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不苦,公主,我只觉得这几个月过得特别的充实,只是……最后我也没帮上师父什么忙,反倒是……还要让他废了心思将我送出来,不过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好在那些当年辅佐相爷的人都归了师父。”
    “可不是说珏太子……失踪了么?”
    “没失踪,师父他暂时躲起来了,打算在摄政王出其不意的时候,给对方一个重击。”焦堂宗垂着眼,想到当初师父送他走时的情景,心里忍不住难受,他到底是拖累了师父,若不是为了将他送出来,师父完全不必再多此一举躲起来。
    好在一切还是快结束了,焦堂宗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说这个了,公主,这次我回来,可能就不走了,我走之前说过,等我回来,还给你当下人,我还是公主的……人。”
    周良鱼愣住了:“焦糖你别这样……我怎么可能将你真的当下人,以后就是兄弟了……”
    “兄弟?”焦堂宗一愣。
    “啊不、不是,兄妹了!来,先干一杯!”周良鱼抬起手,豪情万丈地跟焦堂宗碰了一杯。
    焦堂宗大概还未从先前与珏太子分离中缓过神,也与周良鱼一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等赵誉城赶到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醉醺醺的酒鬼,一个举着杯盏朝天看,“焦糖啊,你看今个儿的月亮圆不圆啊?”
    焦堂宗歪歪扭扭地躺在凉亭的长石椅上,迷瞪着爬起来,努力眯缝着眼往头顶上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含糊道:“哪儿、哪有月亮……没、没啊。”
    周良鱼踉跄着奔过去,酒盏里的酒水洒了一路,“有!”说罢,爬上长椅,将焦堂宗的脸正起来,往上扭,“你看……好大好大的月亮……”
    “没有没有,公主你肯定……看错了!”
    “有!”一个醉鬼拖着另一个醉鬼,脸抱着脸,额头抵着额头……
    赵誉城皱着眉瞧着凉亭里满地的狼藉以及酒味冲天,洁癖有点发作了,尤其是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的两个脏兮兮的酒鬼。
    赵管家赶紧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过头:“这、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怎么能跟一个男子抱在一起呢?王爷别是要炸了吧?
    赵誉城是知道周良鱼是男子,他身上还穿着男装,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对上焦堂宗的脸,倒是诧异:焦公子?
    可还没等赵誉城回过神,就看到周良鱼那条咸鱼醉醺醺地要证明天上肯定有月亮,结果两人就那么一直往后仰,一个“有”一个说“没有”,结果,双双眼看着就要掉下下面的池塘,赵誉城瞳仁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身形一闪,揪住了周良鱼,往怀里一拽,焦堂宗被他握住了肩膀一带,带回了石椅上,重新躺好了,完全醉睡着了。
    赵誉城低头瞧着怀里还拼命嘟囔要证明肯定有月亮的醉鬼,头疼不已,尤其是那一身的酒气,赵誉城头疼,刚想将人给拽开,结果“醉鬼”又嘻嘻捧住了赵誉城的脸,像是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身上,嘻嘻直笑:“美人儿……你长得可真好看?跟我回家当媳妇儿好不好啊?”
    赵誉城:“……”
    赵管家更是恨不得堵住了耳朵,公主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誉城忍了忍,直接拦腰将周良鱼抱起来,“找赵大傻过来,将焦公子扛到主院的偏房,别让别人见到这位焦公子,照顾好了。”
    赵管家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怕是这公子身份不一般,应了之后就去找赵大傻了。
    而另一边,赵誉城将周良鱼抱回了房间,可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嗅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酒味,赵誉城忍了忍,到底还是无法忍,直接脚下一转,去了耳房。
    耳房常备的又热水,以备他们训练回来直接可以沐浴,赵誉城直接将周良鱼放在了一旁,将木桶里灌满了热水,直接将人扔了进去。
    等四周的酒味淡了些,赵誉城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
    结果,刚准备喊醒周良鱼让他自己洗,就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声音,他转过身,就看到周良鱼不知何时滑进了浴桶里,整个埋进了水里,水面上只露出几个泡泡,咕嘟嘟咕嘟嘟,看得赵誉城:“……”
    赵誉城走过去,勉强伸出手将人提着后衣领给拽了起来,结果周良鱼只是扑腾了一下,毫无所觉。
    赵誉城头疼地盯着他,放开手,周良鱼又滑了进去:“……”
    赵誉城捏着他的脸动作极轻地拍了拍:“周良鱼,醒醒,醒醒。”
    结果周良鱼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还打着小呼噜,他喊一声,打一下,特别“配合”。
    赵誉城最终放弃了,在让赵管家进来还是亲自动手之前,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只是赵誉城刚皱着眉将周良鱼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湿漉漉的往地上一扔,原本醉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的周良鱼突然蹭的一下睁开了眼:“大胆!”
    赵誉城的动作愣在那里:“……”说好的醉酒呢?说好的喊不醒呢?
