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天气热, 王瑞脸颊微微泛红, 何云一上去就贴了个脸:“真烫。”
    王瑞推开他:“你一贴更热了。”然后就说起了老鬼的事情,虽然有惊无险,但是王瑞依然愤愤不平:“反正我就这体质, 考个试也得遇鬼,不找别人偏找我。”
    “你真是成长了,当初那会被妖魔鬼怪,吓得翻墙跳院子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谁还没个进步。”王瑞道:“任谁遇到这么多次妖魔鬼怪也淡定了。”这帮妖魔要是习题,他刷了这么多个,也该成学霸了。
    何云一哼道:“你非得驱赶我,若我跟着你,哪有这老鬼蹦跶的份儿。下场考试,我去陪你。”
    “可别!”王瑞不许:“你要是在,我真没心思答卷了,想个别的办法吧。”
    何云一不情不愿的道:“……好吧,不看你就不看。”
    为了避免老鬼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下一次考试前,何云一凝结灵气在王瑞的手心画了符,告诉他,若是再遇到这些捣乱的鬼怪,就亮出来,有一个杀一个。
    第二场考试在三天后,天气风云突变,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分明是个大晴天,何云一还来送火盆,到了第二场考试,淅沥沥的下了小雨,阴风嗖嗖的吹得人透骨凉。
    才展开卷子,吧嗒一声,竟然一滴雨水落到了桌上,王瑞懵了,竟然漏雨?
    一抬头,可不是么,头顶的瓦片竟然透了一道光亮,雨水顺着缝隙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掷地有声。
    王瑞拍着门板,唤来监考人员:“这屋子漏雨!”
    “可能是前天晚上刮大风吹掉的,这贡院也好几年没修了。”监考人员念叨着:“你忍忍吧,没办法,就算修也不可能是现在。”说完,将小窗子一关,背着手走了。
    王瑞仰头看天,这不是成心给他找麻烦呢么,考棚拢共就这么大点,避无可避。
    王瑞祈祷着雨水快点停,可这雨明显跟他作对,越下越大。
    他又盼着何云一赶紧来看他,好帮他补一块瓦上去。
    但今早进考场之前,他信誓旦旦的“警告”过无数次他,除非火灾地震才许来见他,何云一也答应的明明白白,显然是不会随便闯进来了,指望他是不现实的。
    王瑞无语凝噎,这么看来,还是老鬼“可爱”一点。
    只好用笔洗接着从棚顶漏下的雨水,很快就接满了不说,老得盯着也分神。
    就在他闹心的时候,只听到棚顶瓦片响动,再看时,棚顶的瓦片竟然被补好了。
    他不觉得仰头站了起来,仔细观察,确定无误那道残缺的缝隙被修复了。
    谁?何云一吗?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初次见面穿着的大红袍。
    再遇故人,王瑞笑着唤他的名字:“黄九郎?”考虑在考试,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黄九郎微笑着颔首,声音亦如一往的轻柔:“是我。”
    “棚顶是你帮我修好的?”明知故问,除了他还能是谁。
    黄九郎再次微笑。
    王瑞由衷感谢:“谢谢你。”
    他摇头:“一直以来,都该是我谢谢你……比如你救了我表弟这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只是你明白,不太方便。”
    不方便的因素,主要是何云一,他俩整日都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黄九郎实在找不到接近王瑞的机会。
    “举手之劳而已。”王瑞笑道:“你今天不也帮助我了么,否则这雨点吧嗒吧嗒的,真影响我发挥。”
    黄九郎苦笑道:“我终于也算帮助了你一点,心里好受了些。”
    “说得哪里话,大家都是朋友,干嘛算的这么清楚。”王瑞真心实意的道。
    “……”黄九郎眸子垂下,低声道:“你对我的封正之恩,我会记在心上的,不能报答你,就报答给你的家人。只不过短期内报完是不可能了,我要去……修行了。”
    “修行?很好啊,你看我也在科举,也是一种修行,咱们一起努力!”都是谋求进步,一个意思。
    黄九郎见他热情高涨的鼓励自己,愣了下后,也展颜笑道:“你果然没变,还是那么爽朗。”
    凄凄惨惨的告别,不是王瑞的风格,他一向是这般洒脱的。
    王瑞轻笑:“我不一直是这样。”
    黄九郎伸出手掌:“我会努力修行,争取得到天庭的册封,你也要金榜题名!那么,来日方长,永远是朋友,有缘再会!”
