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件事却不能不提。
“陛下有我们,有更先进的知识体系,已经走在了最前头,即便百姓识了字,也比不过陛下,比不过我们教出来的学生,未来的士子们依旧是走在最前端的,再者,如今也只是一个提议,要真正施行恐怕需要三五十年才能有效,陛下完全不用顾忌担心太多,我只是希望陛下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他明白想在古代普及义务教育有多难,所以他只希望百姓能认识字会读会念,不做睁眼瞎就行,写不写都不重要。
“再者,大魏未来定会加速发展,百姓愚钝,便不能理解陛下的意思,陛下发出的一些命令或许不能达到完全的预想。”
按照元佩说的,他们将超前的知识理念带到这里,将来势必会造就一批又一批眼界越来越开阔,学识越来越渊博的现代化学子,与百姓们,甚至与国子监儒生们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人类文明的进化是阶梯式慢慢来的,像他们这样跳跃,长此以往两极分化,谁也无法预知是好是坏,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必须平衡发展,在日后普及现代知识的同时,带动基础教育普及,不至于造成极端分化。
元清帝轻轻叩击扶手,邵岩说的教育普及问题他其实早就想过,这半年来他一直在跟穿越者们学习现代知识,按照夏婵的说法,他如今的学识已经达到高中一年级水平。
在明白了化学元素,知晓了炸药是如何形成的,以及各种化学反应时,他便想过这个问题。
民间术士行骗致百姓家破人亡的案例不在少数,还有百姓因愚相信那些祝婆偏方,最终害人害己。
老实说,在没有接触现代知识之前,某些手段手法,元清帝自己也是信的,而明白了原理之后,他才知自己的狭隘和愚蠢。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他是皇帝都这样想,何况他人。
所以那个时候他想过将学识普及的问题,但因为当时各种事纷沓而来,这个念头只一闪而逝,转瞬便忘了。
后来有了时报,有了时报为百姓做科普,他更将此事丢到了一边。
他摇摇头:“朕何尝不知蒙学何等重要,昔年天下书简皆被世家贵族收揽,寒门士子读书何尝艰难,便是皇帝也需朝民间求书,而今世家何在?”
科举一出,再无世家门阀。
在穿越者们描述的未来,不论是民主共和制国家还是君主立宪制国家,读书识字是最基本的制度。
这是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
他一边想着发展大魏,想着统一亚洲殖民它国,却一边强压百姓让其愚昧无知,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少将来殖民它国,少不了需要当地人学习华夏文化,总不能将来那些夷人反而比大魏百姓更识字明理。
但是——
“要广开蒙学,让百姓识字何尝困难,大魏族学府学县学可少?然寻常百姓会送其子进学者何几?”
要真让百姓来读书,除非完全免费,而以大魏眼下的状况暂时还做不到。
“若要普及教育,势必要改革科举。”
以如今的科举制度,能考中者万中挑一,而且即便没了世家,中举者也多出自官员贵族,或家中父辈祖辈有读书者,寻常百姓家中进士者太少太少,这便导致寻常人家宁愿子辈去学一门手艺,也不会送他们去进学。
元清帝当年在了解这些情况后,就曾设想过如何改变这一境况,但科举自隋出现至今四百年,到魏已经有了极其稳定的规章,不是他一个刚刚亲政的皇帝轻易能改的,这一改,改得好便罢了,改得不好,日后承担后果的只会是他,毕竟科举是为他选择官员,况且他也想不到该如何改。
但穿越者的出现,现代知识的出现让他有了想法,便如穿越者所言,最重要的是人才,各个方面的人才,挖掘每个人的天赋,因材施教,分科考举。
为医学律法专设学科,提高医者的地位,将法律普及到每一个百姓。
甚至想过将来重设官职,参考现代做更详细的划分。
等等等等,他私下想过很多很多。
但目前来说一切都只是设想,需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他有生之年才能实现。
他知道穿越者们的好意,但急不得。
元清帝对此事一锤定音:“如今百姓需要的是先明理,其后再谈识字,在时报中多刊载一些科普,蒙学之事待玉米土豆收获,百姓富足时再提不迟。”
有时报,短时期内已经足够百姓们认识这个世界。
邵岩点点头,这个结果元佩已经给他分析过,否则他早就跟元清帝提起了,但他还是选择提出来,否则总是惦念着心里不安。
他不善言辞,先前那番劝说大多是复述元佩的话,见元清帝下了定论,便也不再争辩,只在心里记下等日后再提醒他。
于是关于教育的话题暂且打住,邵岩主动提起了之前引起穿越者内部争吵的问题:烟草。
他没有立刻表态说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十分郑重的掏出一张纸,摊开在元清帝面前。
第95章 契约
这是元清帝第一次看到邵岩露出这样郑重的表情, 以往虽然严肃, 但只是性格使然, 但也正因为这种性格,因为他的年纪和经历,在所有穿越男中, 他最看重他。
所以关于烟草一事,梁平安也好元佩也好,他们所说他只当一个参考, 他最想听的是邵岩的看法。
