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你咋还记在心里。”
对王一民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当年是看她实在可怜, 忍不住从家里拿了一点两三斤左右的玉米面,给她暂时救急。
为此, 陈老太还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说他是败家子,烂好人, 不能见谁可怜就去帮。
万一碰到不要脸的白眼狼, 他们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那咋能不记得, 要不是你, 我不得给饿死, 哪能活到现在。所以我做梦都想着报答你, 可惜我没什么本事, 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
王红霞现在这副感恩戴德,温柔可亲的模样,与王晓悦满月酒那天表现出一副刻薄尖酸的模样,真是大不相同。
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哪怕她已经和知青韩晔结婚,想做城里人。
但现在盼她丈夫有出息,还不如想办法勾搭上已经当兵的王一民。
听人说, 他现在是连长,将来还可能升团长这种大官。
那她要是和他好了,说不定就能离开这破地儿。
就算他那婚不好离, 没关系, 她只要王一民把她男人弄到城里去, 不在农村这疙瘩久待, 也行。
“你爹和我爹都是老相识,帮那忙是应该的,你真用不着这么感激我,我也不需要你帮。”
王一民忙摆摆手,在王红霞要趁机黏上来的时候,他往后退了几步。
金菱却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要脸的农村女人,竟敢当着她的面,跟她丈夫抛媚眼。
拿她当摆设不成。
“你个乡下人靠我丈夫那么近,想做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没知识,没文化,是我见过所有农村人中最粗鄙,最恶心的,而且你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会脏了我丈夫的眼,会让我反胃。”
金菱不会骂一些带有地方特色的脏话,她只知道那是农村泼妇的招数。
因此,她讽刺别人,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或者用比喻去形容和侮辱。
但恰好她说中了王红霞的痛点,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不是城里人,而是一个成天在田里忙活,回来还要喂猪的农村婆娘。
甚至她一进院子,第一眼看到的是金陵身上一件藏青色地羊毛呢子大衣。
多好看,多贵呀!
她买不起,穿不起,有时进县城,想去供销社二楼看看,人家都不准她进,还问她有没有布票,或者一看她那打扮穿着,就鄙夷地笑了。
如今,被一个穿着大衣,打扮特别好看的女人这么说,她有些忍不住,却依旧顾着自己在王一民面前的形象,脸色稍变,勉强笑道:“一民,原来这就是你媳妇,我还以为她跟我们农村人长得不一样,没想到跟你妹子美丽比起来,差距还是挺大的。”
她因为王美丽处处比她强都恨上了,何况还是王一民的媳妇金菱,一个城里女人,不仅瞧不起她,还骂她是臭虫。
她都差点想走上去,刮花那张脸,把她身上的衣服拔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你说什么?那王美丽配跟我……”
金菱想说什么,碍于王一民在场,害怕他还真铁了心把她送回去,那她大半天所做的委屈求取不是全白费了吗?
只能双眼像冰刀子似的,直直射向王红霞,“你这种低劣的农村人,麻烦你别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你有什么可以比得过我这种城里人,还好意思在这里乱晃。”
金菱最大的优越感,就是她生来是城里人,爸爸是部队干部,妈妈曾是文工团团长。
他们一家都不是普通人,她从小用的,吃的,穿的都是高人一等。
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一民不愿意抛弃和摆脱那些农村人,不然,她这辈子就算完美了。
再说,她见过的好多农村人都是自卑或没见过世面,说话大嗓门,举止行为都带着一股子土包子味,浑身上下都灰扑扑,可以好几天不洗澡,不洗头,自然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唯有一民不同,他真的不能再被这些农村人纠缠下去,否则往后吃亏和后悔的就是他自己。
“我乱不乱晃碍你什么事,我就想和一民聊一会儿。”
王红霞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只是在心里狠狠骂了金菱许多遍。
张嘴闭嘴她农村人,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农村人,啊呸!
她才不会一辈子窝在这里,她要走出去。
“一民,你媳妇她这么看不起农村人,你们是怎么结婚的?”
在王红霞的记忆中,王一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说话,容易心软的人。
而且很在乎自己家人,现在他媳妇这么明目张胆地瞧不起农村人,莫非他真被他媳妇给……拿捏住了?
