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事事都想着靠别人!
于是,她很诚恳的对世子说:“是,小女求公子寐带我到此,不惜下跪苦求,我也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说服世子做为难之事,但已来了,那就请世子殿下借些许时间,听小女讲一个故事!”
世子殿下心里嘀咕道,嘿,这姑娘真有意思,自作主张讲故事?
本世子从小就是听故事听大的,你讲我就得听吗?
咦,等等,早听闻这灵女不凡,手有灵花,传闻里,那是个奇女子呀,那么她要讲的故事一定特别有趣吧?
当即他就往旁边的坐榻上一坐,“那你且讲吧,不过本世子丑话说在前头,炎国政事,本世子绝不牵扯其中,随便你讲,本公子也此刻这答案!”
南昭见有戏,已十分感激了,便笑了笑,开口开始讲道:“从前,有位男子,他生来便有尊贵的身份,本该备受尊重,却受尽了自己亲人的嫌弃和白眼,只因为他生来时,就与别人不同,他的父亲听亲信的术士说他是祸国克亲,更赐他毒药,没想到,他喝下毒药之后,竟没死!”
这些有关于周仰的故事,鲜少有外人知道,所以世子殿下也未听闻过,一听到有人喝毒药不死,更是十分好奇问:“怎么,难不成他又服下了解药吗?”
南昭摇头,“不止没有解药给他吃,自那日开始,每天他都需喝一碗毒药,因为术士说,那样可以为他的兄长治病,但真相却是,他的兄长根本就没病,只是为了让他每日都受尽毒药穿肠的痛苦,但即便受尽了折磨,他依然没有活着这些阴暗之中,他比周围的所有人都善良正直,因为比起那些折磨他的人,他看到更多的,却是与他一样遭受不公对待的弱者,所以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长大,成为一个可以掌控自己命运之人,不但能为自己做主,亦能为这不太平世道上千千万万的弱者做主……”
世子听到这里,已然清楚,这是关于谁的故事了!
“本世子曾与泰安王殿下见过几次,倒未深谈什么,不过他温儒大方,是一谦谦君子!”他叹了口气,问道:“姑娘讲的,是泰安王殿下的故事吧?”
南昭点点头,有些忏愧的回答:“我九哥这一生所受之苦,是我这寥寥几句无法诠释的,我更深知,以他的性子,绝不愿将这些过往展于人前……按理来说,世子殿下不管于小女还是泰安王都没过多交际,犯不着为一杯冠上谋逆之罪的别过王爷涉事其中,但小女觉得,世子殿下是可理解这份不易和期盼之人!”
世子点点头,怅然道:“多少有志之士皆有一个能大展宏图,安定天下的梦想的期许,我也生在皇家,自然懂得,可说句直言,正因为懂得,才知不易,非手足同盟,光靠理解是不够的!”
言下之意是,他可以为故事动容感慨,但故事以外,他们并非一路人。
聪明人,绝不会做一星半点儿于自己不利之事,他不让人将南昭捉走,已是仁至义尽了!
南昭却依旧不肯放弃,她说:“世子殿下错了!”
“本世子哪儿错了?”世子面色一沉,这女子真是胆大妄为,求人办事,还这般姿态?
南昭面不改色的回答:“世子也说,你与泰安王一样,有一个大展宏图的梦,即便你们并非手足同盟,甚至有朝一日,还可能是敌人,但那个梦的的初衷,应该是出于善意,是相信这天下可以更好,百姓安居乐业,而非纯粹的野心私利,既然如此,那世子怎能忍心看到善的一方,在今夜一败涂地呢?”
第195章 :伸冤
怎么忍心?
世子一手背于后背,听完她这番话,若有所思起来。
南昭以为自己打动了他,眸中充满了期待,希望可以听到他改变主意的回答,但对方思及再三以后,终还是告诉她:“你讲的故事很有趣,不过,这还不够!”
她听后心头一沉,急切的说:“世子殿下若有何要求可以提,南昭一定尽我所能去完成!”
世子淡淡一笑,“其实,换了别的事,本世子倒也愿意做个人情,但此事关系重大,又是如此敏感之时,不插手别国内乱私斗是底线,本世子虽算不得什么英雄豪杰,但不落井下石是原则!”
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她今夜从这里出去后,忘记见过她。
南昭实在无奈,她也看出来了,这位闳国世子表面亲近,似无城府,其实行事十分机警有条理,她今晚是白来了!
人家已在请客人离开了,她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苦苦哀求,浪费时间做无用功,毫无意义。
“谢谢世子殿下肯给小女时间,听完那个故事!小女先告辞了!”她再鞠一躬,缓慢退出了这间厢房。
从驿站不引人的出来,站在无人的街上,望着头顶那夜空中的半轮清月,心头十分失落。
九哥身陷困境,却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如故……”她回望了一眼驿站的方向,始终有那么个人,深住在她心中,在她彷徨无措时,她便期望他会提着一盏明灯,在黑暗中为她指路。
他教她如何活着,她学会了!
