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到底，不都是你们的错吗？”孙勤勤带着那笑容在教室里踱步，“一直以来无论你们怎么欺负我，我都不在意，但你们……但你们……但你们害死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孙勤勤痛苦地抱着头，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教学楼。
    就在白鬼以为她会崩溃的时候，孙勤勤却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面露笑容地走过来。
    但这一次，孙勤勤的笑容让人觉得背后一寒。
    “阿武。”孙勤勤突然温和地喊了一声，“我记得中考结束的时候，你离中专的分数线都还差了十几分，你是怎么成为老师的呢？”
    “我……”
    “大胖，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的公司四年前已经宣布破产了。”
    “什么……”
    “香香的事情我倒是不了解，但你的脸……和中学时候完全不同吧？”
    悠悠哉哉地说完这些话之后，孙勤勤时不时轻笑，身形有些飘忽地凑近那三个人，幽幽说道：“你们三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里，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啊？总觉得你们……早就应该死掉了才对！”
    “死……死掉的明明是你！”那三个人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冷静下来，也不想去思索刚才孙勤勤所说地话，只是向后面快速后退，想要离孙勤勤更远一些，“你是鬼！你是鬼！你是迷惑人心的鬼！离我们远一点！”
    “我是鬼？”孙勤勤歪了歪头，“我的记性不好，特别是犯病的时候做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不过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来了……想起你们是怎么欺负我，想起我自己多少次想要一死了之，想起我知道白晓车祸的事情后是多么崩溃和内疚，想起我……是怎么在你们出行的摩托车上动手脚的。”
    “老师没有告诉过你们吗？”孙勤勤一步步逼近，三个人一步步退后，“未成年不准驾驶摩托车，而且三个人坐在一起，超载什么的……就算出了事情，就算三个人都死了，其他人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会和一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女生有关。”
    孙勤勤的“病”，其实白鬼早就了解一些。早在凤凰山顶的时候，孙勤勤就砍伤了半夜偷偷进入她房间的那三个不良混混。但早上起来之后，孙勤勤却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个人，好像到了情绪非常激动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事后却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做过了什么。
    就这么顺顺利利毫无自知地活到现在，在白鬼看来也是一个奇迹。
    “我……想起来了。”
    站在孙勤勤对面的三个人无力地垂下双手，原本凝实的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
    就在孙勤勤和白鬼的面前，三个人的身体开始变矮变形。
    大胖从挺着大肚子的年轻老板，变成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普通胖墩。
    阿武从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变成了一个剃着平头穿着背心的小混混，黑黝黝的皮肤和刚才有很大的不同。
    香香也不再是之前的时尚女郎，面容青涩而平凡，却涂着不适合年龄的化妆品，穿着过于成熟的小裙子，和那些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的女生没有什么不同。
    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青涩和不成熟，他们垂头丧气地看着眼前的孙勤勤，心情非常复杂。
    他们有错，从小到大都是校园一霸，做过的事情不知道给多少人留下阴影。
    孙勤勤有错，她在摩托车上做了手脚，让他们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坐摩托车超载会死人呢？他们不应该死的啊！
    对于三个人，他们只是做了不危害人生命的恶作剧，却伤害了其他人的精神。
    对于孙勤勤，她一直默默忍受着欺凌，甚至因此而得了“病”，最终却一次次在崩溃中同样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
    一路看来，唯一被伤害的……
    似乎只有无辜的白晓。
    “孙勤勤，对不起。”三个人低下了头，“死都死了，说其它的也没有用，等我们回去之后，会想办法向白晓道歉。”
    “白晓……”重复着这个名字，孙勤勤的表情有些恍惚。
    “我能插一句话吗？”白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某个莫名的关键点，于是就这么在隐身的情况下突然开口，“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那瓶饮料，我并没有喝啊。”
    从一开始，“白晓”的死，就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却在世界的某个暗处，蒲扇了蝴蝶的翅膀，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想到这里，白鬼忍不住唏嘘。
    第85章 遇见
    “谁？是谁在说话！”突然听到周围传来陌生的声音,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此刻的教室里只能透过月光看清一些东西，但足以让孙勤勤他们确定教室里只有他们这一人三鬼而已, 再没有其他的身影。
    那么究竟是谁在说话呢？
    “有鬼啊啊啊啊！”三人组中的女生香香突然大叫起来。
    “叫什么叫！”众人无奈地看着她, “你自己不就是鬼吗？！”、
    “哦, 对……”香香立刻冷静了下来。
    走廊里刮过一阵风，似乎是从没有关上的窗户那里吹来的, 也使得原本身体就半透明的三个鬼身形一晃，好像被风吹动了一样。
    “刚才那个人说……他没有喝那个饮料？”孙勤勤想起了那个声音所说的话,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道说……”
    “是白晓？”三个鬼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前面的算是杀人凶手，站在后面的可能是整件事情中唯一的受害者。
    明明他们三个都已经变成鬼了, 为什么还是感到这么不安呢？
    “白晓也在这里吗？”孙勤勤变得恐慌起来, “刚才我说的话，他也都听见了吗？他都听见了吗？”
    “哎。”
    又是一声叹息，白鬼揭下了自己贴在身上的隐身符, 将身形显露在孙勤勤他们的面前。
    黑色如墨的长发，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和牛仔裤，却在走廊的月色下如同飘忽的鬼魅一般。
