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刑如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婆婆将她的药碗推开,蹒跚着站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曾是南疆的一名女巫,因为爱上了中原的一名男子,便跟着他悄悄离开了山寨。或许是我的举动,惹怒了巫灵,所以最终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我这一生,只害过一个人,就是那个负了我的男人,也就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我用他的骨头,磨成了手上戴着的这一串珠链。”
    老婆婆说着,将自己的衣袖向上卷了卷,刑如意这才看见一串珠子,因表面涂抹了颜色,所以一时之下,竟没有看出这是用人骨做的。老婆婆身上的阴气,有些是她常年修习巫术自带的,还有一些则来自这串用人骨头串成的骨链。
    “我的女儿,也随我,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特别的执着。”老婆婆双眼迷离:“不过,姑娘放心,我并没有难为那个男人,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负过我的女儿,是我女儿的命不好,又始终沉迷其中,不肯走出来。如今,我放心不下,也只有我这个痴痴傻傻的女儿。至于续命,我深知违逆天道,必遭天谴,所以我没有伤人性命,只伤了生灵。”
    老婆婆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有伤害人,只是伤害了一些动物。
    刑如意转而问狐狸:“续命,找动物也可以吗?”
    “南疆秘术,一向都不为外人所道,就如同殷元需要小妖小怪来补充体能一样,这样蹊跷的做法,也只有殷元才会。这是因为,普天之下,像他那样拥有特殊体质的,也是绝无仅有。所以,理论上,不排除老婆婆的话是真的。”
    “当着如意姑娘与上仙的面,老身自然不敢说谎。况且,老身也没有想过续命,只是想多撑两日,帮我的女儿达成最后的心愿罢了。”
    “你的女儿,究竟怎么了?”刑如意问,不愿就老人自身的问题,再追查下去。倘若老婆婆真的是在说谎,不用她去追究,以老婆婆腿部溃烂的程度来看,再过几日,阴司的人,就能循着那股浓烈的尸气找到她。
    刚刚刑如意对老婆婆说的那些话,算是提醒,提醒老婆婆,千万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犯错,否则,就算她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也难逃阴司的种种责罚。
    听见刑如意问自己的女儿,老婆婆轻叹了口气,说:“我家女儿的脸,毁了半边。”
    “脸,毁了半边?”刑如意重复了一句:“可婆婆刚刚说过,你之所以滞留人间,是为了帮女儿达成最后的心愿,难不成,你女儿的心愿,就是让自己的容貌恢复如初?”
    “也是,也不是!”老婆婆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从许多年前说起……”
    婆婆的女儿,出生在寒冬腊月。出生时,破烂的窗子里,正好射进来一缕阳光,那阳光照在婴儿身上,散发出淡白色的光。小小的婴儿,除了刚出生的那一声啼哭之外,余下的时间,都十分的安静。
    婆婆生于南疆,自由修习巫术,也不认得几个字,于是就按照南疆人给孩子起名的习惯,为女儿取名冬珠,寓意者生于冬天的一颗宝珠,也就是婆婆的心肝宝贝,心尖上的一颗明珠。
    冬珠,也没有辜负婆婆的期许,不仅样貌生的好看,性子也好,还十分勤劳能干。到了十六岁那年,前来婆婆家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因为有着自己的前车之鉴,在为女儿挑选夫婿这件事上,婆婆是慎之又慎,最终选择了一户她认为最适合的人家。
    因冬珠的生父,也就是婆婆的相公,是个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且最会说甜言蜜语的书生,所以婆婆为冬珠择选的夫君正好相反,是个粗通文墨,但却会一身武艺,言辞不多,却落地有声,又有担当的男青年。人嘛,长的也不算好看,但五官周正,加上那一身自带的英气,倒也颇为出挑。
    冬珠原本就很听婆婆的话,自己呢,又远远的瞧过这未来夫婿一眼,打自个儿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满意。原本,两家说好了,等过了年,就寻个好日子为这对儿年轻人筹办典礼。这聘礼,也送了,名帖也换过了,就连嫁妆,婆婆与冬珠都日夜赶制妥当了。
    结果朝廷的一旨诏令,各个地方多的征兵开始了。这冬珠的未来夫婿,原本就是个热血男儿,加之又在被征收的名单之内,于是两人匆匆一别之后,对方就随军去了前线。
    一晃三年,音讯全无,婆婆与冬珠多次托人打听,得到的都是不太好的讯息。到了第四年,战争结束了,同乡同村同时入伍的人,有些已经返了乡,偏偏冬珠的未婚夫,还是没有一点音讯。有人说,曾在战场上见过他,说他对敌凶猛,战死沙场了。也有人说,他升官发财,去了别的队伍,如今只怕早已经另外娶了妻子。
    对于未婚夫的人品,冬珠还是相信的,况且倘若他真的升官发财,不要自己还说的过去,为何连家中的爹娘姊妹都不要了。可让冬珠相信自己的未婚夫,已经死在了沙场上,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信的。于是,在纠结了多日之后,她瞒着婆婆,收拾了细软,就悄悄的上路寻夫去了。
    “那冬珠她找到自己的未婚夫了吗?那未婚夫,究竟是战死沙场还是升官发财,另娶了娇妻美妾?”
