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偷偷把鱼肉丢掉的邵亭顿时僵在了原地, 一脸懵逼地抬头, 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动作怎么就惹得全场瞩目了。
萧战秋也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没啥, ”邵亭硬着头皮道, “就是鱼有点儿腥。”
萧战秋“哦”了一声, 直接把邵亭筷子上的鱼肉夹了过去, 丢在桌子上:“腥就别吃了。”
坐在邵亭身旁的邵竟连忙夹了块鱼肉尝了尝,讪笑道:“是有些腥了,今天的鱼可能不新鲜,回头我就让人扣采买的月饷。”
邵亭连连摆手:“别别别,人家也不容易, 我吃别的就行了。”
说完就又夹了一筷子青菜。
可不知是不是筷子上沾了鱼腥味,邵亭还没把青菜送进嘴里, 又立马干呕了一下。
邵家众人:“……”
这下就很尴尬了。
邵亭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战秋一眼。
一旁的邵峰立刻会意,赶在萧战秋开口之前让下人送上了一双干净筷子。
结果换了筷子的邵亭依旧没能吃下多少东西,就好像是所有的菜肴都被鱼腥味沾染了,他都不用把菜夹到嘴边就能闻到一股异味,最后只能扒了几口白饭了事。
一顿晚饭不欢而散, 不过本来也没吃的多开心就是了。
回到客房,邵亭始终觉得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胃里不太舒服,胸口也闷闷的。
萧教主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应该进隔壁房间的花长老跟着走了进来:“夫人, 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走在花长老身后的右武英一个踉跄。
左文渊打开扇子, 轻轻摇了摇。
竹笙站在门口, 满脸的期待。
邵亭由于身体不适, 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有什么了?”
花长老理所当然地道:“有教主的孩子了啊。”
“噗咳咳咳——”
邵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花长老摸着自己的鬓角,神情向往道:“教主也终于要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呢,老身也很怀念小婴儿刚出生时软软嫩嫩的模样啊。”
邵亭羞愤拍桌:“我是男人!!!”
花长老诧异地看着他:“谁说男人就不能生孩子了?这不是有生子丹么?”
邵亭:“……”
生子丹居然是真的?!!!他以为是教主中二病发作胡扯的!!!
这时,萧战秋才皱眉道:“别胡说,胡途的生子丹可还没研究出来呢。”
“啊,对哦,看我这脑子,”花长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神情有些懊恼,又有些失落,“真是可惜了,十个月后还不能看到教主和夫人的孩子呢。”
邵亭崩溃地看着这群人,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花长老又喋喋不休地交代了几句教主要努力啊,趁她还能带得动孩子,早点生俩给她玩玩儿,千万别让她熬到七老八十行动不便的时候再生。
等到这群人都离开后,邵亭才朝教主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疯狂摇晃:“教主你快告诉我,生子丹只是一个玩笑,快点告诉我啊啊啊啊——”
萧战秋低头看了眼被扯皱的衣领,眼神微凉。
邵亭后背一毛,不由自主地松手,然后就深深地鄙视了怂怂的自己,却也不敢再对教主动手动脚了。
“生子丹的效力确有其事,”萧战秋整理着衣服道,“只不过教中从未有人炼制出来过,胡途此次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邵亭暗暗松了口气。
不成功那就最好了,他才不想从菊花里生孩子!
然而下一秒,萧教主就打破了他的期望:“不过胡途长老是教中数十年来最好的药师,我相信他能够一举成功。”
邵亭:“……”
欲哭无泪,生不如死。
被生子丹打击到不行的邵亭整个晚上都没能睡好,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萧教主被他折腾烦了,直接一指头点了人的睡穴,床上终于安静了。
结果萧教主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被一阵尖叫声给吵醒了。
萧战秋烦躁地睁开眼睛,表情很是不善。
不一会儿,竹笙便来敲门了,边敲边道:“教主,不好了,邵家二公子被人杀了。”
主人家有人被杀了,萧战秋也没法再继续睡下去,正准备起身,才想起自己刚才点了邵亭的睡穴,对方正靠在自己怀里欢快地打着小呼噜。
迟疑片刻,萧战秋还是解开了邵亭的睡穴,把人叫醒了。
刚睡着就被吵醒是很不舒服的,邵亭哼哼唧唧地不肯起来,抱着萧教主直往被子里钻。
“好了,别撒娇了,”萧战秋拍了拍他的屁股,“死人了。”
“……”邵亭瞬间就被吓醒了。
他一脸懵逼地瞪着萧战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萧战秋道:“真的,邵乘死了。”
邵乘?那不就是这具身体的二哥?邵亭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在吃完饭的时候还这么嚣张,转眼就死了,该不会是教主干的吧?