可是此刻才发现,光活着却不够,不够强大,亦不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去想这些无用之事,她所浪费的每一刻,九哥都在受着煎熬!
既然,闳国世子不愿意帮忙,她就得自己想办法去见皇上。
陇西府离这里不过半柱香的路程,她疾步前往,还没走到,就遇见好几队沿街巡逻的御林军。
今夜宵禁,所有过了时辰还在街上游走之人,皆会被抓去问话,轻则罚些钱财,重则直接丢进大牢;所以此刻整个街道上无一人,好在南昭身手敏捷,一听到马踏声,立刻就跃到阴暗处躲避,见他们过去了,才出来继续往前走。
到了陇西府外,见到外面围着比上次更多的御林军,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若想翻身上墙,必定被发现,府院内只怕比这人还多,她还没见到皇上,就必须与这些人大打出手,光是打,她有灵花,倒不怕什么,可若是被那个久悟插手,她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是,只要她动了手,最后没有说服皇上,那么她今夜夜闯陇西府,都将被冠上行刺的罪名!
正在她躲在暗处暗中观察时,陇西府内有一行人出来,为首那人一身银质轻甲,头冠高束,本是一张清俊的脸,但眉宇中却充斥着一股唳气。
“太子殿下,马已备好!”一九命侍卫上来禀报。
周政无应答,冷面翻身上马,后面跟着一列列九命侍,全副武装,这般从街巷骑马穿过,声势浩大,煞气腾腾。
恐怕又是要去抓谁了,南昭觉得,太子不在陇西府中,此刻便是见皇帝最佳之时!
她当即就默念灵花咒,开始引鬼,没多久,就有一只亡人来到她面前,她持灵花之力在其灵身上,因为这些御林军都有编排好的队伍,若其中突然少了一个人,只怕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她等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一个因为拉肚子而落后的御林军,她瞧准机会,让亡人上了御林军的身来到她面前,自己将身上御林军的轻甲脱下来,南昭几下换上,因为这军甲很大,她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里的东西全塞里面,再将被她打晕的这个御林军拖到阴暗处藏好。
之后,她便找机会跟着巡逻的御林军到了府院内,上次来过一回了,要找皇帝所居的那院子并不难。
不过这些御林军防卫十分讲究,每一队几时该从何处经过都很精确,若是晚了或出现什么变故,很快就会层层报上去,上面很快就会查下来,所以她时间有限,不能一直跟着这队御林军巡逻浪费时间。
最后,终于让她抓住机会脱身,她以最快的速度朝皇上所居院子而去,到了院门外,又有一队御林军守着,门是不能走了,她干脆从旁边的院墙翻上去,刚到墙头,下面站着的御林军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机警的往上看来,她敏捷地翻身吊在抢的另一边。
“怎么了?”
“我刚才感觉墙上有人!”
“别疑神疑鬼了,这内院在陇西府最深,能进来的,只怕也只有鬼了!”
南昭听他们的声音稍微远了,也并未立即再翻身上墙,她吊在那等着,时间就这样流过,她用力吊着身体的手也开始颤抖、满脸大汗也未曾动一下。
没多久,墙那头又传来刚才那两人的声音:“我就说没人吧,你还不信!”
“那应该是风声!”
她果然没有猜错,刚才这二人是故意装作走远,若她信了,必然就会待他们离去后,再翻过去。
但其实二人根本没走远,必然是持着武器在另一头等她!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现在二人确认没有人了,才绕到院子那一头去了!
南昭这才翻身轻轻跃下,朝皇帝所居的房间而去。
房间外面,也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御林军守着,南昭便疾步走过去,粗着嗓子对二人说:“快通传皇上,有急事禀报!”
那两个守门的御林军见她穿着御林军的轻甲,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语气不太好的说:“什么时辰了,这时候皇上都睡下了,谁敢通传?”
“什么事?”曹桂安刚从里面服侍炎帝服了汤药,出来就听到三人在窃窃私语,南昭忙微弯腰谨慎回答:“卑职有急事需当面向皇上禀报!”
曹桂安一听‘当面’这个词,脸上就生起狐疑之色,斜着眼睛打量她,果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立刻质问道:“你这身是御林铜首编队的轻甲,理应在府外,如何会到这内院?”
南昭看已被对方识破了,却也不慌,反正都到了门外了,当即就抬起头来说:“不正是曹公公让卑职来的吗?”
曹桂安立刻认出了她的脸,先是一惊,正要叫人拿下她,南昭抬起手臂抛出她早携在身上的那只鬼灵,因为有她灵花加持,此鬼灵上人身轻而易举,瞬间曹桂安就安分了!
