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深皱,手机留言才查看了一条,温泉的电话再一次挤进来:“是,是迟先生吗?”电话里他的声音颤巍巍,要迟骋认为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男人沉默着不语,听着温泉在电话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全部讲出来,最后的重点只有两个。
妄想离家出走,小云不见了!
迟骋没有再继续听温泉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叙述,全部都是多余的……
辗转,迟骋来到派出所,所长亲自出来迎接,连忙说着“误会一场”,不论全家黑道上的势力,全氏集团以及他们兄弟几人名下的财团都是需要市长亲自接待的大财阀。
他们的母公司坐落在哪里,哪里便会发展的顺风顺雨,那每年给裕华市甚至整个省创下的税收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业绩,许多需要开发的新地区还都靠着他们的支持呢。
一切手续办理得妥妥当当,无非就是走个形式,完全不影响廖响云完美的人生记录。
可谁也不成想廖响云这尊“大佛”送不出去了。迟骋一进来,他就狼狈不堪的往桌子底下钻,说啥也不承认他认识男人,大嚷大叫着他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他要回“家”,他不认识迟骋。
小警员们一个个无语凝噎,都听说这位门子硬,谁也不敢起刺儿,只能逢场作戏似的哄着劝着要廖响云快从桌子下面出来回家。
之前那位假公济私很整了一把廖响云的民警忐忑不安,甚至不敢进到这间办公室,十分害怕廖响云会将他把他铐在暖气管子上用私刑的事儿说出去,那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他想的极为简单,如果被迟骋知道他对他家小云滥用私刑,他完蛋的绝不会是他的仕途,而是他的人生!
第102章 忙里偷闲
“小云,你听话……”拨开众人,迟骋大步走上去,然后在桌子前蹲下身,极其耐心的安哄着桌子下精神紧张还不敢看他的廖响云,“我数三个数,你乖乖的出来,我们回家。”
某人像只可怜的小狗,蜷缩着蹲在桌子下双手抱头捂脸,身子颤巍巍的随时可能倒下。
迟骋的声音要他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他想哭,想扑到男人的怀里,想对迟骋承认错误。他不是故意跟小妄想吵嘴的,他不是真的要轰小妄想走的,不要怪他,谁也不要怪他可以吗……
“一………二………………”迟骋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侧身对着他蹲在角落里的廖响云,他看得出他的小云可能受到了某种不公平待遇,惨兮兮的样子实在没法要他继续把数字数下去。
不做犹豫,直接矮身跟着钻进桌子底下,贴近廖响云一把将人揽到怀里轻声耳语:“小云,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舍得要你男人钻桌子底下成笑话吗?听话,放开手跟我回家。”
“呜呜,你要他们都走,全部都出去,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再也承受不住的廖响云一头扎进迟骋的怀抱,双手环住男人的颈项死死的不松手,埋首呜咽。
“好,我让他们都走……”
从派出所警员办公室桌下底下一直到回到家中,廖响云窝在迟骋的怀里像只鸵鸟,一声不敢吭,难受了就吸吸鼻子,不知道回家以后迟骋会怎么惩罚他。
廖响云想了一千一万,无论是哪一样都不会是像现在这般,男人拿着他的温柔在“惩罚”他。
迟骋把他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的美味佳肴早已凉透,水草跟任真躲在客房里也蔫吧了。
