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一会儿,荆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慢慢放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嗯......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那为什么榛总喜欢揉自己的脑袋呢?
荆百思不得其解,失神间许是手下的力道重了些,唐筝哼哼唧唧起来,可眼皮沉得很,抱在荆腰上的手圈拢,脑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想着时间不早了,荆稍稍纠结后还是决定起来,可腰上的手搂得紧,无奈之下只好轻轻推了推,“榛?该起了。”
“唔......”唐筝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抱着荆的身子扭来扭去,最后把人半压在了身下,小声哼哼道:“陪我再睡会儿......”
荆被迫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上的重量有些哭笑不得,“不早了,你先放我起来?”
“不要。”神志模糊的唐筝一口回绝,之后就跟蔫儿的茄子一样软下身子,转眼呼吸又变得绵长起来。
“......”
荆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得由着唐筝抱着自己,身上的分量也不太重,无趣间捻起一根发丝举到半空,然后松开,反反复复地玩了起来,竟然意外地找到了一丝乐趣。
浅眠两三个来回,唐筝总算是清醒了些,中间醒来时不是感觉不到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只是懒得理会,现在脑子不迷糊了免不了动起坏心思来。
唐筝猛地把头抬起,果然看到了一张受惊愣神的小脸,颇像第一次在她怀里醒来时的样子,像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听到唐筝隐忍的闷笑声,回神的荆有些气恼,挣扎着要起身,可依旧箍着她腰的手却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荆板起脸来。
“不要。”唐筝笑着说道,在荆生气前埋头蹭了蹭她的脸,放软了声音说:“在外面好累哦,晚上又冷又饿,三天两头没饭吃。”
荆微微挣扎的动作一僵,不动弹了。
唐筝暗地里偷乐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又抬头问道:“现在一直和荷住一起么?”之前荷和枳成了亲,荆就跟她住在大房子里,她出去这段时间里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嗯。”两个人一上一下凑得很近,荆不自在地扭了扭,点头道:“荷不放心我,就一起睡的。”
“一张床?”唐筝又问。
“对啊。”荆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和荷还需要睡两张床的么?
好像是很正常,唐筝转念一想,不对,“那昨天呢?枳可回来了啊。”
“后来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所以晚上跑出来了。”荆不好意思地说道,挤在两人中间是有点奇怪。
唐筝蹙起的眉头舒展开,不管怎么说枳终究是个大男人,哪怕对荆像是父亲般的存在也不合适,顺势提议道:“要不然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怎么样?”
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一个人住么?房间有很多,我可以让荷多放张床的。”
突然被梗住,唐筝脸上红了红,她之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脑子一转,结结巴巴地胡诌道:“我,我昨天发现自己怕黑,所以就跑出去了。”
荆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唐筝的脸,在这种时代怕黑的确是个很少见的事情,不过想想之前大家都是围在一起的,昨天她又表现得那么反常,便也信了,只当她的脸红是害羞。
被看得脸上发烫,说谎心虚的唐筝强硬道:“你搬不搬?!”
“噗嗤。”许是唐筝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有意思,荆一下子笑了出来,连忙点头,“搬,搬,搬。”
达成目的的唐筝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看荆笑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又气得牙痒痒,就着箍在腰上的手挠起痒来,凶道:“看你笑我!”
“啊!”荆惊呼一声,赶忙去躲唐筝的手,可被压在身下哪里动的了,“别,哈哈哈,痒!”
两人在床上打闹了好一阵,最后从唐筝手里挣脱的荆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拖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而我们的族长大人,摸了摸鼻子跟着下床去,准备把徒弟们一个个都找一遍!这房子空空荡荡的,她一个人能慢慢凑合,两个人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得一点点置办起来,要不然多难看。
在偶尔小雪纷飞的这一个月多里,唐筝里里外外把自己家捯饬了个遍,大到围墙,小到地砖,全都是她亲手置办的,没有一个人走到她家里不觉得惊讶。
厨房间起了炉灶、灶台,橱柜里满满当当摆放着样式不一的精致餐具,这些可不是山的手艺,就他的审美还弄不出这些花样来,全是唐筝自己做的,以后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杂物间还是原样,只是旁边又让檀起了一间屋子,让荆堆放她的药材用,还有大大小小的架子和簸箕,方便她处理。
非竹制,而是全木制的餐桌也椅子可花了唐筝好大力气,皮手套都磨破了两双,当然,四平八稳的桌椅用起来相当有价值。
院子里特意让人移来的一颗桂花树光秃秃的,能不能活先不说,死了到时候再去挖就是,旁边还有一排排的园艺架,放着暂时还只有泥巴的盆子,用来给荆种花儿用。旁边还有一块儿空地,等天气暖和了开地种些菜什么的。
等院子里地上小路的最后一块砖铺上,唐筝看着大变样子的院落甚是满意,虽然现在看来还很荒芜,清一色的泥巴色,不过以后绿意央然的样子都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成型了!
