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男子看她脸色酡|红横躺床上,觉着更添了几分别样意味,才歇下去的念头又起了,只他素来假斯文装风雅惯了的,也不急着强来。
“小妹妹可好过些了?可得谢谢哥哥我与你松快呢。”
小江春内心作呕,但还是硬|起头皮配合着装出样子来:“多谢小哥哥,只不知小哥哥如何称呼?待家去后定要好生感谢你呢。”
她已经无法直视“小哥哥”三个字了。
那男子见她配合,也不管甚假斯文了,上去就将她按在床铺上,一张刚吃过饭食的嘴巴直往她嘴上凑,一心只念着先过了嘴瘾再说。
小江春边躲避着,竭力不被他碰到,一边想着如何拖延时间,拖得越久,她体力恢复得越充分,男子被她拖延得越久越心急,暴露的弱点越多,她才会有“可乘之机”。
见着那小厮犹自在旁不怀好意地望着,江春|心内一动,装出害羞的样子道:“小哥哥真讨厌,你看他还在旁呢,好羞羞……”
那男子转过头去责骂道:“死小儿还不快滚出去守着?在这愣着看你大爷作甚?坏了我好事儿,定给你好果子吃!”
小厮忙点头哈腰出门,还回身将门给合上了。
江春:……
“小哥哥你都还不知道我名讳呢,娘亲说了女娃子不能与旁人这般呢。”还是“拖”字诀。
“那好啊,你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到时候我去将你领进来,做我身旁笔墨丫头可好?”
“我姓赵,就是那个赵钱孙李的赵,我来写给哥哥看吧。”说着想要推开他,爬起身来。
那男子却没兴致与她玩过家家了,拒绝道:“小丫头别费事儿了,改日再瞧写字,今日先让你知道哥哥的好。见着那叫“墨香”的小蹄子了罢?早就被我吃净了的,你看她现今,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小爷我身上……就是将才与你一道来的那个丑丫头,也是被我受用了的,别瞧着她皮黑眼肿的,脱了衣裳却是不错哩……不过你却与她不一样,你还小着呢,滋味定是不一样的。”看来这厮是惯犯,府里被他祸害的小姑娘不少。
说着就迫不及待来扯她衣裳,又调笑道:“这身衣裳颜色好,倒是把你衬成了小玉人儿……也不知怎回事,来了金江这破地方,就没见着几个白嫩的,个个黑不溜秋、黄不拉几的,看着就倒胃口!”
江春急中生智:“那小哥哥别把我好衣裳扯坏了,我自个儿脱就成。”
又转移他注意力,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小哥哥从何处来?你们那边的人都生得白净貌美吗?”当然也不完全是假装好奇,能多打探些信息出来,最好能将他身份精准定位,对她总是有好处的。
“说与你也无妨,小爷我以前在汴京,那是出了名的银枪小霸王,各大花楼里的小娘子,甭论是汴京当地的,川蜀的,江南的,还是那辽北的,全都是吃过了的。虽不是个个十成十的白嫩,但绝对是不黄黑的……”
感受到身上力道轻了,小江春瞅准了他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抬起身子的机会,提起脚来卯足了劲,对着他裤裆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
意料中的惨痛声并没有传来。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
情急之下她没来得及估计好自己的身高腿长与那男子间的距离,一脚踹空了。
不过来不及气馁,她一个翻身滚到靠近门的床头去,爬起来跳下床就往门口冲过去,只要出了这门,自己速度够快的话,占着身形瘦小,趁外头小厮没反应过来,就能跑到院子外头,扯开了嗓子喊“失火”,只要有人往这边来,她定是可以脱险的。
待她三两步冲到门边,手忙脚乱拉开木门,才跨了一只脚出去,就被他提着后领抓住。这时的登徒子被惹恼了,直接将她丢到破床上,“啪”一巴掌照着脸颊打下去。
那是成年男子使足了力的一耳光,小江春被打得左耳“嗡嗡”作响,晃了神,世界仿佛静音了一会儿,她才隐约听得他骂道:“我呸!小贱|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踹坏了小爷的命|根子,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登徒子将她按在床上,也不管什么风雅怜香惜玉了,从旁捡来那沾满陈灰的汗巾子,又塞进她嘴里。压住她手脚,抓起外衫往上一掀,见下头还有一身掉了色打着补丁的短衣裳,又嗤笑了一声,心道:黄毛丫头,乡野村姑,整个儿拆了卖了也不值几两银子。小爷就是弄死你,也没人会当回事儿。
边想边加快动作,小江春想抬脚踹她,却被压住了抬不起来,两手亦被捏拢了压在头高处,只得竭力扭动着身子抵抗着,嘴里发出“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犹如一条放在砧板上的鱼,摆动着头尾和身躯,无可奈何却又拼命一搏……不过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才几息的功夫,丫鬟“制服”的裙子就被扯到膝盖下了。
江春绝望了。
透过墙上破了几个大洞的窗户纸,阳光耀眼,明媚的光线照在这大地上,是晴朗的一天呢。她看到外头的小厮舔|着脸紧贴在窗户纸上偷瞧,时不时咧开附着青涩胡茬的嘴唇,笑出一口白牙,犹如鬼魅一般。
她不懂,为何才十几岁的少年,眼见着比他小的孩子被欺辱,不但不帮助,不阻止,还会助纣为虐,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笑得出来……这个操蛋的世界!
