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赵雪槐在月光下站着,看着月亮一点点移动。
下一个阴时即到,赵雪槐开口打断一家三口:“时间差不多了,他必须消失了。”
唐安父母朝着唐安脸的方向摸了摸,不放心地抽泣着问赵雪槐:“姑娘,我儿子真能投个好胎。”
“这会儿可以,过会儿怕就不行了。 ”赵雪槐道。
“啊?哦。”坐在地上的中年女人抹了把脸,挤出个笑,声音很轻地说:“那唐安你乖乖下去,投个好胎,以后看到横财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唐安心里悔意万千,但在母亲的注视下朝着赵雪槐飘过去。
赵雪槐掐动法诀,阴风动。
眨眼的功夫过后,唐安也消失不见。
两个中年男女已经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向房子的方向。
沈红兵抹了把鼻子,骂了一句:“妈的!那老鬼死得太便宜了!”
赵雪槐看向对方:“灰飞烟灭,不能再惨了。”
沈红兵依旧固执:“就是不够惨,怪不得被关在小瓶子里。肯定是我们打开瓶子,才把他放出来的。”
赵雪槐挥挥手:“嗯,宝塔镇河妖,瓶子是镇压他的,不是什么宝贝。夜深,我先回去了,明天你们把东西送到我家去。”
三人看着赵雪槐走远,虽然夜更黑,但心里害怕都没了,只有一些感伤。
回到家,随意擦了一把,赵雪槐躺下在硬板床上。
突然想起点什么,她从怀里掏出另一块没用掉的桃符,正是用了指尖血威力更强的一块。
“虽然没用掉,但也挺好。”
第5章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赵雪槐发现一件窘迫情——早上要吃饭,但是没人帮忙了。
她老人家后半辈子专注享福,高薪保姆、护工什么事情上都周到得不行。就是那些年轻时会的生活技能,也在有钱的日子里退化成无。
赵雪槐叹气:“唉,真是为难我赵天师。”
发愁完后,饭还是要吃的,她现在的身体本就极虚,有规律的饮食能从底子上护好身体根基。
折腾了一个小时,一小锅野菜粥出炉,撒上盐巴、再拌上一点酱菜,赵雪槐就这样用起了早饭。待到用过早饭,太阳日上三竿,赵雪槐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沈红兵恭敬地把红封双手递上,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个把月没睡好了,睡得太沉,早上就起晚了,大师没等久吧?”
“没事。”赵雪槐接过红封。反正她目前无事,坐着晒太阳修炼也无妨。
沈红兵把钱送了出去,又把自己带来的小篮子放上桌子:“大师,这是新华让我带的卤肉,就是街上东头那家卤肉店买的。味道很地道,大师要是想吃可以去看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估摸着是您用得上的。”
赵雪槐扫对方一眼:“想要什么?”无事献殷勤,肯定有所图。
沈红兵嘿嘿笑,肿起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似的:“那个……大师啊,那个桃符还有没有啊,能不能再卖我们几个?”
“两个,一百。”赵雪槐保持着自己狮子大开口的作风。
“两个?两个怎么分啊?”沈红兵傻眼了,他们三个人来着呢。
赵雪槐想了想,让三个人分两个符好像是有点为难了。
“那送你们一个,就当交个朋友。”赵雪槐在角落里的盒子里翻了翻,找出昨天剩下的三个普通桃符丢给沈红兵,强调了一句:“这桃符用处不大,避邪护身,不过也够你们用了。”
沈红兵没想到赵大师突然爽快,心里还乐呢!大师把他们当朋友呢,虽然是个年纪小的大师,但耐不住人有本事啊。
沈红兵厚着脸皮,又提起一事:“大师啊,你收不收徒?咱师傅还收不收徒?”
“你们资质不行,走吧走吧,别打扰我修炼。”赵雪槐挥手赶人。
人一走,赵大师化身成赵俗人,拆了红封,数上一把。
十张一百的新钞,剩下五百的散钞。一千五的报酬,再加上一百的卖符钱。
上午闲着的时候,赵雪槐找了找自己的身家,发现自己还剩下两块八毛。所以拿到了这一笔钱,完全相当于暴富。喜悦的心情冲上心头三秒,赵雪槐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个穷光蛋,居然为了千把块钱心神动摇了一下。不行,必须得尽快挣钱,不能让自己为金钱所动!