邵岩将摊开的纸张掉了个头, 递到元清帝面前:“关于烟草种还是不种这个问题,我同意元佩的看法, 种,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不,请求。”
“诚如元佩所言, 不出十年,大魏便能驾船去往美洲,即便我们现在装聋作哑甚至混淆视听, 烟草该传过来还是会传过来。”
人类对未知的探索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罂粟在最初不也只是被当做药草当做观赏花,因为人类的好奇心,随着深入了解才出现了毒品。
烟草也一样,不管他们如何隐瞒如何明令禁止,只要这个世界存在人类, 其功效总会被开发出来,便是罂粟危害那样大,甚至设立了严苛的律法,在未来依旧做不到被完全禁止。
这世上只要有利益,总有人会铤而走险,譬如石棉皆知是致癌之物,但石棉制物仍然在市场上售卖。
谁不知道雾霾烟尘对身体的影响,便如抽烟一样,说不得哪天便会引发癌病,但又能如何,明知有害,还是得硬着头皮生活下去,不是每个人都能立刻就做到搬家离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管束住自己,不去买烟。
既然是一个势必会诞生,而且不久的未来就会出现在大魏的东西,与其等那时被打的措手不及,不如从现在开始研究,完善剂量减少危害,制定相关规定。
不过——
“陛下与我相识也有半年,我从未瞒过陛下什么,也从未向陛下请求过什么,我相信我的为人陛下也已经了解。将来若我要离开,我想带走的,我会用如今赚取的钱来购买,不会强求丝毫,陛下交给我的事,我也会认真去完成,但眼下,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在商船去往美洲,美洲的烟草被带回来之前,我希望陛下不要将烟的功效传播出去。”
“烟草可以种可以研究,但我的这个请求,希望陛下能够成全。”
或许虚伪或许圣父,但他就是这么想的,烟草的传播不可避免,一旦大航海开通,逐利的商人肯定会发现这一商机,想想魏晋时的五石散,一经出现,风靡世家贵族,难道没有人发现不对?肯定有,否则后来为何会逐渐消失,但在当时,这些读书明理的世家贵族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对其奉为神药。
制止不了,也无法制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暂缓它的出现,不提前不主动,等它按照历史轨迹出现后,拿出研究过的详细数据,让人们对新事物有一个完全透彻的了解,到时候选择权就交给了百姓。
元清帝看完手中一式两份的契约书,深深地看了邵岩一眼,邵岩不闪不避,神色坚定,实则心里忐忑不安。
元清帝不动声色,再次低头去看契约书,一面沉吟思考,一面等听到邵岩的心声越来越乱,快要泄气时,才重新抬头,淡淡道:“好,此事朕应你,但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同意,一方面是看在邵岩的份上,他如今有很多事要交给他去做,不想为了这种还没影子的事闹得不愉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了镜子以及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有了这些,一个还是种子的烟草便没有那么重要。
“谢陛下。”邵岩朝元清帝行了一礼。
元清帝执笔匆匆签了名,随手放到桌上,重新拿起小册子,相比烟草,他目前最看重的是这个。
他方才已经在心里对比过,邵岩记载的这些人名,跟他派去随在邵岩身边的锦衣卫呈上来的有八成对的上,剩下两成是锦衣卫没有调查出来的。
而这些人中,与吏部尚书刘和有关的很少,仅仅只有两人,一人是他门下的学生,一人与他同宗,与其他人相比,两人犯得都不算大事。
但出现的两个名字,还是让元清帝有了怀疑,这里面与刘和有关系的,恐怕不止这两人,或许因为对刘和起了疑,所以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
周张二人被打入大牢已近十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也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叫他对刘和更忌惮了。
刘和显然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周老爷会招出他来,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不论怎么审问,周老爷从未说出他与刘和有关,元清帝几乎要怀疑自己当日听错了。
但他十分清楚明白,他没有听错。
这般刑讯都未使周老爷透露分毫,叫元清帝甚至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同时心中更为警惕和心惊。
若刘和手下尽是这类人,那么要找到他有异心的证据难上加难。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元清帝眯了眯眼,若实在不行,便得使些非常手段。