“怎么样!”唐筝挺起胸得意道。
“嗯,棒。”扫了一眼周围某些听说是具有艺术气息,反正完全看不懂的奇怪装饰品,荆给予着充分的肯定。
第76章 种田
今日的木部落格外热闹, 空地上人头攒动, 中间围着的正是唐筝和雀。
“真不知道你要这些做什么。”雀摇着头说道。
不断有人从她身后把一筐筐的黄豆和水稻搬过来, 堆在一起, 数量相当可观。
“吃啊。”唐筝理所当然地说,脸上的喜意怎么都盖不住, 这么多的种子足够她捣腾好几回了。兴奋劲儿过了,想起来还没付钱, 唐筝问道:“你准备怎么卖?”
这是个大问题, 雀想了想, 沉吟道:“以前和石部落交易,大概这一筐豆子能换一锭盐, 不过我准备再换些陶回去, 你看着给吧。”
一句‘这么便宜啊’差点破口而出,在口中辗转一番,唐筝僵硬地问道:“陶鼎好用么?这回想换些什么样的?”
“很好用。”提到这个雀笑了起来, “比河部落的好上很多,又大又结实, 这回想再换两个回去, 不知道给你多少东西合适, 谁让你们不接受皮子呢?”
唐筝干笑两声压下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宰肥羊的心思,坦言道:“说实话,你现在不清楚这些种子代表着什么,我也不好定义它的价格,但两口鼎绝对没有问题, 其余的陶我随你挑一些怎么样?”
雀挑了挑眉,对于唐筝的真诚很受用,笑道:“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我吃亏也就这一次,不必放在心上。”
“那哪儿行,我以后还指着你吃饭呢。”唐筝连连摆手道。
“呵呵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意外之喜,雀应下之余对唐筝高看一分。丝毫没有小部落斤斤计较的做派,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就怕骨子里底层生活惯了,经不起大场面,扶都扶不起来。
“走,带你看看东西去。”唐筝引着雀往新盖的仓库走,暗地里抹了把汗。刚刚粗一看就有十几筐的黄豆大米,一筐起码也得有个四五十斤的样子,实在是占大便宜了。
说实话,黄豆虽然雀部落有在吃,但吃多了容易胀气,所以无法代替芋头之类的根茎类植物成为他们的主食。而水稻,他们没有晒谷脱壳的认知,稻壳和大米混在一个锅里,煮粥还好,水加少了变成饭就有点刮嗓子。再加上水稻产量其实最低,散在水里找起来也麻烦,在食物充足的时候,这两者在雀心里的分量都不太高。
唐筝带着雀挑了不少东西,这次交易可以说是宾客尽欢,走之前唐筝用自家的皮子换雀帮忙从石部落带些盐回来。既然暂时瞒下了晒盐的事情,还是一套做全了好,免得引人怀疑。
送走了雀没几天,獠又来了,看起来整个人红光满面,一见唐筝就笑得看不见眼睛,肯定是畜牧有了发展。
事实上这小半年里狼部落没存下来几头牛羊,至于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全因为靠着捉来的牛羊群这个雪季比起往年过得滋润了不少,去雀部落换口粮的次数也从三四次减到了两次。
剩下的那群崽儿,獠可不敢再动了,指着它们长肉呢。
獠也没换多少东西,像是路过来聊会儿天的样子,知道雀刚走没多久后当天就带人追了上去,说是聚会完了再来。
人走光了,木部落依旧没冷清下来,黄豆大米到手,大雪融尽,正是耕作的季节。
搓了搓手,唐筝拉着线开始规划田地,黄豆是旱田,水稻是水田,不过开地当然都是一样的,一把锄头一个人,得把这土都翻开才行。
黄牛的驯养还在进行中,期间母牛们生过两次小牛,吃着他们喂食的草料脾气更加温顺,也没那么怕人了,但要用来耕地显然还得再有个一两年。
好在时间并不紧张,雷季那场暴雨淹不死水稻但会压坏秧苗,不管是黄豆还是水稻都得过了那个时间才能开始种,慢慢用人力开垦完全没问题。
外面的人锄地,唐筝捯饬着木头给家里添砖加瓦,甚至还在房子后头挖了个地窖,冬天种的一些雪菜腌上屯放在里面,等时间把它们慢慢变成可口的咸菜,秋收之后炒上肉丝下饭吃。
转眼雷雨已经过去,就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雨直接把大半开垦好的地翻成水田,用耙子细细地犁一遍,二三十公分高的水位线足以闷死泥土里没有发芽的野草种子,事先翻地时拌进去的草木灰是极好的天然肥料,就等着插秧了。
插秧得有秧苗,其中一块地里全是湿泥,没有过多浮于表面的水分,这便是唐筝的秧田。
