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李羡玩双陆,李羡是多么有趣,他说:我赢了,我亲你一下,你赢了,你亲我一下。多有趣。李二不解风情。
夜里,李益睡不着觉,对着那双陆局研究了半夜,感觉特别想叫她跟自己一起玩。
玩什么呢?
他心想:我赢了,我亲你一下。你赢了,你亲我一下?他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来,感觉快乐要往外溢。
过了几日,回到署中。
李益却意外得知太后病重。李益要去求见,仍然是见不到她。他去太医署见徐济之,徐济之却说:“我先前不是曾叮嘱过,娘娘的身体,现在不能行房吗?怎么会弄的又发起高烧了呢?”
李益半天没懂。
回官署的路上,他一路思索着徐济之的话。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冯凭没有再召见他。
李益心想:等她身体好一些,她应该会见他的吧。
冯凭身体恢复之后,还是没见他。
其实他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太监的话不可靠,杨信这人也不老实。杨信说她病已经好了,李益总不太信,心里觉得她大概还是不太好。她要是好了总不至于不见自己,不说话的。直到这日他入宫面圣,禀个什么事,来到御花园里,突然发现皇帝和太后都在座。
拓拔泓一身龙袍,自然是十分英俊精神,坐在龙椅上。太后坐着凤椅,她看起来很不错,脸好像比先前还白了许多,几乎有些透明了,两颊之处又有些淡淡的粉红,嘴唇则是红红的,好像盛开的石榴花。她身着常服,衣容鲜艳而断丽,低头间轻波滟滟。皇帝太后并座着,面前摆着一张华丽长案,案上琳琅的是葡萄酒,哈密瓜,食物和点心。杨信等人在旁边殷勤地伺候着,劝进着高昌国新进的葡萄酒和驼蹄羹,如何如何美味。她伸出纤白的五指,端了一盏茶饮,见到他面露微笑,好像从没生过半分病。
“李令许久不见了。”
拓拔泓下了一道令,将李益调出京城。
这令旨还没发下去,转而就到了太后手中,又被太后给压下去了。
拓拔泓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就杀到崇政殿来了。冯凭正坐在案前,拓拔泓直接走到她面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凭不明白他说什么:“什么是什么意思?”
拓拔泓说:“朕下的令旨,太后为何驳回?”
冯凭说:“皇上说的是李益的事?”
拓拔泓忍着气:“是。”
冯凭有点笑,说:“皇上让他去治水?”
拓拔泓听到她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高兴还是不高兴。
“有何不可吗?”
冯凭语气不怒不恼的:“皇上这样安排不妥,他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拓拔泓觑着她,好像要从她脸上觑出什么秘密来。他也不知道是酸,还是嘲讽地说:“他在你心里不是万能的吗?还有他做不好的事,朕可不会相信。”
冯凭不跟他置气,回说:“术业有专攻,他本就不是做这个的,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去吧。”
拓拔泓往榻上一屁股坐下,说:“那朕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耐。这点儿事都做不了,那要他有何用?赶紧回家养老去吧。”
冯凭听到他说养老,心中就很不舒服。心想,别人并不老,你又有多年轻呢。
冯凭说:“拟诏制诰,出入参行,裁量官事,这都是他的专长,留在朝中正堪用,皇上何必非要让他去做河工的事情呢?”
拓拔泓冷哼一声,说:“你狡辩。”
冯凭说:“我如何狡辩了?”
拓拔泓说:“你根本就是不想让他走。”
冯凭说:“那皇上不也是成心要让他走吗?这事本就不妥,我不想让他走有哪里不对?”
拓拔泓心说:李益这段日子都没进宫,见都没见了,还非要留着,难道是想以后继续吗?
拓拔泓说:“朕就是不想看见他。”
冯凭说:“我不懂皇上这是为了什么。”
她抬着头,一脸不解,好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
拓拔泓站起来,原地走了几步,又转回头面对着她。她还是一脸疑惑。拓拔泓皱眉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冯凭说:“我能假不知道吗?”
拓拔泓说:“你敢说你和他没有那样的关系,你没有做出对不起先帝的事?”
冯凭讶异说:“皇上这话是从哪听来的,这种话也能听得的吗?”
拓拔泓说:“你敢说没有?”
冯凭全没迟疑,一脸坦然说:“没有。”
“没有?”拓拔泓说,“你发誓。”
冯凭说:“没有。”
拓拔泓说:“要是你说假了呢?”
