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此时戚桑潋潋一笑打破沉寂:“与表哥说笑的,娘亲总不至于夺人所爱。”
杜言疏淡然道:“哪里,孝敬姨姥姥,也是引之的应尽的本分。”
话说到这份上,他暗暗松了口气,才发觉不知何时额角已浸出汗水,夜风一吹,倒是有些刺骨的湿冷了。
行了一刻钟的功夫,忽见水雾四起,婉转缭绕,氤氲间有数盏红灯笼影影绰绰,照亮了一湖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好开心要见姨姥姥了
小叔:……开心什么
引之:他会抖好多小叔黑历史~(≧▽≦)/~
小叔:你为什么又剧透(°Д°≡°Д°)
废柴:所以下一章小叔会被抖什么黑历史呢……
【废柴下跪·请假通知】
明天(周三)请假一天,去……修文t^t
前几章实在太糟糕了,放心决不影响后续阅读~
周四凌晨准时回来更新~废柴保证,从不食言哒
不然给你萌看大石碎胸口←_←
☆、醉酒
戚夫人做了多年家主,总算是沉稳了些,将咬人的毛病暂时治愈了。
可又染上了新的毛病……
“来来来,不必如此拘束多礼,让我好好瞧瞧你们。”一语未了,戚夫人已走到躬身行礼的言疏引之近前,毫不避讳地将二人细细打量起来,瞧着瞧着,眉眼含笑,甚是欣慰:“你们这对叔侄,倒是生得好看。”
“……多谢姨母夸奖。”杜言疏抬起头,面上尽量维持着恭肃的神情,而一旁的杜引之,因生得端正俊朗,只消笔直地站在那里,轻而易举便可讨长辈欢喜。
戚夫人嗤的一声笑,毫不矜持地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杜言疏忽而闻到淡淡酒气,心中一跳,隐隐觉得不妙,他这姨母是出了名的嗜酒,还是酒品很不友好那种,幸运的是她酒量极佳,甚少能喝到发酒疯的程度……
“言疏呐,小哭包,你生得这么好看一张脸,老是绷着板着做什么?”
说着便抬起手,朝杜言疏瓷白的面孔捏了去,口中还喃喃道:“小时候瞧你粉嫩可爱得紧,总忍不住咬一口,一咬你就哭,哭的样子可让人欢喜,哈哈,那时姨母还担心你大了长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倒是越大越好看,就不晓得哭起来还似从前那般可爱不,哈哈~”
杜言疏一张脸都绿了,却又被戚夫人生生捏得一阵阵红,恭敬得近乎咬牙切齿:“姨母说笑了,我懂事后再没哭过。”
戚夫人啧啧了一阵:“那有些可惜了。”
“……”杜言疏无语。
这边杜言疏被‘调戏’得一脸生无可恋,那边杜引之却瞧得心绪翻涌,他何曾见过清冷疏淡的小叔被人揉捏脸蛋,面色潮红眼神闪烁却不敢躲闪,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似有一只小野猫子用爪挠他心口,直痒到骨髓里去,垂下眼帘再不敢细看。
可以做到垂目不看,却做不到闭耳不听,戚夫人那句‘一咬你就哭,哭的样子可让人欢喜’一字不落地钻入杜引之耳中,心猛地一跳,神思不受控地描摹出一副无法言说的画面,脸也渐渐热了起来,心荡神驰的同时又十分罪恶,直暗暗地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觉出痛来,才稍稍定了定心神,喉结上下滚动,十分克制地呼出一口气,面上依旧灼热难消。
正当杜引之心荡神驰之际,戚夫人已走到他跟前,十分‘慈爱’打趣道:“引之,初次见姨姥姥,你怎脸红成这样?”
杜引之神色一滞,就似被人识破了心思般局促窘迫,怔了怔,回过神来温文一笑:“是我失礼了,望姨姥姥恕罪。”他这笑坦荡又不失恭谦温雅,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戚夫人朗声笑了起来,望着杜引之的眼神满是欢喜,啧啧称赞道:“言疏,你这侄儿仪容俊朗,天资不凡,又乖巧懂事,我好多年都没见过这般讨喜的孩子了。”
杜言疏听旁人赞许引之,本十分欢喜,但思及方才戚桑所言之事,隐隐有些担忧,遂敛神恭肃道:“姨母过奖了,引之还需多加历练才是。”
戚夫人毫不掩饰地双目一亮,点点头:“说起历练,近来浣青城不太平,我倒是寻思着让引之长久住下,给我帮帮手。”说罢微微笑着转向杜引之:“引之,你可愿意?”
