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手脚已经发软,她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尤其是回想起昨晚被段君墨撞见时,他看到自己与僧人苟合时的愕然神色,她愈发变得疯狂而难以控制。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她双眼通红,凶恶的眼,泪流满面,“他爱的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凤灵夜,为什么你不去死?!”
衣衫尽毁,血肉模糊。
凤灵夜看着眼前这个失控又残忍的女人,只觉她可悲又可恨,嘴角微微一扬,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指甲滑过生锈的铁板,“他爱我,又怎样?”
他爱她,还不是将她关入地牢,让她生死由命?
他爱她,还不是一次次地助纣为虐,而无动于衷?
他爱她,却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抵不过他的称帝大梦,甚至还抵不过他种下十里桃林的庄南烟!
可这些,庄南烟不会懂,因为她要的,不是他的承诺,更不是他的维护,而是她奢求又永远也得不到的回报。
“你不要,那就给我!”庄南烟歇斯底里地喊着,扔掉长鞭,直接跳下水池,拔掉头上的簪子,一把划向她的脸颊。
惨白的脸,从眉间到下巴,一条鲜红的血痕,赫然印在了她的脸上。
凤灵夜已然觉察不到痛意,她只觉脸上湿湿黏黏的,眉头上渗出的血珠滴到了她的眼里,世界瞬间一片猩红。
她眨了眨眼,茫然而无措。
只见庄南烟手执染血的金簪,在那儿放肆地仰面狂笑,笑声疯狂而沙哑,指着她,极尽嘲讽,“这一下,我看他还怎么爱你,你又怎么勾引这世上的男人,怎么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
两名壮汉,麻木地看着。
简萝死死盯着凤灵夜丑陋恐怖的脸,心中大快。
与此同时。
还在御书房浏览奏折的段懿轩,只觉心绪不宁,便和皇上告了假,提前回了太子府。
守卫一看是他,立刻将凤锦绣的话转达给了他。
他面色一沉,迅速让青染带着自己,赶往王府。
而此时的秋枫苑中,大家还在等着段懿轩,可宫姬月见府里实在是太过平静,心里不由得起了疑惑,于是立即让桃夭前往兰香阁一趟,观察一下庄南烟的动静。
没多久,桃夭便去而复返,面色苍白,“不好了,听兰香阁里的人说,沁妃早就去了地牢!”
☆、第80章 杀了段君墨!
“该死!”宫姬月低低咒骂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
他怎么就没想到庄南烟这么快就开始动手了,现在他还在秋枫苑里死等着!
他转向桃夭,吩咐道:“你马上去找段君墨,我现在赶去地牢!”
桃夭点头,立马开始行动。
凤锦绣亦紧张地跟上宫姬月,一路赶往佛堂。
此时,佛堂底下的地牢中,凤灵夜早已奄奄一息,头发散乱在脸颊两旁,往下滴着血和水,狼狈而肮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破国的那一日,她被人关进囚车,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贩卖、践踏,昏天暗日,食不果腹。
最终却是因为太脏,而被人嫌弃,接着才沦落到了京都。
“你不是会医吗?”庄南烟看着她恐怖血腥的脸,双眸精致而恶毒,“那我倒要看看,这条长长的疤痕,你又怎么去掉!”
凤灵夜的脑袋耷拉着,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全是曾经受难的回忆,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王府地牢,还是在夏国商人的囚车里。
庄南烟看着凤灵夜要死不活的样子,忽而冷冷一笑,“姐姐,你知道每当你让我为王爷开枝散叶时,我心中有多恨你吗?”
“我恨不能亲手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她用染血的金簪撩起凤灵夜脸颊的长发,仔细欣赏着她的丑态,“要不是你,王妃之位就是我的,王爷又怎么会只留宿兰香阁,却不碰我?”
说到这里,她双眼猩红,可悲又可怜,怒声吼道:“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你,没有我!”
看着和平常不太一样的主子,简萝心里也开始没底了,就像桃夭分析的,她虽然外表嚣张跋扈,实际是外强中干,看到充满杀意的沁妃,她不禁走前了几步,低声提醒道:“沁妃,我们该回去了。”
庄南烟一把挥开她,双手拿起金簪,微微颤抖着,双唇喃喃自语道:“王爷不会怪我的,他那么信守承诺,一定会继续护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王爷就是我的了......”
“沁妃,你千万别做傻事啊!”简萝爬起来,继续上前阻拦。
庄南烟拼命挣扎着推开她,猩红的双眼紧紧锁定在凤灵夜的脸上。
“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简萝瞪了一眼身后两名壮汉。
壮汉看了一眼,无动于衷,他们只听令于沁妃。
简萝没办法,只得劝道:“她是三品诰名夫人,又是太医院的女医士,她若死了,就算王爷能护得了你,可王爷也护不了整个庄府啊!”
“王爷权倾朝野,又怎会护不了王府!”
庄南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简萝推开,冲向凤灵夜,狠狠将金簪刺入她的胸口,“去死吧,凤灵夜!”
