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表示?那可是武家,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武家啊!武家人从来都没把他给放在眼里过。上次武崇烈被民夫围攻,差点丢了性命,因为这事武家还一直记恨着他呢!他上次的考绩直接被评了一个劣,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做县令了。
他都已经这么艰难了,又哪里还敢去阻拦武家人的所作所为?不然,一旦他们再不高兴,直接把自己从县令的位置上撸下去,自己就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缩头乌龟。武家的任何事情他都不过问不参与,随便他们折腾去!眼下,他保住自己头上的官帽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现在,面对杜隽清的质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无奈之下,他只能跪下。“侯爷明察!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武家势大,下官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如何能拗得过他们去?其实一开始下官也劝过,可到头来却被武郎君一通好骂,他还狠狠踹了下官一脚!下官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下官实在是不愿意牵连家人,所以才……现在下官知错了,请侯爷责罚!”
他倒是够圆滑的。一股脑的把责任头推到武崇操身上,然后大吐苦水,再装模作样的认错。这样一来,就仿佛真的都是别人的错,他是最最无辜的一个!
顾采薇不屑的扯扯嘴角。“我怎么听说你早就和姓武的同流合污了?之前你也没少帮他们从下头村镇里强征民夫过来干活呢!”
老底被翻起来,阳新县令吓得瑟瑟发抖。
杜隽清则是摇头。“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夫人你又何必再提?其实刘知县说得没错,武家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为了保命,他选择虚与委蛇也是正确的。不然,他这条命早就交代在武家人手里了。”
“侯爷您说得没错,事实就是如此!”阳新县令赶紧点头。难得杜隽清能帮他说话,他都要感动得哭了!
然而,马上他就发现,他还是感动得太早了。
因为,紧接着就听杜隽清说道:“那么现在,这里暂时已经不由武家做主了,本侯也已经和武郎君说好,这座矿山暂时交给本侯来管理,我们字据都签好了,但却还缺少一个中间人作证。既然刘知县你来了,那你就来充当这个中间人好了。”
说着,他就将那张字据又拿了出来,摊开放在阳新县令面前。
阳新县令眼前又一阵晕眩。
“侯爷,这这这……”
他不能签啊!一旦签了,那不就成了他和杜隽清勾结的实证?等日后杜隽清离开阳新县,武家重新接管这里,这就是武家人用来对付他的一大罪症!
但杜隽清立马眼神一冷。“你不签?”
阳新县令的眼泪真的出来了。
“下官……签!”他一咬牙,用力将头一点。
除了签,他根本没有第二选择。不然马上他就能把命交代在这个地方!反正杜隽清现在都已经解决掉那么多条命了,也不多他一条。
杜隽清这才满意颔首,就将字据推了过去。杜逸又拿出朱砂盒,阳新县令颤抖着手拿起毛笔在上头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手印。
现在,字据上的手印彻底齐全,也就正式生效了!
杜隽清将字据拿起来看了看,再将墨迹吹干,他就放心的收了起来。
“好了,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刘知县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武郎君最近身体有些不适,需要静养,本侯会好好照顾他的。”
阳新县令赶紧点头,然后手忙脚乱的作了个揖。“下官告退!”
就扭头跑了。
他心思纷乱,跑起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看脚下的路,好几次都被山间的石子给绊到了脚,差点摔倒下去。
好容易磕磕绊绊的到了山脚下,他连忙跳上车。“快,回县衙!”
匆忙赶回县衙,他就赶紧跑到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信,只等墨迹半干,他就赶紧叠起来装进信封,然后在上头写下了‘梁王殿下敬启’的字样。
信封糊好,他就赶紧招来贴身侍从。“你赶紧把这封信送去洛阳,送到武家人手上,越快越好!这可是关系着咱们所有人性命的大事啊!”
侍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赶紧点头,郑而重之的将信封收好,就翻身上马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等人到了洛阳,他刚进城,就有人主动过来联络他。
“是阳新县县令派来的人手吗?”来人直接问道。
侍从点头。“在下正是,你是?”
对方立马拿出一个令牌。“我是太平公主驸马的贴身侍卫,这次奉驸马之命前来搜集所有送往武家的资料。”
“原来如此。只是,为什么是驸马来搜集?梁王殿下的人呢?”
“女皇陛下前两日才刚将梁王爱女指婚给了公主和前驸马的第二子,现在两家正忙着张罗定亲事宜,他们哪有心力管其他杂事?而且原本驸马就是武家人,他如何不能管梁王的事?”对方气势汹汹的说道。
侍从被绕得晕头转向。“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东西拿来吧!我赶紧送去给驸马过目,也好让驸马品鉴一下是否需要转交给梁王。”对方现在直接伸出手。
侍从乖乖掏出信递过去。“现在长宁侯已经率人占领了阳新县的矿山,还囚禁了武郎君,情况十分紧急。您可一定要尽快将消息告知梁王殿下啊!不然,等他们把矿山里的东西都给挖光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这个还用你来教导我们吗?”对方翻个白眼,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跟赶苍蝇一般,“你可以走了!”
侍从本来还想再说一说矿山上的情况。可见状,他只得闭嘴,赶紧又毕恭毕敬的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去之后没多久,这个拿到信的人就直接把信封拆了,大略的将里头的内容读了一遍之后,就拿出火折子把信给烧了。
然后,他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出脚店,往公主府方向去了。
送信的侍从一直跟着他,眼看着他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公主府,门房也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确定这个人的确是公主府上的人,而且身份不低,侍从才放心的长出了口气,又急忙翻身上马,回去向阳新县令禀报情况。
在他回到阳新县后不久,果然武家那边就回信了,但只有一封信,送信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阳新县令赶紧将信拆开看看,就见上头只交代他稍安勿躁,这些日子记得好好观察杜隽清一行人在阳新县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这些都是他们犯下的罪证!等把证据搜集齐了,他们自会一并上交到女皇面前,让女皇予以裁夺。
至于武崇操嘛,他身为武家的儿郎,既然杜隽清一开始没有杀他,那以后肯定也不会杀他,他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自然也就不担心了。
捧着这封信,阳新县令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