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是没本事,那就你是运气不好,也是你的侄子侄女生的不好,活该倒霉。”叶悠悠呸了她一口,“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谁求着谁,心里没数吗?
夏稻秋眼神一凛,慢慢喘匀了气,“我知道了,我知道的,会全部说出来。”
“好。”叶悠悠打开门,让辛墨浓和沙尚和进来,自己则是退了出去。
夏稻秋所讲的事情,是机密,她不适合听。门口有座位,叶悠悠坐上去,虽然刚才好像大获全胜,但她的心里并不痛快。
听到现在,她怎么会不知道,后头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辛墨浓会好好回来吗?肯定会的,可她还是担心,担心极了。
等他们从屋里出来,叶悠悠忽然扑到辛墨浓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到他的胸口,也不说话,也没哭,就是手劲越来越大,恨不得就这样永远抱下去,再也不要分开。
辛墨浓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后背,“没事的,我会没事的。我们准备周全,一定不会有事的。”
沙尚和在旁边看着,轻笑一声,退出几步,把空间让给他们。
“你答应我了,你要记得你答应我了。”叶悠悠仰头看他,眼里有水光掠过。辛墨浓答应过她的事,就不会食言,所以,她要他一再保证,要安全的回来。
“这次的事一完,我立刻请假来看你。”辛墨浓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我等着你。”叶悠悠再次仰头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委屈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搂到怀里,再也不放手才好。
辛墨浓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过,“你是想让我走不动路吗?”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作上了。
叶悠悠“噗嗤”一笑,不好意思的收敛了表情,“知道啦,辛墨浓。”
一边说知道了,一边将辛墨浓这三个字,拖的又娇又软,分明是想将他溺死在温柔乡。
辛墨浓双手放在她的脸颊边上,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笑的一脸宠溺。
叶悠悠被送回家,辛墨浓递给她一堆票据,粮票工业票糖票都有,“沙尚和用来买戒指的。”
辛墨浓从他身上搜刮出来的,钱没要,叶悠悠不差钱,他更不差钱。倒是各种票据可以搞一点,想买东西的时候,也能方便些。万一用不上,拿出去就能换钱。
“哈,这可不老少,他亏了。”叶悠悠笑呵呵道。
“没事,他肉多,宰几刀不在乎。”
叶悠悠被辛墨浓推进门,他不许她送。所以她只好趴在阳台上,看着他从单元门出来,然后开车门,上车,每个姿势,每个动作,她都不想错过。
一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她都站在阳台上,久久的,不愿意离开。
叶家人一直在一个月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无他,胡艳艳的表哥去省城出差,特意去了一趟小洋楼拜访贾局长。没有想到,小洋楼人去楼空,一打听才知道,这栋楼已经空置很久了,根本没人住。
他当然不肯相信,明明前些日子才来过,当即报了警。
警察来调查,找到小洋楼的所属单位才知道,上个月有个拿了介绍信过来,说是八一制片厂的,需要借他们的小洋楼拍几个电影里的镜头。
单位二话没说借了,时间正好对上了。至于贾局长,警察发涵到省城所有的单位协查,没有一个局长姓贾,不管是正的还是副的。
胡艳艳的表哥彻底清醒了,他们被骗了,除了在省城报警,他又赶去清水镇报警,将叶家人一块告了。
在胡艳艳的表哥看来,这分明是姓贾的和叶家人联手诈骗。要知道,贾明明可是叶建国的媳妇,明媒正娶办了酒席的,你们不是同伙?别开玩笑了。
叶家人当然不肯相信,叶建国的媳妇是骗子,这怎么可能。只到叶建国亲自去了省城,去了小洋楼,见过了警察才肯相信,小洋楼真的不是他岳父家的房子。
那么贾明明留下的电话呢,叶建国其实打过好几回,每回都没接通。警察一查之下,电话号码根本就是一个被注销的空号,能够打通才怪。
贾明明是骗子,贾家一家人都是骗子,不管在叶家村,还是清水镇,又或是沐东市,都引起了大量的议论。这么大的骗局,谁都是第一次见,没受骗的,拿来当茶前饭后的谈资,颇觉趣味。
受骗的人,可笑不起来。
叶家村有七八户投了钱的,虽然不多,五块十块的最多的一家二十块,但也是钱呐。胡艳艳和他的表哥,一个一千块,一个是八百块,这笔钱在这个年代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虽然贾家人都跑了,但是叶家人还在呀。这些受害人也不找别人,都拿着条子去找叶家老头老太太,不还钱?呵呵,那你们全家都别想出门。
