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家嬉嬉闹闹就去了,只留下赵寒烟和白玉堂。
“你一会儿去哪儿?”赵寒烟问白玉堂。
白玉堂:“买纸,瓦子那边。”
赵寒烟高兴道:“那我们一路啊,我正要去瓦子那头看看有没有好点的大肥鱼,我们一起走呗?”
“好。”
白玉堂应承,等赵寒烟去拿了鱼篓的时候,低头扯了下衣裳。
俩人随后就一起往瓦子那边去。
瓦子算是东京城嘴繁荣热闹的商业街,这里头的东西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的。
赵寒烟先陪白玉堂去买了梅香纸。
“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才巴掌大的纸,真贵呢。”
“好东西便值。”白玉堂斜眸看一眼赵寒烟,“如你的菜,两万两我也买。”
赵寒烟笑起来,“这么算那你吃一顿饭可要花很多钱了,你有那么多钱么?”
“没有,”白玉堂道,“所以我把最贵的留在了开封府。”
“最贵的?”赵寒烟想了下,“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
第74章
“哈哈哈哈……”
赵寒烟忍不住了, 一双眼弯成月牙形,水灵灵地看着白玉堂, 捂嘴笑得浑身发抖。
白玉堂脸颊微红,本想问赵寒烟‘有什么好笑’, 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瓦子这条街人虽多,但路面宽,还不至于拥挤到俩人相撞的程度。白玉堂略蹙眉看向那个撞他的人,是个年纪四十上下的道士, 闭着眼, 一手拿着挂有‘批字算命’帐幔, 正连连愧疚地向自己道歉。
“小兄弟莫要见怪, 本道是瞎子,看不见, 看不见, 不小心误撞上了。抱歉!抱歉!”
“瞎子?”白玉堂特意又看了他一眼。
赵寒烟收了笑,劝白玉堂走, “人家眼睛看不见,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赵寒烟说话的时候, 那道士特意偏头,把耳朵冲着赵寒烟的方向,很明显是在用心听赵寒烟讲话。
“这位姑娘,你身上的茶香很好闻,比街上那些庸脂俗粉好闻百倍千倍呐。”
赵寒烟听到‘姑娘’一词愣住,看着那瞎道士, 转即又快速地瞄了一下白玉堂反应。
白玉堂一直冷着脸看那道士,倒没关注她这边。赵寒烟心里开始快速打鼓,奇了,白玉堂怎么一点反应没有,难不成他早就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赵寒烟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说话,她怕自己因为慌张失控,弄不出男声出来,就更加坐实自己不是男人了。这道士她确定没见过,这么突然说她是姑娘,指不定有猫腻,先静观其变。
“茶香虽好,但我听姑娘笑中带甜,满面桃花之气,姑娘最近可要小心了,有烂桃花上门,而且不止一朵。姑娘不用担心我是骗钱的,我不收钱,只是好心提醒姑娘一声,烂桃花来了,要注意了,这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选错了误终身。”瞎道士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
赵寒烟很快稳住了心神,再听道士后来的话,撇嘴冷笑,不说话。
白玉堂则从始至终都在看瞎道士。
瞎道士讲完之后,等了半晌,没听到动静,还特意竖着耳朵朝原来赵寒烟发声的方向凑了凑。
“你们……人还在么?”瞎道士试探问。
“在,看你装多久。”白玉堂冷冷道。
瞎道士愣了下,尴尬笑道:“这位施主在说什么,本道略有些听不懂了。”
“是瞎子,怎么看出人家‘姑娘’面带桃花了?”白玉堂问。
瞎道士又愣了下,因感觉到白玉堂的步步逼近,他假笑着退了几步,“感觉,感觉。我虽眼睛看不见,但却开了天眼,能感受到诸位施主身上的各种‘气’。”
“道士,你钱袋子掉了!”赵寒烟说罢,就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发出银钱碰撞铛铛响声。
“啊?”道士赶紧睁眼去找钱袋,转而和白玉堂寒冰般的双眸对上了。
“快滚。”白玉堂抓起刀就往‘瞎’道士跟前送,对方吓得屁滚尿流,丢了手里的帐幔,转身撒腿就跑。
赵寒烟看着逃跑的道士,心踏实地落下来,可也疑惑,那道士怎么一眼就辨明她是女子。莫非真有天眼?还有他刚刚说自己犯桃花……
“江湖骗子,不必理会,我们走。”白玉堂道。
“你就不奇怪他为何叫我姑娘?”赵寒烟试探问。
白玉堂笑,“骗子招法多着呢,这些人路数都差不多。起初说句让你觉得惊骇的话,引得你想跟他辩解,让后一点点引你入套,最后乖乖交钱。”
赵寒烟心彻底稳下来,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我见识少了。江湖险恶啊!”
