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志早在他选择离开书桌的那一刻就被彻头彻尾地抛弃,至少在明天的工作日程再度开始之前, 不会再被男人想起。
艾尔利头发和睡衣上湿掉的那一块都弄干了之后,罗曼就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双人床能够让睡在一起的他们四肢都能好好地舒展开来——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罗曼把颇厚的这层被子掀开一边, 把先到床上去了的艾尔利严严实实地包好,然后,自己才钻到被窝里面去。
他们盖的是同一床被,没有单独分开, 因为就这一床已经足够了,
他只需要稍稍抬起胳膊,就能把艾尔利揽到自己怀里来。
在同居之前,艾尔利是非常标准的睡姿, 平躺着,双手重叠搭在腹部,眼睛闭上以后,就可以安静地睡到第二天,只要不被人捣乱,他整个晚上一点儿都不会动。
在同居之后,艾尔利的习惯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改了。他现在一般都是侧着身睡,原因也很简单,这样方便了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他,胸口贴着后背。
浅薄的一层睡衣根本无法阻隔身体的温度,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火热的体温也就在紧贴时的亲密中缠绵地传递,即使正处于寒冷的冬季,也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全都被“温暖”了。
在寂静却无比温暖的夜里,偶尔会响起的声音也就是:
“唔……头发。”
“压到你头发了?啊啊对不起,我往旁边……”
“别,反正我也不会动。”
虽然头发被压着了,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艾尔利不想动,保持着现状,一夜都紧靠着男人格外温暖宽厚的胸膛,就这样安心地睡过去,是最好不过的。
一般来说,在这些对话结束后,男人会把他搂得更紧,像是想从这一刻起就将他揉进自己的心口、自己的骨髓里一般。再之后,才是一夜无言的安眠。
嗯……前面说的就是“一般的情况”。
求婚夜的情况与以往有大半的相符,但在某些细节方面,还是有着少许的不同。
就比如此时此刻。
厚厚的被子依旧把他们两个人都裹在了里面,将寒冷阻隔开来。
他们也依旧是后者的胸膛紧紧贴着前者后背的姿势,中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也不能容纳旁人插足。
可是,艾尔利虽是闭着眼,略微翘起来的被角抵上了睫毛,把像是只有巴掌大的脸几乎全部遮住了。若是以前,明明也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的男人会在第一时间把手伸出被窝,帮他把翘起的被角往下掩,但今天,却意外地没有这个细心的举动。
“……”
寂静之中,艾尔利的睫毛不着痕迹地颤动了几下。
幸好脸被遮住了,不然,他不由自主咬住嘴唇的小动作就会显露出来。
穿在身上的睡衣是罗曼以前穿过的衬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和体格差还是有一些大的,艾尔利对外宣称的一米七二其实是连着鞋底一起算的,跟裸身高就有一米八、脱掉衣服还有肌肉的男人相比……
总而言之,罗曼的衣服给艾尔利穿着睡觉肯定没有问题,顶多会显得大一点,宽松一点。
罗曼本人似乎出于某些不为人知却隐约能够猜到的小心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艾尔利买新睡衣,而是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下来。
现在,男人的胳膊如常绕过了艾尔利的腰,但却没有如常地和艾尔利的左手十指相扣。
过于宽松的衬衣无法将纤细得同样有些过分的躯体包裹住,懒散地松懈了下来,搭在了床单上。而相应的,露出的这么大的空隙,恰好位于腹部的位置。
男人的手很轻易就能滑进空隙里,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攀爬。
艾尔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咬住了下唇,呼吸也不自禁地屏住,不想让莫名就变得奇怪的感觉侵蚀他的意识。
这是什么……想做什么呢?
他闭着眼,感知却比拥有视线时更为敏锐。就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细微的异样之感,甚至于加倍地传到了脑海。
被男人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很痒。
好像,不止是痒……
最先落下的是指尖。指甲被修剪得恰到好处,不会在慢条斯理滑过柔嫩肌肤时引起一丁点的疼痛,只留下了仿若轻柔摩挲一般的触感。
就像是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蕴藏着可以让皮肤滚烫的热量,让那些几乎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的地方被火热的丝线缠绕,形成了覆盖及全身的密网,让他不能移动,更难以挣脱。
而那又像是仍旧看不见的虫蚁在啃咬,似要将胸前那两点最为敏感、最受不得磋磨的位置啃噬殆尽一般,触电般的酥麻顿时蔓延,顺着尾椎一直来到了头顶,再分散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唔、唔……”
终究没能忍得住,些微细小的声音从咬紧的唇边漏出,艾尔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此时正被架在炭火上烧灼,浑身烫得惊人,而同时又四处发软,尤其是腰的位置。
起初只是觉得很不对劲,很不适应,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再也装不了睡了。
男人不知何时也开始灼热起来的呼吸全都洒在了颈窝,与顺着尾椎升腾上来的酥麻汇聚到了同一点,给他一种自己是不是要被烧化的错觉。
暗自肆掠的动作全都被宽松的睡衣给掩饰了,而那只手,竟像是还没有得到满足,在他的腰间若有若无地抚摸过后,就顺着因为紧张而绷起的腰线,探到了下面。
“!”
