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让太子目光微顿。
旁人都不知道颜溪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提起太子的婚事,只有太子自己知道,她说的是顾霜。
顾霜那样的女子,本就有磅礴之势,怕是更看不起他这样柔的性子了。
太子眼中掠过一丝失落之色。
人的感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说是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好,总之那天他被人刺伤,与身边的侍卫分离,陷于险地之时,正是顾霜出手救他于危难之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那女子冷淡眉眼,似一片清风淡云飘进他心里。
太子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的。
后来醒了才知道她竟不是江湖之人,而是颜侯爷的嫡女。
这明都城中像她这样的女子说句冠绝明华也不为过。
而他性子软弱,常常为世人所诟病,虽是太子却有些自惭形秽,那天听见颜溪唤他哥哥,说他是未来姐夫,未来将成为一家人时,太子其实是很开心的,所以爱屋及乌,他对颜溪也很好,尽管并未相处多久,但他如真正的哥哥一样照顾她,就是因为她是顾霜的妹妹。
颜溪此刻的话,让他心中十分痛苦。
于情,他难以责怪自己的弟弟,于理,他又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放任,这世间最难的事情或许便是人的感情了。
“况且你这样难道就是对他好?”
颜溪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溺爱,是捧杀!倘若真到了那天,众人皆逼,你还能心软多久?”
这话一般人是不敢说的,况且当着太子和诚王的面,但颜溪无所谓,反正在场的除了诚王其他两个估计都不会说出去,至于诚王······这爹不疼娘不爱就靠哥哥肆意妄为的家伙能翻出什么天来?
许是她的话实在震耳欲聋,太子有些痛苦闭了闭眼,终于咬牙道:“阿诚,你该长大了。”
诚王眼神阴翳,他握着剑,恨声道:“你说什么?”
“你该长大了。”
太子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却平缓许多,他直视诚王,目光虽然痛苦却带着一种释然。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母后仙逝后,我念你年幼,生怕你在宫中遭人欺负,便处处护着,就连父皇也觉得我太过,可我从来不后悔,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母后走时我曾在她面前发誓,定要好好照顾你,可你实在太过分了。”
他闭了闭眼,痛苦道:“颜溪说得对,这样下去我只会害了你。”
他将往日从没说过的话都说了出来,诚王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阴寒着眼:“怎么?你也害怕我夺你的太子之位了?”
这话简直过分。
颜溪在边上看得咬牙,实在没忍住,她对马下的霍延庭道:“将军,你把他扯下来。”
霍延庭许是真不在乎诚王,毕竟他不仅是将军,也在宫中长大,受皇帝宠爱,说句不好听的,诚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指不定还没他高,所以他瞥了颜溪一眼,也不说话,只轻笑着上前,动作飞快,颜溪还没看清,握着剑露出一脸要杀人表情的诚王便一下子被他扯到了地上,连那把剑也掉在了一边。
看得出,诚王虽然握剑,可武功真不咋地。
颜溪当即目光一亮,就朝霍延庭伸出了双手:“快,我要下去。”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已经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间的亲密。
霍延庭也不提醒,当真笑着又把她给抱了下来。
颜溪便几步跑到诚王身边,趁着这位诚王殿下还没起身,她飞起一脚就踢在他腿上。
诚王一声痛呼,眼神恶毒道:“你敢踢······”
颜溪理都没理,又给了他一脚。
踢完她还蹲下来看着诚王不屑道:“你看到了吗?没有你哥哥护着,就连我一个小小贵女都能动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你信不信,这事搅到陛下面前,陛下都会觉得我打得好。”
当然,颜溪肯定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她打了他儿子,再怎么混蛋也是皇帝亲生的。
但此刻用来刺激诚王是可以的。
诚王许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主要是太子就在边上,竟也没阻拦,之前跟着的侍卫都在远处,并未靠近,听不见他们说话,就算看见他被人拽了下来,可太子都没出声,他们自然也不敢靠近。
于是诚王用恶毒的眼神瞪着颜溪,有种想将她挫骨扬灰的既视感。
颜溪就蹲在他边上,看见他这目光极为不爽,便又给了他一下。
“满明都城的王公贵族,我看就你最没礼貌。”
“你给我等——”
颜溪话都没等他说完,直接从怀里掏了张手绢出来塞在他嘴里,还吩咐霍延庭把住诚王的双手。
诚王这下子是真有些不行了。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侮辱。
颜溪盯着他目光看了会儿,突然凑近道:“怎么?你是不是想说,你这辈子就没这么被人打过?那可真不巧,我这辈子最喜欢这样欺负人了。”
她勾了勾唇,又继续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恶人还得恶人磨,太子哥哥太善良了,我不一样,我是十足的恶人,今天遇见我算你倒霉,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仗着太子哥哥的宠爱欺负他,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对了,我是颜侯府二小姐颜溪,有本事你尽管来报复我好了,我拭目以待。”
颜溪话是这么说,可她已经决定了,待会儿就劝太子收回对他的护持,再撺掇连亲王那个笑眯眯怪打压诚王,她就不信诚王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来报复她。
这么想着颜溪目光便更嚣张了,她拍了拍诚王的脸,语调略带嗤笑道:“你看你和太子哥哥长得这么像,怎么你这张脸就这么讨人厌呢?”