穿越来未掉过几次泪的江春,此时却是泪水混杂着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令她尝到咸涩的滋味。
她开始期待,此时此刻,若是有谁能从天而降,将这杀千刀的王八蛋从她身上踢开,能够借她一只手将她拉起来,能够拍拍她的背,安慰安慰她,告诉她“有我在不用怕了”,问她可还好,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那他一定就是她的盖世英雄了。
就像紫霞仙子所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虽然俗套,但这就是她自青春期伊始对“白马王子”的定义。
不,现在她不用他“万众瞩目”,只要他能来到自己面前;不用他“身披金甲圣衣”,哪怕是衣裳褴褛;不用他“娶”她,只要她救她于水火……但这个人,并没有出现。
想她好端端在二十一世纪当着医生,领着一份饿不死人的薪水,过着单调却有趣的生活,这贼老天为何要让她穿来这狗屁的世界?!穿来也就罢了,她吃不饱穿不暖早出晚归只为改变自己任人宰割的命运,为何还是要这般像条死鱼似的任凭这人渣欺侮?难道这就是她穿越的意义?
这里的小江春才十岁不到,她的人生才将将开始,她黄绒绒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好好护理,她的个子还停留在六七岁的时候,她还有很多很多书没有读过,还有很多同学没有说过话,还有很多外面的世界没有看过……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不!她才不会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看那人渣的脸!她就是要睁大双眼,好好看清这人渣长相,不错过一丝一毫,她要数清他有几根眉毛,记住他脸上有几颗痣……待今后只要她还有一条命在,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51章 相救
就在江春已经绝望之时。
“嘭——哐当”一声,那是门被大力踹开撞到墙壁上的声响,在这般“寂静”的时刻,她居然听出了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掉落在地的声音。
“谁?死开,坏了小爷好事……啊!”这是人渣惊诧的呼声,以“嘭”一声肉|身坠地的声响结尾。
但她好似冻住了似的,不会转头去看到底怎了,只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得更凶了。
于是,窦元芳一进门,见到的就是一个大睁着双眼,颇有两分“目眦尽裂”之感的小女孩。见着自己,她的眼泪仿似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坠落,而且还有愈来愈猛的势头……左颊上红肿的巴掌印分外明显。
顾不得多想,他忙脱下自己外衫扔过去,将小女孩给盖住了。
“喂!又是哪个死小儿敢坏爷的好事儿?且让爷瞧瞧你是长了多大的苦胆!”那人渣骂骂咧咧着从地上爬起来。
想起外头还有自己的小厮守着望风,又朝外头吼道:“还在望什么大头风?喂老鸹的死哪去了?进来将这……这……”
“嗯?你将待如何?”窦元芳抬了抬下巴。小江春透过泪眼居然觉着他下巴上那圈青色的胡茬,在这陈灰飞扬的屋里仿似发着一层金色的光,那层金色的光圈还在不停扩大,刺得她快睁不开眼睛了。
“窦十三爷,不知是窦十三爷大驾光临,不敢不敢……”人渣没想到是这十三爷丢的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敢?我看你‘林枪头’的名声倒是大得很,离了汴京亦不忘打出来啊,看来在汴京时没吃够我拳头!”说着不待他狡辩,已是捏起铁拳照着下巴头脸打去。
