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张仵作送走卫衙差后,转头见赵寒烟还在查看,就询问她是否要帮忙。
“我要誊抄一下紫烟道长的验尸结果,你把你当时没写上的都补上。”
第113章
张仵作懵了下, 拿记录仔细看过之后,不解地询问赵寒烟哪里需要补充。
“就把你刚刚所言补写在上面。”赵寒烟道。
张仵作尴尬地笑了笑, 忙和赵寒烟赔罪,道歉自己刚刚不该和人乱聊天,“吃东西也不对。”
“我不是在训你,”赵寒烟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刚刚专注想案子, 态度太严肃,就微微笑了笑,让张仵作不必紧张, 照她吩咐的去写就行。
这一笑,张仵作又愣了,他傻愣地看一眼赵寒烟, 转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收回目光,才提笔沾墨,规矩地按照赵寒烟的要求写完。
赵寒烟等墨干后, 就叠好纸张离开。走的时候, 看桌上还有张仵作没吃完的烧饼,惊讶叹, “这不是金老汉的烧饼么, 你能买到倒幸运。”
张仵面色略有些紧张,嘿嘿笑着掩饰:“是我找了个好妻子, 她赶早帮我买, 好生厉害。”
张仵作心声:岳父的烧饼果真好吃到人人惦记, 万不能让大家知道他和我的关系,我可不想天天被大家央求着带饼来。
赵寒烟离开两步之后,停住,回头看向张仵作。
张仵作见赵寒烟瞅自己,忙对其笑嘻嘻起来,请赵寒烟走好。
金老汉的烧饼虽然好吃,赵寒烟很想与其切磋技艺。但人家不想透露金老汉是他岳父的目的就是怕麻烦,赵寒烟当然不能因这事去打扰人家。
赵寒烟微笑着对张仵作点了下头,继续去了。
回去的路上,因在想事情,赵寒烟走得很慢。正因为慢,周围安静,所以对声音很敏感。赵寒烟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但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四周空空,根本没人。
赵寒烟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侧耳细听,非常确认身后那个声音还在,确实有人在跟着自己。
细想想刚刚自己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就不难猜到跟踪自己的人是谁派来的。
赵寒烟快步回房后,召来秀珠交代的一番,便打发她去了。
赵寒烟打个哈欠,回身躺在榻上,暂且闭目养神。
秀珠办完赵寒烟交代的事后,就高高兴兴地回来,隔门听里面没动静,秀珠猜到可能是自家郡主睡着了,就悄悄回自己的房间,也打算小憩片刻。但她才躺下,就有人来急促敲门找她。
秀珠开门见是后门的看门小厮,得知来人找她家郡主了,秀珠没细问小厮是谁,得知有人来,就以为是圣上。因为她家郡主刚传话进宫里,自然就很可能是宫里的那位来了。秀珠二话不说急急忙忙就去推门,赶紧叫赵寒烟起来。
赵寒烟听她一说,忙擦了脸,整理仪容,匆忙地往后门去。然而俩人才要到厨房的时候,就听到女人的哭声。
赵寒烟愣了,惊讶看秀珠。
秀珠也愣了,去看小厮。
小厮皱着愁眉对她二人道:“来的时候就哭得这么惨,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秀珠眨眨眼,赶紧和赵寒烟解释:“他说来人找公子,我就以为是——”
赵寒烟抬手示意秀珠不必多说。主仆二人随即继续往前走,就见在厨房前头的小院的地上,坐着一名身穿的深蓝布裙女子,普通妇人打扮,头上插着两根银钗,此刻正拍着地面哭喊着‘老五可怜’之类话。
赵寒烟看不出妇人的背影,试探问:“你是?”
妇人一听来人了,扭头过来,努力用她已经沾满眼泪的眼睛往赵寒烟的方向看。妇人看清楚是赵寒烟后,眼睛睁大了些,慌忙站起身,往赵寒烟的方向扑,跪在地上,抓着赵寒烟袍子,就恳请她一定要帮忙。
赵寒烟此时已经认出这妇人来,正是州桥那边做炸花生米的孙大娘。
“孙大娘?你这是为何?”赵寒烟将孙大娘搀扶起来,瞧她腿软站不起来,打发秀珠搬了凳子来给她坐。
孙大娘紧抓着赵寒烟,看见她就好像看到了希望,肿着一双眼恳求赵寒烟帮帮她,“帮我找到老五,不管是什么炸花生米的秘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哪怕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都给!”