萧战秋被邵亭怀疑的目光看得很不爽,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捏着他的脸,狞笑道:“你是觉得我会抱着你去杀人吗?”
邵亭连忙摇头。
萧战秋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行了,起床穿衣服。”
邵亭“哦”了一声,默默下床。
清坞寨里已经乱起来了。
邵亭跟着萧战秋往主院去的时候,沿途看到了不少窃窃私语的丫鬟和仆人,甚至还有不少在对他指指点点。
邵亭十分郁闷,虽然他第一天回来就死了人,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他杀的。
然后更郁闷的来了。
一个神色慌张的小丫鬟突然从拐角冲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铜盆,差点和邵亭迎面撞上。
邵亭虽然被萧教主及时拉开了,但手臂还是难免被蹭到了一下,沾了满袖子的纸灰,小丫鬟怀里的铜盆也被撞翻在地,纸灰洒了一地。
小丫鬟慌忙蹲下,用手拢着地上的纸灰,草草装回了大半,便抱起铜盆仓皇逃走了。
邵亭捂着手臂,一头雾水。
直到萧教主拉开他的手,替他把衣袖上的灰拍去,邵亭才将萦绕在心头的那抹异样暂时放到一边,继续往邵乘的院子走。
渐渐靠近案发现场,邵亭便隐隐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走进院子,邵亭便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屋内走出,在走廊外围的矮墙上坐下,不断用手帕拭着脸上的泪水,哭得十分哀恸。
邵峰站在院内,同样面色难看。
在看到萧战秋后,他立刻迎了上来,强颜欢笑地致歉:“实在抱歉,在萧教主下榻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这种事,还请萧教主见谅。”
还不等萧战秋表态,正在痛哭的中年妇人就不干了。
“见谅什么!现在是你儿子被人杀了!”中年妇人赤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指着邵亭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扫把星回来了才会害得乘儿惨死,说不定乘儿就是他杀的!”
萧战秋眼神一厉。
邵亭连忙拉住他的手,以免萧教主一个没忍住就把中年妇人也打飞出去。
萧战秋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邵峰满头大汗,连忙赔罪:“贱内也是爱子心切,言语冲撞实属无心,请萧教主大人有大量。”
邵亭这才知道面前的中年妇人正是没有出席晚饭的邵峰的正室。
邵夫人不满于丈夫卑微的态度,还待再说什么,却让被丈夫使了眼色的丫鬟们一起拉走了。临走时又恨恨瞪了邵亭一眼,回想起屋内二儿子的惨状,邵夫人再一次悲恸地哭了起来。
萧战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邵峰闻言,大大地叹了口气:“萧教主还是亲自随邵某来看看吧。”
萧战秋没有拒绝,邵亭本也想跟上,可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讪讪道:“里面有血吗?”
邵峰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还是回答道:“乘儿惨死,被人用利器在身上砍了数十条伤痕,无一致命,血尽而亡,自然是有血的。”
这种死法,邵亭光是听了就头皮发麻。
他连忙松开萧教主的手臂,后退了两步,脸色发白道:“那我还是不进去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没礼貌,补了一句:“父、父亲,请节哀。”
邵峰点了点头,带着萧战秋一起进屋去了。
邵峰说的死状大约是真的,邵亭光是在走廊外站着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忍不住胸口发闷,又有点犯恶心,连忙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在院子中央的石桌边坐下,开始打量起这座院子。
因为死的是二少爷,所以邵家的几位主任们全都到场了。
除却被迫退场的邵夫人,邵竟和他的妻子,邵欣和她的入赘丈夫,以及在晚饭时看到的几个生面孔,均出现在了院中。
“阁下想必就是千云城第一公子,清坞寨的小少爷,如今的拜莲教教主夫人吧。”
突如其来的一长串前缀让正在思考的邵亭听得嘴角抽搐,他无语地回头,猝不及防,望入了一双充满笑意的双眸,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喂,离我们夫人远一些。”
一柄镶金边的黑色长剑陡然闯入了视线,邵亭一惊回神,下意识抬头看向剑主人。
只见右武英面色不善地站在边上,拿剑挡在他和来人之间。
来人直起身,温和地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神教右护法吧,龙鹰剑,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右护法的剑还有名字啊。
邵亭不合时宜地想道。
右武英收回手,明目张胆地瞪了邵亭一眼后,才继续问来人:“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