杜言疏心中一跳,面上却佯作云淡风轻,余光扫过身侧的杜引之,瞧他一脸淡定从容,心中暗叹,养大的侄儿泼出去的水,怕是要渐渐栓不住了……
杜引之从容一笑:“承姨姥姥抬爱,身为修者,除妖卫道义不容辞,且为姨姥姥分忧也是我分内之事,日后我定常来浣青城狩魂游历,尽一份绵薄之力。”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帮你们捉妖拿怪我无所谓,但让我留下是不可能的。
此时戚桑已将吩咐宫女将客房收拾妥当,从殿外荡了进来,将方才戚夫人与杜引之的对话听得分明,笑说道:“娘亲就不要说笑,为难我这表侄儿啦。”
戚夫人轻轻地咦了声,随即朗声笑道:“得了你这承诺,我浣青城若有什么棘手的鬼怪,定不客气地寻你来解决。”
杜引之恭敬端正道:“引之义不容辞。”
戚夫人娥眉微挑,饶有兴味地瞧着杜引之,目光不经意间又扫向侍立于一旁的戚蓉,笑得意味深长:“上次在久源镇,也是多亏了引之你出手相助,才救得蓉儿一命,这事儿姨姥姥晓得,还得与你道声谢。”
闻言,杜言疏呼吸一滞,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姨母此番邀他们来戚月宫过年,明面上是姨姥姥想见一见甥孙,实际上是为自己的女弟子拉红线,呵呵~
杜引之面上依旧从容谦逊:“不敢当,蓉师姐有难,引之身为后辈出手相救也是应该的。”
杜引之将自己称为戚蓉后辈,倒是让戚夫人一时无言,杜言疏暗暗看了眼那位叫戚蓉的姑娘,只见她面上红嫣嫣的,正是一副娇羞可怜模样。
不过戚夫人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只见她坦然一笑:“引之,我就不与你绕弯子说话了,怪累的,是这样,我这小徒儿自从上次与你久源镇一别,三魂七魄都被勾了去,心心念念都是你这位救命恩人,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戚夫人此言一出,四下寂寂无声,戚蓉面上飞红,低眉垂目轻咬嘴唇,羞怯得恨不能飞天遁地了去,这副模样倒是让人怜爱。
戚桑打破沉默潋潋一笑:“娘亲又调笑师姐了,这世上对引之倾心的女子,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罢?你一个长辈说这话作甚,那不是让引之与师姐难堪了么”
他这一番调解,众人又说说笑笑了去,明面上那点尴尬也就散了,只各人心中仍有些微妙的心思。
不多时,便有宫人来报说接风宴已经备好,众人移步饭厅,路上戚桑走在杜言疏身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方才娘亲所言,表哥别往心里去,她在见你们之前喝了三坛醉月凉,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杜言疏怔了怔,只淡淡一笑不言语。
事后回过味儿来,很是疑惑,戚桑为何要与自己强调这事儿?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
……
因戚夫人性情豪迈不拘小节,戚月宫也没诸多大小规矩,食可言寝能语,柏旭也入乡随俗上桌吃饭,众人看上去倒是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戚夫人让戚蓉与杜引之坐在一处,因其是长辈,杜引之只得恭恭敬敬依言落座,面上倒也瞧不出勉强不悦之色,倒是十分从容淡定,只可怜戚蓉一个姑娘家家,红晕的脸颊烧了一整晚,都没半分褪下的意思。
杜言疏更是清冷淡然,应话总是点到为止,恰如其分无功无过,与姨母说了些兄长的近况。戚夫人迟疑片刻问道:“言明他至今还没立新的侍见么?”
杜言疏淡淡摇了摇头:“兄长怕是此生都不会再立侍见了。”
戚夫人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又说说笑笑开了去。
吃着吃着,戚夫人又让宫人取了几坛醉月凉,人人面前摆着一只冰璃盏,酒入盏,晶莹剔透,暗有流光。戚月宫人人酒量佳,戚夫人劝酒,杜言疏念在引之年纪尚小且平日不喝酒,柏旭更是滴酒不沾,只得尽数揽下硬着头皮往肚子里灌。
醉月凉入口温顺清淡,却是有后劲的,七八杯下肚,杜言疏便觉着头脑有些发晕,面上却仍勉强维持着清冷自若,让人瞧不出一丝上头的端倪。
戚夫人这旧叙着叙着,话题一直微妙的绕着杜言疏转,将他幼时见人哭人见鬼哭鬼的小哭包糗事翻来絮絮叨叨的讲,说杜言疏小时候的梨花木床都被他的眼泪浸得生出蘑菇来了。
众人碍于杜言疏在场,不好搭茬又不敢露笑,憋笑憋得满面通红,杜引之面上尤其红,倒不是憋笑憋的。他越过身侧的戚桑,暗暗瞧了眼正襟危坐清淡疏冷的小叔,一种隐秘禁忌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升腾,越是压制越是翻涌……