讲道理,这钱是自愿投的,也是投给贾家的,跟叶家人没关系。呵呵,谁跟你讲道理,你家的儿媳妇骗钱,不找你们找谁。别废话了,还钱。
这些都还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叶家肯承诺还钱,大家也没想过逼着他们今天就交出钱来,一年两年也好,只要还钱就行。
最大的问题是,叶建国和老会计合伙做假帐,从供销社里弄出来的一千块钱,贪污国家财产,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叶建国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了,抖糠似的瘫成一团,抱着叶老头哭的那叫一个凄惨,都是别人害了他,他能怎么办,他不想死啊。
老头沉默的抽着烟,一家人都聚集了,老大一家,老二叶贵一家,叶祥一家。
“这事咱们不能认,当初投钱的时候一听到好处就来了,这会儿就怪我们骗钱,我们也是受害者。”金翠当然是不想认的。
“不认也得认,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想以后连个亲戚也没得走?再说了,今天堵家门口,明天要是堵厂门口怎么办?”叶茂白了一眼自己的婆娘,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一个村子里的人,这种事是要不得的,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咧。
老头点了头,“这话没错,村子里一百二十块,我跟村支书说好了,你每个月的工资交五块钱给村里,慢慢扣给他们,这钱必须得还。”
金翠还想说什么,被叶茂一吼,这才不甘不愿闭了嘴。
解决了村子里的事,然后是自己家里的事,老头又对叶贵道:“你投的三十块怎么想。”
叶贵不顾石雨花又是眼色又是拉袖子,直接道:“这钱我不要了。”
气的石雨花抱着孩子就嚷了起来,“你一年赚得到三十块吗?说不要就不要,都分家了,凭啥不要。”
叶贵就是不为所动,“都是一家人,建国现在有难,这钱不能要。”
老头也不理石雨花,家里的事由男人说了算,女人说再多也没用。点点头,“那叶贵这一笔就算了了。”
“祥儿,你怎么说。”老头又转头问叶祥。
石雨花气的眼睛发红也没用,紧紧抱着儿子,气的牙关咬的咯吱直响。
叶祥去看胡艳艳,胡艳艳抱着女儿一直在冷笑,总算问到他们家了,胡艳艳直接取代叶祥开了口,“我和我表哥加在一起是一千八百块钱,一分也不能少。你们搞清楚,我们的收条是叶建国开的,签的是他的名字。如果不还,打到天边去,也是我们有理。”
这也是胡艳艳的厉害之处,虽然她上当受骗了,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让贾明明给她打收条,而是让叶建国打的收条。在她看来,虽然贾家更厉害但万一太厉害了,她还不一定好收帐。
不如让叶建国打收条,反而更加保险。没有想到,她的小心思这个时候倒起到了作用。不管是打官司,还是增加罪名,叶建国签名的收条都是很重要的罪证。
老头转头问叶祥,“你这个当家的,也这么说?”
口气很冲,很恼火,他的想法是叶祥能平了这件事最好,实在不行,还了表哥的八百块,胡艳艳的钱不就是叶祥的钱,自家人需要算那么清楚吗?
叶祥一声不吭,被催的办法才道:“那笔钱是艳艳的私房钱。”
摆明了他也没有办法。
老头气的不行,还没说话呢,老太太插了嘴,“她拿粥泼我的事怎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去告她,你要还钱可以,先去公安掰扯清楚她的事。有邻居作证,还有医院的单子,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娘,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干啥呢?”叶祥叫了起来。
老太太哼道:“既然是一家人,为啥非得要建国还钱。”
说白了,一千块不还,她就要去告胡艳艳。
胡艳艳一下子被噎住了,眼睛睁得老大,喘了半天粗气,才说道:“那能赔得了几个钱,医药费多少,我给你。”
老太太冷笑,“我才不要你赔钱,非绑了你去游街批斗不可。”
这是老大教她的,老大在外头都打听清楚了,伤人是重罪,老太太不追究是老太太的事,要是追究起来,胡艳艳是跑不掉的。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叶祥,你就这样看着你们家的人欺负我?”胡艳艳嚷了起来,抱着孩子就喊,她要回城,以后再也不回叶家村。
老头自顾自的划掉胡艳艳的一千块,继续说道:“艳艳表哥的八百块,还是要还的,但是得宽限几年。”
不等胡艳艳说话,就自顾自道:“给个三四年的时间吧,我们慢慢还,让艳艳跟她表哥打个商量。”
说着用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胡艳艳,“你自己掂量清楚。”
“建国的同学和同事,老大自己去协调,反正有你的工资在这儿,一个月拿点出来,总能还清。”老头把外头的事都盘清楚了,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家出的钱就不提了,最重要的是,和老会计一块挪用了供销社的一千块,要怎么办?