    赵誉城一开始以为周良鱼先前是装醉,结果对方一睁开眼,本来正环抱着胸,突然视线对上他,笑嘻嘻一咧嘴,喊了一个词:“美人儿……”说罢,特别豪放的摊开手,“嘻嘻,美人儿你要脱么?脱脱脱,给你脱……脱光了都行……嘻嘻……”
    赵誉城:“……”他忍了忍,忍无可忍,直接一勺水浇了下去,看到周良鱼目瞪口呆的模样,双手环胸:“清醒点了吗?看清楚面前站的是谁了吗?”
    结果下一刻,就看到周良鱼眼睛啪嗒啪嗒眨了眨,先前被水浸得发红的眼圈湿漉漉地瞅着他:“美人你好狠的心……但是……我就喜欢这样的!来吧~继续~”
    猛地站起身,自己把胸前的衣服一扯,露出一片胸膛。
    被辣到眼睛的赵誉城:“……”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直接将人给掐死,“周、良、鱼。”
    “不要这么生疏嘛,喊人家~鱼鱼~美人儿怎么称呼?”说罢,往浴桶边缘一坐,就想伸手去撩赵誉城。
    赵誉城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结果,面前这醉鬼耍帅没耍好,压根不知道自己坐的是浴桶,直接就往后栽了去,这也就罢了,眼看着浴桶也要被他这身板体重给掀翻了。
    赵誉城:“……”
    “嗷,救命!”周良鱼扑腾着手差点直接栽了个倒栽葱,赵誉城在对方差点啪叽五脚朝地之前,将人给拽了回来,结果后者迅速像是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身上,手脚死死缠在了他身上腰上:“吓死了吓死了……”
    赵誉城本来另一只手已经去扶倒下的浴桶,愣是被对方的动作震惊得停了下来,任浴桶倒下,水漫满地,额头上青筋动了动,咬牙切齿:“下去!”
    “不下!美人儿你好凶……”某醉鬼缩着肩膀,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眼圈红通通的,扮小可怜。
    赵誉城瞧着对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已经伸到他后颈要将人拽下来的动作停了下来,低下头瞧了眼一地的水,还有他不知道甩到哪里的靴子,只露出两个光脚丫脚趾头动得飞快,大概是冷了,蜷缩了两下,然后……使劲儿将水渍往他腿上蹭。
    赵誉城:“……”他再心软他以后就……
    赵誉城最终还没找到合适的词,皱着眉弯下腰打算将木桶给扶起来,他决定让这醉鬼随便找个地方扔进去让他自己去睡吧。
    结果,他刚将浴桶撑起来,突然就感觉脸上被周良鱼的两只爪子给捧住了,赵誉城皱眉,他又作什么妖?
    结果,一低头,感觉唇上突然一软,赵誉城:“……”
    他刚开始没意识到什么情况,等对上近在咫尺忽闪忽闪眨着眼睫因为得逞笑弯了眼的某醉鬼,赵誉城:“……”
    结果,某醉鬼还啃了啃,这才啪叽重重又亲了一大口,舌忝了舌忝唇,“嘻嘻,美人儿果然是甜的……”
    赵誉城一张俊脸直接黑了下来,随后脖颈上青筋因为隐忍暴怒,最后直接红了下来,恶狠狠:“周、良、鱼!”
    赵誉城直接将身上的某醉鬼扯了下来,重新扔进了浴桶里,这次直接一盆凉水灌了下去,浇得周良鱼透心凉。
    本来以为这样该醒了,结果周良鱼大概被冷水激了一下,猛地打了个喷嚏,脑袋重重往前磕了去,哎呦一声,自己将自己给磕晕了。
    赵誉城:“……”他瞧着直接晕了的周良鱼,额头上红红的一片,又好气又好笑,最终直接转身往外走。
    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像是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周良鱼,最后还是将人给拽了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扛回去了。
    回去之后,将周良鱼身上的湿衣服一剥,换了一身,将人扔进了被子里,直接走了。
    赵管家刚安顿好焦堂宗,出来刚好看到自家王爷黑沉着脸往外走,吓得脸色一变:“王、王爷?”
    赵誉城回头看了他一眼:“本王没事儿,本王去一趟郁府。”走了几步,想到什么,脚下一停,回头看向赵管家:“明日若是公主问起本王,就说本王今晚上没回来过,还有赵大傻,也嘱咐一声。”
    赵管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王爷这脸色,还是不说为妙。
    赵誉城并未去郁府,而是去了郁公子的茶楼,到了三楼,敲了敲门,果然发现郁公子并未回府。
    郁公子看到赵誉城依着门框挑眉:“呦,终于想起兄弟了?不回去陪你的娇公主了?”
    赵誉城听到对方提周良鱼,想到那一幕,抿紧了薄唇,危险地扫了郁公子一眼。
    郁公子被吓了一跳,“行行行,不说了还不成?这是怎么了?”
    郁公子让开身,发现这厮不对劲儿,他认识对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对方周围的氛围这么……纠结?
    似乎是发怒却又不像?反倒是像被调戏了之后的恼羞成怒一样?