席上真正淡定的,只有意识已经处于凝滞状态的杜言疏。他淡淡的扫了眼席上众人,只觉与这言笑晏晏的热闹似隔了一层窗户纸,看不清摸不透,身在其中却又于己无关,人影幢幢烛火摇曳,偶有夜风入席,淡了酒,浓了夜。
有人劝酒,他就往肚里灌,不论是谁,不言不语,冷着张脸给人一种千杯不倒的错觉,戚夫人刚要夸赞他一声爽快好酒量,忽见她这小外甥神色一滞,浅色眸子暗淡无光,眨了眨,眼睛一闭,直愣愣地朝后方倒去。
幸而身侧的柏旭眼疾手快一扶,顺势将杜言疏托住,百般小心揽入怀里。
说倒就倒……众人一时间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听说小叔一被咬就哭唧唧⊙w⊙
小叔:……假的
引之:那让我咬一口试试(~﹃~)~
小叔:……奏凯
不可描述……
引之:是真的!小叔好可爱ヾ(≧o≦)〃
……
恭喜柏旭又打翻醋坛子啦(* ̄ro ̄)
小心哦等小鱼儿崩坏了这些都记小本本上哟
一天不见好想你萌~日常表白大天使
糟糕的三次元统统粉碎吧∑(°Д°)
☆、梦呓
“柏旭哥,还是我来罢。”说话间杜引之已站了起来走到柏旭身侧,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却瞧得柏旭背上一阵寒。
柏旭抬头,迎上那双隐含肃杀之意的天青色眸子,四目相对,僵持片刻,柏旭嘴唇动了动:“那就有劳小少爷了。”
杜引之翩然一笑,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分内之事,方才多谢柏旭哥。”这话说得十分不合规矩,他是故意的。
声音虽不大,但在场之人皆耳力敏锐,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却也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讲到一半的笑继续接着讲。
柏旭的嘴角抽了抽,语气平稳微微颔首道:“这也是属下分内之事。”说罢不动声色地将怀中之人交与杜引之。
杜引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叔,手臂从背后绕过紧紧托住他的腰,让对方低垂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烂醉如泥的杜言疏此刻整个人都依靠在杜引之身上。
杜引之抱着小叔,朝众人微微颔首道:“晚辈先行一步,各位且慢用。”
戚夫人又醉了几分,舌头有些含糊,笑道:“让言疏回去歇着罢,回头我让厨房送碗醒酒汤去,你灌他喝下,睡醒后就不会犯头疼,明儿我们接着喝。”
杜引之又谢了番才退下,转身后在杜言疏耳边低低道:“小叔,还走得了么?”
不应,只有湿热的鼻息缠绕上他的脖子,一阵酥酥麻麻的灼热。出了饭厅,软趴趴靠在他身上的小叔还是没有回应,料着已经醉彻底了,杜引之反而有一丝罪恶的欢喜。
戚桑起身唤来一名宫人,吩咐其领他二人去收拾妥当的厢房,归席后,为柏旭斟了一杯酒,柏旭此番倒毫不迟疑,抬袖举盏,痛痛快快一饮而尽。
出了院子,觥筹交错之声被夜风吹散了,飘飘渺渺细细碎碎,走在两人前方的丫头打着一盏半明半昧的灯笼,夜风清寒,四下寂静无声,杜引之也不再忌讳什么,一手揽住小叔的腰,一手托起他的脚弯,将小叔稳稳当当的打横抱起搂在怀里。
兴许是酒精的缘故,杜言疏原本偏凉的身体竟也热了起来,隔着衣料,他用掌心感受着对方若即若离的温存。一阵夜风吹来,杜言疏下意识地将脸往对方胸膛上蹭,杜引之身子一哆嗦,稍稍低头瞧了眼月光清辉下小叔的睡颜,眉头微锁,浓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时不时颤一颤,痒痒的,只挠到杜引之骨缝里去。
眼角那粒泪痣,越发妖冶刺目。
杜引之后悔方才没为小叔寻件氅子披上才出来,担心对方着凉,手臂又紧了紧,加快了回房的步伐。
……
借着幽微的烛火一瞧,才发觉小叔的眼角眉梢染了淡淡的红晕,怕是酒劲儿上来了。
杜引之将他小心翼翼推到床上,褪了鞋袜外袍,解了发间束带,手指顺着冰凉柔软的发丝拂过额际,顺着眉眼的轮廓轻轻描画了一遍,最后停留在血红的泪痣上,用指腹贪恋地摩挲着,光滑滚烫的肌肤上微微凸起的一小点儿,原是这样的触感,软软的,甚至有了想尝一尝的冲动。
因为有了这颗泪痣,所以幼时的小叔才这般喜欢哭么?思及至此,杜引之的嘴角微微扬起,觉着可爱的同时又很失落,小叔曾是小哭包这件事,若不是戚夫人今天说起,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晓得。
小叔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他总嫌看不够,但相遇之前,自己又错过了多少呢?这种无法弥补的遗憾,让他觉出深深的无力感。
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补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