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我们一晚,”贺情神神秘秘地,比了个“ok”手势,“三小时。”
    风堂立刻打断他:“别说了。”
    屁股痛啊。
    “行了行了,”贺情打断他,“怎么又前男友了?想清楚了?”
    “气话啊。分手?”掐起一张牌摔到毯布上,风堂吸一口椰汁,“他想得美。有这么简单吗?”
    贺情说,你这叫“惨酷”。
    天台上直面切肤之痛,还迎风招展,像面不倒的白旗。嘴上说着你傻逼你滚蛋,内心早就缴械投降了。
    “哎,我都要被宠废了……看,我给我大哥大买的礼物,还没问他喜欢不喜欢。”贺情说完,从兜里摸个钥匙出来放在沙发上。
    “没事儿买什么礼物?”风堂看一眼那车钥匙,差点笑死:“你买都买了,还偷偷问他喜欢不喜欢这个做什么?这么贵的东西,要是他不喜欢,你一口气提不上来——”
    “闭嘴,”贺情去抓他,“不许说了。”
    “你这是教我怎么宠男人,”风堂说,“我给封路凛买条小裤衩呗,大红色,保佑他平平安安,肯定特喜欢!”
    贺情哼哼唧唧地:“行啊,那到时候我发车你发内裤,看谁还敢说我晒……”
    “晒?”风堂捏他脸,“只有没有的人才会觉得是’晒’。谁吃个泡面要拍一张说自己没吃饱,我吃顿白松露拍一张说没吃饱,本质都是一样的。’炫富’这个词本来就不应该有,因为对于富人来说这只是日常。”
    “得了,我感觉你也快被宠废了,”贺情假装揶揄道,“别以为我那天没看到你俩眼神,哇,比电视剧还精彩。”
    风堂一瞪眼:“人身攻击啊你,等着收我律师函。”
    风堂其实也明白,一个人三观决定自己是个什么人,但爱的人决定自己会成为什么人。他和封路凛纠缠太多,已经影响渗透进生活,分不开的。
    “还喜欢的话,一定要抓一把。不然它就真的过去了。”贺情绕着指端的线,一用力,扯断了它,“被人惦记和惦记别人,总是前者比较好吧?”
    风堂摇摇头:“但我们明明是互相惦记啊。”
    周末来得很快。
    风堂虽然平时满嘴跑火车,但说话算数,掐着时间等柳历珠好不容易休了一天,买票就带着妈妈去剧院里坐着。
    他宁愿在剧院里待一整天,就算是趴到座位下藏着,也不想去马路上遇见封路凛站在那里。
    越看越心疼……人都要晒化了。
    剧院里鲜少有和他同年龄的人,他一个一米八几个子的青年难免招人眼球。多有些婆婆伯伯看他几眼,风堂也得笑着点头。
    今天演出唱《蝴蝶梦》,讲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展开试探,疑爱交加,又身不由己,时露破绽。
    台边的提词器上,字字猩红,再有名家开腔苍劲饱满,风堂一时间听入了戏,不自觉鼓鼓掌,转头看一眼柳历珠。
    散场后,有认识的阿姨来跟柳历珠讲话,看见风堂就夸:“柳姐,您这儿子太打眼了,我记得还没结婚吧?快二十五啦,得多操心……”
    柳历珠说:“多谢关心了,不过他自己的事儿他自己决定,我们长辈也不好安排什么。”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风堂握紧拳头。
    他知道,最开始他爸妈不管他的原因是因为觉得他还小,怎么样玩都可以,最终还是得找个大家闺秀结婚。可如今他都快二十五了,依旧只喜欢男人,柳历珠虽然平时不问,但风堂明白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封路凛他是不可能放手。
    柳历珠这边,也得安稳下来。他还得选个万全之策。
    回车上一打燃火,风堂忽然想起刚才听的一段唱词:“一宵虽短胜一生,青山在,绿水流……”
    “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第45章 草莓项链。
    用风堂的话来说,封路凛这人就是太“坏”了。
    关键这人“坏”就“坏”吧,还是个警察。道德品行上倒没问题,但私底下用那警帽檐儿压着一瞧人,眼神里的邪气、挑衅、狂,混杂成他的味道,全上了头。
