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檀仍是不说话,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因为她知道,钟延光绝对不会要这两个瘦马,赵氏真的是在自讨没趣。
但她才不会傻到接招,谁的老娘谁解决!
钟延光目光落在苏绿檀的身上,却见她懒懒地用帕子擦着指甲,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她竟不吃醋。
双眸陡然深沉如水,钟延光声音又寒了几分,沉声道:“母亲,儿子手上杀业已重,您该多替儿子积德。”
赵氏根本没听明白这句话的重要意思,以为钟延光说她在作孽,一下子便怒了,苦口婆心道:“娘不都是为了钟家香火考虑?等你膝下子嗣丰隆了,这才是积了德,列祖列宗真要谢我才是!”
房氏也帮腔道:“二伯母说的正是,大哥不要辜负了长辈的好心。”
钟延轩狠狠地剜了房氏一眼,道:“住口!大哥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他攥着的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把人捶死。
房氏正自得,料定苏绿檀就是故作淡定,偏要说这样的话来诛人心。凭什么总是苏绿檀占上风,也该换她更胜一筹了。
钟延光面如寒霜,踱步往内室去,取了一柄长剑出来,利刃出鞘,抵在青衫瘦马的脖颈间,吓得另一个红衫瘦马也寒毛竖起,同样不敢动弹。
这一举把屋里人都吓住了,赵氏捏紧了帕子高声道:“持誉,你做什么!”
下人做错事打罚都该,无缘无故杀人,还没哪个世家大族里出过这等事,若传了出去,钟延光暴虐成性的名声就摘不掉了!
苏绿檀依旧不曾说话,钟延光背对着她,握剑的手收的更紧。
她为什么不吃醋也不在乎。
为什么。
苏绿檀自然是和房氏被唬住了,两人这时候才想起来了,钟延光是十五岁就取过鞑靼人头的少年猛将。
不是和蔼温柔的温润公子。
今天的事真的激怒他了,哪个还敢开口说话?
赵氏双腿发软,根本起不来,也不可能走过去,捂着心口面色惨白道:“持誉!你就这样待娘吗?!”
怎么说这两个丫头也是长辈房里送来的人,钟延光这样子对她们两个,跟明着打赵氏的脸有什么区别?
赵氏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锥心之痛,儿子原来真的跟她离心了啊,已是河水东去,挽回不了。她不明白,虽然早几年是有些忽略钟延光,可是后来自己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为什么儿子不领情?
眼眸似有血色,钟延光冷声道:“我不喜强人所难,总要问问她们两个肯不肯留下——你,还有你,可愿意留下?”
说着,钟延光手里尖利的宝剑没入了青衫瘦马的皮肤之中,登时冒出几颗血珠子来。
瘦马骇得眼泪漱漱地落下,却根本不敢摇头,也不敢吱声,生怕喉管被割破,如泥胎木偶一般杵在原地。
刺目的红,把屋里的所有人都吓坏了,包括钟延轩,他知道钟延光真敢下狠手的,不是和他平日里喝花酒那样玩闹,是真的一剑封喉,取人性命。
没人敢劝。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氏赌上一口气,心如刀割,切齿道:“好,既你今日不想留她们,就让她们死在你手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还是听不到苏绿檀的声音,她竟这般不在乎啊,钟延光微微转了转剑柄,红衫瘦马已经昏厥过去,摔在地上。
这一声闷响,才把苏绿檀拉回神,房氏也推了她一把,意思是让她赶紧出面。
房氏只想挑事,可不想真得罪钟延光这鬼罗刹,还沾上血光之灾。
苏绿檀此时也懒得计较房氏的小算盘,迅速起身,冲到钟延光背后一把抱住他,喘着气柔声道:“夫君,留!我们留她们两个!不生气了好不好?”
剑尖更加深入瘦马皮肉,钟延光嗓音涩涩地问:“你再说一遍?”
苏绿檀壮着胆子握住钟延光拿剑的手,怯怯道:“夫君,老夫人给你了就归你处置。以后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你,这两个丫鬟就用不上了,我们把她们送给二弟好不好?二弟日日忙碌,多两个丫鬟伺候也是极好的。”
一招祸水东引,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钟延光唇上一抹淡笑,她说把人给钟延轩。视线落在苏绿檀细嫩的柔荑之上,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凉,是被他吓到了么?
手臂一松,钟延光把手放了下来,长剑入鞘,道:“好。”
苏绿檀连忙点头,旋身对钟延轩道:“二弟,还不把你的人带回去!”
钟延轩也反应过来了,一场灾难轻易化解,他还平白得了两个美人,如何不好?慌忙起身,使唤了房氏身边的丫鬟过来搀扶两个瘦马。
房氏气得牙痒痒,却不敢出声,她怕那长剑下一个指着的就是她了!
荣安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夫人领着身边的心腹妈妈和丫鬟过来了,她拄着凤头镀金的拐杖,面色铁青地看着屋内众人。
小辈和丫鬟们赶紧行礼请安,罗氏用拐重重地戳了一下地面,低哼一声,入了座。
赵氏还在哆嗦着,被人扶起来之后,等罗氏坐下了,她才敢跟着坐下。
扫了内室一眼,罗氏见到了血色,还有两个娇俏的丫头,加上传进她耳朵的风言风语,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绿檀生怕气坏了太夫人,上前低头禀道:“太夫人,已经没事了。”
罗氏示意苏绿檀继续说。
“这两个丫头,夫君已经送给了二弟。”
罗氏抬眉,“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