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是莽莽撞撞的人。他隐藏气息,隐匿在崖壁枯草丛中观察了一阵,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风吹草动,植被簌簌作响,一只苍鹰在高空盘旋鸣叫,渐渐飞远。
看了半天,没有半点异常,别蜂起心下稍安。
百丈悬崖下,石涧阴影处,一对黄灯笼般的玻璃眼珠正静静地盯着别蜂起,腥臭的涎水一点一滴,从锋利的锯齿间滑落,悄无声息。
然而崖壁上斜伸出的一截枯树遮挡了这一幕。
随着山风刮过,悬崖底下的浅绿色毒雾好像消散了些。
别蜂起目测了这里到对面崖壁的距离,跨度很大,崖壁没有借力的地方,又是逆风方向,要飞过去不容易。不过山崖高处垂落的藤条倒是可以一用。
蹑手蹑脚地从草丛后走出来,别蜂起助跑一小段路后,丹田玄气猛地提升,灌注在腿部,整个人如同一只夜枭,化成一道黑影咻声划过。
秦灵峰两壁横面很宽广,一眼甚至不能望到尽头。也幸好别蜂起是玄王,否则想飞渡过去,根本想都别想。
飞近目标崖壁,气力却有枯竭迹象,别蜂起再次提力,伸手拍向前方藤蔓。藤蔓震起,别蜂起顺手拽住,拳头一圈,借力飞向崖壁,整个人挂在万丈高空,半身贴住平整的山石。
此处毒雾十分浓郁,若非近前,还不知道。玄王级别的武者,抗毒性早已非同寻常,但别蜂起刚一接触到这毒雾,竟是抑制不住地泛起恶心。慌忙将气息在各个穴位运转一遍,才压下这股不适。
抬头便见半人高的佛手丹心正迎风摇曳,只要绕过这半壁,伸手便可摘取!
别蜂起抓紧手中藤蔓,就要旋身飞探过去。
距离他脚尖不过百米之处,一道形状狰狞的黑影慢慢朝前,做出起跳扑杀前的匍匐姿势。
别蜂起正要掠起,忽然一愣,抬头往上看去。
远处一声嘭响,天空中炸开一朵蓝色信号烟花。
这是芜地堡的催还信号。芜地堡有三种信号弹,分别为红蓝绿。其中蓝色为召还之意。无大事,但有事相商,让外出者速速归还。
小书生让他回去,有事商量?
别蜂起看了前方的佛手丹心一眼,心中很是犹豫。
就这样放弃吗?真是不甘心啊!
他做事做人,勇往直前,无所畏惧,还从未有过半途而废的!
艰难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别蜂起猛地拽住藤蔓,旋身朝上飞起,重新落回悬崖顶部。
虽然很可惜,但是这药草一时半会也跑不了,回头再摘也可以。重要的是,他不敢违逆江笠。总觉得招惹江笠生气,后果会很可怕的样子。
别蜂起回身往江笠落脚的农舍掠去。
在百米悬崖下,早已蓄势待发,做好扑杀准备的怪物呲呲磨了磨尖锐的锯齿,重新缩回石涧中。
农舍
“怎么了?”别蜂起进门就问道。又飞快补充道,“那群九节菱甲虫已经被我一锅端了。”
江笠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子上,拿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写画画,闻言只是淡淡一点头,树枝一指旁边的凳子:“坐。”
别蜂起拖着那凳子坐到江笠身边。探头去看沙地上的图案,原来江笠正对照着一副牛皮纸上的山脉地图勾画险要之处,看来像是在推导演算些什么。
别蜂起一歪头,自下而上接住江笠的目光,拿胳膊亲密地撞了撞江笠:挤眉弄眼地问道:“嘿,这么急着喊我回来,是想对我说什么?”
江笠温柔地笑了笑,知道他是在讨表扬,便拿树枝在他肩膀上勾了一勾,笑道:“二公子,有两下子。”
“那是,没两下子,你能看上我?这说明你的眼光很好嘛!”
别蜂起笑嘻嘻地将下巴搁在江笠肩膀上,右手在衣摆下偷偷握住江笠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住了后又轻轻地前后摇一摇,十分亲昵粘人。
“你这么急着催我回来,是不是想我啊?来,你在我耳边悄悄说,我不会笑话你。”
江笠还是懒懒散散的神情。
他发现别二公子有个本事,就是无论他在说多重要的事情,他总能把话题绕到风月之事来。不过甜言蜜语这种东西,于他又有何难度?
江笠以树枝挑起别蜂起的下巴,声音温存而柔和地低吟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江笠的姿势虽然亲密却不显轻佻,反而带出一股儒雅谦和,赏心悦目的风情来。直看得别蜂起一愣一愣。
别蜂起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两片红霞。
居然真的是因为想他,才唤他回来!
这一刻,别蜂起整个人就像泡在蜜水中沉沉浮浮,眉梢眼角都是甜。
小书生真是好温柔好可爱,好想啃一口啊!
赵侍卫长站的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恋爱酸臭味。
别蜂起幸福得简直要当场变身为狼,然后江笠就把他推开了。
别蜂起:???
“好了,说正事吧。”江笠一拍衣裳,抚平方才被别蜂起压皱的褶子,又端起了说正事专用严肃表情。
“我翻看了此地的《水经注》与《地物起源志》,据记载,那秦灵峰山脉应该还盘绕着一种异兽,名唤八荒,从种种迹象来看,数量还不少,那半泥泞山形应该就是它们的巢穴。”
江笠说着,展开从村长家中借来的古书,翻开记载八荒兽的那一页指给别蜂起看。
“此兽形似狮虎,黄眼,象尾,鹰爪,毛发长而白,性情凶猛,擅长隐匿捕猎,不过从这些记录来看,我发现它们似乎很怕锻火。嗯,锻火霹雳球由锻石,沥油,赤铁等金属集火焚烧熔灌,我倒是会做。不过这东西动静比较大,要小心使用,仔细别撼动了秦灵峰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