    婆婆摇摇头:“冬珠她压根儿就没有走到那个地方,也压根儿就没有见到她的未婚夫。她携带者细软,离开洛阳的第七天,就遇见了盗匪。”
    婆婆说着,恨恨的跺了跺脚:“都怨我!都怨我啊!倘若我当时看紧一点,倘若我陪着我珠珠去了,这后面的种种,兴许就不会发生了。”
    “冬珠她怎么了?”
    “我的珠珠她——”婆婆欲言又止,最终将头垂了下去,轻声的说了句:“我的珠珠她,她的脸被毁了,神思也有些不大正常了。”
    刑如意原本还想安慰婆婆几句,可见她神色哀戚,一时间,竟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想要跟着婆婆一同回去看看,却又被婆婆拒绝,没办法,她只得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一方面,按照婆婆的要求,调配了新的玉容散给她,另外一方面,则是悄悄尾随,跟着婆婆一路去了她的家。
    正文 第189章 玉容散(9)
    “冬珠死了!”邻居王婆附在刑如意耳际神神秘秘的说。
    “死了好多天才发现的呢!”王婆见刑如意没反映,赶紧补充道:“被人抬回来的时候,那脸都烂了,我亲眼看见的。说起来,这冬珠娘也是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被自己的男人始乱终弃给抛弃了。那会儿,她都已经怀了冬珠,大雪天的,愣是跪在雪地里求着自己的男人,连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看了都有些不忍。后来,那男人也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顾着自己的面子,就跟冬珠娘回房去了。后半夜的,咱们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只晓得第二天一早,冬珠就出生了,娘俩个孤零零的躺在那小破房子里,冬珠爹不见了踪影。
    我们都猜测着,只怕是那负心汉,眼瞧着四周邻居都散了,硬着心肠,又抛下冬珠娘走了。这冬珠娘呢,一激动,一受刺激,孩子就早生了。也亏得,邻居们发现的早,请了咱们季胜堂的刘掌柜,哦,当时刘掌柜还年轻着呢,但医术已经蛮好了,而且也没要啥银子,就把这娘俩给救活了。
    好不容易,这孤儿寡母的艰难撑着,日子再难熬,也慢慢熬过来了。冬珠这姑娘,人长得好看不说,手脚还勤快,心呢也善良,到了十几岁头上,也给说了门还算不错的亲事。结果老天有意难为啊,这亲事还没办呢,男人就去参军了,一去三年没有音讯。冬珠日思夜想,人都瘦了整整一圈。那一年,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瞒着她娘偷偷出去找她那未婚夫。结果遇到了事儿,听说是给山匪劫了,你想想看,那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遇见一群土匪,还能有什么好事儿?这姑娘的性子也烈,估摸着是想要保住自个儿的清白,一下子就寻了短见。
    这过程,都是咱们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那些年,类似的事情挺多的,只不过城里人见的少,知道的也少。反正,最后冬珠娘带着人去寻,寻了好多天才寻见冬珠的尸身,愣是给抬了回来。你可不知道,那身上的臭味儿,足足散了好几天。不过,咱们也都不计较,都是看着冬珠这孩子长大的,遇见这样的事儿,咱们也都跟着心里难过不是?”