金菱闻言,面上突然闪过一丝紧张,还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王一民。
他……他应该不会知道,她当初都办妥了的。
王一民见王红霞提起这个问题,也没正面回答,只是委婉地提醒王红霞。
“红霞,你要没事,你先把东西都给还了,我这还有事,不陪你聊了。”
王一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傻子,见王红霞这副想要使劲巴结和倒贴他的作态,他就有些觉得麻烦和郁闷。
他不喜欢夹在女人中间左右为难,也不喜欢站在这儿,听她们三言两语不和就要吵起来。
实在是比训练那种淘气不听话的小兵痞子还让他头疼。
况且他们都是结了婚的人,应该注意影响。
最好是距离有多远,保持多远。
“哎呀!咱三弟还真是招人喜欢,两个女人都围着他转。”王一伟坐在堂屋门槛上,瞧了小半天好戏,忽然感叹道。
“那听你这语气,你也想和你三弟一样,巴不得再来个女人围着你转?”徐春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一伟身后,听不出喜怒地疑问道。
“哪能呢!一个就够了,再来两个,我也收拾不了。”
不知道咋的,他总觉得这媳妇最近有点怪怪的,除了喜欢偷懒这点没变外,她好像比以前胆大了不少。
真是让他百思都不得其解。
“王红霞,你还来干啥?”
周金兰端着刚洗好的衣服,从后院过来。
便看见王红霞和金菱你瞪我,我瞪你的站在那儿。
顿时想起王红霞上次在满月酒给她小姑子气受,她和郑寡妇一起挠王红霞的事儿。
怎么,她还不长记性,想要再来他们家说一些难听的酸话。
那可别怪她不客气,继续狠挠她一顿。
“我……我是替我爹还东西,顺便来看一下一民,不关你事。”
王红霞上次是真被周金兰和郑寡妇收拾得很惨,满脸抓痕不说,还被扯掉了一大把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几晚上都没睡过好觉。
这冷不丁地一看见周金兰,瞬间便往后退了退。
“啥叫不关我事,这是我们家,你站在这儿,不就是挡了我们的道吗?”
周金兰自从跟郑寡妇合伙挠过王红霞后,这两人关系就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也知道什么人该揍,什么人不该揍。
尤其是王红霞这种莫名其妙搅和他们家好事气氛的人最可恶,她还没挠过瘾。
“我挡道?我什么时候挡你道了?这旁边不是还有路,还能走过去。”
王红霞现在只有趁着王一民还没回部队的几天时间,跟他套近乎,最好两人还能发生点啥?
那样她就不愁王一民会不给她一些好处。
但是,她才站在这里几分钟,就有王一民的媳妇金菱还有周金兰两人坏事,真是出师不利。
得想个办法,最好趁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再来找王一民。
可不光周金兰她们对王红霞来老王家有意见,陈老太也不乐意瞧见她。
她一听是王红霞的声音,特意从后院的菜园子里赶了过来。
面色不虞,都不带正眼地看她,直接把她撵了出去。
上次的事儿,她还没忘记,她都还记在心里。
她那样破坏她小孙女巧巧的满月酒宴席,她要是原谅她就真老糊涂。
更别提她那一副想要勾搭她三儿子的贱样,真是当他们老王家都是泥人,不跟她一般见识了不成?
屋内,李华兰正在收拾关于她和巧巧两人的衣服,帽子等等。
王一国也没闲着,直接把他前段时间买的老式自行车扛在肩上,拿进了屋。
这样,李华兰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绑在后座,免得她抱着巧巧,腾不出手来。
“华兰,你还真带着巧巧回娘家,就不能把巧巧留下,带一个小子回去吗?”
王一国边看着李华兰收拾东西,边想试图劝说她把巧巧留下,要知道,巧巧这一回去就要三天时间。
三天都见不到巧巧和自己媳妇,那他肯定是吃不香睡不着。
“你觉得我适合把巧巧留在家里吗?你又不是没看见三弟妹那仇恨的眼神,好像我们巧巧欠了她,狠狠地得罪了她似的,动不动就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呐!”
李华兰也不是一直都好脾气,凡事都讲究一个什么和字。
她的软肋就是自己孩子不能受欺负,万一她不在家,金菱一时冲动对巧巧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她能后悔一辈子。
“不是还有咱妈和咱爸吗?不过你妹华欣选在这个时候结婚,也真是巧了。”
王一国自知他说服不了李华兰,只能把话题转移到这事上。
否则李华兰跟他唠叨起来,他还真吃不消。
“有啥巧的?华欣和莫东林这事儿拖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说好上个月底结婚,结果莫东林去外地开会,大前天才回来。要是再拖下去,我妹子华欣可真成老姑娘,那这名声也不好听。”
李华兰最操心的就是李华欣的婚事,只要她一天不结婚,她一天就不放心。
这女人就该早点成家,免得年纪大了,被人说三道四。
“那你当初不也满了二十一岁才嫁给我,我也没看你变成老姑娘。”
王一国抱着裹了好几层厚毯子的王晓悦,悄悄凑到李华兰耳边说了一句。
结果李华兰瞬间脸色爆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道:“去你的,孩子都多大了,你还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