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过事由,江春用帕子给沁雪将眼泪给擦净了,方挽着手往珍馐堂而去。散学的学子早吃得差不多了,珍馐堂里只三三两两几个人。江春先将胡沁雪给按到位子上坐定,自己拿着两人碗筷去盛饭。
今日的素菜只一个豆汤与菘菜了,荤菜还剩几片凉了的五花肉,两人端了碗,对面坐了正吃得没滋没味呢,却是有人坐江春身旁了。
“你们怎现在才来盛饭?九章散学散得蛮早啊……”“吃那么点儿可能吃饱?”这后一句明显是问胡沁雪的,因为小江春的饭菜都满得跟座小山似的了……
“多谢夫子关怀,学生能吃饱。”胡沁雪肿着两个大核桃,红着脸颊道谢。
原来是上午九章科的窦夫子,还能记得她们俩,看来坐前排果然能混个脸熟。
江春也将小脸从饭菜堆里抬起来,缓了一下,“夫子安好,学生无礼了。”
那窦夫子方将眼神转到江春这边,道:“你以前学过九章?观你课上倒有两分轻松自如。”
江春:……你倒是认真,连这个也观察到了!
“回夫子,学生只跟着家大人算过简单的粮菜买卖。”江春实话实说。
“那亦是不错了,只不晓得你家里是作何买卖的?”窦夫子也好奇起来。
江春只得又将自家种田养猪卖菜的经历简单说了下,窦夫子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只着重询问了胡沁雪家庭营生各方面,她倒是乐得夫子与自家搭话,恨不得一股脑全倒出来。只江春略觉着有两分怪异之感。
此事只作插曲,略过不提。午食后短休半个时辰,就到下午的六艺了,女学生往琴室去学了些各式礼节的基本常识,男学生则往后山去上骑射之课了。
饱餐一顿后,江春又将《大学》《论语》背了几遍。都说“熟能生巧”,因她本就不是天赋异禀之辈,自知自己若要出头,就只能靠“勤能补拙”了,故在背书自学方面她是毫无怨言的。
背完了书,找到一根小指粗的竹节,照着昨日的法子,沾了水在地上练字,时间倒也过得快,才不消好久呢,天又黑了。
胡沁雪受她影响,也将新书翻出来看了看,只可惜她是个读不进去经史子集的,才将看了一刻钟不到就开始打瞌睡了。
江春看着她那经风一吹肿得更厉害的双眼,叫醒她让她往床铺上睡了,自己也再看一会儿就不再熬油费火了。
第二日,丙黄班的学生们迎来了第一次“正课”——经义。负责讲授的是一位五六十的老夫子了,姓张,可能是前半生教学生涯已经耗光了他的洪荒之力,给这些新入学的小学生们讲起来就无甚热情。
好在江春是熟背《大学》《论语》的人了,他讲的要觉得有道理的就记在手札上、书上空白处;若是自己不敢苟同的,她就当耳旁风……倒是给张夫子留下了好印象。
身旁的胡沁雪,刚开始自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不过一刻钟,就开始“小鸡啄米”,江春在桌下轻轻动了动她,方将她惊醒过来。认真了不到一刻钟,又开始会周公。江春再轻推她一下,又能勉强抖擞个一刻钟……如此往返,一上午的课就在她间歇性“小鸡啄米”中度过了。
江春:……昨晚你睡得挺早啊!
