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姐。”
季常青大喜, 连忙抱着他妹妹跟了上去。
季子桐一被安置好, 季颜就去看她了。这小姑娘确实命在旦夕, 容不得半丝耽误。
把脉费了很长时间。因为她的脉膊跳的极慢极慢, 若是耐心稍微差上一些,只怕根本就摸不着她的脉息。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季颜才放开季子桐的手腕, 站了起来。
季常青一直守在边上, 见状连忙上前问道:“季姑娘, 我妹妹可还,还有救?”
“有救。”季颜直接点头,也幸好这段时间, 她着实为不时之需,而炼了不少药出来,此时刚好用得上。
季常青大喜,随即又更郑重的对季颜行了一个大礼:“请姑娘救救我妹妹。”
“放心。”她从一开始对季子桐就有着极大的兴趣,这会儿自然更不会不管。
先塞药吊着她的命,但要治病,靠现有的药却不行。
因为她是根骨坏了。在娘胎里,她母亲供给她的营养和血液,全都是带毒的。虽然她不知为什么活了下来,但那些毒素浸染在她身体的每一处。筋骨血肉,处处都被破坏,处处都有毒素。再加上,她从小开始就一直吃药,这么多年下来,她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药人。
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她命大。
想要彻底救好她,需要真正的脱胎换骨。重塑血肉。
如果她的工作间还在,或者商城能够打开,买到现成的药材,这种病症对她来说,便半点难处也没有了。可在这个世界,却是极难的。
洗筋伐髓这种功效,只有一些特别的天地灵物才有。就像司徒倾城曾服食的那种至阴灵物,再辅以至阳灵物调和。那是一个非常霸道的过程,非大机缘,大气运者不能得到。可若是放在修行世界里,这却又是极容易的,甚至是基础的东西。
可如今,她手里并没有任何一样天地灵物。也没时间让季常青去现找,天地灵物这种东西,一般人根本也找不到。所以,她只能用现有的药材,配制出有类似效果的药出来。
不只如此,洗筋伐髓的过程,对身体也是有要求的。以季子桐的身体,若是平常效果的洗髓药,她是肯定撑不下来的。所以,还得调整……这么一来,难度到是又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对于洗髓方面的药剂,早有研究,对于药效还是非常了解的。
季颜留了一些已经炼好的药给季常青,自己则进了炼药室闭关,花了整整二十一天的时间,才炼出三瓶药剂,一瓶洗髓,一瓶补气,一瓶补神。
“先喝蓝色的药。”季颜累的不行,但一出来,还是先见了季常青:“喝了这药之后,她应该会很痛苦,半个时辰之后,再将另外两瓶药给她喂下去。”洗髓的药效她已经做到尽可能的温和了。剩下的那些苦,季子桐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多谢季姑娘,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家父家母前些日子也已进京。一直想亲自向姑娘道谢……”季常青早已给他家里去了消息,他家里人一直担心季子桐,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便片刻不停的赶了过来。但进京容易,想进这小院却不容易。这小院别看又小又不起眼,可若是没有季颜的同意,谁也别想进来。他父母每日只能在门外朝里张望,期望能看一眼自家女儿,或是他出去给他们报告情况。
“过些日子吧。”季颜打了个哈欠:“等我休息过来再说。”
季常青这才发现,她眼下青黑严重,精神也不甚好。心中闪过愧意,脸上也满是愧色。连忙道扰:“都怪我,都怪我。季姑娘你先休息,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季常青拿了药就急急的走了,季颜大睡两天,到第三天早上才醒来。
一出房门,便见季常青扶着一个瘦小的姑娘在院子里慢慢行走。那姑娘虽然又瘦又小,脸色也苍白,唇色更是毫无血色。可却比当日被她哥哥送来时,满面死色要好的多。最主要的是,她满面笑容,看起来就生机勃勃,蓬勃向上。
季颜一出现,他们就看注意到了她。
兄妹两立刻转过来看向她,季常青扶着季子桐对季颜行礼。兄妹两都真心实意的感激,只是季子桐却多了份好奇。
“见过季姑娘。”
季颜回了他们一礼,“二位自便。”
她睡了两天才起来,这会儿饿着呢。
有上一次的莽撞,季常青这次到是识相的很,并没有上前打扰。直到季颜用完餐,让人摆了椅子在院子里,季常青才扶着他妹妹过来。
“季姑娘有礼。”
季颜指了指边上椅子,“坐。我唤你子桐可好?你我都姓季,若是姑娘来姑娘去的,实在容易混淆。”
