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老太太尖叫一声,丫鬟们却谁也不敢上前了。
    景岚无意再留,转身就走,身后都是老太太的哭声,哭着嚷着让人去找秦淮远回来。
    她余怒未消也才不理会,到了院中,翠环和来宝一边一个正拧着秦洪生,扭打成了一团。
    来宝告状:“夫人可听见他说什么了,还说要定我们家姑奶奶……”
    左右看看,容华不在。
    景岚顿急:“人呢?”
    刚才还在,来宝和翠环回头张望,可这闹哄哄的院子里,哪里还有容华的影子。
    第52章 新家新院
    微风拂面,李煜单手抚额。
    战事重起, 西南各有战报, 群臣都心知肚明, 绝非普通匪事, 京中也不安生,面临新老交替, 废旧之时,正是头疼。
    他坐了窗边, 瞥向外面,长巷当中,一抹白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一般人如何能到东宫之地来, 不由多看了两眼。
    车辇行过之处, 能见女子一身锦裙,单单站在风中。
    她乌发成辫,容颜精致, 也有车行过,也看了过来。
    竟还是雨夜那个,李煜眸光掠过,细细打量。
    似曾相识, 哪里见过一样。
    禁卫军分行两旁,眼见着有人上前驱离, 李煜让人停下, 这便下了车。
    他一身太子常服, 随侍春时连忙跟了他的脚步。
    缓步到了女人面前, 李煜低眸看着她:“怎么又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顾容华双手并在身前,看着他也是怯怯地:“我在等我李郎,既然许了他了,我想问问他为何还不来接我?”
    她目光清澈,站在这巷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李煜看着她这般模样,也是失笑:“你这心里,怕是只有这么一个执念,才日日记挂,可他既然一直未去接你,那便不该再等。”
    容华迷茫地看着他,似有不解:“为什么不等,他说过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李煜回眸,东宫高高的宫墙整整齐齐,长长的空巷除了禁卫军,也再无别人,他下颌轻点,往宫墙看了一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李郎不在这里。”
    容华摇头,坚持:“他在这里,他说他家就在这街后的巷子里。巷子很长,他家很大,墙很高,青砖有瓦门口有很多护院守着,平时不让人进的。”
    她看起来年长几岁,可神情娇俏如少女,李煜始终也没想起来哪里见过,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失笑:“你是说,你家郎君姓李?”
    大周国姓从来李姓,李也是天下大姓,满京中姓李的人都一抓一大把。
    李煜也未在意,叫了春时上前,让他给她送回去,一转身容华已追上了他:“嗯,他叫行云,你可见过?”
    李煜蓦地转身:“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容华又说了一遍:“行云,他叫行云。”
    李煜瞥着她的眉眼,又是细细看她:“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容华见她这般询问,顿起戒心。
    她虽然神智不怎清楚,但也有惧心,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我是来找李郎的,他不在,那我可能走错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左右看看,转身就走。
    李煜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回身上了车,让人赶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她。
    禁卫军远远地跟了后面,马车行得很慢,顾容华走得不快,她一直未回头,只到路口分辨街道时候犹豫了片刻。一路跟着她走了许久之后,不仅是李煜皱眉,就连春时在旁都发现了,说她在绕圈子。
    走了能有几里路了,顾容华停了下来。
    她自己也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左右看看,街前的酒楼她走过。
    找不到回去的路,容华转身进了酒楼里去。
    李煜瞥向春时,让他跟过去看看,片刻之后,容华自酒楼里面再次走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给她搬了藤椅放了门前,她这就坐了上去。
    春时匆匆而回,到车前:“这位……呃……这位夫人叫了许多名菜,给了那伙计一块腰牌,让他去请人过来,却不知为何她坐了门前。”
    李煜伸指挑着窗帘,勾唇:“你且看着她些,她这是找不到路了,等着人来接。”
    春时忙是应下站了车下直看着她。
    又过许久,果然有人来接,那人身形高大,看那服饰也是眼熟,瞥着她们乘车离去,春时也是去去就回,上了车,忙是来回话。
    春时:“我问了酒楼的伙计,说是中郎府的腰牌,点的菜都付了银钱,都没吃光接了人去。”
    她神智不大清楚,但却是不笨。
    非但不笨,还很聪慧,一女子若说实话怕生多事,叫了名菜,只说没带银钱,伙计自然去给跑腿,坐了酒楼门前,若有出来寻她的人,也能看见。
    李煜让春时继续跟着,打听了具体行踪和家世再回来,春时忙是应了。
    顾容华再次离府,国公府没有寻到人,景岚头痛欲裂。
    这么多年,其实最难的事情并非是生计,而是容华的安全,没嫁入林府之前,她雇过护院,可容华时好时坏,从不敢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后来她走到哪,就把容华带到哪里,等进了林家之后才好些。
    林家那老太太对容华还算上心,对她和今朝也是照顾有加,景岚有事出门也能放心些,这也是离了林府给他们留下了两个铺子的主要原因。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点事,却总不安生。
    她才将老太太跟前的矮桌掀了,这时候老太太也不让人收拾,自个躺倒在榻上,哭喊着让人去寻秦淮远了,要死要活的,哭声传得老远。
    两个丫鬟过来追她,也是哭着求她回去看看老太太。
    她厉色喝退,让来宝和翠环去收拾东西,又叫人备了车,还记着容华说过的那条街,除此之外无处可去。才出了秦府,赶得也巧,秦淮远回来了。
    要去翰林院寻他的丫鬟桃儿也刚好出来,见了他忙是跪下了。
    才下车,就看见桃儿哭得跟泪人似地,秦淮远心中已是隐隐不安。
    景岚走下石阶,他忙是拦住了:“你干什么去?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景岚冷冷一瞥,却是怒目:“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吧,你那个混账弟弟想要定容华的事……”
    话未说完,桃儿跪行两步,哭得更是厉害:“主子快去瞧瞧吧,夫人掀了桌子大发脾气,老太太受不住都哭昏过去了!”
