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店这附近不方便停车,游景行便将车子停在了另一条街的地下车库,他走过去还有一段路。
当他在路口等红绿灯,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周围一对夫妻吵吵闹闹的,并且越吵越激烈。
男人胡子拉碴,衣服脏乱,浑身的酒气更是熏人,他拖着大肚子的女人,动作粗野,一点也不怜惜:“臭娘们!别在外面丢人现眼,跟老子回家。”
“不!我不要回去!姓邹的,我……我要跟你离婚!”女人被他强拉硬拽,挣扎着甩开了丈夫的手,匆匆逃开。
她害怕极了,拼了命地向前跑,注意力全在身后追赶她的丈夫那儿,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方红灯,以及开过来的跑车。
游景行大惊,立刻冲过去一把拉过了孕妇,可他自己却……
“嘀——”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车鸣笛,游景行完全来不及躲闪,被直接撞飞倒地,一滩令人胆战心惊的血水也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游景行并没有当即昏迷,他听到了孕妇的尖叫声,以及周围人的惊呼声。
救护车还没赶到,可他的意识越来越弱,游景行疼得说不了话,只能张开嘴巴勉强呼吸,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
求婚戒指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努力睁着眼的游景行瞄见了不远处的戒指盒子,于是他拼命地伸长了手臂,手指缓缓地艰难移动,总算抓住了戒指。
将戒指攥在了手心里,游景行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另一边,宋流声也在滴着血,一溜溜血珠从他的指尖不断溢出,厨房的地上也都是瓷碗碎片,狼藉一片。
他不小心打碎了碗,手指也被划破。
就在此时,宋流声的手机突然响起。
宋流声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游景行早已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他再次看见了游妈妈,并且游妈妈的身边,还站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游爸爸。
即使人到中年,身形高大的游爸爸,气场仍旧很强,他沉着一张脸,盯住了宋流声:“你就是那位宋先生?”
宋流声内心的忐忑加剧,他不敢出声,只是微微点头。
“你能离我儿子远点吗?”
宋流声的心中咯噔一下,一颗心颤了颤。
经过漫长的等待,手术室的灯灭了,游景行也终于被护士们推出了手术室。
这次车祸没有造成他的生命危险,游景行的右手也只是扭伤,没有骨折,但淤血压到了脑神经,以致于接下来的一周里,游景行始终都昏迷不醒。
第32章
游景行救下的那位孕妇,经常受到酒鬼丈夫的打骂,即便是她怀了孕,丈夫也依然嗜酒成性,女人忍受不了家暴,才逃了出来。
游爸游妈了解情况后,根本看不过去,游爸更是狠狠骂了句“畜生”。他们态度强硬,一心维护女人,想办法让男人与她离婚,如果协商不成就起诉法院,索要损害赔偿和孩子的抚养权。
女人顺利摆脱了魔爪后,她感激涕零,差点就要下跪,游妈妈及时扶起了她:“有心意就好,你现在身子要紧,应该多多休息,安心养胎才是。”
“谢谢!游夫人,你们一家子都是大善人,都是我的恩人!救我和孩子一命的游先生,也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游妈妈淡淡一笑。
游景行尽管没有生命危险,可迟迟没能苏醒。游妈妈的心也一直悬着,无法放下;游爸爸表面看上去淡定,但夜深人静时,坐在儿子床头的他,也会眉头紧锁,忍不住叹息。
游景行突然出了车祸,这个意外的消息来得太快,以致于让游景行的亲戚朋友,公司的领导同事们都猝不及防,刚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
赵哥和几个朋友一得到消息,即使在外地,也匆匆赶了回来。公司的林总亲自过来探望游景行,随后柳晓和其它同事也都来了。
白宛楠一脸悲伤不吭声,游景行的姑姑则是安慰着游妈妈,说幸亏性命无碍,总归会醒来的。
秋亦芷也跑了好几趟医院,她认识其它的医生朋友,也对游爸游妈他们说,要是过阵子游景行还没醒,就请专家再检查看看。
游景行出事后的第二周,这天夜里,他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皮微动,嘴巴张合着,断断续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到儿子的声音,守在他身边的游妈妈顿时心头一喜,立刻握住了游景行的手。她还以为儿子要醒了,可惜游景行仍是双眼紧闭,只是动了动唇瓣。
出于好奇,游妈妈便低下头,凑近儿子的嘴边听了听。
“声……声声,声声,声声……”
仿若梦呓一般,游景行不停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也越来越大。
就在不远处的游爸爸这时闻声走近,他皱着眉头:“景行在喊谁?又是那位宋先生?”
“……”游妈妈垂下眼帘,默认了。
宋流声的生日当天,游景行却因为车祸进了医院,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宋流声一瞬间想到了意外早逝的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再也没有醒来的秦初洵,还有太多太多不好的事……
慌乱的宋流声急匆匆地跑到医院,却又见到了冷着脸,对他很不友善的游爸爸。
“你能离我儿子远点吗?”
游爸爸毫不留情的话,让宋流声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他浑身发冷,可是……
宋流声摇了摇头。
不!他不能走!不能认输和妥协!