    王婆说着,暗中指了指冬珠娘,悄声的问:“姑娘你是做什么的?我见你跟着冬珠娘,该不会是她去找你来给她女儿看病了吧?”
    “我不是大夫,是卖胭脂水粉的,这婆婆今日在我店里买了胭脂,付了钱,却没有拿东西。我见她神思有些恍惚,所以就悄悄跟着,一边是给她送东西,另外也是不放心,想看看这婆婆家里可有什么需要帮的地方。”
    “我一瞧就知道你也是个善心的姑娘。不过胭脂水粉就不用了。”王婆摆摆手:“这冬珠娘啊,就冬珠一个女儿。冬珠死后,她这脑筋也就有些不大正常了,总跟我们说,她的女儿还活着,还活着。可你想想看,脸都烂成那样了,浑身的臭味都能熏死人,怎么还能还活着。”
    王婆说道这里,又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对刑如意说:“姑娘,听婆婆一句,那胭脂你也别送了,等哪天冬珠娘想起来了,自己就会去跟你讨的。我倒不是让你贪小便宜,而是那家你不能去啊。”
    “为什么?”刑如意反问。
    之前在如意胭脂铺时,她听冬珠娘讲完故事之后,也曾提出要跟她一同回去,尽力帮她的女儿诊治。可冬珠娘说什么也不愿意。刚刚听邻居王婆的那一番话,她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结论。倘若当年的冬珠真的已经去世,那么眼下,留在冬珠家的,就只能跟冬珠娘一样,是一个活死人。
    不!不可能是活死人!
    但凡活死人,都需要具备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还保留一口生气。刚刚王婆已经说了,说冬珠被人发现,抬回家中的时候,脸都烂了。眼下,虽然还不能判断,冬珠的脸,是被打烂的,磕碰的亦或者就是腐烂的,就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浓烈尸臭就足以说明,冬珠她不是一个活人。
    果然,王婆的话,也印证了刑如意刚刚的猜测。
    王婆说的是:“冬珠我是瞧着人抬进去的,可自从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抬出来过。早些年的时候,咱们也都侧面的向冬珠娘打听,可她这个人,自从男人走了之后,性子原本就孤僻,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古怪,连那眼神儿都变得可怖起来。我们都是寻常人家,也都同情她的遭遇,心想着,就算她在家里摆放着一个死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可这人鬼毕竟殊途,你看看咱们左右的房子,都挂了红布辟邪的。这是因为,冬珠她们家,闹鬼!”
    “多谢王婆婆,您刚刚说的这些,如意心里都记下了。只是这胭脂,我还是要去送的。另外,这鬼神之说,向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王婆婆你若是心里忌惮,不妨去请一尊菩萨,摆放在家中,好歹也算有个安慰。”
    “哎呀呀,你这姑娘,咋这么不听人劝呢?我王婆可是为你好,不是胡乱的嚼舌根子。”王婆摆摆手:“你到我房子里瞧瞧,我请了可不止一尊菩萨,但又有什么用呢?我天天夜里都能听见冬珠在家里走动的声音。我也是半截身子早就入土的人了,对于这鬼啊怪啊的,也谈不上特别的害怕,人总归都有一死不是?顶多,再晚两年,我老婆子就变得跟她一样,说不上谁怕谁。我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想你去招惹那些晦气。你可倒好,还净拿些话来埋汰我。”
    “这老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婆婆你之所以能够听见冬珠在隔壁走动的声音,不是因为冬珠的鬼魂在作祟,而是你心里有鬼。”刑如意说着,忽然抓住王婆的左手,将它抬了起来。在王婆的手腕上,赫然带着一只黄金手镯。镯子的成色一般,但擦拭的很亮。
    “婆婆手上这镯子,原本是冬珠姑娘的吧?”