    “好久不见了，孙小姐。”白鬼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明明是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中学同学，绕了一圈之后却又回到了这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
    看到白鬼的那一瞬间, 旁边的三人组只是因为对方的突然出现以及容貌而感到吃惊，但孙勤勤却忍不住睁大眼睛, 瞳孔因为震惊而缩小，整个人似乎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你……你……曲白？！”
    孙勤勤自然不会忘记当初在凤凰山顶发生的事情。
    在一次普通的读书会上遇见的艺术家，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名字是“曲白”。后来，又和孙勤勤在前往凤凰山顶的旅游团里相遇，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一次邂逅。
    但孙勤勤完全没有想到，来凤凰山顶观光的时间里，竟然会遭遇到妖怪攻击的事件，而解决这一事件的就是曲白！
    当凤凰的虚影在凤凰山顶出现，当曲白的身体突然变成人偶，真正的“曲白”出现在了孙勤勤的面前，升腾而起的火焰将所有企图作恶的妖怪杀死，甚至净化了所有在凤凰山顶化为冤魂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所以在看到白鬼的第一眼，孙勤勤就认了出来。
    不过孙勤勤从来都没有将这个经历告诉给其他人，就算她真的说出去，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那样神奇的故事。
    “你……究竟是谁？”无论是一开始的曲白，还是后来的凤凰，直到如今孙勤勤都不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只是来澄清一件事情。”白鬼缓步走入教室，“白晓当年并没有喝那一瓶饮料，就好像刚才他说的那样，那很明显是一瓶开启过的饮料，而且喝过一口，所以当时就被搁在了旁边。”
    虽然三人组一直都挡在教室门口，但是当白鬼穿过他们身体的时候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那三个人原本就已经是魂魄，所以自然无法被活人碰撞，只能眼睁睁看着个神秘的美人从他们身体中穿过。
    “你是白晓？”孙勤勤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晓的死有其它的原因。”白鬼并没有回答孙勤勤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当时会从晚宴上提前离开，只是因为不想继续在那个嘈杂的环境里待下去而已，所谓的身体不适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另外，虽然原因不便告知，但就算当时白晓等到晚宴结束之后再离开，车祸也仍然会发生，所以孙小姐完全不必自责。”白鬼微微低下头，“孙小姐，虽然您经历过很多事情，但如果是白晓的话，一定也希望您可以正视您的责任。”
    说到这里，白鬼看了一眼那飘来飘去的三人组。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痛苦的不只是尚在人世的家人，还有在地府徘徊不去的亡魂。”
    白鬼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也许至今都不知道当年车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造成车祸的真凶到底是谁，但似乎一直为此而困惑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释怀。
    “白晓……”
    虽然白鬼之后再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但孙勤勤就这么靠着身后的讲台，缓缓滑落到地上。
    “我想问一件事情。”眼看白鬼准备转身离去，孙勤勤低着头突然开口，“白晓真的在车祸中死了吗？”
    白鬼停下动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没有死，白晓没有死在那一场车祸里。”
    “太好了。”孙勤勤将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太好了。”
    “你们也早点离开吧。”白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们也许就回不到该去的地方了。”
    “啊……啊？好，好啊。”三人组互相看了看，然后对白鬼挥了挥手，“再见了，老同学。”
    欺凌。
    被欺凌。
    反噬。
    被反噬。
    终究必须一点点付出代价。就好像试图反噬自己的白凰，最终的结果也是被反噬。
    虽然现在孙勤勤还好好活着，但白鬼相信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踏着月色，白鬼向着百鬼杂货店的方向走去。
    从今天开始，白氏集团大少爷白晓的死因，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真相大白。所以当白鬼看着月色的时候，忍不住有一种感觉，距离真相完完全全被揭露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鬼已经回到了杂货店的外面。现在虽然已经入夜，但繁华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店铺也都还亮着。这使得不知道多久没有开门的杂货店，变成了其中唯一的一个暗点。
    “我等你很久了。”
    就在白鬼准备打开店门走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旁边的书店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鬼转过身去，就看到那个冰山脸的书店老板依旧冷着脸站在那里，和之前见到这家伙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还是含着一口冰渣子的感觉。
    “晚上好。”白鬼如同平常地打了声招呼。
    “你究竟是谁？”墨玄枫向白鬼的方向走了几步，“白家和你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演员就位
    “抱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说实话，书店老板对于白鬼而言, 就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互相介绍过的人。
    所以这会儿听见对方询问自己和白家之间的关系时, 白鬼也觉得非常惊讶。
    白鬼知道自己和这个书店老板之间应该是认识的, 毕竟这个冰山脸认识晨曦——也就是白晓出车祸去世之后重生的那个身体。
    但根据白鬼对这个书店老板的了解，他和晨曦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原本白鬼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 自己和这个冰山脸之间也很快会变的毫无关系，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