廖响云始终垂着头,像个罪人似的,迟骋都恍惚的觉得,廖响云那脑袋再低一低就直接粘大腿上了。
弄丢小妄想是谁也不愿意的事情,但事已至此,无论是批评还是气愤都已于事无补,他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小孩,坚决杜绝以后类似同样的情况发生。
打了一盆洗脚水从卫生间走过来的迟骋在廖响云的脚前蹲下,廖响云的脚底板磨出了一层血泡,他瞧着着实心疼,整个人也造的混儿画的像只花脸猫。
先是伺候着把廖响云的双脚泡到温水中,迟骋抬首问他疼不疼,还在那低着脑袋的廖响云也不吭声,迟骋瞧他那怂样儿,就知道这蹄子害怕了。
撸起衬衫的袖子,迟骋很有耐心的给廖响云挨个洗着脚底板,很自然的跟他搭话:“小云,事情发展成现下这样,你该做的不是坐在这里垂头丧气,而是尽量弥补挽回局面——二弟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权利对他隐瞒这件事情,但是父亲那里没有知会。”放下廖响云的左脚,又抬起小男人的右脚,迟骋的动作轻缓温柔,拿着擦脚步一寸寸给廖响云洗着脚背、脚心。
啪嗒,一滴泪落进水盆里,啪嗒又一滴打在迟骋的手背上,男人叹口气,放下廖响云的右脚,起身坐在廖响云的身侧,拿起另外一片干净的毛巾拨开廖响云的卷发,轻轻擦拭起他那张狼狈的苦脸。
始终隐忍着没有爆发,迟骋对他的温柔就是最大的惩罚,他别扭的撇开脸,满心的羞愧。
迟骋那只拿着毛巾的手一僵,金丝镜片下的眼神折射着散在客厅内的光带色蕴,迟骋几不可闻的轻叹出来,随后重新拿着毛巾擦上廖响云的面颊。
先是左面,后是右面,然后是颈项,最后是左手与右手心,一切都整理利索之后,迟骋这才替廖响云擦干了双脚起身去倒洗脚水。
将客厅与卫生间收拾干净,迟骋拿着梳子给廖响云理了理卷发,刚欲动手脱掉廖响云上衣的时候,廖响云突然把脸扭过来,一眨不眨的瞧着他的眼睛,像似下了某种决心一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落进迟骋的耳中。
“迟骋,要是小妄想找不回来,咱俩……就散了吧……”说完他又把脸撇开,快速逃避着迟骋看着他的那两道眸光。
脸被两只大手捧住,迟骋并不温柔的将廖响云的脸扳了过来,眼瞳竖起,没有了丝丝的柔情,他戴上冷厉的面具在斥责廖响云:“小云,你记着你欠二弟一巴掌,因为你弄丢了人家的孩子,所以——你想就这样逃之夭夭吗?不行!没人给你这样的权利,听懂了吗!”
迟骋收起温柔,特冷情的逼迫着脆弱不堪的廖响云来面对他,不许他低头、扭头,只准廖响云睁大眼睛与他对视。
“你、”廖响云受不住目光如炬的迟骋,下意识的总想把脸扭开,却又动弹不得,“你干脆打我一顿好了迟骋,这样我才能好过一些,我真是罪该万死,我哪还有什么脸待在你身边!”
“行了,收起你的脆弱和哀伤,这事儿就是你错了,乖乖的把手臂抬起来,你狼狈死了小云。”
“你干嘛!”到底还是爆发了,廖响云没头没脑的吼起来,他激进的甩开迟骋摸上他领口的手臂,有些无理取闹,“你想怎样?我知道你们都恨透我了,弄丢了你们家的太子爷,何必这么虚伪呢迟骋,想打想骂尽管来好了,是我做的,是我干的,孩子就是我给骂跑的,要杀要剐随你们家,我廖响云绝无怨言!”
“我不跟你一样小云!”迟骋按捺着自己的脾气,“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惶恐,听着,没人责怪你,你有自爱自怜的功夫,不如振作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你来照顾呢。”
“你别这样!”这一声震天吼,愣是把躲在屋里的水草和任真吓的一哆嗦,同样也要他面前的迟骋始料未及,“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疼,怎么不是我的错,怎么没有人责怪我,难道妄想没有走丢吗?那你告诉我,现在孩子不见了,要谁来负这个责任,啊?你说啊迟骋,你负得起吗?”