艾尔利猛地睁开了眼睛,眼里大抵是惊慌失措。
他迟钝的脑子此时终于稍稍地、稍稍地转了过来,总算意识到了男人想——对他做什么。
这个……
这个……
脑子死机了半晌,艾尔利又缓过来了,并且,相当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反应非常不对。
那种事情,他虽然有基本的了解,但对于过程……完全是懵的,毕竟,在此之前活过的几百年时间里,他从来都没有和人做过。
呃,就在刚才,他才条件反射地按住了男人那只让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的手掌。可根据常理,他并不应该按住他。
因为,他已经答应罗曼的求婚了。并且,“做爱”这种事情,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应当最正常不过,跟有没有求婚、有没有结婚无关。
想到了这里,艾尔利呆了两秒,连忙把手挪开,同时还重新把眼睛闭上把嘴合上,摆出一副“继续吧我刚才什么都没做”的认真姿态。
可是,男人却已经从他这青涩——亦或是僵硬得让人完全不忍心继续下手的反应里,看出了与自己的想法截然不同的真相。
“……”
“……”
沉默了半晌,一个隐藏着不敢相信的艰难的声音,终究是响起了。
“艾尔利……没有做过吗?”
“……没有。”
“怎么会——和我……你最早和所罗门结婚的时候,那个我,竟然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情?!”
艾尔利居然从男人的声音听出了一丝丝难以置信的绝望,就如同对人生——没错,就是所罗门对自己本人的人生——产生了相当绝望的质疑。
如今的罗曼虽然幸运地保留下了些许记忆,但那基本上是残缺不全的,他只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自己曾经因他的离去多么痛苦……
除此之外,其他的内容全部都消失了。
——不会吧……
——不会吧……
——有这么美丽、这么可爱的一位王后,“我”竟然能够把持得住,忍耐那么长的时间……实在是,不!可!思!议!
可以想象,只是忍耐了几个月,在求婚成功后就无法克制心中的火热的这个男人,此时受到的打击究竟有多么沉重。
不过……
冷静下来之后,他大概又能够理解。
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他为何会有那般强大的自制力,也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吧。
这样的忍耐,正是许诺好的“爱护”的一种。他不舍得让他害怕,更不舍得让他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为此,忍耐和等待都是必要的手段。
罗曼的内心纠结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有了决定之后,他就是一个非常果断的男人。
“没事没事,今晚就……这样吧。等以后再……”
话虽这么说,还有一点必要的“收尾工作”需要完成才行。
啊,这里指的并不是那注定写不完的工作日志。
此前不紧不慢地挑起了火焰,因为艾尔利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纾解,身为体贴的爱人,罗曼决定来帮助他。
在之后的大约一个小时内,罗曼把艾尔利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滑进他几乎快从胯间掉下去的睡裤里,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用接吻的方式来安抚他。
给出的解释是“安抚”,但实际做起来,却跟理应温柔轻缓的“安抚”沾不上半点边儿。
跟曾把艾尔利震慑住的气势同出一辙,外表软绵绵的男人又展露出了他藏在骨髓里的凶悍,好几次都差点没能忍住,要将他无辜又格外惹人怜爱的爱人拆骨入腹。
光是唾液交换,光是对颜色已变得无比艳丽的唇的吮咬,根本无法让他满足。
所以说,最后的情景就是……
如果人类的肉体可以蒸发,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终于被男人抱去浴室洗完澡、换上新睡衣、再被抱到床上放好的艾尔利,大概早已经因为温度过高而变成水蒸气了。
他头脑空白,两眼发直,估计连自己叫什么名字此时在什么地方都暂时性遗忘了。自然更不可能分出神留意到,男人再把他塞到被子里之后,就一个人重新回到了浴室,大冬天洗了一顿冷水澡。
“……”
“……”
“不行,不对,不行,不对……”
这两个词语,后半夜就在呆滞到天明的艾尔利脑中反复循环,最终,无比坚强地化作一个坚不可摧的决心。
很奇怪……不,确实很舒服没错……但是……
好歹都是男人,艾尔利之前再怎么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在那一晚后他也算是后知后觉地开了窍。
此后他们还是同居,睡在同一张床上,也还是抱着睡。艾尔利很多时候都没能睡着,因为,他能够察觉到紧紧抱住他的男人身上的变化——无法由自我意识控制的,生理上名为“欲望”的变化……
可即使如此,男人抱着他就只是抱着,再没有做别的事情,仿佛隔着睡衣感受到的灼热体温,全是艾尔利的错觉。
艾尔利觉得这样不行。
嗯,对,就是不行。
依照他的风格,也不用纠结什么,做出决定的当天晚上,就可以学着那一天罗曼对他做的那样,如法炮制地帮男人也做一遍。
当然,他想不了那么多,就是单纯地认为,不能对男人的忍耐坐视不管。
他希望他能够开心。
他希望他也能够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