眼观后排学生,除了徐绍、胡英豪与那日的勤勉少年,也就只零星几个人在认真听了,其他人要么点头会周公,要么都在低头自玩自得,就是那班花林淑茵也在打瞌睡了……只能说这位张夫子的授课,真的有利于睡眠。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论班花母亲种种行径的话,看她打起瞌睡来也是赏心悦目的,班花就是班花啊。
好容易熬到散学,胡沁雪松了好大一口气,午食后休息了半晌,才终于找回两分精气神来。
下午的诗画课众人跃跃欲试,有与那甲级、乙级学生相熟的放出消息来,道丙级诗画课由顾华琅夫子教授,而这位顾华琅夫子的另一重身份就是馆长夫人。相传顾夫子当年在汴京亦是风流人物呢,仰慕她的儿郎更是不少。
待见着了夫子本人,江春觉着传闻该是属实的。这位夫子已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了,但端看外貌定以为她只三十出头呢。只见她体态微丰,一身烟云蝴蝶孺裙,外披一件碧霞云纹褙子,将她身材衬得玲珑有致,皮肤白皙,笑起来眼角略有两丝纹路,与眼含的秋波浑然一体,实在是女性魅力十足的妇人!江春个连个子都没长高、更别提发育的女娃,其羡慕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顾夫子有一把如流水般缓缓的嗓音,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莺声燕语或是靡靡之音。即使是简单的“作诗基本功”这般枯燥乏味的内容,亦被她讲出一股娓娓道来的感觉,别说男学生了,就是女学生亦是听得全神贯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什么动人的风景。
待课后,林淑茵上前与夫子探讨,当然,主要是拿了自己的诗作“恳请夫子指导”时,江春才发现,与顾夫子比起来,“班花”就少了那浑然天成的女性气度,反倒多了两分呆板与矫揉之态。
江春感慨: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直到晚间,两人躺床|上了,胡沁雪仍在滔滔不绝品评各门夫子。一句话概括:张夫子是催眠师,顾夫子是德艺双馨才貌俱佳,而窦夫子……自然是英俊潇洒,少年有为。小沁雪红着脸吞吞吐吐,总觉着找不到言语形容。
江春内心抹了一把汗,小丫头你才十二岁呐!别以为黑灯瞎火的我就看不见你那猴屁~股似的红脸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鹿乱撞的内心!好歹你也是京城长大的姑娘哪,长点见识好吗,他那样的男子怕是用脚随便一扒拉都能有一堆的!反正她就是对那窦夫子没好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不过转念一想,都是青春少女走过来的,谁又没萌动过呢?在自己那年代,只要来个年轻帅气点儿的小老师,女学生都会小鹿乱撞一番,当然,比胡沁雪大胆的也多得是,不然哪来那么多师生恋?
江春相信,少女沁雪的萌动,不会持续太久的。
第45章 冤家
第二日的九章课上,窦夫子不再过多闲聊,用一个时辰简单讲了《九章算术》里的“方田”(平面几何求面积)与“少广”(已知面积求边长)两章内容,对于应试教育出身的江春来说,这只是小学生水平。
但胡沁雪却听得晕头转向了,可怜她个小姑娘,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连韭菜麦子都分不清的人,哪里思考过这些平面几何问题,就连夫子的“美色”也拯救不了她的愁眉苦眼。
不过,更要命的还在后头,窦夫子可能是为了摸清学生的功底?给丙黄班五十五个学生各发放了一张卷纸。其实说卷子,自是比不上后世真正的“试卷”的,每人只一张纸,上头亦只一道九章题目,相当于后世的应用题。规定半个时辰交卷,他会当堂批改。
江春看着那题目思索起来:今劉叟有田廣三十步,縱三十二步。問为田几何。
“廣”即指的是宽,“縱”即长,因现今是方田,故这是一个已知长宽求长方形面积的简单问题。但问题重点在“田几何”,方田单位为“亩”,故要按先前窦夫子讲过的“二百四十步为一亩”的换算率化为统一单位。三十乘以三十二为九百六,换算为“亩”则除以二百四,得四亩。
后又有一问:若大儿劉小甲割去圭田廣三十步,縱十六步。问劉叟有田几何。
古代称三角形为“圭田”,即已知底三十步、高十六步的三角形,求其面积,用刚才夫子讲过的“半廣者,以盈補虚,为直田也”,其面积为“半廣以乘正縱”,即后世熟知的“三角形面积等于二分之一底乘高”,得二百四十步,转换为一亩。最终刘老叟有田三亩。
对江春来说,这般小学生的难度,给一个小时是绰绰有余的了。
她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搞定,检查无误后自是交上去了。众人闻得声响,皆抬首,见是班里那“牙尖嘴利”的小矮子,自有惊奇的。就是徐绍亦是对她含笑以示鼓励的。
那窦夫子也未等散学,当堂就批改起来。
一刻钟后,后首又陆陆续续有好些人交了卷。只可怜的胡沁雪,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搞清楚“廣”与“縱”是何意,又想不起这方田面积该怎么计算来。
江春感慨:现在才发现小时候背诵数学公式的重要性!
眼看她那憋红了脸的可怜样子,江春趁着夫子不注意,在她耳旁小声提醒:“廣乘縱!”
小姑娘恍然大悟,急忙在卷子上写下计算过程。至于换算为亩,她又头疼了,压根就没想起来方田单位为“亩”,江春摇头,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哪!帮人帮到底,她又小声提醒她:“二百四十步为一亩!”
于是小沁雪再次恍然大悟,急忙写下换算过程。
“夫子,前头有学生作弊!”徐二那大愣子在后头抓耳挠腮半日也解不出来,倒不是他愚笨,而是富户少爷,不用亲力亲为种田收租的,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啊!眼见着胡家那丫头也与自己一样,他稍微寻到了两分平衡。
哪晓得那黄毛丫头与她耳语几句,她就奋笔疾书起来,难道是解出来了?!那还得了?自己居然被胡家丫头给比下去了,自是告起小状来。
江春:……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同学!
