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 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嗯,有糖糕,有蜜饯,有糖葫芦,还有泥泥狗,还有还有好看的花灯,嗯,还有……”
伏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让你说的我倒是也想跟着去瞧瞧了。”
石头一听他的话更是高兴起来:“那玉哥哥就一起去呀,郢都城可热闹了,每年要过年的时候,爹爹跟娘都会带我去玩,然后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娘说这是年货。”
“是啊,要过年了啊,过年总是要买点年货的。”伏玉感慨道。他长到这么大在宫外只过了两次年,一次是四年前他逃出宫外,跟才认识的苍临在那个破旧的小屋里,一边吃红薯一边讲那些老掉牙的江湖传说。另一次是他假死出宫之后与程忠刚刚汇合,在离开都城的路上,过来一个格外简单的年。
那两次毕竟情况特殊,但现在一切顺遂,既然是过年,也总该有过年的氛围。伏玉想了一下,伸手戳了戳石头的脸:“那好啊,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你爹爹,明日我跟你们一起去郢都城。”
石头毕竟是个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热闹,更何况他本来就特别喜欢伏玉,不由更高兴几分。这种高兴总是容易感染旁人的,伏玉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唇角,回手将放在一旁的蜜饯碟拿了过来递给石头:“吃吧,我看看信,待会陪你玩。”
“谢谢玉哥哥。”石头捧着蜜饯碟看了半晌,才终于选了一颗出来塞到嘴里,然后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伏玉看着他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头顶,回手将刚刚那封书信拿了起来。虽然他跟苏和恢复了通信,但依着他的身份总是要谨慎一点更为合适,所以哪怕信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在送信的过程中也百般波折。送信人是苏和精心挑选,为人谨慎办事妥帖,这才让两个人能够放心下来。
其实信中也没有什么别的内容,大多是互相问候一下对方,聊聊近况。之前的信里伏玉知道了苏皇后已经被暗中接回了苏府,送到了苏夫人的母家,改名换姓,彻底告别了过去,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让伏玉多少安了一点心,他与苏皇后虽然只有夫妻之名,但因为她为人洒脱,性格爽朗,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朋友,加上苏皇后给他良多帮助,如果他一个人逃出宫中,只留下苏皇后一人守寡宫中,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甘心的。
现在这样,多少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
苏和为人处世素来周到妥帖,连回信也格外的细致,对于伏玉去信之中关心的所有的问题都详细地回复了一下,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张纸。伏玉一页一页地翻过,在苏和的信里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
伏玉问了很多东西,朝中一些老臣的下场,宫中那些采女的下落,甚至还委婉地问了一下苏和是否听闻远在西南的伏芷母女的消息,却始终没有提及一个人的名字,而那个人明明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却连写下那两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不,现在是三个字了。
伏玉看完了信,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都城又下雪了啊。”他抬眼发现石头已经把蜜饯碟放回了矮几上,伏玉一眼看过去,一时都没发现蜜饯数量的变化,不由一愣,“石头,你不喜欢吃蜜饯?”
石头口中还含着刚刚他塞到口中的那颗蜜饯,听见伏玉的话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回道:“我喜欢吃啊。但是娘亲说了,过来玩的时候要乖,玉哥哥给吃的不可以多吃,不能让玉哥哥讨厌。”
伏玉睁大了眼,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在石头头顶摸了一下:“石头已经很乖了,玉哥哥很喜欢你。”
石头弯了眼角:“我也很喜欢玉哥哥。”
伏玉搬了个小凳子放在书案旁,递了一本《三字经》给他,自己在旁边摊开纸张,研了墨,提笔开始给苏和写回信。
因为石家村人口少,连个私塾都没有,石头先前一直没上过学堂,还是从伏玉来了之后,才跟着伏玉识了字,每次他过来玩,伏玉都会找点简单的书给他看,把自己从苏和那儿学来的东西一点点地交给石头。
有些时候伏玉也会觉得好笑,他也好苏和也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伏玉也能教人读书写字了。
石头看了一会书,把自己先前学的几页读了一遍,就撑着下巴看伏玉写字,伏玉写一个,他便读一个,奈何他认识的字实在太少,只读完了“先生”两个字便住了口,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小声地问道:“玉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认识这么多字啊?”
