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挨到下课,林楚望困顿的收拾书包出门,却见威尔逊神父黑着一张脸守在门口,堵住她的去路,非常言简意赅道:“跟我过来。”
跟在神父身后,一路上林楚望无不绝望的想,完蛋了,我因为上课睡觉要被退学了吗?
林楚望耷拉着脑袋跟着神父穿过教学楼和教堂,绕过花圃到达神学院图书馆。神父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便应了一声。神父冲林楚望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林楚望一脸狐疑的进到图书馆,神父便将图书室的门稍稍合拢。她探头往里看去,只见徐来戴着一只金丝边眼镜,坐在一张巨大的方桌旁,朝她招招手,“过来。”
林楚望茫然的走过去,坐到他对面那张椅子上。
徐来笑问:“怎么就困成这样了?”
林楚望还有一点力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呀?”
“上次你建议的,所以这次换个地方。”
“不是……”林楚望竟无语凝噎,“你好好一个物理学教授,为什么会在神学院图书馆?”
徐来笑道:“你不知道香港女塾是港大的财产?”
“我孤陋寡闻了,徐教授今天有何指教呀?”
徐来双手合十,微笑着看她:“先来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这么困?”
“因为……看书到太晚。”
“什么样的书?”
“历史书。”1926年的著作,确实是历史书哇。
“嗯,十分勤奋,不错,不过也要注意休息。”
“谢谢徐教授关心,那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还不行。”
“呃?徐教授您还有何指教?”
徐来微微眯起眼来看她,“关心一下你的学业。”
“哇,这样是不是委屈徐教授了,我就是个小小中学生。”
“你姐姐最近帮了我一个大忙,因见不到她人,所以不知如何感谢她好,便只好来多关心关心你。”
“替我姐姐谢谢您。还有什么事么?”
“有。”
“什么?”
“你成绩并不算得十分好,在我看来却十分聪明。”
“嗯?谢谢教授,您谬赞了。”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徐来将一沓试卷展开,递给楚望:“统共三个学期,所有学科平均分数都在八十到八十五之间,在别人看来,你在学校里勉强只能算个中上游。”
楚望心虚道:“那就是说我还需多多努力。”
“我说你聪明,是因为,三个学期分数,通过加权计算,最后得分,不多不少,永远是八十五。” 镜片后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那很巧啊。”
“巧吗?我觉得计算得刚刚好,非常巧妙。欧洲许多大学收取优等生的分数线,不就是加权分数八十五以上为最佳一档?”
“是这样的吗!那我运气太好了。”
徐来慢慢笑了,食指按住试卷中央,将它转了个方向正对楚望。他轻轻点着试卷上方那个名字,嘴里慢悠悠的念道:“真的是巧合吗,linzy。或者说,林致?”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跨时代学霸的审视。
——
加权算法,就是分数乘以权重系数,积累得到的一个加权平均分。
例子:楚望某学期分数一门权重6分的英文86,一门权重3分的科学84,一门权重2分的地理83.5
算数求法为(86+84+83.5)/3=84.5 这只能算个b等生
加权求法为(86x6+84x3+83.5x2)/(6+3+2)=85 这却是个a等生
——
另另:还有好几章才到1927
没有露宿机场的话,明天应该也能维持日更
明天更新可能会推迟。。也有可能会歇一天,因为航班它果然推迟了,在机场滞留5小时。。没有带笔记本出门。但是我会尽量更一章出来的。发现评论许多说称谓有些混乱,可能某一天会稍稍修一下前面,不影响日更的情况下
薛真真的母亲是乔老爷的妹妹
好多人说到文名的问题:叫 香港旧事[民国种田]?..我起名废,小可爱们有更好的建议么
☆、〇三〇 唱诗班与审稿人之七
找出她的成绩分数,进行加权计算,正常人谁会想到这一层上去?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我们家的姊妹都比较聪明,大姐姐读了许多书,二姐姐是个在江南也有名的才女,我在某些地方聪明些,也不为过吧?”她狡辩道。
徐少谦笑问:“你为每一门课都设计好分数,并考得和预想一分不差。既为未来铺好了路,又不会使你太过惹眼。如果如你所说那样,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掩饰什么?”