啪!迟骋直接抬手甩了廖响云一个耳光,他与廖响云相爱七年,每一年廖响云都能干出上房揭瓦的奇葩事情来,他包容、他迁就,从未动他一根手指。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包容他。
“你可以胡闹,但给我适可而止廖响云,你是个爷们、是我迟骋的爱人就给我坚强点,别在这耍老婆疯在孩子面前丢人现眼,进屋去,乖乖闭上眼睛睡一觉,妄想的事情我去办,听我的,别给我找事。”
这一次廖响云倒是听话,不等迟骋说完就转身进了屋,迟骋心疼他,拎着药箱快步跟进去。
前者不听话,迟骋强迫着把他按在床沿,这才腾出空来给他起了血泡的脚底板上药包扎。
这回廖响云倒是老实,许是被迟骋刚刚那一下子给抽蔫吧了,男人怎么摆楞他怎么是,丝毫不反抗。迟骋抽了他一耳光,他心里好受多了。
“你这怎么弄的?”迟骋扒下了廖响云的衣服,夹过茶缸盖的痕迹在他白皙的脊背上显得特突兀,红红的一片,腰杆那儿还有几道不规则的红檩子。
“没什么,”廖响云想息事宁人,想了想特意又解释一句,“我自己刮的。”
迟骋那是张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不想伤了廖响云的自尊,给他面子没有拆穿他,但心里头已经有了数,区区派出所的基层小警员欺负人敢欺负他的人头上,这事儿不能完。
公了无非给他定个滥用职权罪,但迟骋觉着那样太仁慈,所以他决定这事儿的“私了”。
他要这么做,算是赶在风口浪尖上作案,现在领导班子换了届,国内开始一批一批的打黑反腐,这会儿轮到了他们省,裕华市作为省会城市自是首当其冲。
国土资源局一把手严重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人下马了,直接影响到他们标地、圈地皮,集团房地产开发这块又得从上到下撸个遍。
姚青,想在“白货”线上分杯羹,这厮野心有,口味重,而且心黑手黑,与他做生意风险又大了不少。
前些日子江小鱼给他捎口信,姚青那厮想在他自己的地盘建仓,然后自己做厂出货,迟骋当时笑的很宽容,心里直接给姚青画了叉。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有些内忧外患,一边儿要平衡着各方势力,一面还要防备着公安部与国际刑警丢下来的卧底。
就在昨天,brain(布莱恩)在弄堂里亲自处理掉国际刑警派来的警察卧底,据说那家伙已经在brain那里藏匿了整整六年,所以才惹得那位太子爷如此兴师动众,亲自出手将他了结。
现在,里里外外这么多的事儿搅在一起,迟骋此时此刻能安安静静的坐在廖响云的身边为他按摩脊背上的伤处,实属忙里偷闲。
“以后当心些,后背都淤到了一起,我瞧着心疼。”迟骋的手劲很轻,他擦着精油一点一点给廖响云揉搓,揉的力道轻了,又怕那淤红散不开,揉的重了,害怕这蹄子受不住他手上的那股子狠劲儿。
“嗯。”声音闷闷的,廖响云在用鼻腔应话。
“别胡思乱想的,你得明白,如果你也像小妄想那样不见了,我会如同你此时此刻一般,不,比你还要严重,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小云……”
第103章 死小孩与廖响云
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真是名言警句。天色大黑之前,有人敲响了廖响云与迟骋的这间普通公寓的房门。
去开门的是迟骋,水草与任真特别的消停,乖乖的待在客房一直没露面,廖响云上过了药、换好了睡袍也按照男人的意思乖乖的躺在被窝里强迫自己快些睡去。
打开公寓大门之后,首先映入迟骋眼帘的男人出乎他的意料却不陌生,是小警帽儿郝倾城。
目光下移,果然,是垂着脑袋绞着手指的小妄想,这会儿造的像个小鬼,一身的灰尘。
纠结在一起的眉宇舒缓散开,迟骋的心里立即阳光明媚起来,他彬彬有礼的请郝倾城进屋作客,却被后者婉言谢绝。
迟骋伸手将小妄想拉到身边儿,立即感受到掌心里那只小手的颤抖与湿腻。
隔着一道门向郝倾城直奔主题的道谢,对方以礼相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小妄想走失之后的一系列事儿,说来说去都逃不过一个“缘”字。
既然小警帽儿不愿多留,且又一副拒廖响云千里之外的神色,一向以绅士自居的迟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俩人站在门口彼此客气的寒暄几句之后,郝倾城告别而去,迟骋牵着小妄想的小手一直把人送出了单元门,这才又折返上楼。
进屋的时候,迟骋的脑中忽然又冒出他刚刚提议将在卧室里休息的廖响云叫醒出来向他亲自道谢时、小警帽儿郝倾城那明显很不自然又僵硬的脸,真是滑稽,他家的小云他当宝儿,可在别人眼里就跟洪水猛兽似的吓人,呵呵……
郝倾城的出现让难事迎刃而解,最后皆大欢喜,这事儿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至于要怎么感谢人家,还得他家小云说的算。
低下头,与颤巍巍扬脸望上来的小妄想目光撞个正着,小孩子做错了事,难免心生畏惧,这会儿就算他是个混世小魔王,也早都没了嚣张的气焰,生怕迟骋揍他的屁股。
小孩子的心思迟骋当然懂,紧张、害怕、瑟缩全都写在了妄想的小脸上,他自然的将嘴角的笑意扩大,柔声询问他的意见:“妄想很淘气,出去玩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小云以为你不见了,光着脚丫子就冲到大街上找了你一下午,最后被警察局的叔叔当成精神病人抓到了派出所,别提他那个糗样了,妄想要是看到了,一准笑话他是一个大傻瓜的,”话锋一转,语调未变,“他很丢人的跟我哭了鼻子,说他很后悔,不该跟妄想吵嘴还出言不逊,待会妄想进去给他点面子,帮uncle哄哄那个爱哭鬼好不好?”