    秦淮远顿时皱眉,来拉景岚手腕:“容华婚事再从长计议,先回去看看老太太。”
    才一碰到她手,景岚已是摔开了去。
    她冷冷目光扫过他脸,从他身边走过,这就上了车,桃儿从地上爬起来,也到了跟前:“主子快看看去吧,老太太背过气去了!”
    秦淮远面色更沉,大步上了石阶。
    夫妻二人背道而驰,谁也没有回头。
    在京中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马车行出之后,景岚揉着额头,细细回想。
    猛然想起自从上次走失之后,顾今朝将中郎府的腰牌给了容华,赶紧又让人往中郎府那边去了,说来也巧了,林锦堂亲自赶车,当街遇见。
    赶紧下车。
    林锦堂停车一边,顾容华见了景岚也下来了,姐妹相见,容华面露怯色乖乖站了她身边来:“对不住,我又乱走,让你忧心了。”
    景岚摇头,拉过她手,给她脸边碎发掖了耳后去:“没事,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容华含泪,反摇着她手:“我不喜欢那个家,我也不想嫁人,我都许了人家了,李郎你还记得吧,他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他说会回来接我的,才走这么几天,我怎么能嫁人呢!”
    景岚点头,轻揽住她的肩头:“嗯,容华想嫁谁就嫁谁,不用理会他们那些。”
    容华泪珠滚落,也是恐慌:“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那个人好恶心,我怕他。”
    景岚继续点头,伸手给她脸上泪珠都抹去了,柔声柔气地:“好,我们不回去了,再也不回那个什么国公府去了,他们都是坏人,我带你回咱们自己的家去,走吧。”
    拉着她手才要上车,登时发现车马也是秦府的,摆手让车夫赶回去了。
    林锦堂连忙给掀开了车帘,让她们上车。
    犹豫片刻,景岚带着顾容华还是上了他的车,与他报了街道巷口,竟与中郎府不远,赶车过去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车到门前,三人下车,当着容华的面,林锦堂也未多说什么,只快走了几步上前敲门。
    旁门开着,看门的小厮瞧着是他还不认识,景岚上前才将大门打开,这院子置办了几个月,如今家具已经齐整了,小厮丫鬟们忙前忙后还收拾着东西。
    扶了容华去后院她的闺房,里面布置同她以前的一模一样,她很是欢喜。
    景岚又带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容华实在疲乏了,就在新房当中歇下,很快就睡着了。
    林锦堂一直没走在前堂候着,安顿了容华之后,景岚才想起他来,她也是身心俱疲,让人倒了茶了,也到前堂坐了一坐。
    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喝茶,新置办的宅院花草都移栽了那么多,定是早有准备。
    林锦堂深知景岚脾气,也不敢深问,只在旁旁敲侧击:“那酒楼的伙计拿了腰牌去中郎府寻人,起初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今朝出了什么事。”
    景岚将茶水往他面前推了一推:“不是她的事,你放心,离府的时候我就说过,她永远都是你的儿子,如果有事我也会找你商议的。”
    只能是作为儿子,而不是女儿。
    林锦堂知她话中什么意思,也是点头:“她没事就好,我怎么听容华跟你说的那话,像是受了委屈呢?怎么的,偌大的国公府,容不下她了?”
    不提还好些,一说起来满腹怒气:“他们家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说着,将秦府的老太太,和秦洪生如何算计容华的事说了一遍。
    林锦堂也是勃然大怒:“秦洪生那厮,在京中的时候,就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提给容华,他们是没安好心!这哪是提婚,放他娘的屁!这是想绊住你!”
    旁观者清,景岚又如何不知,更是懊恼:“你说的对,放他娘的屁!”
    说着,腾地站了起来,卷起了袖子就往外走。
    林锦堂连忙跟上:“你干什么去?”
    景岚脚步匆匆,是头也不回:“去他娘的国公府,我这就去给她长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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