“这只是东京城,还算不上江湖,等真出去了才叫险恶。”白玉堂凝看赵寒烟,“到那时候,记得带上你的烤鱼,叫上你的白大哥,便安全了。”
赵寒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白玉堂所谓的‘你的白大哥’是在说他自己。
“那以后承蒙白大哥照料了!” 赵寒烟有模有样地行个江湖手势给白玉堂,配合了一下。
赵寒烟又问白玉堂刚刚是怎么从一开始就发现那道士眼瞎的。因为赵寒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白玉堂起初听那道士说眼瞎的时候,就一脸不信,还故意反问了一句。
“他撞我的时候,眼睛闭得很用力,生怕自己睁开了。真正瞎眼的人,不会如此。”白玉堂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赵寒烟佩服白玉堂机灵,连那么一瞬间的反应他都能精准抓到,观察力竟然如此细致。这件事教育她,以后在白玉堂跟前一定要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才行。
俩人随后去鱼铺挑了四条最肥的大鲤鱼回去,白玉堂要帮忙拿鱼,又被赵寒烟拒绝了。
“上次便不让我拿,这次又是。”白玉堂没忍住,就翻了‘旧账’。
赵寒烟想起来,上次秀珠误会白玉堂没提东西的事了。如果告诉白玉堂自己是为了让他保持美丽才不给他鱼,他一定不会高兴。既然他坚持,赵寒烟就勉为其难地分了两条鱼给白玉堂。
英俊潇洒的白衣美少年,左手一条鱼,右手一条鱼,偏偏踱步而行,真惹眼。
这一路往回走,引来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女的多是欣赏、爱慕,男的则多为羡慕、嫉妒、恨。两条鱼也跟着沾光了,提高了不少曝光率。甚至还有人拿鱼做借口,特意去问白玉堂。
“小兄弟这鱼可真肥啊,方便告知在哪里买的么?我们也想去买。”真有胆大的女子结伴跑来搭讪。
赵寒烟觉得这氛围不错,高高兴兴在旁看着。
白玉堂侧眸瞅向赵寒烟,对搭讪两名女子冷冷道:“问他,我不当家。”
说罢,他就拎着两条鱼飞一般地走了,样子依旧潇洒。
俩搭讪的女子愣了愣,再瞧另一位拎着鱼穿着朴素青袍的少年,也是容颜俊朗的,虽不及刚才那位美,却也算好看。只是身形略显单薄,比有些女子还要苗条。如此再回头仔细琢磨刚刚白衣美少年那句‘问他,我不当家’话中的深意。
俩年纪相当的美少年一起买菜,其中还有一位当家……
“啊,姐姐,他们不会是——”搭讪女子之一掩住了嘴,惊呆不已。
另一名女子闻言反应了下,转即也受惊地捂住嘴,惊讶地看一眼赵寒烟,就跟躲瘟疫一样立刻拽着自己的妹妹赶紧走。俩人边走还边表情很怕怕地嘀咕什么,还不时地回头,特意用异色眼光瞅一眼赵寒烟。
赵寒烟当然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大方地对她们笑:“要不要一起去吃鱼?”
俩姑娘吓得缩了脖子,再不敢瞎看,相携匆匆奔逃,就跟见鬼了差不多。
赵寒烟回头看向在远处等自己的白色身影,匆匆冲了过去。
“你刚刚瞎说什么?”直男一般应该都不喜欢开这种玩笑,所以她要表现出愤怒,很愤怒。
赵寒烟努力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绝对不能更圆了。
白玉堂觉得赵寒烟的眼睛跟他拎的鱼的眼睛特别像,忍不住笑了,反问赵寒烟怎么了。
“那俩小姑娘以为我们——”赵寒烟见白玉堂紧盯着自己,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大家都是‘直男’,什么断袖啊兔爷啊那种词,还是避讳一下比较好。
于是,赵寒烟就换了个方式问:“你刚刚为何说我当家?”
“你是厨房总管,买鱼做鱼的事都归你管,我说你当家有什么不对?”白玉堂很无辜地反问,又问赵寒烟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话太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做鱼!”赵寒烟不满地对白玉堂喊一句,知道他刚刚是故意在逗自己。
赵寒烟甩起手里的两条鱼就往回走,这仇她记下了,以后一定会还。
白玉堂倒是挺开心,看着赵寒烟气鼓鼓离开的背影,连笑数声。
回到厨房后,赵寒烟把四条鱼放进盆里,问白玉堂还想继续帮忙么。
白玉堂应承。
赵寒烟就把刀给了白玉堂,“刮鱼鳞。”
鲤鱼鳞多,用刀刮起来的时候,免不得会四处飞,赵寒烟就不信白玉堂干这种活儿衣裳不粘鱼鳞。
白玉堂接了刀,二话不说就利落地刮鳞。鱼鳞果然不老实地飞出几片,偏偏巧都避开了白玉堂的身体飞向别处。
一条刮干净了,没关系,还有三条。
三条刮干净了,赵寒烟看着白玉堂雪白如故的衣裳,有点后悔鱼买少了。
“接下来呢,还用我做什么?”白玉堂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赵寒烟充满怨念地接过鱼,用刀狠狠地剖开鱼腹,收拾掉里面的内脏,期间免不了有血水溅在她的身上,还好赵寒烟提前穿了围裙。
白玉堂没事干,就端着茶杯过来,边喝茶边围观赵寒烟切鱼。转即就看到赵寒烟围裙上粘着的脏东西,忍不住撇嘴笑起来。
“这东西好,你下次吃饭的时候也戴上。”
赵寒烟听出白玉堂的讽刺了,抬头郑重且严肃地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这东西好,适合你,就这意思。”
白玉堂竟然清楚去解释,然而赵寒烟根本不需要他解释这些!
赵寒烟举起手里的菜刀,瞪了一眼白玉堂,然后狠狠地落刀,把鱼头砍下。
白玉堂看着菜板上切好的鱼肉片,还有剃掉的鱼骨和鱼头,问赵寒烟鱼的做法。
砍鱼头的威力完全没有震慑到白玉堂。
怪她一时糊涂,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先去歇着吧。”赵寒烟打发白玉堂走,斗不过,可以把人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不累,在这陪你吧。”白玉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