伏玉抬眼看他,笑了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认识呢。”
石头抬眼看他,听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还是后来我遇见了我的先生,他教我识字,教我写字,不然我哪有什么本事还教你。”
石头眨了眨眼,石家村里识字的人不多,所以他对会读书写字的人就存着一种仰慕的心理,在他心中伏玉已经很厉害了,那伏玉的先生,大概就更有本事了。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这个先生就是给玉哥哥写信的人嘛?”说着他伸手点了点纸上自己认识的那两个字,“这两个字就是,是吧玉哥哥?”
伏玉弯唇:“对,就是他。”他捏了捏石头的脸,“不过我先生可严格的很,像你这样读几页书就偷懒,先生会生气的。”
石头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把书又翻了一页,低头继续读了起来。
伏玉低下头继续写信,但没写几个字,石头又抬起头来:“苏哥哥,你刚刚说都城又下雪了,都城下雪好玩吗?石家村下过雪,白白的,但是落在地上就没有了。”
伏玉边写信边回道:“都城下雪啊,可比石家村好玩的很,都城的雪要更大,下的时间更长,等你早上起来,可能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在上面打滚都不会痛,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他说着垂下眼帘,脑海里就浮现了曾经很多个场景,漫天飞雪的画面,长乐宫门外的空地上,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披着裘衣,在雪里打滚,另一边苍临正任劳任怨地滚着雪球,为了帮他堆一个雪人。
“哎,玉哥哥,这个字我认识,是苍,那后面这个字怎么读啊。”
石头的声音将伏玉从回忆中惊醒,他低下头就发现自己在纸面上写下了两个字,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才低声道:“没什么,我写错了而已。”
石头没有看出伏玉的不自然,他现在正是才学字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那这个字怎么读啊?”
伏玉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回道:“临,降尊临卑的临。”
“临。”石头重复道,他伸出手指,在纸上指了指,“苍,临。”
伏玉的脸色微变,将手里的笔放下,随手将那张纸掀起,捏成一团丢在一边,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好了,继续读你的书,一会我要考你,念不会的话我会告诉你娘亲,让她明天不给你买好吃的。”
这对石头来说是一件格外严重的事情,也不再去看伏玉写信,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眼前的三字经,并且大声地读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孩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格外的清脆,伏玉盯着眼前的纸张看了半晌,却始终没办法凝下神来继续写信,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靠在椅上,盯着专注的石头慢慢出神。
伏玉这一夜预料之中的没有睡好,就像先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先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后来便陷入一个接一个的梦境之中。伏玉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梦里的自己,看着他与另一个少年相逢,从抵触到信任,然后到相知相伴,最后他梦见那年中秋,也是在那个家宴上,他饮下了那壶放了假死药的酒,那个少年却没有抱着他痛哭,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面色冷淡地将那匕首插入他的胸口,他听见那个少年用冰冷的声音说:“别怪我,只有你死了,这个江山才真正属于我们贺家。”
下一刻,伏玉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那个梦中彻底抽离出来。要是往日,他大概会翻个身再睡一觉,不过今日已经跟隔壁石头家约好了一起去郢都城,他也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伏玉匆匆地洗了把脸,换了一件棉袍,跟程忠打了招呼就往外走,程忠急忙追了出来,将一件裘衣披在他身上,嘱咐道:“你一向畏寒,今日要在外面呆大半天,总要多穿一些,省的大年关的染了风寒。”
伏玉弯了唇角:“知道了,忠叔,我身体好的很,放心吧。”
隔壁石头家也已经收拾一新,石头爹石章套好了马车,正在门口给马梳理鬃毛,看着伏玉过来便笑着打招呼,伏玉跟他说笑了几句,就看见石头换上了一身红袄子,风风火火地从房里冲了出来,满脸兴奋。跟着石头娘高氏也从房里出来,朝着伏玉点了点头。
伏玉十分喜欢这一家子,他们淳朴善良,又踏实肯干,伏玉跟忠叔刚来的时候,生活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石头一家便一次次的伸出了援手,后来伏玉开始教石头读书写字,他们夫妇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要给伏玉银两被拒绝后,石章每次捕了鱼都会给伏玉送上一条,从郢都城贩鱼回来也会专门带些新鲜玩意给伏玉,伏玉头一次面对这样简单又直接的相处,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与踏实。