    击掌为誓,这还是王瑞交他的。
    王瑞愣了下,响亮的跟他击打手掌,笑道:“有缘再会!”
    黄九郎微笑颔首,身影渐渐从王瑞跟前消失,最后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但很快,这抹红色也不见了。
    王瑞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叹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朋友告别,还是有点叫人难过的。
    良久才坐下,铺开卷子,开始答题。
    没了雨滴的困扰,王瑞答题很顺利,圆满的完成了第二场考试。
    鉴于何云一的属性,他没告诉他见过黄九郎的事情,潇潇洒洒告了别,没必要弄得满城风雨。
    第三场考试,王瑞越考越有状态,答得很顺利,为乡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然后一个问号接连而来,那就是他到底能不能考中。
    因为这次认真准备了,觉得自己考得还成,没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连放榜也不看,逃窜回家,而是在省城住着,等着最终结果。
    考官是京城派来的翰林和礼部官员,水平肯定不用怀疑,能被点中的卷子,实至名归。
    考生们等放榜的日子,闲得慌,精力都放在了“搞联谊”上,毕竟中了举人就有官身了。
    一个省份的,不管是参加的会试还是以后为官都相互有个照应。
    一时间,省城大酒店的营业额直线上升。
    不过,像王瑞这种有家室的就没那么自在了,单身汉霍柯跟马萧跑出去浪,都不带他了。
    除了王瑞外,霍桓跟韦兴贤心里都有人,除了简单的交际应酬,也不出去玩,甚至继续温书,为了明年在京城的会试跟殿试做准备。
    王瑞对两人啧啧称赞,厉害厉害,学霸的人生真是恐怖,都不放假的。
    回到客栈后,在何云一身前身后转悠:“离放榜还要许多日,真是无聊。”
    何云一见王瑞坐立不安的,便道:“不如我带你去考官阅卷的场地吧,看看你的卷子到底被批了几等,点中没有。”对他来说,这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事,隐身法去溜达一趟就成。
    王瑞可不敢,跑去看考官的阅卷现场,太过折磨人,不如等着放榜来个痛快的,忙摇头。
    “瞧你这小胆子,我去给你看看,你等着。”说完,不等王瑞拽住他,一个闪身不见了。
    王瑞提心吊胆的等着,过了一刻钟,何云一回来了:“还没批到你的卷子,明天这个时候再去一趟。”
    “你可别去了!”王瑞道:“咱们出去玩吧,等放榜那日再回来,那天中是不中就一刀,好过现在每日遭‘凌迟’。”
    何云一求之不得,揽住他:“你想去哪里?”