“哦——是你啊,随杂家进来吧!”鬼灵朝她招了招手,旁边两个御林军虽觉得曹公公这前后有些不同,但怎么也想不到,就在那一瞬间,曹公公已非自己了!
南昭便小心翼翼的迈步跟在曹桂安身后,进去之后,还不忘将门从新关上。
这间炎帝所居的厢房分外、中、内三连,最外面则是用于临时见客之用,中则是给夜里伺候的宫婢太监守夜使用,内间才是皇帝所居的寝室。
曹桂安直接带着她朝内间走去,里面有两位伺候的宫女见他带着一御林军进来,小心提醒了一句:“曹公公,皇上已睡下了!”
“知道,你们先行退下吧!”声音是曹桂安的,但说的话皆是南昭所引的鬼灵所言。
宫女们哪儿敢不听御前大总管吩咐,很快就从这儿退到了外间。
南昭再与曹桂安进入内间之中,炎帝确实已睡下,不过因为最近时常头痛,还多做噩梦,所以炎帝让下面的人在房间中留了不少灯,可以清楚看到他身穿一身白色的绸缎睡袍侧卧在榻上。
听到脚步声,不悦的说:“朕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来打扰,曹桂安,连你也老得记性不好了吗?”
说着,炎帝目光略微往曹桂安身后一看,顿时心叫不好,坐了起来,脸色全变的质问道:“曹桂安,怎生还带了侍卫进来?”
按照规矩,若无危险,这种带刀的侍卫是不能近入内间的,所以炎帝才这般惶恐。
曹桂安没有说话,呆木的站到一边,是南昭上去,在炎帝榻前双膝跪下,沉声道:“小女南昭,见过皇上!”
“南……南昭?”皇帝脸色全变了,当即就要张口叫人,南昭赶在他声音出来前,抬手引出灵花之力,赌注了他的嘴巴。
“呜呜——”皇上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怒目看着她。
南昭跪在地上辩解道:“皇上,凭小女手心之力,若要行刺,皇上方才就没命了,之所以不让皇上说话,是怕皇上引来不必要的人,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指着自己的嘴巴,盛怒的脸上,恨不得将她拉出去砍了!
她便说:“皇上要说话自然可以,但皇上要答应小女,先听完小女的话再做决定可好?皇上若答应,请点点头!”
虽然恨她这般目无龙颜,但皇帝也别无他法,只能点点头,她则收回了灵花之力。
“南昭!你大胆!”
南昭跪在地上乖顺的回答:“小女确实大胆!”
“你说你非来行刺,那你是来做什么的?”皇帝问出来之后,自己也猜到了!
“你是来替你九哥喊冤的!”自那夜国师无涯子被刺杀死亡之后,炎帝自己也未曾见过周仰一面,但哪个犯了罪的罪人在他这九五之尊面前,不是求饶宽恕的呢?
他不听,不见!
要坐稳这座江山,即便是至亲,也不能相信,更何况他这二十几年来,对周仰的畏忌颇深。
“小女确实是来替九哥伸冤的,九哥他从无谋逆之心,如何会在突然之间,刺杀国师呢?”
皇帝都无需深想,便立即回答:“因为他与国师积怨已深,早就对国师恨之切切!”
“是,那么按照皇上所言,是仇杀,那就是私人恩怨,何以被认定为谋逆呢?”
不管按照列国哪一国的王法来看,谋逆与私人恩怨的仇杀都区别甚大,而周仰被抓的罪名便是谋逆,才因此,牵连到国公府,若最后谋逆罪坐实,泰安王母氏一族即会被株连九族;若是后者,便只有周仰一人受罚。
皇帝被南昭这般问,也有些反应过来,他只记得那夜国师死讯传来,周仰被当场捉拿,他气得头痛欲裂,根本无心去思考这其中细节。
国师死了,能让他长生不老的昙镜不见了,他所有美梦都成了泡影!
而周仰一直是他心头所忌,是否真的谋逆,生与死他并不在意了!
这些南昭几乎都想到了,她在皇帝迟疑这片刻继续开口道:“皇上,再说泰安王刺杀国师之事,我回来时已听闻了大概,国师是在从云州军营修碑的路上被杀生亡的,在此之前,不少人见到他与泰安王因为修碑一事起争执,所以他之后被刺生亡,泰安王成为第一嫌犯顺理成章,可是皇上可否想过一个问题,为何国师被刺死当场,泰安王就被抓了现行?”
怕皇上没听明白,她极其详细的解释道:“既是起了争执,泰安王才行刺,那属于突发行为,那么在城外无人之地,如何会被太子殿下的人抓住现行?是太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局?”
皇上听完她这些话,倒也不觉她是来对自己不利的,也就放松了警惕,但他并未将她提出的这些疑点当回事,很随意的口气回答:“太子身边有位久悟大师,你也是玄门中人,未卜先知不是常有之事吗?”
南昭回答:“非也,即便真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也不能占卜泰安王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