马车车厢很大,最起码坐两个成年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伏玉为了避嫌,便要坐在马车外面陪石章赶车,却被高氏拉住,她站在石章身旁,朝着伏玉露出一点笑意:“程兄弟不必客气,我想在外面陪着夫君,就劳烦兄弟在车里照看一下石头了。”
伏玉还待争执,石头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玉哥哥,娘亲是想陪爹爹说话,你就上车陪我玩嘛。”
伏玉抬眼,看见高氏脸上微微发红,带着一丝的羞涩,又瞥见石章看向高氏笑意满满的目光,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伸手戳了戳石头的脸:“那好,那我就在车里陪你。”
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地上了车,石章马鞭一甩,马儿拉着马车朝着郢都城的方向驶去。
从石家村到郢都城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等马车进了城门,已经临近晌午。伏玉前一夜并没怎么睡好,跟石头说了一会话,就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没过多久感觉到腿上重了些,微睁开眼便看见石头正趴在他腿上睡得香甜,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睡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来,石章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伏玉才睁开眼,推了推还在美梦中的石头:“我们到了。”
石头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歪着头看了伏玉一会,慢吞吞地说道:“我好饿啊,玉哥哥。”
伏玉笑着摸摸他的头,伸手掀开车帘,朝着正在栓马车的石章道:“石大哥,大嫂,我有些饿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先吃些东西?”
石章栓了马车,回道:“前面不远处有家小店,我以前进城的时候吃过两次,一直想带石头跟他娘来尝尝,今日刚好。”
伏玉弯了眼角,伸手拉着石头下了马车:“走吧,我们去吃饭。”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路说说笑笑朝着那家小店走去,石头路上睡的多了,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赖在石章身上,一边搓着眼睛,一边指着路过的各个摊铺朝着伏玉介绍:“玉哥哥,那是糖糕,那边那个就是糖葫芦,嗯,特别好吃,待会,待会我们吃完饭,我请你吃。”
伏玉笑弯了眼角:“好啊,可是石头,你身上有银两吗?”
石头趴在他爹的肩头,拍了拍他爹:“爹爹有。”
“可是爹爹有就不是你请我吃了呀。”伏玉忍不住逗他。
石头微微皱起眉,考虑了半天:“那,那今日就让爹爹先请咱们两个吃,等以后我有钱了,再请玉哥哥吃。”
伏玉被他认真的样子笑弯了腰,干脆伸手将他抱了过来:“那好,玉哥哥就等着。”
一旁高氏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也弯了眼角:“程兄弟倒是很讨小孩子喜欢,我看不止石头,村里那几个孩子都喜欢去找你玩。”
伏玉闻言笑了一下:“大概因为我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又没什么大人的样子吧。”
石章接道:“说起来,程兄弟也不算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这个臭小子了。前几日程叔到家里闲聊的时候还提起,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家里有靠谱的姑娘,给你瞧瞧,我跟你嫂子说了,让她留心这个事。”
程忠从未在伏玉面前提过此事,他想了想也明白,程忠显然是怕将来有一日,他先行老去,只留下伏玉一个人无依无靠。只是,伏玉仔细思索了一下,他虽然很羡慕石章夫妻和睦,儿子可爱,但却没办法想象自己也过上这样的日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他虽羡慕,却知道自己做不到。
但有些话没必要多言,他只朝着石章笑了一下:“那劳烦嫂子费心了。”
第六十八章
郢都城历史久远, 历经数朝, 一度还做了几代的国都, 因此一直以来都是江南区域最大的城池,人口密集,街道纵横。伏玉几人所去的那家店面虽然不大, 却热闹至极,他们方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将几人引到楼上的位置入座。
伏玉已经大半年的时候没有离开石章村,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忍不住站到窗口, 朝着外面张望。
小店的位置极好,位于郢都城的主街, 从二楼窗户向外望去刚好能将这城中的繁华尽收眼底,整条街上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店铺, 还有各种的摊位,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伏玉看了一会,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幢高大的建筑, 回头问道:“石大哥,那是什么地方?”