乘着天气晴朗,唐筝把前几日吸饱了水分发出芽儿来的稻子撒进秧田,密密麻麻的稻子均匀地散在土里,用竹子做的扫把把它们轻拍进泥土表层,再撒上一层草木灰,不消一周就能长出满满当当,绿油油一片的秧苗来。
为了防止鸟类捉食,用竹片和拉薄的蚕丝起一个暖棚,透光性能良好,里面的秧苗长得不如露天的强壮,但成长速度会快上不止一倍。
秧苗只有一亩不到,拥挤地长在一起像是一块绿色的草坪,带着大约五公分的泥土直接铲上来,不伤根茎,四五根分为一株整齐地插进水田里即可。开始唐筝还怕自己种得不够,实际上全部插完了还多出来不少。
插完秧旁边的地也差不多干了,黄豆没那么多讲究,翻地起垄,泡发长出胚根和两片叶子后直接种上就行,间隔要大,给单个植株留出足够的生长空间。
族人是看不懂这些的,只知道族长又在玩弄这些草啊豆子之类的东西,而现在,他们正在帮忙做船。
人手多种的少,等全部地种上雷季才过一半,唐筝决定带人到海边去好好地晒上一票盐。去年的盐只够吃喝,连她自己的咸菜也才腌了五坛,腊肉火腿什么的更是不够用。
晚上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唐筝盯着在身边躺下的荆说道:“明天我要去海边弄些盐回来。”
这件事之前提过,荆没有太过惊讶,随口应道:“嗯,这回去多久?”
“可能要两三个月。”唐筝说。
荆的身子一僵,不说话了。两三个月有点久,这还是第一次。
唐筝自己也觉得太久了一点,又盯了会儿天花板,侧过身看着荆的侧脸问道:“你见过大海么?”
“没。”荆摇了摇头,跟着侧身和唐筝面对面躺着,疑惑道:“问这个做什么?”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唐筝兴致勃勃地提议。
荆有一点心动,“可是我还得......”
“就这么决定了!”不等她说完,唐筝打断道:“荷她们会弄的,少你一个没关系!我是族长我说了算!”
“可......”
“没有可是,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于是唐筝第二天就带着荆一起跟着船队,浩浩荡荡地向着大海进发。
一共六艘船,除了唐筝他们之外,去掉带队的鳞便都是战士,装备齐全,碰上什么都不虚。
这次走的路与上回不同,是最近的那条,如果遇上那个野蛮的部落唐筝准备直接将其铲除,只是对方运气似乎不错,竟没被他们碰上,一路平稳地到了海边。
没再去之前晒盐的那块地,唐筝带人一路向上,没多久在一块礁石较少的沙滩上着陆。
由于时间比较晚的关系太阳的能量已经开始减弱,等船推上了岸,唐筝便让人开始收拾起周围的地来,这回带上了不少皮子,两三个月可不是两三天,得住得舒坦一点。
大海总有种让人心胸开阔的感觉,伸了个懒腰,唐筝对身边的荆问道:“怎么样,好看么?”
“嗯,很好看。”荆眺望着大海的尽头,那里只有一条与天连接的线,她们光着脚站在海边,潮水来回荡过脚背,凉凉的,很新奇。
唐筝见她出神,跑去在沙滩上搜寻了一阵,特别漂亮的贝壳没找到,但意外发现一个空的海螺,兴冲冲地跑回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海螺长着少许的倒刺,黑灰色斑驳的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甚至很丑。荆拿着它一脸的疑惑,“这是?”
“啊,这叫海螺。”唐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耳朵说:“放在耳边听听看?”
荆迟疑着看了唐筝一眼,慢慢将海螺贴向耳边,蓦地眼睛就亮了。
“听到了么?”唐筝笑着说道:“这是大海的声音。”
“嗯!听见了!”荆用力点了点头,耳边的声音空灵得像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风声,在缺少音乐的年代格外珍贵,神奇而又美丽。
“对吧,我......”唐筝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族人在的小树林边缘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还有陌生的叫喊声,“出事了,我们快走!”
顾不上穿鞋,唐筝拉着荆朝那里跑去,族人的战斗力她自信没人敌得过,可被附近的部落发现他们这些外来者总不是好事,如果是传说中的河部落,那真的只能另寻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