“好。”季子桐弯着眉眼,点头道。小姑娘声音轻轻的,软软的。还因身体原因,显得中气不足,轻飘飘的。“子桐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无需客气。”季颜拿起她的手,重新替她把脉。她身体还很虚,身体里的毒素也清了七七八八。但并没有痊愈。短时间内,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还要再服一段时间药。”
“子桐的情况怎么样了?”季常青急不可耐道。
季颜并没有瞒着:“其他都不不错,只一点。”她看向季子桐:“就算其他都好了,子桐这一生,于子嗣上都是极艰难的。”
兄妹两脸色微变,半晌之后,还是季子桐先反应过来。她笑道:“能活着,已是大幸。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季常青怔了半晌,才激动的看向季颜:“季姑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是神。”季子桐的身体天生发育就有问题,再加上长年受毒素侵蚀,能保下条性命已经不错了,还想求个周全,又怎么可能?
可对于古人来说,一个女子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这是极大的痛苦。季子桐这会还能保持平静,是因为她刚从鬼门关回来。于她来说,生死才是第一要事,其他的,等她能确定活下去,才能考虑到。且,她年纪还小,这些事情离她还远。
可季常青却不同,他是成年人,知道生育能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也因此,他看起来比季子桐要痛苦的多。
“就,就,就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季颜摇头。
季常青抱着头,蹲在一边,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还要季子桐去安慰他:“哥,我没事的。能活着,能陪着你们,不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便足够了。”
“妹妹,都是哥哥无用。”
“哥,我能活着,已经上天垂怜……人要满足,不该贪求太多……”
看着他们兄妹亲深,季颜突然想,她是不是也去探探这个身体的家人?
而且,她都把司徒倾城跟几个男人拆了,可任务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会不会任务就在她这个原身身上?毕竟大多数时候,她都会附身交易人身上。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便再停不下来。
“我给子桐开两副方子,一副吃上五天,十天之后,子桐的身体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好生调养就足够了。”季颜考虑剧情的时间性,想到立刻就要去执行。“今日你们就离开吧。”
季家兄妹没想到她突然就下逐客令,一时都有些意外。“季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办?若有用得上季家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季家上下,绝无二话。”
季颜摇头:“不过是要去云游天下罢了。”
“云游?”季常青有些怔怔的,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对方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只要敬着重着就好:“那……”
“你们家人都在京中,想来你们也极想一家团聚,我就不留你们了。”
这逐客之意太过明显。
季家兄妹直接拿着行李,出了小院的大门,才缓过神来。
季子桐眨着眼睛:“季姑娘似乎有什么事,所以才这么急急的让我们离开。”她因久病,心思敏感。
季常青皱眉:“季姑娘之前一直闭关为你炼药,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季姑娘身份神秘,便是有事,只怕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她安慰自家大哥:“大哥以后多多关注世间诸事即可。”
“妹妹聪慧,以后我会注意的。”
季家父母一直关注着这里,兄妹二人一出小院,立 刻就被接了回去。一家团圆,一脚踩在鬼门关的女儿此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自然无限欢喜……