赵寒烟见孙大娘很激动,从秀珠手里接了茶来,递给孙大娘,让她喝口茶冷静下来之后再说。
孙大娘摇头,不想喝,还要求赵寒烟。
“别说话,把茶喝了,好生冷静一下,然后在好好跟我将事情的经过,不然像你刚才那么个说法,我这一天怕是都不会听明白你要说什么事。”赵寒烟拍拍孙大娘的手,劝慰她冷静。
孙大娘乖乖点头,抖着手接过茶。茶还是热的,要吹一吹才能一点点喝下去。赵寒烟劝她不要着急,慢慢喝完再说。
孙大娘照做,一杯热茶完全喝完之后,她真的冷静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激动,但好歹能有条理地说话了。
“赵兄弟,我记得你是捕快对不对?”孙大娘仅仅抓着赵寒烟手腕,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再度哽噎起来,“我家五儿丢了,昨天晚上就不见人。我们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半夜来报官,府衙听说后就让我们回去再找,我们找到天亮还是不见人,来府衙也没人管。我孩子丢了,他们怎么能不管呢!为什么不派人去搜查?前些日子,菜河边上不还死了个拐子么,拐人的案子不是已经破了么?为什么我的五儿还会丢?”
“你昨夜报案到开封府?”赵寒烟问。
孙大娘点头,“对,还能是哪,出了事自然报得这里,可并没人管我们!赵差爷,你好歹是我的老客,就看在咱们平常还算相识的份儿上,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五儿,花生米、秘方……我能给的什么都给。”
“这跟那些没关系,当下要紧的是找人。”赵寒烟让孙大娘稍等,打发秀珠去问昨晚当值的衙差。
马汉随后过来,询问情况。马汉看到孙大娘,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丢孩子来报案的妇人。
“十岁的男孩,说晌午出门之后就再没回来。”马汉解释完,问孙大娘,“孩子可找到没有?你怎么会在厨房这?”
孙大娘看到马汉就面色愤怒,转而看向赵寒烟,满脸的委屈。她知道马汉在开封府的身份不低,所以还没傻到当面说人家不好。
“昨天孙大娘报案说孩子丢了,可是你接手?”赵寒烟问。
马汉点头。
“你没有派人找?”
“找了啊,我打发了两队人马在那孩子住处附近搜寻,可并没有找到。具体问人在哪儿丢失,她们也不知道。整个东京城这么大,没个具体的方向,怎么找?”
马汉表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本来在晚上当值的衙差就不多,人手不够,还有一部分被用去查案,人手就更紧巴了。不过马汉并没有放任不管,确实如他所言,他当晚派了两队人马去搜寻,只是最后没有结果罢了。
赵寒烟对孙大娘解释:“府衙确实派人找过了。”
“可找过了,我的五儿呢?怎么还没找到?”孙大娘带着哭腔喊,恳请赵寒烟帮忙派人再找一遍,最好是号召全城的人帮忙一起找。
赵寒烟劝孙大娘冷静一些,“孩子大概在哪儿丢失?”
孙大娘摇头,“我们忙着在州桥做生意,并没有顾着他,平常都随着他到处撒野。还有几个和五儿一块玩的,但都说昨天吃完午饭后就没见过他了。”
“你好生想想他丢得时候穿什么衣裳,你好好讲讲五儿的样貌,有什么特点,我让画师绘出他的画像,贴在出城各处要道上,或许有人知道线索。”
孙大娘应承,连连点头,随着衙差引领去见画师。
马汉目送那孙大娘离开后,转身求证问赵寒烟,“她刚刚和你告状,说我没派人找过?”
赵寒烟应承。
马汉气恼:“这人,丢了孩子是可怜,但她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我把人都派出去了,当着她的面!”
“许是孩子丢了,太着急吧。”赵寒烟劝慰马汉不必计较。
马汉应承,他当然不会去跟一名妇人计较。特意看看四周,马汉笑问赵寒烟怎么不见白玉堂。
“他有公务要办,还没回来呢。”赵寒烟又问马汉今天包大人再审曲荣发的结果如何。
“还是不认,依旧反咬是咱们包大人阴谋陷害他。可真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马汉叹道,“若没什么事,我去公堂那头瞧瞧,看看是否有要帮忙的地方。对了,赵兄弟怎么不去,一起?”