    “嗯……海边……诶,这就走吗?”话音刚落,人便从客栈房中消失了。
    霍柯此时在外面敲门:“泰城那帮考生邀请咱们相聚饮酒,你们来吗?”敲了半天不见应声,对身后的马萧道:“可能出去玩了,留张字条给他们吧。”
    何云一不是寻常人,“神出鬼没”的,可能带着王瑞出去玩了。他便留了个字条塞进门中,然后硬是拽上了坚持温书的弟弟跟韦兴贤,死拉活拽的跟着一起参加聚会。
    考生间互相邀请饮酒拉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天黑后,在酒店包了个临街的雅间,两个地方的考生齐聚一堂。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聊着聊着畅想起了高中后的“美好生活”,有说回去修祖坟的,有说告慰父母的,问道霍桓,霍桓想说回去娶王青瑗,但怕人笑他没出息,违心的说报效朝廷。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趴在栏杆上笑道:“快看,有美人。”
    一群显得无聊的考生,别说有美人了,有美驴都想瞅一眼,一听这么说,都笑着聚到了栏杆处。
    就见楼下的石街上,一个戴着纱帽的女子侧坐在一头驴上,旁边跟着一个丫鬟,虽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但是凭身段和背影,已能引人遐想了。
    他们的谈笑声,吸引了女子的主意,她撩开纱帽,仰头一看,就看一群书生站在二楼上看着她发笑,不禁眉头一锁。
    “哇——大美人啊——”大家像是捡到宝贝了,几个恨不得眼珠子掉到她身上黏着:“只是表情好凶啊,谁能逗笑她?”
    之前遇到这种事,能做出偷窥聂小倩行为的韦兴贤一定身先士卒,但是说来奇怪,自从遇到了罗惠卿,他对这些却没什么感觉了,此时只是微微摇头,任由其他人去闹,自己转身回到了桌前。
    霍桓也对戏谑女子没兴趣,拽他哥:“别看了。”
    “她自己摘了面纱,为什么不看?”霍柯留了下来,霍桓没办法,自个回到了桌前。
    楼下那个女子只是瞧着他们,表情冷若冰霜,看得出不满,却不离开。
    这时马萧弯腰,脖子垫在栏杆上,笑道:“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冷冰冰的也这么漂亮。”说完,装作如痴如醉的道:“诶呀,看着她的眼睛,我都要死了。”
    这时楼下的女子似是听到了,竟然展颜一笑。
    楼上的书生嬉闹成一片:“笑了笑了。”
    女子撂下纱帽,拍了下小毛驴,带着丫鬟走了,那丫鬟走了几步,仰头哼笑道:“这位是蓉城七郎的新妇回家,岂是你们能轻薄的。”
    书生们觉得好笑,都调笑完了,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韦兴贤觉得没趣,决定回客栈去,到阑干处叫马萧:“走吧,时辰不早了。”
    这一碰不要紧,马萧的身子动也不动,韦兴贤探头一看,他已经脸色铁青,脖子垫在栏杆上,没气了。
    “马萧!马萧!”韦兴贤想把他扶起来,奈何他那个脖子仿佛被黏在了栏杆上,任他怎么拽就是不动,其他人见了,也都来帮忙,可是,七八个大小伙子,就是挪不动马萧的身子。
    直到霍桓也来搭了把手,马萧才被挪开了身子,但一誓鼻子,早没了进气,也没了出气,死透了。
    韦兴贤他们傻眼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朋友,竟然就这么在栏杆上卡死了。
    霍柯迟疑了一下,道:“何、何云一肯定有办法!”说完,一溜烟下了楼,往客栈跑去。
    可是使劲捶门,王瑞他们房内就是没人应声,楼里楼外找了一通,不见人影,他只好又塞了个纸条,叫他们若是回来就到酒楼去。
    等他回酒楼的时候,叫的大夫都到了,但除了宣布马萧死亡外,没任何用处。
    大伙都傻了,雇了个车,将马萧先抬到了义庄,然后各个迷茫的,没有真实感的回到了各自的居所。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大家一夜没合眼,回到客栈,不管怎么说,倒头补了一觉。
    等霍柯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去找何云一跟王瑞,但是一睁眼,愣了。
    眼睛怎么糊了一层膜?看东西像隔着一层纸似的,物体仅能看到一个个黑块。
    他大叫霍桓,霍桓醒来一看,哥哥的两个眼睛的瞳孔都蒙上了白膜,整个眼睛看去都是白色的。
    而这时,客房外有人敲门道:“你们在吗?我是泰城的孙少爷的小童,我们少爷问你们,眼睛有没有出现异样。”
    霍桓打开门,让了这个小童进来:“怎么,你们那边眼睛也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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