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亲王有些无奈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是没法拒绝她的请求,他叹声道:“罢了,我同你一起去。”
好歹能保全她些。
“好。”
颜溪飞快应了一声,同姐姐道:“姐,你回去吧,告诉父亲母亲他们我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霜眸光有些深邃,看不透情绪,她扫了颜溪与连亲王一眼,点了点头。
“若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嗯嗯,我明白。”
颜溪朝她认真点头,这才同连亲王和太子一起往宫中而去。
入了宫,连亲王先去求见皇帝,颜溪和太子在偏殿之中等了大约一刻钟,才传来消息,说陛下愿意见她。
颜溪面色严肃理了理衣衫,以一种十分恭敬的姿态垂着头,低眉顺眼走进了正殿。
正殿之中,皇帝已经坐在中央位置,颜溪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皇帝的脸色十分冷凝。
她愈发打起精神来。
“臣女拜见陛下,愿陛下万福安康。”
颜溪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待皇帝道了声‘免礼’才站起身来,可仍是低垂着头的。
皇帝冷声道:“听闻你要求见朕,说诚王的事情?”
“是,陛下明察,诚王殿下是被冤枉的。”
颜溪再次跪伏而下,语调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皇帝手掌狠狠打在座椅上,他怒声道:“那个忤逆犯上的东西,朕看在太子的份上给过他多少机会?一次又一次,他死有余辜。”
“陛下,或许从前诚王殿下确实做过许多错事,但他如今已经有了改变,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颜溪脸色平静,目光也十分清澈,哪怕直面皇帝发怒也不见半点惧意。
“求陛下给诚王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皇帝许是见她态度从容,到底缓了些怒气,他道:“他已经认罪,还有什么好自证清白的?”
“那只是诚王殿下的一时气话,倘若陛下开恩,可否让臣女见他一面?”
皇帝凝视她许久,不知是不是看在连亲王的份上,又或者太子也在殿中,目光殷切,他沉吟许久,终是开口道:“来人,带诚王过来。”
颜溪很快再次见到了诚王,但此时的他比白日里更显狼狈,被带上来之后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面色冷漠,不发一言。
颜溪偷偷瞄了他一眼,小声道:“殿下,你快些同陛下说呀。”
她好不容易扯了连亲王过来,给诚王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这倒霉玩意儿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几个意思?
诚王依然脸色冷漠,目视前方,他目光死寂,仿佛冬日里枯萎的树枝,颜溪只听他冷淡道:“是我做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颜溪真要被他气死了。
她忍不住咬牙道:“你别开玩笑了,是不是你做的我还不清楚?”
倘若他晚上安排了这么一遭,那他白天就根本不需要去她家里求救,最后还服软,这意义何在?
但诚王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面容冷漠,不发一言。
颜溪一看座上皇帝的脸色也越发不好了,而站在旁边的太子眼里却盈满担忧和痛苦。
她磨了磨后槽牙,心中郁气上涌,压都压不住。
颜溪目光四转,直接瞄上了旁边一座铜制灯架。
她深吸了口气,右手直接摸上了灯架的把手。
这动作其他人都看见了。
太子目光有些诧异,他道:“颜溪妹······”
‘妹妹’两个字还没说完,便见颜溪猛然举起灯架,直接朝诚王脑袋砸去。
诚王目光剧烈颤动,下意识伸手挡住了脑袋。
颜溪那一灯架便直接砸在他手臂上,把诚王打得痛呼一声,他手臂处传来一声清晰骨裂声,可见伤得不轻。
颜溪打完了人,脸色却越发冷漠了。
当着皇帝的面,颜溪冷声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这不是也害怕?倘若要死,城里这么多湖,你随便投一个,或者干脆一包断肠散服下,顷刻间就能肝肠寸断,每一种都能死得悄无声息,让我们救也救不回来,你如今这模样做给谁看?”
颜溪把手里的灯架随手一抛,目光凶狠道:“倘若不是太子殿下,你以为谁想救你?荣诚,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活该就要对你好,你遇上太子殿下这样的哥哥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不知好歹,倘若要死,你现在就可以寻一根柱子,别摆出一副天下人欠你的模样,我告诉,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亏欠你,要死快些死!”
许是她的话实在说得直接,诚王捂着手臂,额角是疼出来的冷汗,他咬牙半响,终于垂着头愤愤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行刺的箭上特地画上我诚王府的符号?”