原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寄住于胡府的表姑奶奶家公子,即那日后园拦下胡沁雪那人,名叫林侨顺,在汴京是颇有两分“名气”的欢场公子,但估摸着也不是甚好名气,人送外号“林枪头”,他倒是自得了这名头就沾沾自喜。
在汴京时虽爱使些小把戏混迹花丛,但家底在那摆着,真正的世家纨绔反倒还看他不上呢。倒是窦元芳,因着些别的事,教训过他一两次,自是将他唬住了。
林侨顺自十二三岁开了荤,浸|淫欢场也有个小十年了,身子早被掏走五六分了,哪里经得住窦元芳的铁拳?先是“嗷嗷”直叫,才几息功夫就只有气无力“窦爷爷饶狗命”地求起来了。
眼见头面挂彩了,窦元芳也不与他啰嗦,又不停歇地挑着肚腹下手,那都是藏衣服后面的软|肉。
江春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用力抹了一把泪,她告诫自己:江春你要忍住眼泪,你从来不是自怜自艾的人。但她仍抑制不住地觉着委屈,委屈自己好好的怎就遇上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且还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自穿越以来,她自问未与任何人结下仇怨,除非……是当日被自己用大道理怼了一顿的林淑茵。
但那样一点小过节似乎也不至于就会招致这样的报复吧?相信同为女子的她定是晓得若这样的事真发生了的话,对自己将是何等的伤害。
试问若她不是自后世穿越而来的三十岁灵魂,若真是九岁的小江春,发生这样的事该是怎样的可悲可怜?
就连窦元芳看她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可怜与同情来,在他眼里,此刻的自己该是抱头痛哭?梨花带雨?羞愤欲死?于是这种委屈逐渐放大,就演变成了难过。
虽然极力忍泪,但她望着窦元芳那高高举起的拳头,有小碗那般大,可能是运足了十成的力,愈发凸显了手背上的青筋……鼻子愈发酸了,似有无数的凉风混杂着酸水灌进,惹得她控制不住眼鼻之内的酸楚,泪珠子大颗大颗掉落在手背上,将她自己灼了一下。
在她最无助最绝望之时,“她”的父亲帮不了她,“她”的兄弟帮不了她,“她”那些曾经与她讨教过的同学也帮不了她,甚至那个与胡府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徐绍也未能来帮她……来帮助她的只是那个快被她遗忘的青年,她甚至连他是否是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直到此刻,她方明白在走投无路的绝望之时,若有那么一个无亲无故、萍水相逢的人帮助了自己,该是怎样的喜极而泣,或者感激涕零。
任何女子,只要她曾对异性有过期待,无论多大年纪,经历过何等风霜,她的内心总是残留着或多或少的“英雄梦”罢!即使江春在后世是见惯生老病死、与死神抢时间的冷静女医生,她依然是个女人。
这皮肤发黄、干焦起皮的男子,估计就是自己前一刻在奢望着的“盖世英雄”了罢?似是感激他在紧急关头来救了自己,江春眼眨不眨地看着他,以及他的一举一动……殊不知这般眼眨不眨的样子,泪水却是无意识地流得更凶了。
窦元芳揍得差不多了,转过头来见她还呆愣愣坐着,眼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滚落……小姑娘这是吓傻了罢?于是他咬了咬牙又痛下了几记铁拳。
直到揍得自己手有些酸了,他又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见她泪水倒是歇了些,只眼角连着皮肤一片红红的,像山里刚出窝的小兔子。身上裹着自己月白纹的大衣裳,估计是大得很了,像条被子似的裹严实了,只露得出头脸来,那乌黑的杏眼还闪闪发着光,也不知是带着将哭过的水气?还是天生就这般?不过看起来愈发像只小白兔了。
只听这“小白兔”还“嘶嘶”地吸溜着鼻子,窦元芳皱起眉来:都十岁的半大姑娘了,怎还与淳哥儿哭起来一个样,有鼻涕不会擤一下吗?