    “你,你胡说什么?这镯子是我的,是我成亲那会儿,我家老头子送我的。”
    “婆婆说谎!”刑如意死攥住她的手不松:“这镯子原本是一对儿,而且是近十年间才兴起的式样,不管是镯子的粗细,还是雕琢的花纹,都是适合年轻姑娘带的。所以,婆婆你刚刚说的,这是你成亲时的物件儿,本身就是在说谎。”
    “这是我后来见人家姑娘带着好看,就将原本的镯子毁了,请匠人另做的,有问题吗?”王婆死死的护住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没有问题,但有问题的是这镯子上的图案。”刑如意将王婆的手攥起来:“婆婆你每日精心擦拭,想来对这镯子上的花纹也是十分的清楚。作为冬珠的邻居,婆婆你可知道,冬珠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冬珠她出生在冬季,又逢银月当空,且那一抹月光正好穿过破烂的窗棂照在刚刚出生的女婴脸上,使得她浑身散发着犹如珍珠一般迷人的光芒。加之,她本身就是自己娘亲唯一的希望,在娘亲的心中,自然也如珍珠一般的宝贵。”
    “这与我的镯子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这镯子原本就是一对儿,是冬珠娘在冬珠出生前,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也算是给她日后的嫁妆。
    这镯子上所绘制的,也并非我们寻常所见的龙凤呈祥,或者是别的简单图案,而是东珠出生时的场景,这并非我们中原人的习惯,而是冬珠娘的家乡特有的一种习俗。”
    刑如意说着,将那只镯子,从王婆的手上取了下来,然后举高给王婆看:“这镯子,采用的是阴阳雕刻的法子,也就是说,其图案是一阴一阳,一凹一凸相互回应的,且正面的图案与背面的图案,左手的图案与右手的图案也是相互回应链接的。”
    刑如意见王婆呆愣住了,随即一笑,又说道:“王婆你是不是很好奇?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镯子是一对儿的?而且,你更好奇,为何当年在你盗取镯子的时候,没有见到另外一只?”
    王婆干瘪的嘴,抿住了。
    “现在,就让我来为你揭晓答案!”刑如意将那只镯子握在自己手中:“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之所以知道这镯子原本是一对儿,那是因为另外一只就在我的家里。但我与你不一样,你的镯子,是从冬珠家里偷的,我的却是朋友相赠。王婆你,可还记得你刚刚说过的。是季胜堂的刘掌柜,救了冬珠母女,且分文未取。”
    王婆点点头。
    “其实,当年刘掌柜并非分文未取,他取走了这对手镯中的另外一只。在当时的情形之下,冬珠娘身上,除了这对手镯,再无别的贵重东西。救命之恩,大于天,依照冬珠娘的性子,肯定不愿意白白的承了这份恩情,所以她将这对镯子中的一只,赠与刘掌柜,当做药资。
    后来,刘掌柜成亲,就将这镯子转赠给了自己的夫人。我呢,与刘夫人,也算是知交,且也曾帮过他们刘家的一个大忙,所以这镯子,又辗转的被刘夫人赠给了我。恰好,刘夫人也赠给我讲过这镯子的来历,其中的描述,竟与冬珠娘给我讲的一模一样。”
    “仅凭这些,你也不能说,我这镯子就是从冬珠身上拿的!”
    “当然不止这些,我还有别的发现,王婆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正文 第190章 玉容散(10)
    王婆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刑如意指了指左右的房舍:“你刚刚说道,因为冬珠家中闹鬼,所以左右邻居家都悬挂红布来进行辟邪,但是王婆你可曾仔细的瞧过这些红布?”