想着,眼里划过冷意,自他亲政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这还是头一次栽了个大跟头,别人也就罢了,然他对刘和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对他的信任远超他人,却得到这样的回报,被欺瞒的愤怒叫他恨不能诛其九族。
但他知道不能急,也急不了,再者眼下最重要的是大朝会,是阅兵,他谋划了几个月,不能让刘和影响了此事,便暂且放过他,一切等年后再清算,而且邵岩这一路的行事,已经足够起到威慑。
邵岩见状道:“其实也并非全都是贪腐弄权之辈,也有一些忠臣良才,除了我在折子里上奏的,后面还记有一些,我已将这些人提拔补了空缺。”
元清帝翻到最后一页,脸色稍稍好转:“你且给朕讲讲此去所见所闻。”
奏折毕竟有限,他想要听详细的见闻,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不放过的那种。
邵岩明白他想听什么,依言讲了起来。
这一讲便是一个时辰,隔着帘布,一侧的书房里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响,元清帝目光一动,打断了邵岩的述说:“朕暂且先听到这,你一路奔波辛苦,先去歇息,明日再谈。”
邵岩余光瞥了侧门一眼,心中了然,笑着应下:“是。”
邵岩刚一退下,侧门的帘子掀开,肃王从内室走了出来,这几日他忙于阅兵演习,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闲,进宫来见见元清帝,哪知左等右等这话说不完,实在忍不住踢倒了凳子。
元清帝见他出来,先是一笑,而后故作关切招手道:“来来,叫朕瞧瞧,皇叔可摔疼了?”
不然怎么会发出咣当声。
肃王原本绷着的脸色一窘,但他已经深谙厚脸皮大法,毫不客气上前,对上元清帝带笑的双眼,心一横,撩开衣衫,指着大腿:“摔疼了,这里疼。”
厉害,厉害,从凳子上摔倒居然能摔到大腿内侧,元清帝忍住笑,拍拍身边的位子:“来,朕瞧瞧。”等皇叔坐下来,“要不要朕帮你揉揉?”
肃王黑眸含笑,紧挨着元清帝坐下来:“要。”
【嘿嘿嘿……】
元清帝瞧着眼前出现的画面,画面里他帮皇叔揉着,但揉的却不是腿,顿时喉头一动,自渎这种事他自己都很少做,更别提为别人,尤其从旁观瞧去,画面极有冲击感,叫他目光怔了一怔,鬼使神差的,原打算拍一把的手不由放轻了力气,放到了皇叔的大腿上。
肃王一愣,他本只是玩笑,没想到元元竟然真帮他揉了起来,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元清帝只是一时意动,手放上去却又后悔了,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故意用力揉了两下就收回手:“如何?还疼不疼?”
虽然揉的只是大腿,但肃王哪受得住这种刺激,倏地伸手抓住了他要抽离的手,十指相扣,转头就欺身过去,另一只手捧住元清帝的脸吻了上去,唇齿间含混道:“伤口要舔过才不会痛,陛下千金之躯,岂能劳烦陛下,便用这般代替吧……”
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画面,舔的也不是大腿。
元清帝呼吸一滞,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先前皇叔跪在他面前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了起来,还有那时的感觉,顿时一股酥麻的感觉直从脊椎窜上来,气息变得紊乱。
肃王更是意动,自流血事件后,两人就再没有亲近过,因为太尴尬太丢脸,他特意去大营里躲了几日,就怕元元想起当时的情形,但心里却耐不住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想着他。
面对元元他的自制力越来越差,原本没有说开时还能忍着,如今却一点都不想再忍,见了他便想要亲亲他,想要抱抱他,更想要将他压在榻上撕开他的衣衫,但他知道最后这点不可能实现,只能在心中想想。
想着眼中蹿起暗火,他捏住元清帝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然后顺势朝榻上倒去,到底舍不得元元受半点辛苦,倒下的瞬间以身为垫,让元元倒在了他身上。
“唔……”突然倒下去,元清帝喉间溢出一丝轻哼,多日没有亲近,忍耐的不止是皇叔,他也在忍,他不喜自渎,便一直没有纾解过,不过一个吻便被撩拨了起来,双腿间被皇叔曲膝分开,让他成了骑跨的姿势,耻骨相贴,轻易便感觉到了彼此的意动,原本捏在手里的小册子吧嗒落在了榻上。
肃王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舔了舔那被吻得殷红的唇瓣,额头相抵,含笑哑声道:“臣还疼得紧,陛下再帮臣揉一揉……”
边说边牵引着元清帝的手往大腿上放去。
元清帝呼吸急促,捏住皇叔的下巴反吻了回去,那被握住的手没有挣扎,任由皇叔摆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