胡沁雪被唬一跳,本就做贼心虚,耳听着夫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若是让他晓得自己作弊,怎会这般丢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果然,窦夫子来到小沁雪旁,说了句“为学生者贵在自重,若力有不逮,大可光明磊落交出来。”
其实在江春听来,这些话倒也不算重,只是实事求是而已,自己错了大大方方接受就是了。但处于萌动期的少女,神经之敏感之脆弱,自然不是江春这成年人能理解的。
果然,少女沁雪心内装了个转换器,窦夫子的话被转换成了:女学生不自爱!
意气上头的小姑娘又羞又恼,直将小脸憋成了红柿子,“哗啦”一声站起来,将那做了一半的卷子给交了,拉着江春就出了学舍门。
江春顿时后悔起来,自己不该误导她的,其实做了半辈子老实人的江春自己也不是能作弊的人,只将才见她抓耳挠腮,动了恻隐之心就冲动行事……像胡家这般家世,子孙自是从小就被教导君子之道的,自己这般……嗯,有点儿误人子弟了,罪过罪过!
不过还是要感谢徐二那大愣子,及时浇灭了小沁雪将将萌芽的少女心,当然如果可以忽略她那大颗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泪珠的话……
果然,一出学舍门,小姑娘就恼羞成怒,吐槽起她那昨晚都还是“英俊潇洒少年有为”的窦夫子来:“哼!亏我昨日还赞他哩,说话这般不中听,光长得好看有甚用?能当饭吃?哼!讨厌死他了!我决定以后都不喜欢上他的课了!哼!”
江春:这大概就是粉丝对爱豆的“因爱生恨”“粉转黑”过程了吧……倒是与后世小鲜肉小面积脱粉的“灾难性事件”有两分相似哦。
当然,小姑娘也没忘记揭发她“恶行”的人是徐纯,那才是“罪魁祸首”!江春估摸着,当年徐家人给徐二起名的时候是寄予厚望的罢,“不杂曰纯,其意一也”“不杂则一,一则大”,均是对他人生的美好祈愿。只不知这孩子怎就剑走偏锋,越来越往一根筋发展。
学馆位于山脚下渐往坡上走的地方,背靠青山,面朝江水的,以江春现代人的眼光看,那座背后的青山花草密布,顶上还有个香火不错的西山寺,倒是一座天然的氧吧,于身心皆有益的。
江胡二人一路走来,初春的天渐渐暖了些,桃李始冒芽,花苞还藏得好好的,山上的海棠却已开了。海棠花又名“解语花”,尤其是那西南特产的垂丝海棠,估计是伺候精心的关系,早早地就开了,玫瑰红的花朵簇生作一团团的,顶在枝头上,远望一片彤云密布,美不胜收。
果然,眼见着这番美景,小沁雪的不快倒是消散了些,两人沐浴在春日暖暖的阳光里,挑了处干净整洁的石桌坐着闲聊。
“徐二那厮委实可恶!要他多管闲事!”小姑娘愤愤不平。
江春:“嗯。”其实是我不该误导你,作弊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打铁还须自身硬哪!以后还是多提溜着你学习吧。
“那厮忒可恶,儿时我与阿爹常居汴京,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回来那几日,一见了他准没好事……有一年他用长虫吓我,将我唬得落水里,病了半月才好。还有一年他将我引去马蜂窝下,脸上被咬了好几个包,擦了好些药膏子才消退。去年又想拿蜈蚣来唬我,却不料本小姐早就不怕那虫子了,反倒甩回他衣领里,将他爹娘吓死……”小沁雪开始得意起来。
江春|心道:话说你们俩个小冤家能顺顺利利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啊!现如今还成了同学,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哪!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事端呢,只惟愿你俩渐渐长大懂些事。
上天可能是听到了她的祈愿——徐纯背着手走到二人跟前来了。
“喂!徐二你来作甚?”小沁雪对着他翻白眼。
那徐纯却是也不说为何而来,只扭扭捏捏像身上生了虱子似的,先偷偷觑了一眼她脸色,见泪痕虽干了,但眼睛还是红通通的,顿觉愈发不好意思开口了。
“警告你哦,从今往后你若再多管本小姐的闲事,定让你尝尝本小姐厉害!”小丫头放起狠话来倒是蛮可爱的。
可惜对面的徐二还在扭来扭去,江春暗暗惊奇,这徐绍的堂弟却没有徐绍的风采气质,看来虽同是徐家子弟,这个体差异却还是有点儿大。
“喂!你个二愣子作那般女娃姿态干嘛?扭扭捏捏很好看哇?有话快说!”