这个钱是当务之急,趁着没人知道填进去,大孙子才能平安无事。不然贪污国家财产,还能有个好?
老会计和叶建国一人一半,也要五百块。这钱要怎么拿,老头环视一圈,有了主意。
等二房三房一走,叶建国便把老会计请了来,两家人说好一人五百块,尽快筹齐把帐抹平。
等家里只剩下老头老太太和大房一家三口,老头这才开了口,“这钱,要着落到柳家身上,怎么说悠悠也是我们家的孙女,这个时候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柳家怕是不肯的。”老大出声道。
“不肯也得肯,建国是她大哥,她敢不出力?”老太太眼里,孙女为了孙子干什么都是应该的。至孙女愿不愿意,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叶建国擤了擤鼻涕,这是……解决了。
他不哭也不嚎了,崇拜的看着叶老头,他之前觉得完了完了,到处欠着钱,肯定死定了。结果爷爷亲自上手,一层层分剥出来,现在一看,也没什么事嘛。
当然,全家要节衣缩食好几年,但再节俭也节俭不到他的头上,他才不在乎。
一家人忙忙碌碌好几天,找村支书做中间人,调停和村里人欠债的事。叶茂又去清水镇,调停和叶建国的同学同事欠债的事。
叶祥和胡艳艳也舔着脸去找表哥,答应了还钱,但需要宽限时间。
私底,胡艳艳痛失所有私房钱,又怎么甘心,生起气来就啥叶祥撒气,又咬又掐。以前从来不管叶祥的工资,现在工资全部上交,一分私房钱都不许他留。
叶祥也想反抗,但胡艳艳说的极清楚,撕破脸一拍两散,滚回叶家村种地去。
等把这一切摆平,叶家老头老太太一块上了纺织厂的宿舍。
叶悠悠这些日子可以说是茶饭不思,整天盯着报纸,不时去张霞家看看电视上的新闻,就是希望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这个时候叶家老头老太太上门,她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开了门就蹙了眉头,“你们来干什么?”
“你咋说话的,见着爷奶也不喊人,也不叫我们进去,是个晚辈该有的样子吗?”老头教训起人来,似模似样。
听到动静的王桂花从屋里出来,直接把外孙女赶回房间,“大人的事,跟你一个孩子不相干,进屋里呆着去。”
“咋不和她相干,十八岁的人了,哪里还是小孩子。”老太太不乐意的噘了嘴。
王桂花就跟没听到似的,开了门,也不关,直接敞开大门,问他们,“咋的,咱们两家早就没啥关系了,我闺女也处了对象,要嫁人了。你们跑来,不好看吧。”
“啥,柳满红要嫁人了,我们咋不知道。”老太太一听,顿时炸了起来,柳满红竟然敢嫁人,谁给她的胆子。一个二婚头,还带着个闺女,竟然还想嫁人。
“我闺女嫁人,跟你们有啥关系,你知道咋地,还打算上门送礼啊,我们可不敢收。”王桂花眼睛微微眯起,不屑的打量着她曾经的亲家。
“你闺女嫁人跟我们是没啥关系,有人愿意娶个二婚头,我们有啥可说的。二妞总是咱家的孙女吧,你把她给我叫出来。”老头儿朝老太太瞪了一眼,他们来是办正事的,怎么扯到柳满红再嫁的事情上头了,她再不再嫁,跟他们有啥关系。
“二妞是你们家的孙女没错,但政府判了归我们满红,你们找她一个孩子有啥事。有事就跟我说,我在这儿接着,看看人能够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两家早就撕开脸了,王桂花也无所谓给他们留不留面子。
“你能作主更好,咱们家建国叫坏人给害了,全家人都得出力,不要你们出多的,拿五百块出来,帮他度过难关。你们放心,建国会记得她这个妹妹,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老头一点都不知道委婉,直接就提出要五百块钱。
王桂花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他们无耻,却不知道他们这么无耻。一开口就是五百块,别说他们没有,就是纺织厂的厂长家里,也不见得拿得出五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