后面的路子还得尽快扩宽,有钱人的钱,是最好赚的。遇大吃大,术师是个不开张则已开张吃三年的行当,可不能一直干这样的小活,坠了他们天师一行的名声。
赵雪槐想着怎么发大财的时候,兰花婶子过来了。
“雪槐啊,走,我们找村长说赵老二霸占着你家工作那事去。”兰花婶子经过一夜休养,精神头又回来了,打定主意要去给赵雪槐讨个说法。
赵雪槐笑笑,大眼睛眯成弯月:“婶子来了,要不先坐着喝口水。”
兰花婶子是个急性子:“不喝了,我们先去村长家。”说着,兰花婶子就拉了赵雪槐出门,直奔村长家。
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常年劳作,看着比实际年纪还大了好几岁,和六十多岁的人差不离。
村长听着兰花婶子愤怒地骂着赵老二,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
赞同归赞同,村长心里也苦啊。他就是个邻里调剂缓和关系的,可不是个什么实官。那些讲道理的人,他还可以说说道理,赵老二那样一家子的混不吝,他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
不过小丫头也是可怜,村长打量两眼赵雪槐。看人家小丫头那个身板,瞧着就没二两肉,那张小脸也黑黑瘦瘦的,哪像个十八岁的人?
等兰花婶子控诉完,村长就带着自己儿子和兰花婶子、赵雪槐四人去赵老二家讨个说法。
赵老二家也是土房子,一到地方,就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坐在门槛前不远,正哐哐哐剁着猪草呢。
本来瞧见村长,女人脸上挤了个笑,正想喊村长来着,结果眼睛瞥了一下看到赵雪槐。最后女人也只拉着个脸,没好气道:“村长,你这是带着人干嘛呢?我们家日子可是过得清苦啊,这吃的都和猪一样了。”
兰花婶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老二家的,你这是把自己吃成猪了吧?要我看还是少吃点好,免得吃了不该吃的,把自己撑死。”
赵老二家的听着兰花婶子指桑骂槐的话,脸色变黑。
这时候,村长说话了:“赵老二家的,你家那个今天不在?”
“不在呢。”
“今天周末不是轮休吗?”兰花婶子戳破对方撒的谎。
“说了不在,谁还不能出个门了。”赵老二家的哐地一下,用力剁在木板上,眼神凶狠地盯着赵雪槐。小丫头片子,还真敢想,敢让她男人把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出来!咋不去做梦呢,做梦都比这个来得快!
村长老竹竿一样的身子晃了晃,挡住半个赵雪槐,对着赵老二家的说道:“那就说说你。昨儿个你侄女雪槐被你推在石头上,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是为着当初建国那工作,按道理那可是雪槐的。你们一家子可是沾了老大的光,白挣了这么多年的工资。”
赵老二家的不服气的耍赖:“村长,哪里是白拿的,什么工作不是要人干的,我们老二这些年没干活。我们家建设这么多年都耗在工作上了,你要让他把这个工作让出来,可不是要我们一家的命!”
赵雪槐听着都觉得没意思,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强无声息地解决这一家子。可惜兰花婶子的一腔好意,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拂去。
赵雪槐听着村长和兰花婶子对着赵老二家的你一句我一句,但对方一个赖皮,不讲道理也没人能怎么办。
就像那句混话,好的怕赖的。好人就是容易吃坏人的亏,谁让人家没底线,而你必须得维持底线呢。这话听起来讽刺,但确实是可行的。
赵雪槐索性不说,默默地念着几个口诀,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灵活地动作着。
最后,村长和兰花婶子也像之前一样,很无奈地败退而归。
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赵雪槐拍拍气得不行的兰花婶子的后背:“婶子,和这种混人生什么气。”
“我气不过,人怎么能这样?”兰花婶子恨恨地回头望。
赵雪槐也回头望了一眼,不过赵大师对着赵老二家的还笑了笑,笑得对方一头雾水。
若是有赵雪槐的同行在这,必能看到几个黑影正欢快地进了赵老二家。
那几个黑影带着煞气,用不了多久这一家子就会倒大霉。不危及性命,但绝对不会好过。
“他们肯定没好报的。”赵雪槐像个赌气的小娃娃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兰花婶子点头:“对的,迟早要遭报应。”
不同于兰花婶子的气上头,村长一早就知道这结局。听着小姑娘单纯的话,忍不住开口做保证:“我再磨磨,当初那么积极地帮着你爸办丧事,我们还以为他改了呢。谁知道还是那么个癞人,工作是拿不回了,找他要点钱还行。雪槐你也不用挺担心别的,过阵子我们就开荒地,种茶叶,有的是活干呢!”
