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宁远眉头略拧着,钟元的武功不低,他要自杀,饶是他也拦不住,只恨让这畜生说了那些话。
他担忧得看向许青珂,但许青珂定定看着地上的钟元尸体,那种平静让人心悸,明森转了下扳指,他在等这个人的反应。
他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选择。
是痛苦怨恨而不得解脱,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终于,许青珂走到钟元面前,弯下腰,轻轻说:“钟元,你可知那戏曲是何名?”
忽然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难道此时还关风月之事?
无人能答,但有人知。
太子宴知,秦笙也知,但他们没有一个愿意说。
钟元奄奄一息,在她视线里,许青珂的面容变得模糊。
“《修罗场》”许青珂说,“那一曲名为《修罗场》”
许青珂阖上眼,喃喃道:“地狱人间不解脱,满城佛陀尽修罗。”
她睁开眼,看着钟元淡淡一笑:“你不在意你的家人,是因为在外地留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私生子么?可你不知道你的老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私生子舍了你呢,原本我打算允诺,但现在不会了。”
钟元瞳孔放大面目扭曲,几乎想要跳起来去撕裂许青珂。
但不能。
许青珂高高在上,目光扫过地上昏死过去的霍万,也扫过钟家人。
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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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宾被护送到了住处,皇后蜀王钟家傅家等等相关全被圈禁封锁,宫门封,城门严守。
刚入屋子,夜璃脱下厚重的外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压压惊,长长呼吸了一大口才看向商弥,“这蜀国……真是太可怕了。”
其实不是蜀国可怕,而是蜀国的一些人可怕。
“人可怕,却少有人用心于国家,就算是许青珂那人……”商弥摇摇头。
“此人都不逊色于师宁远了。”
夜璃脱口而出:“可我看师宁远完全已经为他折腰了啊。”
额……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商弥也有些尴尬了,他是真没想到师宁远那人会忽然“赖上”许青珂。
“也有可能是借这个名头,其实是联盟,毕竟晋国内部也有一点问题。”商弥比较讲究谋略,并不相信所谓的情爱。
夜璃看了看他,扯开话题:“那你说如今许青珂会如何对付那些人?”
谁知道呢。
商弥:“之前算不到她任何一步,现在又怎么敢大言不惭,但我们最需要关心的是——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放我们回去。”
现在,许青珂就是蜀国的王!
他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她说了算。
另一个楼,太子戾一拳打在桌子上,“难道她还敢不放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啊修罗场,珂珂要真正黑化了。
第219章 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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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是肯定会放的, 但什么时候放得看她要如何衡量我们诸国容忍跟准备的底线。”
“你的意思是……”太子戾沉思了下, 说:“让我通知国内动兵?”
“殿下觉得还能有消息传回国内么?需知她如今封锁的可不止是霍万皇后等人,还有我们。”
伏尸说这话的时候, 其实面色还很严肃,但太子戾只有怒气,他没想到自己来蜀国不仅一事无成, 还让许青珂压制了。
“我看她也未必能稳住着朝堂, 莫说压不住我们, 就说那蜀国的太子跟青海王的大军不是已经快到城下了?”
之前许青珂说太子跟青海王联军快兵临城下,其实应该已经进入邯炀境内, 逼近城门, 但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消息,难道发生了一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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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军, 许青珂能掌控曾凯,就势必还有其余军部人员为她所用, 而且还会越来越多,真算起来,我跟她在兵部大概也就五五分。”
秦夜这样算, 可有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 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人,许青珂能抓他这个软肋, 只要一暴露,他如今在军部的底子就要反一半的水,毕竟他现在是蜀国的将军, 难道还能拉着那些蜀国人跟他投靠渊?
也许可以,但那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打基础,显然,许青珂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
“我还没找到她真正的身份,抓她把柄,她就已经把隐患都给除掉了,如今,反而是我形势危急。”
秦夜知道许青珂迟早会对他出手。
但……肯定会先对其他人先出手,比如……
宫内,那皇位于许青珂已经唾手可得,宗室们有些战战兢兢,倒是霍允延反而显得沉默而镇定。
不能不沉默。
宗室,许家,朝臣,军部还有各方都只能观望中,他们在等,等许青珂真正出手处理目前这局势,她怎么处理别人,就很可能会怎么处理他们。
北琛那边,他们的处境好像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北琛看太子宴眉头紧锁,暗道这人跟许青珂果然交往不浅,倒是他的好哥哥……
“我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不打算做些什么?”