他早就和游景行约定好了,要牵着手勇敢地走下去,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陪在游景行身边。
游景行出了手术室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来访,都看望过游景行,唯独宋流声。
因为游爸爸始终不允许宋流声踏进来一步,不让他们见面,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宋流声。
无奈的宋流声,只能天天徘徊在病房外,在外面守着游景行。游妈妈,秋亦芷等人劝过他,可宋流声怎么也不肯离开。
他的精神状态渐渐不稳定,口中也开始不断的喃喃自语:“不,我不走!我……我要做他的天鹅,他的孔雀……”
“我……我想每天都听他喊我‘声声’……”
到了后来,宋流声的嘴里就只剩下“天鹅”,“孔雀”和“声声”等字眼,他反反复复地说着,旁人压根就听不懂。
过往的其它病人和家属不明情况,还以为宋流声是遭受了什么刺激,精神都不正常了。
游妈妈看着于心不忍,游爸爸却觉得宋流声死皮赖脸。一开始跟他说道理不听,现在自己的态度这么坚决,面对刁难,宋流声仍然纠缠,赶也赶不走。
游爸爸的倔脾气上来了,也是任别人怎么劝也不听,他倒想看看宋流声究竟能赖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三夜,宋流声内心忐忑,神经也一直绷着。由于牵挂游景行,他没胃口吃不下饭,也连续几天没睡好觉,结果到了第四天早上,宋流声的大脑一阵发晕,倒在了地上。
等宋流声再次醒来时,他自己也躺进了病房里,手臂上连着注射管,被灌输着营养液,并且许鸣延和盛晖也在他的旁边。
见他醒了,许鸣延微微皱眉:“流声,游景行还没醒来,你又把自己给折腾晕了。”
盛晖也附和着点头。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许鸣延又低叹一声:“流声,游景行出了事,他父亲对你的态度也不友好,我明白你的焦虑,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照顾好自己,我相信等游景行他睁开双眼后,是想见到一个健康的你,而不是像这样病恹恹的!只有你们都好好的,才能一起去面对难关,想办法解决。”
听了许鸣延的话,宋流声心里好受多了,“嗯”了一声。
许鸣延与盛晖两人出了病房后,盛晖的眸光变了变,忽然伸手牵住了许鸣延的手。
果然,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许鸣延顿时一个惊愕,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延延,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害怕,这样的情景太过相似,一定让你想起了那件事,想起小轩他也躺在医院……”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突然激动的许鸣延打断了盛晖的话,他闭眼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的,我承认,我的确想到了小轩,当年他为了救你和我,车祸后成了植物人,都已经躺了两年多了。”
许鸣延口中的“小轩”,是他的亲弟弟。
“延延,你不要因为愧疚,就把我推开,好不好?”向来自信儒雅的盛晖,此时的神情也变了,语气中满是恳求,“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延延,我发誓!我真的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许鸣延默然片刻,虽然他嘴上说着多么多么讨厌盛晖,心却依然不由自主地靠近,明明早已分手,却怎么也摆脱不掉这个人。
许鸣延转过了身子,不忍再去看他:“可是……小轩他那么喜欢你。”
话音未落,谁知下一秒,许鸣延就被盛晖从后面抱住了。
盛晖的声音也萦绕在他的耳畔:“延延,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们可以一起等,等待小轩苏醒。我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想陪着你而已,陪你一辈子。”
盛晖抱着许鸣延,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着,许鸣延没有回应,低着头沉思了良久……
宋流声休息了两三天,又继续守在了游景行的病房外。不过他目前情绪稳定,一日三餐也都按时吃,晚上也会好好睡觉,努力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
因为就像许鸣延所说的那样,宋流声一点也不希望等游景行醒来后,反而见到他疲累虚弱的模样。
到了第二周左右,顽固的游爸爸继续跟宋流声耗着,但游妈妈却越发的不忍,尤其是这两晚,她都从儿子的嘴里听到了“声声”这个称呼。
那天进手术室前,游景行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戒指,之后是被游妈妈用力掰开手掌,才拿了出来。
没想到儿子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
这种东西游妈妈可不敢给游爸爸瞧见,便匆匆藏在了自己身上,她到现在也没向任何人提及。
儿子游景行对他用情至深,而宋流声表现出来的失魂落魄,牵肠挂肚,游妈妈也都看在了眼里。
这天下午,游爸爸暂时不在医院,游妈妈走到了宋流声身边:“宋先生,你还是想见景行吗?”
宋流声听后眼里一亮,用力地点点头:“嗯!伯母,我……我求求您,就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游妈妈终究狠不下心肠,指了指身后:“你进去吧。”
当宋流声急着冲进病房后,游妈妈也轻轻关上了门,她知道这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
时隔多日,宋流声好不容易见到了游景行。
病床上的游景行呼吸均匀平稳,心跳也正常,并且最近眼睛受到灯光刺激,也会流泪,还有说梦话的情况。
医生检查过后,说游景行很可能会醒来,但具体什么时候无法预料,也暂时不能判断游景行醒来后,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
虽然游景行闭着双眼看不见,但宋流声仍是冲游景行笑了笑,这是十几天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景行,我的生日礼物呢?”
“景行,我想听你喊我‘声声’,喊多少遍都没关系。”
“我会等你,我不会被任何人逼走,所以景行,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
宋流声对他说了许多,可说着说着,宋流声脸上牵强的笑意就挂不住了,眼中反而有了泪意,最后他俯身,轻轻在游景行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我爱你,游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