小江春本是好生生看着他揍人正不够解气呢,转眼就见他望着自己皱眉,心内暗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她觉着莫名其妙,忙低头环顾周身,衣裳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脚趾都未露出分毫,怎就阴晴不定起来。
元芳见“小白兔”鼓着嘴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与当日自己在酒楼见到的那个能言善道的小姑娘不一样了,与那日教训起同学来头头是道的小姑娘也仿似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真的吓傻了?想着又皱起眉来,下狠力踢了林侨顺一脚,人家小姑娘好好的活泼性子,偏生被这畜生吓得说不出话来,打死他亦不为过。
好半晌后,“相公,相公你还好吧?”外头望风的小厮方踉跄着摸进来。
“哎哟,死小儿,快扶小爷我起来,还望甚大头风?”
小厮心内暗道: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是教训不够哩,只盼着这位“十三爷”上去再加几个铁拳。其实他早就回过神来了,只躲在外头听声响,听着平日吆五喝六的主人被揍得哭爹喊娘,颇有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畅快|感。
老天是善待他的,让他心想事成了。
江春却是连这小厮亦看不惯的,主仆二人不过是一丘之貉,若没有他将自己骗过来,又怎会受这欺辱,好在最后窦元芳来了……虽然没穿金甲圣衣,没有万众瞩目,没有脚踏七彩祥云,但自己是该感谢他的。
那小厮眼见着主子被揍得有些狠了,才跳出来咋呼道:“你是何人?我们小爷是当朝胡尚书的外甥,惹恼了胡尚书,到时候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元芳嗤笑一声,对着林侨顺胸脯又是一记铁拳,直将才坐起来的他又打翻在地。
听这“嘭”的一声肉响,江春估计他五脏六腑连着后背都震出回声了罢。
元芳故意低下头去问他:“爷没听清楚,你是何人?”
“十三爷,十三爷您是我亲爷爷,我是您亲孙子,孙子我再也不敢了!”心内却将小厮恨个半死,要他多嘴多舌惹恼这祖宗!甚“胡尚书”,莫说这胡家老三还只是个侍郎呢,就是真坐上了尚书的位子,在这位面前亦是不够看的。
窦元芳见他那没骨头的样子,心内愈发不屑,单手揪着衣领将他提得半人高,再狠狠往地上一掼,世界终于清静些了,只余林侨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
那小厮见着他如此神力可怖,早就吓得双股颤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去,对着窦元芳不住地磕头告饶:“爷爷饶了小的罢!小的也是听命行事,是小爷让我去诓这小姑娘的,小的事先俱不知情。”
窦元芳皱着眉道:“你且将经过细细说来。”
“小的,小的前几日就见小爷使人阖府打听那日进了些什么人,自听得这小姑娘的来历,就吩咐小的去买了些药,说是要让她尝尝……今日小爷早早地将墨香姐姐使走了,让小的从大厨房跟到启月阁前,诓了她往这偏院来……小的没参与,俱是公子一人策划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小厮声泪俱下地辩白。
“他从何处听得这小姑娘来历?”
“小的不知,估计是大厨房罢……”那小子眼珠乱转。
“嘭”元芳当胸踹了他一脚。
“小的说实话,是,是我拿了五十文钱从她们一起的一个小姑娘那儿打探来的。”
“叫甚名字?”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那他买的何药?现在何处?”
那小厮忍着心窝痛,翻起眼皮瞧了这位爷一眼,道:“就是,就是那种药。”心内却怪这小爷不识风情,现今汴梁城里到处有卖,有那要祸害小尼姑、小寡妇的,轻易使上一小包,保准立竿见影,心想事成。
窦元芳最是见不得他那副内里藏奸的样子,又踹上一脚,问:“好好说话,到底是何药?”心内想的是,若能问出甚害命的毒|药来,正能将他二人绳之于法了,现今官家对人命官司最是严苛,“杀人未遂”亦属重罪。
“十香快女散”小厮脱口而出。
就算是再不识风情,窦元芳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等肮脏物,这主仆二人果真蛇鼠一窝,下|流无|耻,对着小女娃使这般手段,若是自己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这女娃可怎了,他抬起头来,转过身想要询问一番,却见小江春已趁着他问话的功夫,将衣裳裙子给穿好了。
桃红色的一身衬得她小脸雪白,目珠闪光,虽头发散了些,但整个人犹如一朵刚冒头的嫩花苞,当真是当朝大才杨万里所云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了,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