“喏,给你耍,莫哭了。”两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捧花给闪了眼。
那是一捧艳红色的垂丝海棠,因这山上园里的海棠俱是陈年的老树了,树干古老苍劲,树皮粗糙,枝条弯弯扭扭的,像一条条扭曲丑陋的小蛇,估摸着是徒手从树上现时掰下来的,接口处还留了些丝丝缕缕的树皮经络……
江春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赔礼道歉倒是该当,只这赔的礼也太草率了罢!就地取材不说,还取得这么拖泥带水、随心所欲……果然是大愣子一个!人家垂丝海棠好歹也是杨万里笔下“与柳争娇”的解语花呢,他倒好,可能是藏在身后有段时间了,娇嫩的花瓣已是有些蔫了。
原来是江胡二人才出了学舍没好久,徐纯大愣子也跟着出来了,其实见着胡沁雪被他气得提前交卷,他就有两分后悔了,不知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小时候的她简直就是个爱哭鬼,令他见一次怕一次,但偏又总喜欢逗弄她。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跟在二人后头,自然又见着沁雪的眼泪了,这份自责又加深了两分,都怪自己嘴贱,这臭丫头爱作甚就作甚吧,一见她哭鼻子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嗯,他倒宁愿她牙尖嘴利些,生龙活虎张扬跋扈都好过那小哭包的样子……反正自己是男子汉,自是不能与她计较的。
“啊切”眼见着胡沁雪也不接他的解语花,大愣子打了个喷嚏。
“喏,拿去耍罢,你小时不是最稀罕这些花花草草的吗?那年为了折花还从假山上摔下去过。”大愣子将花束往她那边递过去,只觉鼻子有些痒,又有些凉丝丝的,像小虫子爬过似的。
“胡说!那次明明是你躲假山后吓唬我……你还好意思提,遇着你本小姐就祸事不断,今天还害我被夫子训,有你在,这书都没法子好好念了……你讨厌死了!”边说边把那捧解语花往他怀里推。
两人一个非要将花往对方怀里推,一个偏不要的,江春只得看着那捧可怜的娇艳的解语花,像个拖油瓶似的夹在二人中间,被推来阻去。
“啊切”大愣子又打了个喷嚏,现在不止鼻子痒了,连眼睑都觉着有无数虫子在爬,麻麻酥酥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与鼻子,可惜越揉越痒,总觉着力道不够似的,愈发用力搓揉起来。
待他放下手来,就有些微清泪顺着内眼角流下来,也倒是不多,故三人都未注意到,只胡沁雪见此“扑哧”一笑:“诶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本小姐不收你东西你还哭鼻子,至于吗?”
大愣子忍着抓挠身上痒痒虫的冲动,“嘿嘿”一乐,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小气包子你不哭就好啦,哭起来……哭起来丑死了……啊切!”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喷嚏没忍住,喷了对面的胡沁雪一个猝不及防。
“嗷嗷!恶心死了你个大愣子!打喷嚏你不会别开头去吗?”小沁雪虽掏出帕子边擦脸边抱怨,却并未见她走开去。
江春在旁看得少女心一动:真是两个小冤家。为了不被徐纯的口水误喷,还稍稍退开几步。
“对……对不住啦……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切!”这回终于及时别开头去了,还用握着花束的手捂住了口鼻。
哪晓得他不捂口鼻还好,一捂这喷嚏就似开了闸似的,停都停不下来,“啊切”“啊切”一个接一个。
胡沁雪满脸狐疑:这傻子不会是伤风了罢?
江春却觉着有些不对劲,想那徐纯整日膏粱厚味的将养着长大,身强体壮的,怎这小小的喷嚏就停不下来了。
等他终于得歇下,放开手来第一件事就是忙对胡沁雪道:“你且离我远些,莫把这伤风病传与你。”这听起来却已是浓浓的鼻音了,好似真的感冒了鼻塞不通气似的。
但江春还是觉着不对劲,即使是感冒,也没有这般进展快的罢?才一串喷嚏鼻子就不通了。不待她想明白,那徐纯却是忍不住了,伸手就往鼻子眼睛使劲揉去,越揉越痒,只恨不得揉着就不要停下来。揉着鼻子眼睛,身上脖子上手臂上也如千千万万只小虫子在爬似的,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出来,将全身挠个遍,最好是连骨头缝也挠过才舒坦。
徐纯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想着要挠就忍不住挠上了,只见才片刻的功夫,他手挠过之处,刷刷就红了一片。
江春反应过来:这是过敏了!
还不及阻止呢,他又对着眼鼻和脖子使劲挠了一下,那红红的皮肤瞬间就肿凸起来,高出周围正常皮肤一片,边界清晰,上头还隐约可见细细如针尖子大的红点点……以小江春现在的眼力看去,颇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