    郁公子被自己的脑洞打开给震惊到了,迅速摇摇头,结果等关了门谨慎的回头一看,发现赵誉城不知何时竟然坐在窗棂前,独自喝了起来,“你这好好的不回府,不操练你的……行行行,不提不提。”
    等下看把你灌醉了套话,不信你不说。
    结果最后就是郁公子陪着赵誉城喝了一晚上的酒,他自己早就醉晕了,赵誉城完全没事儿。
    翌日,赵誉城打开窗棂,凉风刮在脸上,他清醒了不少,也早就恢复了冷静沉稳,只是视线落在不远处,久久未收回视线,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想通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温度,只是下一瞬,又很快敛了去,薄唇紧抿,无声轻叹一声。
    而另一边周良鱼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拱起来趴在床榻上,疼得嗷嗷直叫,叫了两声想起什么,又怕吵醒了赵誉城,迅速一偏头,将头上的锦被给扯下来一些,不过一室寂静,太阳也老高了。
    早就走了?竟然没喊他?这是给他放假了?
    周良鱼坐起身,锤了锤头,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不对,他记得他不是在跟焦糖喝酒么?怎么这突然就第二天了?
    周良鱼吞了吞口水,低下头,掀开锦被看了眼,发现自己穿戴整齐,赶紧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结果余光一瞥,看到地上随意扔着的脏衣服,吓得迅速蹿了起来:不、不是吧?这……衣服有点眼熟啊,似乎像是他昨天穿的啊。
    嗷不是吧?
    周良鱼赶紧锤着自己的脑袋,发生了什么?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没有暴露啊啊啊?
    周良鱼心惊胆战的迅速穿戴好蹿了出去,一出去,刚好看到隔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尽头的一处房间也打开了,焦堂宗穿着昨晚上的衣服,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看到周良鱼赶紧跑了过来:“公主你没事儿吧?”
    周良鱼揉了揉头:“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我们……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焦堂宗摇摇头:“我不记得了,醒来就在那个房间里了。”
    就在周良鱼与焦堂宗两个一脸懵逼的时候,赵管家刚好端着两碗醒酒汤过来,看到两人站在那里,直摇头,王爷也真是心够大的,怎么能将这两位就这么放在院子里?
    这就算是信任也不能这样啊,好歹公主如今也是王爷的王妃啊。
    周良鱼看到赵管家,眼睛一亮:“管家伯伯,我们这是……昨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是啊,公主你跟这位公主喝的可真够醉的,一直胡闹,幸亏……”赵管家嘴一秃噜,差点说出来幸亏王爷吩咐了,想到王爷昨晚上的嘱咐,声音一转,在周良鱼懵逼的小眼神中继续道:“幸亏王爷昨晚上有事没回府,否则看到公主喝成这样还逃了训练,怕是要‘惩罚加重训练’了。”
    “王爷……昨个儿没回来?”周良鱼难以置信,竟然这么走运?
    “是啊,这不是昨个儿郁公子那里出了点事,王爷去郁府了。”
    “太好了!”周良鱼一击掌,看来昨晚上应该没暴露,应该是自己醉酒之后自己脱了换的,吓死了吓死了。
    “太好了?”赵管家一愣。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喝醉了被王爷看到惩罚么,太激动了而已。”周良鱼赶紧低咳一声止住了笑,只要没暴露,什么都好说啊。
    “公主还是先跟这位公子将醒酒汤喝了吧。”赵管家低头,公主诶,您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王爷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为何王爷昨夜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出府了,还彻夜不归?这着实让赵管家想不通。
    周良鱼头正疼着,接过醒酒汤,也给焦堂宗一碗,一口饮尽了,等入了口才发现苦苦苦,但是当着焦糖的面,怎么能丢人呢?
    周良鱼愣是硬着头皮吞了下去,赶紧吞了一片蜜饯,等缓解了苦涩,才给赵管家介绍,“管家伯伯,这是焦堂宗,是以前我府里的……”
    周良鱼这么一介绍,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燕帝这厮如今正想支持摄政王,如果让他知道焦糖来了大燕,这还不直接将焦糖绑了送给摄政王当人质啊?这可不行,小竹他们也见过焦糖,不行,他得想办法将焦糖给藏好了。
    “管家伯伯啊,你在后院选一个院子,以后我跟焦糖住在后院好了。”
    赵管家本来还觉得这焦公子的名字有点耳熟,突然就听到这一句,嘎嘣僵住了:完了……昨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了,公主竟然要跟王爷分房睡了!
    赵管家抬头,就对上了周良鱼期待的目光,默默视线一转,“这个……老奴暂时做不了主,公主要不……等王爷回来再说?”
    周良鱼想想也是,于是一整日带着焦堂宗去了后院的训练场,让他见识见识自己最近的“成果”。
    赵誉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刚踏进府,就看到赵管家一副欲言又止,头疼:“他又做什么了?”
    赵管家小声道:“公主想……想搬去后院,”顿了顿,加了句,“跟焦公子一起。”
    赵管家左思右想想了一天,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莫不是……公主跟王爷根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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