    “你跟他较什么劲儿?我现在是懒得跟他计较,坦荡点没什么不好。放不下那就拿起来,半吊着算什么?”风堂骑在马上,一皱眉,马裤被磨得发疼。
    兰洲这儿的马又认生了,回头得管看厩的人要根胡萝卜喂喂,看看咽不咽得下去。
    如今他同迟刃青、兰洲来马场散心,放眼望方圆几里绿草如茵,秋意还未覆盖整座城市。来之前清了场地,马场上走慢步的马儿没剩几匹,他们三个俊朗英气少年郎,三身白色衣裤,倒分外惹眼。
    要说是散心……倒也是。
    最近气候转秋,天凉了,人也难免跟着犯愁,迟刃青又是个操心命,点兵点将,亲自挂帅出来要找风堂问个明白。
    “你呢,看着心硬,其实软得一塌糊涂。”迟刃青笑了,风堂也跟着笑。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再想信任封路凛一次。
    这种感觉,好比自己拿个西瓜,得一杯番茄汁。就算酸酸甜甜,那也是甜的。
    他右手持缰,稍使些力让马儿停下,眉峰愈皱愈深,叹气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是这种事儿,我得跟着我的心走。”
    迟刃青的马儿跟随着慢步而上,他骑着一仰头,点烟,“我就感觉你太认真了。”
    风堂满不在乎地答:“认真怎么了?认真明明是褒义词,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玩儿成贬义了。”
    “嗨——我这不是没遇到吗,”迟刃青摇摇头,“我还想有个归属呢。我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我哥又不争气,家里催得特别紧。明年再没对象,得被安排相亲了。你看兰洲,好不容易盯上个隋桃,结果人不可能为了他来这边,他也不可能为了隋桃去东南沿海。这就叫缘分,不到,那都一拍两散,各找活路。”
    “你还看得挺明白?桃姐儿多好啊。”风堂跟着抽一口,雪茄燃尽,那味儿刺得他不舒服,“所以说,遇到一个封路凛这样跟我家庭、三观、外形全都合得来的,好难。我舍不得不要他。”
    能在这短短一生陪谁漫漫一程,多好啊。
    人有多强大,不是看成就,而是看承担、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都是谁。风堂有朋友、有家人,如今封路凛更像左膀右臂,能与他抵挡命运里的所有锋利。
    迟刃青一叹气,惊觉话题沉重了起来,“你俩呢?就打算这么暂时谈着?”
    “很多人不知道封路凛的真实身份,所以觉得他配不上我。但其实,我就觉得,是我配不上他。”
    风堂说着,不知道再讲什么了。
    他是被社会贴上各种负面标签的二代,是频繁出入声色场所的“纨绔子弟”。十八岁开始自找门路、开始在圈子里打滚,浪过放纵过,身上都被捅过刀子,一颗心更是千疮百孔。
    封路凛不一样,履历阳光、前途无限、家境优越,端过枪提过刀,连站在岗亭上被烈日暴晒的模样都令人叹服。
    一明一暗,一正一“邪”。风堂自己,倒像伴随阳光的大雨。
    是太阳雨,也总让人惊奇。
    这两天刚下过雨,第四支队门口的井盖积水,不留神踩上去,总能溅起一滩小小的水花。
    大池才跟着封路凛出了警回来,裤腿让水洼滴出道道蜿蜒游走的湿痕,像跟了条青蛇。
    他们一跨进室内,白仰月先冲上来嘀咕:“多大雨啊,你俩淋成这样……”
    “没事,”封路凛甩甩头,“等会儿还有记者来采访,今天有位女士上新闻了。对了,风准的车辆还在跟?”
    “叫人跟着呢,放心放心!”白仰月一听新闻就来劲儿:“什么新闻?”
    “我在路口查车,发现她边直播边开车,卖面膜的,”封路凛一阵咳嗽,再拿卫生纸拧干发丝,“我查到了她,她问我要不要也买点面膜。”
    “哎哟,大家快看我们交警哥哥都对这个面膜感兴趣,还不快点抢购……”大池学着说了句,笑起来,话头被封路凛一记眼刀抛射,止住了。
    白仰月问:“处罚了没?”