种地?赵大师心里是拒绝的。赵雪槐还想着离开三连村,去外面奋斗呢。上辈子这把年纪她忙着糊口,却是错过了奔波发展的好时候,如今一技在身,天下何处去不得!
和村长分开后,赵雪槐就和兰花婶子扯了个谎:“婶子,我弄了点钱,打算出去看看呢。”
“你能有多少钱,出去处处都要花钱的。”兰花婶子不放心,她是个常年待在村里的妇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县里。对大地方唯一的概念就是干啥都要花钱。
赵雪槐想了想,报了一个零头,小声贴着兰花婶子耳朵说:“婶子你知道那些收东西的不,我卖了个宝贝,有六百块。”
兰花婶子被六百块炸得楞了楞,农家都是自己种东西自家吃,她一家好几口人,但一年都花不了多少钱。想想六百这数目,到还真不少了。不过不放心那是肯定的,兰花婶子又提出个看法:“要不等哪家打工的回来了,你再跟着去,你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找工作啊。”
赵雪槐可不是真去打工的,一副我已经想好的样子:“过两天我就出去,不等了。”她性子倔,
兰花婶子叹气:“那我这几天多给你打听打听,免得你出去什么都不懂。在外面想家里了,就回来,屋子我给你看着。”
*
离开的事只有兰花婶子一家知道,赵雪槐一个孤儿,也没什么人会和她交际。
离开之前,赵雪槐找好了第二条发财的路子,她要上宝塔山一趟,学着沈红兵四人一样挖一次宝。
上回和沈红兵几人说了宝塔镇河妖的事,他们拿到的只是装了“河妖”的器物,是宝塔镇压的东西。如此一来,那宝塔尖尖里藏着的宝物必然是那个瓷瓶而不是别的玩意儿。几百年老鬼镇压的东西,怕是稀罕的好物件!
第6章
宝塔山因为山上有座宝塔得名,宝塔不过两层,在早年间也是一处风景,金光闪闪老远就能看到反光。不过年月一久,又是偏僻的地方无人照看,早就被风吹雨打得不成样子。
赵雪槐沿着山道往上走,背上背着个空背篓,就像一个上山为家里多采点野菜的普通小姑娘。
宝塔山在周边地势不低,足有百米余,一路沿着山道走上来竟花了十几分钟。
赵雪槐看着路的拐口,微微喘气。
她的身体还是太弱,本来有真气孕养该比一般人强出许多才是。但看她爬了这么一个山,就开始喘,哪里比得多那些真正活力四射的少男少女们。
过了这个拐口,就是通向宝塔的鹅卵石路,赵雪槐慢悠悠地朝前走。一边靠近宝塔,一边打量四周的气场。
作为一个术师,赵雪槐分属于天师这一类别,抓鬼驱鬼降鬼超度都是一把好手。但同在封建迷信的行业里,风水堪舆、看相算命之类,赵雪槐也粗通皮毛。
此时宝塔的二层上,做着人梯的赵文丙瞪大了眼睛,出声问自己肩膀上的连长:“老大,是不是来人了啊?”
“谁啊,大早上跑山上来?”程旭正修着破了个口子的塔顶,头都不低地随口问道。
赵文丙眨眨眼睛,确认了一下:“好像是我妹子,我下去看看。”
赵文丙说着就拍拍连长程旭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