…………
季颜离开京城之前,进了趟宫去看司徒倾城。
之前忙着季子桐的事,她对他们这一行人的关注变得极少了。现在要离开,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没有九尾替她监控着,她只能自己去看一看。
月黑风高。
季颜一身深青色的衣服,悄无声息的跃过皇宫的高墙,一路向着司徒倾城所住的宫殿靠近。
与上次不同,上次她来时,司徒倾城所住的宫殿周围明的暗的侍卫不知多少。可这次,宫殿附近几乎没有侍卫。只宫殿里面,还有几道气息。
宫殿门已关,她只能隐藏了身形翻过宫殿的大门。
“啊~”一声尖叫突兀响起,惊的季颜身形微微一幌。可宫殿里的那几道气息,却好似十分习惯,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季颜注意到,那几个气息的主人,都是些宫里的老宫女。
此时,因为之前的尖叫声,有两个老宫女走了出来,一个人走了进去,接着便是一阵刻薄的咒骂声:“叫魂啊叫,大半夜的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呸,个下贱的娼妇……”
季颜挑了下眉,跟着走了进去。
那屋里到是点了许多灯,即便是半夜,也是灯火通明。
靠墙的地方,一块半人高的铜镜立着一个女子。从背影上看,那女子体形婀娜,腰细腿长。可从铜镜里显露的她的影子,那却是一张让人大失所望的脸。
那张脸十分普通,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却失去了光彩。眉不够细密,稀疏了不少,颜色也没那么纯正了。眼睛不够清澈,眼瞳不再像之前黑珍珠一般的漆黑,眼白上更是布满了红血丝,浑浊不堪。她的鼻不再小巧坚挺,鼻子两侧毛孔粗大,唇不够红,唇形也不再饱满。皮肤不够细腻,满脸油光……在半边脸上,甚至还有一个胎记。
但若认真辩认,却还是能从这张脸上认出,她确实是司徒倾城。
她此时自然不是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她拿着一个铜灯台,不停的砸着镜子,一下又一下的发出铛铛声。砸一阵子,她就会尖叫一声。
季颜在她第二次尖叫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季颜出了京。
忠叔一再挽留,又要给她准备行李,全都被她拒绝了。她将炼药的器具,以及一些药装好,又带了些金银,独自上路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全都交由忠叔处理。
“这里有一两瓶药,等哪天你遇到你家少爷,交给他,算是这段时间的谢礼。”临走的时候,季颜将一个荷包给了忠叔。
她走的时候,忠叔表演了一场十八相送,大张旗鼓的一路送到城外。
这是季颜的意思,她不确定,如果她不在了,会不会有人来找忠叔他们的麻烦。他是司徒倾城的人,她不希望因为她而让他们折损了。让其他人知道她已经不在京城了,别人想找她,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季姑娘。”出城行不到五十里,季颜的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季颜掀开马车帘,看向来人。
“你是何人?”
“季姑娘恕罪,我家主人知道姑娘要离京,特来送行。”
季颜看向不远的一个亭子里,那里果然坐着一个人。季颜轻笑,直接下马车。她对赶车的车夫道:“你回京城吧。”
车夫吃惊:“这位小姐,我们说好……”
季颜丢了一块银子给他:“车资先付了你,你且回吧。”
车夫得了银子,忙忙收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拦车的人,赶着马车调头而去。
季颜这才跟着那人到亭子里,那人也没通报,到了地方便径直离去。
“陛下。”看到宇文秋平季颜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走的虽急,但动静不小,只要稍微关注她的必然知道这件事。她没想过会不会有人来送行,但宇文秋平出现,却是大出意外。亭中一石桌,桌边四个石凳,此时桌上摆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宇文秋平一身玄衣,头束玉簪,双目精芒乍现,看向人的目光,给人一种他在凝视着你。但若细细去探究,又不免要怀疑,其实他什么都没看。
“听说季姑娘要离京,可是京中有人惹姑娘不快?”
“并无。”季颜道。
“那季姑娘为何要离开?”
“京城不过是暂时落脚点,如今待腻了,自然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