给人家牌位上画王八的霸气去哪儿啦?
北琛有些恨铁不成钢,然而他的哥哥回应是:“正午了。”
是啊,不过天有点阴沉,好像要下大雨的样子。
北琛的心情也跟着天气一样,他操心啊!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吩咐厨房备吃的,我饿了。”
师宁远淡淡说,北琛默默翻白眼。
行行行,人是你要勾搭的,我操什么心啊!
老纸去厨房弄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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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距离第二天还有不少的时间,但天阴沉沉,仿佛已经要入夜了似的。
皇后在寝殿内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许青珂会如何处置她,但她总希望许青珂晚点来找她,也许时间足够的话,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你是在等太子吗?”
许青珂来了,皇后心里一沉,更惊恐她的问题。
你是在等太子吗?仿佛就在告诉她:太子不会来了。
“许青珂,你非我霍姓人,且你父亲还是我蜀国罪人,难道你还想谋朝篡位?”
许青珂踱步进来,“在这世上,当坏人总比当好人容易,坏的人,做什么坏事都显得理所当然,偶尔做一件好事便值得歌功颂德,可若是好人,总不能错半分。”
皇后雍容端庄,现在也是,这点跟她的君王丈夫大相径庭。
“看来你也认为你的父亲许致远当年得知你们有难,宁舍凶险的北地也要赶赴过去救你们,这是错的……”
为了两个人,舍弃一座城。
那座城里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有信任他拥护他的将领。
许致远在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态呢?又是用了多大的绝心毅然前往寒山寺?
皇后的脸上有嘲讽,既是对许致远的抉择而嘲讽,也是为他最后惨死而嘲讽。
她想激怒许青珂,但后者很平静。
“我只觉得他最错的就是在不喜霍万的时候,没有狠心弄死他。”
皇后脸色一变。
纵然许青珂平静,可那骨子里对霍家皇权的轻蔑跟戾气已经很明显了。
“是,你父母其实都是聪明人,你父亲素来不喜霍万的心机跟歹毒,加上他必然也看出霍万对你母亲的觊觎,所以极少带你们回邯炀,只在北地自成一方霸主,但他终究少了一点狠心,最后弄得个这个下场。”
不够狠,就会死。
后宫如此,朝堂如此,天下也如此。
“许青珂,今日看来你是赢了,但你永没有机会替你父亲正名,因他的确害了北地十万百姓跟军将,而你母亲跟你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弟弟妹妹也终究死了。”
皇后想想又笑了,“算起来,我也不算是输给你母亲白星河,她再聪明,不也没料到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太自负了。”
于她看来,像白星河那样高高在上引得所有男子都疯魔的女人,就该早早死掉。
“她知道。”
皇后一愣,看向许青珂。
“我母亲当时察觉到你跟霍万有阴谋,所以当年故意把我送往北地,但她一开始也知道真正的对手不是你跟霍万,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让她都无力招架的人,她只能用自己当诱饵——只是没料到那人差人在半路把我抓回去,成了她最大的软肋,所有的安排都形同虚设。”
许青珂指尖落在殿内桌子上的一株天竺兰上,这是异种,冬日也可盛开。
“我的父母不是输给你们夫妻,而是输给了那个人,但他们当年不忍做的事情,如今我都会替他们做完。”
皇后终究是有几分怕的,但强自厉色,“所以你让蜀国在诸国面前出这样的大丑,其余国家怎可能不乘虚而入,你是要卖国不成?”
许青珂瞥了她一眼,“你这样的理直气壮让我倒是无言以对了,仿佛你是守护这个国家的巾帼英雄?”
皇后登时哑口无言,羞辱!许青珂于她的羞辱只需要这样一句话。
“早知自己没有资格,何必自取其辱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皇后从前跟白星河也只有过一次照面,后者涵养绝佳,非必要时刻绝不会出口伤人,而从前许青珂活跃于朝堂,断不会跟后宫有口齿往来,但现在……
对方那样的言辞锋芒岂是她一介妇人能承受的。
她甚至不屑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