凤灵夜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只虫子咬了一口,金簪尖端便没入了她的胸口,看着庄南烟疯狂而扭曲的脸,她满含叹息。
留这一口气又有什么用?
早知道在临死就多说点话,气气这个女人也好......
千钧一发之际,庄南烟的身子突然被什么撞到,一声闷哼,猛地倒在了一边,金簪也就停在了她的胸前,没有继续深入。
凤灵夜缓缓地抬起头,只见大门敞开的上方,来人站在逆光中,身形高大修长,宽大的袖袍随风起舞,墨发高束,气势清冽霸道。
她眯了眯眼,眼前的情景,忽然就让她想到了话本中的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
“王爷?!”简萝一声惊呼,慌忙跪在了地上。
凤灵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双眸落寞,含着叹息,怎会是他?
段君墨快步走了下来,跳入血水中,脸庞冷峻紧绷,凤眸深沉而带着一丝慌乱,双手微颤地打开绑着她的绳子。
由于太长时间,绳子几乎已经嵌入她的皮肤,和血肉凝固在一起,让人不忍下手。
被石子击中,跌落在地的庄南烟一看,这才从疯狂的嫉妒中清醒了过来,木讷地蹲坐在地,呆呆地看着段君墨。
绳子是死结,段君墨解不开,便一刀斩断。
凤灵夜身子一软,迅速滑入身下的血水中。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匆匆上了岸。
“王爷......”庄南烟痴痴地唤了一声,他从她的身边一晃而过,甚至连回眸都没有,决绝而冷漠,转眼之间,便出了地牢。
地牢外,桃夭、凤锦绣和宫姬月等在佛堂门口,一看段君墨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脸色瞬间一白。
凤锦绣双腿一软,险些跌到了地上,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桃夭和宫姬月急忙扶住了她。
秋风一吹,凤灵夜脸颊上的发丝垂落,露出了一条如红色蜈蚣的长长血痕,恐怖而血腥。
桃夭吓得失声尖叫了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心一软,眼泪跟着夺眶而出。
段君墨跟着看了一眼,凤眸当即一紧,仿佛酝酿着浓浓的杀意,他抱紧怀中的人,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锦泷轩。
段君墨一路疾跑,步伐稳健,冲入自己的卧室。
旁边的下人一看,立刻跑了下去叫大夫。
不一会儿,他便又折返了回来,朝着屋内的段君墨禀报道:“王爷,太子殿下求见。”
“不见。”段君墨语气低沉,轻轻将怀中的血人放到床上,此时已有手脚快的婢女打来了热水,他立刻接过打湿的毛巾替凤灵夜擦拭。
她张了张苍白的唇畔,声音沙哑而难听,却又字字敲击刺痛着他的心,“你......走。”
他手中动作一顿,盯着她冰冷坚定的杏眸,握着毛巾的手指微微发颤。
“你走......走。”她抬起手砸在他的毛巾上,唇瓣一开一合,虚弱得毫无气势,可她清冷明亮的眸子,却盛满了浓浓的寒意。
恰在此时,前来禀报的下人谨慎地说道:“王爷,此事不宜声张,太子既然已知道了,让他来替王妃诊治最合适。”
看着她眼里的厌恶,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成拳,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剑眉紧锁。
良久,他松开了手,起身,果断地走出了房间。
紧接着,段懿轩推着轮椅进了屋子,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温润而着急的凤眼瞬间一沉。
来到她身边,看着插在她胸口的金簪,伸手想拔出来然后止血,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垂下深邃的凤眼,仿佛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许久,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慰道:“可能会有一点疼,你且忍着。”
她看着他,微微颔首。
他顿了片刻,一手拔下金簪,接着用沾着药粉的干布压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松了手,看向她浑身被血水染红的下半身,眸光微沉。
“放......心,我......不碍事的。”她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可没想到自己虚弱得连笑都很困难。
他拂了拂她的眉心,然后退到了门口,让桃夭和凤锦绣进来先她清理伤口。
由于那长鞭有倒刺,所以这伤虽不致命,但遍布全身,密密麻麻的,又带着血,依旧很骇人。
桃夭和凤锦绣进来以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当即红了眼,但又怕凤灵夜担心,只好忍住了泪。
“这庄南烟平日里看似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她的心竟然这般狠毒!”凤锦绣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愤愤地说道,有些难以置信。
桃夭跟了庄南烟时间最长,因此了解她,“她就是一个天之骄子,在庄府从小到大都是一颗耀眼的宝石,外表温柔似水,骨子里却比谁都清高偏执,她喜欢王爷,却又不甘被王妃比下去,所以才变得这般疯狂。”
“王妃是皇上钦定的,又是三品诰名夫人,如今还是女医士,她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严刑拷打,王爷难道还要护着她吗?”凤锦绣觉得段君墨的偏心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桃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必是知道一些实情的,但也不敢多说,只说了一句,“王爷是不可能看着她受苦的,除非他死。”
“为什么?!”凤锦绣想也没想,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