冯凭说:“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吧。”
拓拔泓气结。
冯凭说:“你要问,问我,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又何必问我呢?左右你只相信你自己便罢了,我说什么你都当我是在骗你,那你就不要问我了。”
拓拔泓说:“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维护他?”
冯凭说:“皇上此举不妥,我只是建议皇上。”
这件事因为太后的阻止,还是没得成,不过李益很快就从好友的嘴中得知了。
“皇上想调你出京,太后未允。”
只是几个字,却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李益不敢深问。
李益倒也不是完全见不到她,其实隔三差五的能见到。毕竟他在朝廷里做事,又经常需要出入宫廷,但见到的时候要么是拓拔泓在场,要么是有宦官或者侍卫在旁,都是正式的场合。私底下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李益心想过,是拓拔泓不让她见他的吗?但细一想,不是,宫中朝中的事情都是太后在做主,拓拔泓是拘不住她的。
只能是她自己不愿意见他了。
无疾而终。
情话犹在耳边,但他究竟算不得她的什么。
若是夫妻,分手当有离婚书,若是恋人,分手也一是一二是二地讲明白是何缘故。而他和她之间竟也不必要这一道,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到分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彼此明白了就是了。
“你晓得我的意思。”
这也是他跟她说过的话,有一天分开便分开,谁也不怨恨,分开了还是记得对方的好,还是心里在意她,还是会对她好。只是没想到幸福这样短暂,当真就分开了,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朝中事务繁多,因为水灾之事,到处忙的纷繁。白日里,李益被各种琐事缠身,也没有太多时间想这些。只有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想,一夜耿耿不寐。
很快入了秋了。
换下单衣,穿上了夹锦袍。树上的叶子被风卷走,晚秋里,景物已经有些萧瑟。
冬至这日宫中设宴,颁赐群臣。李益在宴中。
席上,太后忽然让宦官来,赠了他一盏酒。
李益当时也在和同僚饮酒,忽然又宦官从御案上方下来,朝他走来,向他示意托盘中的酒,笑说:“这杯酒,太后赏给李大人的。”
李益还有些怔,他忙站起身谢,眼睛隔着人群望过去,见她正在一片灯火辉煌之中向自己露笑。那笑容和他记忆中,两人还未相好那时有些相似,满目期许,不知是紧张还是羞赧。他那一刻几乎有点承受不住,张着口,想说点什么,嘴一动,口中的酒呛进了气管。他发出了激烈的咳嗽,气管中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撕割般的。他咳的剧烈,面红耳赤,两个眼睛也红了,眼泪差点挤了出来。
宦官连忙给他拍:“李大人,当心啊?”
李益忙道:“没事没事,实在是不小心了。”
李益谢了酒,饮了。
宴毕后,众臣将散,宦官又将李益请到了御案前去。拓拔泓坐那,面色冷峻,冯凭则仍是笑,说:“李大人,今夜的菜肴怎么样?”
李益说:“宫中的菜肴十分美味。”
冯凭说:“刚才那酒呢?”
李益说:“酒也十分美味。”
冯凭笑说:“李大人若不介意,留下陪我说几句话吧。”
拓拔泓目光冷冰冰看着他,李益连忙答应道:“臣敢不奉命。”
冯凭向拓拔泓笑说:“皇上要先回宫去,还是再在这坐坐,我同李大人有几句话要讲。”
拓拔泓说:“朕在这里再坐坐。”
冯凭说:“那皇上便坐坐。”
冯凭说:“李大人,咱们移步吧。”
李益随她移步。
这冬日的夜晚,有些风,寒气已然很重了。她穿着夹衣,肩上又系了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李益也系了披风。两人沿着御园的小径一路前行,久久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脚走在卵石子地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这夜晚,竟然是有月色的。
天边悬挂着一轮明月。月亮穿梭在云层里,像小船穿梭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月光如水,水冷如冰,地上藻荇交横。
并肩行了好一会。
李益说:“你身体怎么样?”
冯凭说:“挺好的,徐济之的医术不错。”
李益说:“那就好。”
冯凭说:“前阵病了一些,没机会跟你说,还是想跟你说一说,怕你担心多想。”
李益叹口气,道:“你告诉我,我心里安心多了。”
冯凭笑了笑:“现在没事了。”
李益说:“嗯,那我放心了。这些日子一直在猜你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