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还让他欣慰的是,韵儿自立自强出来了,女儿的荣誉,女儿的骄傲,那都是女儿自己赚来的,他和苗淑凤根本就谈不上培养,也从来没有过培养。
想到这里,许桠更加的泪流满面,趴在许韵背上,抱头痛哭。
苗淑凤看着父女二人哭的好无助,她这心里就像钝刀子割肉,痛不欲生。
“是我的错,是我太溺爱他,是我造的孽,呜呜……”
靳翰钦喟叹,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劝了,哭出来,真的比放在心里压着更好。
许桠摇着头,一激动,又呜呜呜呜的口齿不清,最后在许韵抬头,替他擦掉眼泪后,才一字一字的对苗淑凤道:“也,是,我,造,的,孽。”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两句话,他说的离破碎,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也涨的通红。
许韵哽咽的流泪:“不要说了,咱们也别再哭了,这个时候,任何内疚和自责都没有用,爸爸,您一定要恢复到好好的,韵儿已经没了奶奶,不能再没了您。”
这个家已经破碎了啊,若是爸爸也去了,她的心就永远永远的空了两个角。
那怕生老死病死乃人之常情,但也至少不要是现在。
她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强,也承受不起,一夕之间痛失两位亲人,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其实她很脆弱。
真的很脆弱。
许桠闭目流泪,咬着牙用力的点头,以此来告诉许韵,他一定会听医生的话,好好的恢复回来,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个让他心碎的女儿。
他还记得,女儿曾跟他说过,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就像儿时那样,温馨美满。
苗淑凤听到许桠没有怨她,也没有怪她,她心里的自责就更加难受,她是多想有人能骂她,怨她,恨她,至少那样,能让她舒服一点。
可许桠没有,还拼命告诉她,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这一刹那,苗淑凤心酸的不能形容,除了痛哭,已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护士的出现,提醒他们,不要让病人情绪太激动,这才让眼泪猛的收了起来。
“爸,您现在只需要安心养病,别的,您什么也不要管,好不好?”
许桠点头,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的问:“他,抓,住,了,吗?”
这个他指谁,众人心里清楚,许韵紧捏着拳头不愿回答,苗淑凤也不想说,许桠只好把视线放到了靳翰钦身上。
靳翰钦长叹了口气,尽有可能的把声音放平缓道:“现在还不知道,等有了消息再告诉您。”
许桠跟着叹息,忍着心中的巨痛,摇了摇头:“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说完,他眼盲爆涨的望着苗淑凤又道:“随,他,去,不,要,再,管,了。”
苗淑凤哽咽的点头:“我知道,我现在是随他去了,他以后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就当,就当,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也许,送走老人是很心痛,但这种痛,远远不如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许棠这次闯的祸,已然不是钱能解决的了,特大贩毒案啊,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枪毙。
更何,他才假释出来,两罪迸发,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看着已经消瘦到快要皮包骨的爸爸,许韵定了定神,就站了起来,对苗淑凤道:“妈,您留在这陪着爸爸,我和二师兄回去准备点东西,顺便再问下医生,爸爸现在适合吃什么,然后一并送来。”
苗淑凤猛的抬头,刚刚咽下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又好似能决堤而出,洪水泛滥。
几乎是下意识的,苗淑凤带着一丝讨好的目光,点点了头:“好,你去吧,我在这陪着你爸。”
许韵心痛的不敢看妈妈,撇开视线,就拉着靳翰钦走出了病房。
一直到上了车,靳翰钦才轻声道:“别恨妈,很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倘若今天你和妈同时站在危楼之下,我相信,拼命将你推到安全地带的,肯定是妈,那毋庸置疑。”
许韵惨笑的看向窗外:“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只是她爱许棠更多一点罢了,毕竟那种传统思想,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认定了,能给她依靠的只能是儿子。
她承认她怨过,也恨过,但骨肉亲情这个东西,真的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毕竟,含辛茹苦的那十几年,确确实实存在过,她念念不忘的,只是那些小事生成的怨,可实际上,生活里有成百上亿个锁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是那样漫长,每一天也在重复着一样的事,她也曾不厌其烦的爱过她,从教她第一个字开始,到迈开第一步,没有她的辛苦付出,又怎能长大成人?
仔细仔细的回想这一生,这一刹那,她真的学会了宽恕。
她想,等到将来,她和二师兄也会有孩子,也会把孩子从一丁点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成人,那漫长岁月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爱?
将心比心,她不应该那样去恨,说到底,她恨的是许棠。
那是一个毒瘤,他若不死,这个家就肯定还会死灰复燃。
人性啊,总是好了伤就忘了痛的,只有许棠死了,那些不好的东西,才会烟消云烟吧。
……
第556章许棠的孽
这一夜,许韵在医院里渡过,她尽心尽力的服侍着爸爸,也对妈妈不再怨恨。
别的她不想,她只知道,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首先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论这世上如何污浊,她也只想保留初心。
与其让恨充满心间,延续一生,还不如放下,宽恕,遗忘。
毕竟他们已经老了,曾经,他们用了十五年,将她抚养长大,那么她就是还债,也要还了这十五年。
次日天一亮,顶着露水而来的靳翰钦,就把她叫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