看来这个人把她当作研究对象,进行多次现场调查,并统计数据进行了缜密分析,就差写成一篇论文了。
楚望无奈的挠挠脑袋。
“徐教授的假设做的不错,但是支持假设的论据不够充分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眼见徐少谦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只给你两周时间,来翻译我那篇质疑假设的论文,确实辛苦你了。”
此人真是老奸巨猾,处处都是圈套陷阱。林楚望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随你怎么想吧。”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点是你怎么想。”
“我想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没什么很好的打算,走一步是一步。”
“呃,徐教授记性不赖。”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也说过:如果有什么难处,我竭尽全力帮助。”
“唔,我记性向来不大好的。”
“没事,我帮你复习一下。我应该还说过,林小姐本可以有更远大前程,因为某些难处囿于此地,是不是未免有些可惜?”
“大约是说过的。”
“对于不论是未出阁所以不肯见人的林小姐,还是有尊严的十二岁小孩linzy,我说过的话始终有效。所以请问,林致女士给我的答复是什么?”
“林致女士表示没有什么答复,只是单纯想赚点零花钱。”
徐少谦笑道:“年初罢工差不多已经结束,出版社也聘到几个正式审稿人。”
林楚望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内心则无比沮丧:饭碗丢了。
“这份工作,我却觉得,他们未必做的比你好。”
“嗯,我能理解。”毕竟有文凭嘛!
“你很聪明,非常聪明……如果没有别的原因,也许是个天才。”
“即使天才那也是可以缺钱的。”
见她一脸沮丧颓败,徐来笑了。沉默片刻,他说,“往后出版社如果不是太忙,不会有很多论文再寄给你了。”
“不会有很多,意思是,无限趋于零?”
“唔,出版社一年也许会有一两月忙一些,小于等于二吧。”
“好的我知道了。”楚望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如果很缺钱,我倒是有一些比较私人的工作也许可以邀请你,薪酬并不比审稿人低。”
“什么样的事?”
“英文与拉丁文家庭教师。”
“是要去你家中吗?”
“是的。”
楚望稍稍想了想,便笑着摇摇头,“这不行。”
徐少谦大约知道这件事不妥在哪里,便是一笑,解释道:“是我太太委托的。她想过继我一位侄子,前不久带他从广东老家过来,过些年想要上皇仁书院。本是想让我在学校找找精通这两种语言的助教,或是教师。现在看来,大约你是最适合不过了。”
楚望盯着他眼镜片沉思了。
人们常说但凡戴眼镜,增添斯文之外还会使人觉得此人格外衣冠禽兽。至于缘由是什么,她曾经思考过很久:戴着镜片的人将一切都看得分外清晰,而镜片反光却使镜片之外的人搞不清镜片之后的眼睛到底想些什么——这其实间接形成了信息不对等,是一种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
她不了解这个时代,也不了解这个徐教授。这个时代他了如指掌,她的信息也被这人摸得一清二楚。楚望觉得非常不安全:你说是你妻子便是你妻子,口说无凭,谁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少谦见她迟疑,却依旧笑着说:“这份招聘启事晚点我会以我太太的名义登报。会事先征求你的意见,全是出于我十分欣赏头脑聪明的人,甚至想提前收你做我的学生。毕竟,如今你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一张物理系的文凭,整个香港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别的人有资格与能力提前给你这个特权。”
他说完便将那一沓成绩单收好,归档。见她还在迟疑,便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关于你的所有事,我都会替你保密,绝不细究,也不会告知第二个人。另外,整个香港,也不是非只得你一人能作家庭教师,你若是不肯,另聘他人便是。还有,收你作学生这件事,我也只是作个提议。”
楚望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来快步走到图书馆门口,拉开厚重的门,冲威尔逊神父笑说了几句话。随后他回头来说道:“如果你回心转意,可以打这个电话,随时欢迎。”
他快速念了一串电话号码。
见楚望并没有拿笔记录,倒也不太惊讶,只面上带着些许微笑的说:“还有急事,大约今天不能顺路送你回去了,请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