    “不就是寻常的红布吗?顶多旁人家用的面料比我家的好些,我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能年年寻来这些红布,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对!就是年年。王婆你刚刚说了一个十分关键的词语,就是年年。因为你心中有鬼,所以你的家中需要年年悬挂红布辟邪,尽管如此,你依旧还能听见冬珠走路的声音。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冬珠是要去找你,找你讨要从她身上拿走的金镯子。”
    王婆白了脸。
    刑如意继续道:“你再仔细看一看左右邻居的红布,几乎都是悬挂了很多年的那种,经过风吹雨打,有些红布甚至都已经破烂、褪色。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他们不年年悬挂新的?这是因为他们坦坦荡荡,又都是看着冬珠长大的,冬珠就算做了鬼,也不会去打扰他们。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是王婆你不曾注意到的。
    刚刚,我随着冬珠娘回来,你远远瞧见冬珠娘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将这只金镯子藏进袖口中。这是因为你怕,你怕冬珠娘会瞧出来,这镯子是从她女儿身上摘下来的。但你在与我说话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将这只镯子给露出来,这是你想要炫耀,向我炫耀你有这么一件好东西。”
    刑如意说完,将金镯子又还给了王婆:“俗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婆,这镯子你也带了许多年了,若想从今往后睡的安宁,就将这镯子还给冬珠吧。当然,你不还也行,多则半月,少则一日两日的,冬珠就会自个儿走到你的跟前讨要。到时候,她要的兴许就不只是这镯子,而是你的命了。
    偷盗,虽然只是小罪,阴司的账本上却是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至于会面临什么惩罚,我也不知道,你呢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想一想。”
    刑如意说完,往东珠家中走去。
    “姑娘——”王婆唤住刑如意:“这镯子,的确是我从冬珠身上拿的,我老婆子不否认。只是这件事,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暂时保密,我……我自己还给冬珠。”
    “放心,我虽爱多管闲事,却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闲事都爱管的。刚刚我已经与王婆你说的,这镯子是还是留,都由你。”
    “多谢姑娘!”王婆点点头,弯着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她是在拖延,那镯子,她压根儿就不会还。”狐狸现身,原来他一直跟在刑如意的身旁。
    “我知道!人嘛,都有一些贪欲,她有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刚刚也只不过是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倘若她幡然醒悟,自然还能多过两年的消停日子,可若是执迷不悟,下场如何,你我也很难猜测。”
    “还是要去冬珠家吗?”
    “嗯!我想去看看。倘若能帮这一对可怜的母女了却心愿,我呢也算是给咱们积个功德。毕竟,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她们早已非人类,若是常年的留在这里,不仅对她们自己不好,对周遭的这些邻居们也不大好。”
    这慢步在周遭的黑气,寻常的凡人看不见,刑如意与狐狸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常年生活在这片黑气中,人的体质会越来越差,且经常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意。这是因为阴气常年入侵造成的。
    长此以往,周遭的人,都会被这阴气所影响,不仅会患上各种奇怪的病症,就连脾性都会跟着变得古怪。
    一丝暖意,透过刑如意的指尖,蔓延到她的心尖。她低头,看见狐狸的手,穿过薄凉的空气,紧紧的握住她的。
    “走吧,我陪你去!就算你身怀鬼术,也终究还只是个凡人,此处阴气就已如此之重,里头怕是更受不住。有我在,护一护你,也免得你回去之后生病。”
    刑如意甜甜一笑,也没反驳,任由再次隐身的狐狸牵着进到了冬珠家中。
    冬珠的家,犹如鬼境一般,到处都缭绕着那种黑色的鬼气。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的简单,物件儿也多是老的,但看的出来,主人对其呵护的都十分用心。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摆放的小物件,都擦拭的十分干净。
    刑如意没有看见冬珠的娘,这让她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这家并不大,目光环绕一圈之后,差不多也就看尽了。狐狸示意刑如意别着急,用她的另外一双眼睛去看。果然,这房中的黑气,也是有差别的,越是靠近那个柜子,黑气就越是浓重。
    “有暗格?”刑如意低声的问狐狸。
    狐狸点点头:“还记得那个王婆说过的话吗?她说她亲眼看着有人将冬珠抬进了家中,却一直都没有再抬出去。这院子,就这么巴掌大一点,房间除了西边的这座厢房之外,余下的也都破落不堪,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三间房舍中,只有西边的这处厢房才是经常住人的。你再看看这房中的摆设,是不是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好像这桌子、柜子以及床铺的摆放位置都有些别扭。”
    “来!”狐狸牵着刑如意的手走到另外一侧:“你站在这里,再仔细的看一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路!或者说是一条特殊的通道。”刑如意的眼睛亮了:“果然,有你狐狸在的时候,我这脑子的反应程度都会慢几拍,连带着观察能力都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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