    “罚了,开车不能玩手机。违法的。”封路凛说着,从兜里捏一沓罚单出来,“最近外卖配送违法的也多,全查了。你们上岗的时候注意点,电动车机动车浑起来都不长眼。”
    说完他回了办公室,瞟了一眼桌上里被反扣过回去的照片,忍不住笑。
    封路凛回支队之后,白仰月就跟他说了这照片儿是被风堂扣过的。封路凛二话不说把照片取下来,暂时把它安置在乔策的桌上。
    封路凛买了点纸杯放在自己位置上,说是风堂偶尔来坐坐能休息,喝点水。乔策在一旁看得心惊,封大少爷什么时候也会这么照顾人了?
    大池在旁边笑嘻嘻一句,等天气冷点儿,凛哥能搬个电热毯来。
    “那倒不至于,”封路凛边说话边摘手套,“我抱着不就成了么?”
    “哇——”
    第四支队一帮小兔崽子又躲在门口偷听,封路凛差点儿没一个手套甩过去:“案子都结了?事故调查清楚了?单子开完了?浪费警力,工作去!”
    “凛队能在队里抱嫂子么,我们不恐同——”
    封路凛被呛得想笑:“皮痒了?想绕城练骑车了还是抄八百遍交规?上次折腾你们没折腾够是么?!”
    他说完,众小兵一哄而散,剩个白仰月嬉皮笑脸地扒住门框:“凛哥,请我们吃瓜子呗!”
    “嘴巴欠的,”封路凛骂人了,“迟早找个人收拾你。”
    下了班,封路凛先回家。
    最近封万刚出差,忙得连轴转见不到人影。菲佣阿莉做饭越来越有家乡口味。
    晚饭点到,封路凛捉着筷子,面对几米长桌、餐瓷碗筷,倒忽然吃不下了。桌面摆了葫芦鸡、海参烀蹄子、金钱酿发菜……明明都是他喜欢的,但怎么就是咽不下去。
    饭厅没开灯,封路凛点了盏蜡烛,匆匆咽下几口,收了碗筷,对阿莉说:“阿莉,我吃好了。”
    “好,好,”阿莉走上饭厅来,“阿凛,今晚,住,住家吗?”
    封路凛沉默一阵,摇摇头,“不住。你早点休息吧。”
    天一黑下来,时针过了十点,封路凛没犹豫,开车出门,直接杀到风堂家楼下。他先观察了一圈风家车库,再又在门口等了半小时,确认柳历珠不在家,进过院墙,攀上一楼露台,踩住水管。
    十分钟不到,他直接翻到了二楼风堂的阳台上,利索。
    封路凛看窗帘内没开灯,以为风堂不在,掏手机打电话,“你没在家?”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在的。”风堂正在地下室放红酒的地方选待散葡萄酒,“怎么了?我选酒呢。”
    封路凛又问:“没在楼上?”
    “嗯……渴了,懒得烧水。”
    地下室信号不好,风堂匆匆选完,乘电梯上去,一开门就见着窗帘外人影模糊。一般人见此情景都会被吓到,但封路凛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了。
    开锁拉了窗帘,风堂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了几秒。封路凛又松开,一舔唇角,说:“你好甜。”
    风堂脸热,眨眼道:“别给我提甜啊。你叫了我那么久糖糖,占那么久便宜,我才知道什么意思。”
    封路凛趁机搂紧他,一边吻着一边摸上他的后背:“怎么?你不喜欢?”
    “喜……喜欢,”风堂耳朵又被捉住了,他快压不住喘息,不断地重复:“喜欢,喜欢。”
    也不管这里是不是阳台了,封路凛掀起窗帘将两人包裹在内,摁住风堂的后脑勺,用唇舌深压进对方的口腔。
    窗帘布料挺厚,将两人裹得极紧,大腿全面对面贴在一处。风堂根本没料到他有这一招,浑身被亲得发软,攥住男人穿在外套里面还未换下的警服小声骂:“亲几下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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