诚王目光发直,却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离开过,看得出,颜溪估计已经荣升为他心里最恨的人。
太子在旁边看了会儿,终究是有些不忍,他也蹲下身子来,小声说了句:“颜溪妹妹,放开他吧。”
他明白颜溪是想刺激一下阿诚,如阿诚这般性子,只有踩下他的面子他才会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同的,可太子是真不忍心。
颜溪见好就收,其实也只准备这样了,她瞥了眼诚王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故意道:“太子哥哥,你别太护着他,有些人呐,只有受到了挫折痛苦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谁对他最好,否则他总把别人的好心当做应当。”
太子犹豫了一下,又瞥了眼诚王,最后点点头道:“或许你说得对。”
他想起颜溪方才说的,倘若真有那一天,与其等到父皇大怒,将阿诚处死或幽禁,还不如让他此刻受点苦,收敛些性子,至少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太子默叹一声,面露苦笑,却带着几分感激对颜溪道:“颜溪妹妹,谢谢你,只是如此一来为难你了。”
原本是他该做的事,但颜溪把诚王的仇恨值全拉在身上,让他觉得有些惭愧。
颜溪当然不会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真看诚王不顺眼想弄他,见太子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忙堆笑着客气道:“太子哥哥你别这样说,这是应该的,只不过······”
她看了眼诚王,小声道:“太子哥哥,你可千万管好他,我一个弱女子,万一有什么刺杀之类的······”
太子神色一正,立刻点头:“你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
颜溪放心了。
太子也不是真垃圾,只是平日里太纵容诚王而已。
话说她这也算是撺掇太子对诚王动手了吧?不知道连亲王之前那个承诺还算不算数,说好了要为她请封郡主的。
颜溪突然想到这一茬,再看诚王的目光便带上了几丝炙热。
那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心仪猎物一般,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诚王原本恶毒的目光一怔,旋即眸光剧烈抖了两下,他‘呸呸’两声,把嘴里的锦帕用力吐了出来,正想说些什么,就看颜溪突然露出笑容,满面笑容热情道:“诚王殿下······”
诚王喉间一梗,突然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诚王殿下,不如你再嚣张点,让我再打一下脸,我好跟你皇叔说道说道。
诚王:?
颜溪:等我成了郡主我会报答你的。
诚王: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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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吓唬人我在行
而颜溪因为想到了连亲王先前说的话, 看诚王目光陡然热情起来,还伸手想去扶他。
“诚王殿下,其实我方才也是为你好, 你别放在心上。”
但她的热情遭到了冷拒。
诚王没了束缚之后飞快爬了起来, 根本没让她扶。
颜溪扶了个空,也没觉尴尬,只清了清嗓子, 收回手站起身来,笑着看他满眼警惕。
才这么一会会儿, 这位桀骜不逊的诚王便收敛了许多, 至少他还有自知之明, 知道此时此刻霍延庭和太子都被颜溪‘蛊惑’了,他不是对手, 再嚣张恐怕要受更多的苦。
见他起身, 太子到底是忍不住劝了声:“阿诚,颜溪妹妹并无恶意。”
诚王目光冷淡看了他一眼, 没开口说话。
可不用看也能想到他心中肯定在反驳太子的话。
太子眼睛怕是瞎了,颜溪对他这么大的恶意, 他竟一点也看不出来,还说什么颜溪妹妹并无恶意?他竟不知太子还有关系这么好的贵女。
诚王默然着脸色, 沉默拂去衣角灰尘,理了理衣袖, 才冷声道:“就算你再喜欢她, 也不可能娶她为正妃。”
太子还没开口否认他的话,颜溪便已先道:“你真的眼睛瞎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太子哥哥有男女之情?”
她和太子之间全因对顾霜的爱屋及乌才联系起来,她纵然是想着抱大腿,但那也是觉得太子可以做她姐夫的基础上。
“若不是男女之情, 他怎么对你言听计从?”
诚王依然拿那种冷厉目光看她,声音也十分寒冷。
“当然是因为我说的话有道理。”颜溪朝他翻了个白眼:“人都是讲道理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无理取闹?我说的话有道理,太子哥哥便赞同,有什么不对?”
“哼。”
诚王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说的。
从前也不是没人劝过太子,只是没人这样当着太子的面对他动手而已,他就不信太子只因为她的话有理便听,从前那些人说的难道不是类似的意思?怎么就只听她的?还不是被女色魅惑。
诚王想得很清楚,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猜的也不错,是这么个道理,太子下定决心,一是因为颜溪直接替他动手了,加重了他的决心,二是因为顾霜。
确实和爱情有关。
然而他这番姿态颜溪实在看不过眼,她没好气道:“哼什么哼?你喉咙有病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全然忘记自己也喜欢这么哼别人。
诚王面色难看,刚想再哼一声,却想起她才说过的话,硬是给忍了回去,只露出个阴沉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