眼睛炯炯有神,小妄想目不转睛的盯着迟骋瞧,最后惭愧的低下头,特别小声的跟迟骋承认他应该承担的那一半错误:“迟骋对不起,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擅自跑出去玩了,那你也帮我哄哄廖响云,告诉他不要伤心难过了,我知道他是一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笨猪,就只有你一个人喜欢他,所以你也是一只大笨猪哦。”
“古灵精怪的。”迟骋笑着揉了揉妄想茸茸的头发,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很欢快的进了卧房。
就像似约定好了一样,四只脚丫子一踏进卧房,大的小的立马同一时间闭了嘴,小妄想先发制人,伸手指在嘴唇前冲迟骋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吐露一个“嘘”声,后者会意,急忙点头配合。
于是,大的小的一块儿踮着脚溜进去,原本是想戏耍一番这都郁郁寡欢了一晚上的廖响云的,没成想入了两个人法眼的却是廖响云闭着眼睛偷偷掉眼泪的可怜样儿。
小妄想立马傻掉了,就更别提他身边上的迟骋了,男人瞧见他那出儿,心脏在胸腔子里立马翻了一个个儿,疼死他了。
没等迟骋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罪魁祸首”不盛气凌人也不撒泼了,急忙忙甩掉脚上那双酷酷的小皮鞋,像条小泥鳅似的瞬间扑上大床,隔着大被整个人都压到了廖响云侧躺在被下的身体。
伸小手死死地搂住廖响云的脖子,“吧唧”先在廖响云的面颊上来了一口,然后特大声的喊出来:“廖响云,我回来了!你丢丢,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哈哈哈哈。”
“死小孩!”差点没被一个飞扑压死的廖响云又懵了,扑腾一下子坐起来,直接把树懒似挂在他身上的小妄想给掀了下去。
他的眼睛红红的,被他瞪得老大,在瞧清楚了面前的真是离家出走的小妄想后,这蹄子破涕为笑,伸手一把将小孩揽入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想与天下的人一块分享:“死小孩!死小孩!你这个死小孩,你太坏了,你实在是太坏了,是想吓死我吗,一声不吭的就走掉了,害的我这么难过。”
小妄想忽然安静下来,他被廖响云紧紧箍在胸前,那双手臂紧实的快要切断他细瘦的腰杆。
一直到廖响云松了力气,小孩才缓缓地抬起他的小手,然后一点一点摸上廖响云的面颊,眼睛里已是期期艾艾,不一会儿就哽咽着哭出来:“呜呜呜,廖响云谁要你说你不要我,要把我送走的,我又不是什么东西被你们大人送来送去的,你那么吼我我很伤心,可是后来我就后悔了呜呜,我差点被一辆车子撞到,是警察叔叔救了我,呜呜呜我好害怕,我想王子我想全二,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不是离家出走呜呜呜。”
“小傻瓜,我那是气话,傻瓜傻瓜,你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廖响云你是大笨猪哦!”
“又开始气我了是不是,你个坏孩子。”
“你就说你想我了嘛,别别扭扭一点不男子汉,哼!”
“小花猫,脏死了你,不脱衣服就上我的床,说,是不是胆子肥了哈哈哈哈。”
“哇哇哇,廖响云你玩赖,你偷袭我哈哈哈,好痒,痒死了,我最怕痒了,你挠我脚心哈哈哈哈,迟骋你快来救救我啊,别要廖响云再挠我的脚心了哈哈哈哈呀哈哈哈。”
有时候,幸福来的就说那么突然……
第二天迟骋特意将手头的事情放下,专心的想要在家陪廖响云那蹄子在家蜗居,也正逢周末,水草和任真都休息。
不成想,在廖响云得知事情真相之后,说死说活都要亲自到小警帽儿郝倾城那里登门道谢。
这一屋子的老的少的,也不能全都跟着去瞎凑热闹,难得周末,任真水草很想好好歇歇,尤其妄想回来了,别提水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