“我还有别的事要查,你去吧。”赵寒烟对马汉笑了笑。
马汉拱手,人随即就消失在夹道中。
……
再说段思廉,从跟赵寒烟聊过后,就怀疑赵寒烟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打发属下姜王集去派人调查此事。姜王集一面叫人去府外查实赵寒烟的身份,一面派人跟踪赵寒烟,顺便就看着赵寒烟身边的丫鬟秀珠。
“秀珠才刚得了赵寒的吩咐后,就神神秘秘地去找了春来,春来出府后,我亲眼看他进了八贤王府邸的后门。进之前,样子神神秘秘的,很谨慎地环顾左右,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姜王集回禀道。
段思廉瞪圆了眼睛,“他说他有一个让我惊讶的身份,莫非他是八王爷儿子?”
“会不会世子?”姜王集猜测。
“世子应该不至于,不然京城早会有传闻了。只单单是八王的儿子,已经不简单了。”
段思廉凝神,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这跟王爷娶郡主倒是没什么干系,咱们放任不管就是。”姜王集提意见道。
“不能放任,这是个极好利用的机会。”段思廉眼睛瞬间亮了,“那厨子是八王的儿子,八王爷必不会被允准自己的儿子去做厨子,所以他应该未经允准偷跑回来!”
“但这跟咱们也还是没关系。”姜王集一时间没有想通。
“糊涂,当然有关系。这是个把柄,他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中。若我们威胁他,不照办事,就把他这个秘密说出去,他肯定害怕。”段思廉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
“对对对,我们可以拿这个做把柄威胁他。”姜王集高兴道,转即询问段思廉,“可我们威胁他什么?”
“既然都是皇族,他和平康郡主之间一定认识。”段思廉沉吟片刻,接着道,“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苦于没有人可以传话么,而今就有了。和亲的事,太后虽然有可能动了心思,但只要圣旨没有下来,一切就都有变数。”
“王爷的意思是,让赵差爷去游说平康郡主答应这门亲事?”姜王集问。
段思廉不确认道:“你觉得这事儿是否可行?”
“属下觉得有总比没有强,可以一试。不过一想到这郡主竟是那般的人物,咱们还要如此用心,属下心里就替王爷觉得委屈。”姜王集气恼道。
段思廉打发姜王集赶紧去找赵寒烟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探看看结果了。
赵寒烟再来到段思廉跟前,冷脸询问他又找自己何事。
“你的身份,很不一般。”段思廉背着手,故意用别有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赵寒烟,“怪不得当初我瞧你这人的气派就很不一样,原来你的身份跟我一样。”
赵寒烟皱了下眉头,随即对上满含笑段思廉,问他到底何意。
“还不认么,我的人已经查实了你的身份。”段思廉继续诈赵寒烟。
赵寒烟怔了下,转眸打量段思廉,“你知道我是八……到底什么意思,直说。”
段思廉闻言,更加自信:“我知道你是八王的儿子。这身份我可以为你保密,但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段思廉说罢观察赵寒烟的表情,看赵寒烟已经没有底气地在垂眸犹豫,越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
段思廉见赵寒烟沉默不言,跟她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拿这件事威胁她。
“我想见一见平康郡主。”段思廉道。
“平康郡主不见外人。”赵寒烟回答道。
段思廉:“我知道,所以这才来请你帮忙的。”
“和我说也不行,我没那么大能耐,郡主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见不了外人。”赵寒烟道。
“那白玉堂怎么可以?上次你我二人行至平康郡主府外,可是亲眼见到白玉堂从郡主府里翻墙出来。”
“早说过,他是郡主府的侍卫,自家府里的侍卫又不算外人。人家自己的侍卫在郡主府里自然是怎么爬墙都随意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赵寒烟故意不说‘翻墙’用‘爬墙’。
虽然赵寒烟已经说明面首什么的是个误会,但怀疑之心一旦被激发,就不容易恢复回去。加之段思廉本就对郡主府任用白玉堂一事心存芥蒂,这时候说‘爬墙’二字,对段思廉来说着实是一记狠狠的精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