石章已经点好了菜,顺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回道:“哦,那里是春风楼, 这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听说里面都是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石章说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不过价格也是贵的很,所以我其实也没吃过。”
伏玉弯了唇角,回手关上了窗户:“那种地方一顿饭大概抵得上咱们这些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他端起水壶给几个人倒了水,慢吞吞的喝起水来,“我觉得这家小店就挺好。”
石章也跟着笑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碗:“可不是嘛,程兄弟倒是个明白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聊了起来,谁也没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跟着那人影便出现在几百步之外的春风楼里。
苍临正站在窗口,双手背负在身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夹棉的袍子,冷风顺着窗子吹进来,他却像没有察觉一般一动不动。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劝阻道:“殿下,您身体才刚好没多久,还是稍作休息,咱们派去石家村的人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苍临垂下眼帘,突然抬手按住窗棂,向后退了一步,回手关上了窗子:“他回来了。”
下一刻,雅间的门就被叩响,那黑衣人看了苍临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将门打开,一个一身白袍的人走了进来,朝着那黑衣人点了点头,才看向苍临,拱手道:“殿下。”
苍临已经坐回了桌边,他伸手倒了杯茶水,抬了抬下颌:“景峰。先喝水吧,然后慢慢说。”
景峰也不客套,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大口,才开口道:“属下今晨按照殿下的指示去石家村打探消息,谁知道那石章今日居然带着一家三口也来了这郢都城,同行的还有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年轻人,属下便一路跟着他们的马车回了郢都城。他们现在正在街口的那家小店用午饭。”
苍临捏紧了手指:“那个年轻人也在吗?”
“在的,殿下。”景峰回道,“属下在石家村的时候正面见到了那年轻人的样子,可以先画出来给您看一下。”
“不用。”苍临淡淡地回道,“我想亲自确认。”
半月之前,他收到来自江南的消息,确认石家村大半年前确实搬来了一老一少,并且就住在那石章家隔壁,每日深入简出,活动范围也只在这石家村,极少与外面接触。
苍临回想起那封信,和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加上从皇陵里传来的消息,他几乎可以立刻确认,石家村那两个人就是伏玉与程忠。
可是他还是连夜启程赶往江南,他想亲眼看着那个人站在他面前,想亲自确认他还活着。
都城里人人都以为晋王殿下还在府里养病,却没人知道,他已经星夜兼程赶往了千里之外的江南。
苍临是前一夜到达郢都城的,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就赶赴石家村,但最终还是在郢都城待了下来,派景峰先行赶往石家村探查消息。
而现在,那个人居然也来了郢都城,就与他在同一条街上。
苍临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他们在吃饭,咱们也先吃点。”说完,他看向那个一直安静地站在身后的黑衣人,“景逸,让小二上菜。”
“殿下,”景逸有些犹豫,“您不怕他这一会走了吗?”
“我隔着千里之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都能找到他,不会再让他走掉了。”说完,他朝着景逸点了点头,“折腾了一上午,我也饿了。”
苍临话是如此,但当小二真的把菜送上来的时候,他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举着筷子愣了一会,最终只端起了汤碗,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汤。
景逸跟景峰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多言。他们两个跟着苍临一路风餐露宿赶到这里,自然也察觉的到,苍临情绪的变化,他期待见到那个人,但似乎,又畏惧见到那个人。
一顿饭下来,苍临只喝了小半碗汤,他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打开了窗子,寒风吹过来,一旁还在吃饭的两个人终于按捺不住,景逸看了景峰一眼,景峰抓了抓头发,只好起身拿起苍临的披风:“殿下,虽然郢都要比都城暖上几分,但现在毕竟是三九天,您还是要小心身体。”
苍临回头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披风披到肩上,顺手翻起兜帽遮了自己大半张脸,问道:“那家小店在哪儿?”
景峰凑上前,朝着路口的方向指了指:“殿下,就是那家。”
“知道了。”
景峰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那我们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