校的历史,讲到以前中央领导拉着他的手,说他是从人民中走出来的, 要把知识重新带回人民中去。
    他一做校长就做了四十个年头,熬过了青黄不接,整个学校的学生甚至不足一千人的年头。到现在,学校已经有上万的莘莘学子了。
    容白就在后头听着, 他也想到了江岩柏小的时候,那时候生活是真的困难。
    整个榕城,能吃上肉的人都没几个。逢年过节的时候孩子们才有一口最便宜的糖吃, 江岩柏那时候一天甚至只有一个馒头,加上那么一点咸菜。
    后来,好像是连一个新鲜馒头也没有了,隔了好几天的馒头, 又冷又硬,吃着也不软,塞到嘴里一咬全是渣。吃一口馒头,得喝半杯水才能咽下去。
    现在想起来,容白也心疼地受不了。
    更让他心疼的是,江岩柏小时候并没有遇到自己,他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变成今天这个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这么一想,容白的眼神又提溜着转到了江岩柏身上去,江岩柏走在队伍的最外侧,但也是走在前头的。
    江岩柏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他身材高大结实,是标准的衣服架子,礼宾部的女孩不少都悄悄地看他。
    毕竟在这么一群中老年人的队伍里,他算是格外吸引人眼球的优质股了。
    半点看不出来现在江岩柏以前受过那么多苦,如果没有人说,容白估计也会以为江岩柏从小就生活在家境良好的家庭里。
    “这回你们过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学校的历史,你们里头不少都是从我们这走出去的,应该都是知道的。”老校长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想说这些,但是从九八年开始学校毕业已经不包分配工作了,大四的那些学生也到了该出去实习的时候。”
    “但是我们本地的单位少,外地的单位也没几个和我们合作的。要是去社会上招,我也是担心遇到不靠谱的,坑了我们学校的娃娃。”老校长毕竟老了,背越发的弯,佝偻着走在前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照顾着他的速度。
    老校长又说:“今天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抹开了脸找你们来,就是想着,你们都是优秀的企业家,我们学校的学生是个什么水平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是你们能提供岗位,他们肯定不能给你们做差了。”
    “要是做差了,你们就把人送回来,一分钱也不给他们。”
    现在就业难,就算是大学生,也不像以前那么值钱了。而且他们好歹是全国重点大学。
    小企业不敢招这里的毕业生,怕要求工资太高,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
    大企业倒是会收,可榕城原本就没有几个大企业,而且包括江岩柏在内的几个老总,都不太爱招应届毕业生,都爱找那些有经验的,一进公司就能上手创造利益价值的正式员工。
    应届生和实习生倒也招,可需求量并不大,一年也招不了一百个。
    之前还挺热闹的气氛,这会儿骤然冷了下来。
    老校长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他是对那些爱面子的领导说这些话,肯定会有人一口包办,但之后会不会执行又是一回事儿了。所以他丢了面子找来当地的企业家,这些人都是干实事出身,不会满口跑火车。
    可是就因为这一点,老校长现在里子面子都快没了。
    “也不是不行。”忽然有人开口了,所有人寻声望去,容白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江岩柏。
    江岩柏板着一张脸,但语气还是很好的:“我这边今年可以提供三百个实习岗位。但都是基层一线,您要是觉得行,今年毕业的时候我这边可以领三百个走。”
    三百个,这人数估计也就江岩柏敢开这个口了,他家大业大,就是招快递员,三百个也不算多。
    江岩柏开了这个头,后头陆续也有人说话,但提供的岗位并没有那么多,所有人都说了一遍,最终这本城的就业岗位,也就提供了一千两百多个。
    这比老校长预计的要多一些,这一次毕业生有接近三千人,好几个系呢。
    能有这一千二百的岗位,也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老校长又恢复了精神,带着他们继续参观学校。
    到了学校教学楼大厅的时候,江岩柏接了个电话,站得离桁架近了些,他皱着眉头,估计是听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眉梢都带着怒气。
    大厅里有水和饮料,还有一些小零食,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稍微歇一歇,补充一下体力。
    容白时刻注意着江岩柏的动向,他靠着离桁架不远的柱子,眼睛错都不错一下地盯着江岩柏。
    容白注意着桁架,和记忆中一样,桁架果然松动了,那一块地势不平,两块瓷砖凸了出来,本来桁架立在那就是为了遮丑的。
    眼看着桁架缓缓地向下倒去,容白连忙跑过去,一手撑着了桁架,这桁架也不算太重,因为是骨架子,容白虽然力气不算太大,但好歹能支撑住。
    江岩柏正打着电话,原本没怎么注意背后的事,直到阴影把他整个人笼罩住,才转过头看。
    一看,就发现一个挺体面的小孩正撑着桁架,因为那两块瓷砖,推了几次也没把桁架重新立起来。
    学生会的也注意到了,他们连忙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江岩柏就搭了把手,他力气大,一下就把桁架立了起来,还冲容白笑了笑。
    只是笑容的幅度很小,要不是容白了解江岩柏,肯定会以为江岩柏这是对他不满意,冲他使脸色呢。
    记忆里,容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对江岩柏没有好感,认为他看自己不顺眼。
    后来江岩柏对他示好,他还以为是江岩柏在拿自己寻开心。
    学生会的人看没出什么事,桁架也回到了改待的位子,就又散开了来。
    江岩柏看了容白好几眼,最后才记起来,和容白说道:“我记得你,你是刚刚晚会上做主持的小孩。”
    他比容白大整整十岁,叫声小孩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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