颜溪挑了挑眉,面上凶狠顷刻间消失无踪,她恢复成柔柔弱弱贵女模样,姿态柔顺重新朝皇帝跪伏下去,恭恭敬敬道:“请陛下明察。”
少女声音夹着几分娇软,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方才做了什么。
皇帝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看了她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得他幽幽叹道:“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虽说他不待见诚王,可当着他的面打了他儿子还能这么冷静的人,颜溪算头一份。
小姑娘果然真人不露相,是个狠角色,难怪能让阿野和阿庭求娶。
皇帝指尖敲了敲身边扶手,淡淡瞥了眼诚王,看见他一脸愤恨又畏缩的模样,摇头道:“既如此,这事就交给你了,朕这儿子······”
皇帝也有些看不过眼他这又怂又倔强的模样,有些头疼按了按眉心,道:“年轻人之间还是该多讲讲道理,颜溪,我看他听得进你的话,你多同他说说。”
到底是他的儿子,再怎么失望,他终究是有那么些怜悯与期许,就是看诚王这副模样有些丢脸,皇帝这话相当于同颜溪说:可以多讲道理,不要动这么狠的手。
方才那一下皇帝看了都觉得手腕子疼,诚王这手也不知废了没。
更重要的是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砸成这副德行,皇帝觉得十分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我看到就来气,又不是小孩子,还闹这种别扭,真要你死又怕死,要不是当着你爹的面,劳资今天就揍得你喊爸爸。
诚王:呜呜呜呜呜呜······
皇帝:·····我没有这种儿子,丢脸。
第58章 普通关系
不过诚王从来这么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能听得进别人的话,甚至能对一个人认怂也是件稀奇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虽颜溪这小姑娘暴躁了些, 可皇帝觉得诚王就需要这么个人管教。
常人许多顾忌太子,却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静默了会儿,才重新开口:“此事交由你们查清, 诚王暂且幽禁诚王府,倘若真有改变, 便做给朕看看, 行了,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皇帝也是个果断之人, 诚王服软, 他到底缓了几分怒气,便嘱咐一番, 让颜溪他们退下,顺便把诚王带走关在自己府中。
因着夜色深了, 这么闹腾了一顿颜溪也挺累的,几个人带着满脸愤愤不平之色的诚王走出皇帝的宫殿。
走在夜色下的宽阔宫道上, 远离了皇帝视线,周围宫灯层叠, 红色的宫墙在昏暗灯光下如墨色晕染一般。
颜溪面色平静, 瞥了眼面带郁气抱着手还在生闷气的诚王一眼,她眼眸一眯,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诚王踢出一声猪叫。
一脚不够, 她又冲上去踹了几脚。
诚王碍于连亲王和太子在这儿又不敢回手,只能抱着头部等要害边嚷嚷道:“颜溪,你太过分了!”
颜溪当着太子担忧目光一连踹了他好几脚,才满面郁色道:“今天要不是太子哥哥在这,我就踹死你个王八蛋!”
她语气分外不爽,甚至添上了几许凶狠,诚王不敢回嘴,只好抱着头默默躲避。
别人都不会这么做,但颜溪这姑娘,她说踹死他就真做得出来,诚王已经不是第一次领会她的凶残了。
颜溪踹了他好几脚后终于有些累了,她目光暴躁,喘了两下才开始骂他:“我说你是不是有大病?平日里在太子哥哥面前找死也就罢了,太子哥哥惯来宠着你,可在陛下面前你也这般,就这么活得不耐烦?你怎么不去上吊投河?还要我们过来救你?”
她冷哼了一声,不爽道:“我今天先是被你牵连遭遇刺杀,在山林藏了许久才回来,连饭都没吃就过来救你,诚王,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诚王弱小、可怜、又无助缩在一起,有些不逞小声道:“我又没有让你来救······”
“你说什么?”
颜溪目光压低,诚王顷刻间住了嘴。
他紧抿着唇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只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要唤个太医。”
他觉得他的手真要断了。
颜溪方才那一下可是真用了劲的,那灯架又是铜制,硬得很,结结实实砸在他手上,疼得他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颜溪没理会他这话,倒是太子飞快道:“好,阿诚,我们先回去,让太医看看你的手。”
他有些担忧弟弟,又见颜溪一脸面色不善的表情,到底是心疼诚王,太子犹豫了会儿,柔声道:“颜溪妹妹,其实可以不必、不必······”
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倘若留下什么后遗症便不好。
太子并不是怪罪颜溪,只是有些担忧,可他又觉得这样同颜溪说实在太忘恩负义,因此有些犹豫。
颜溪倒是一下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目光一软,语调也软了下来。
颜溪幽幽抹了把脸,叹道:“罢了,是我多事了,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诚王殿下乃千金之躯,确实不是我这等小小贵女可以随意动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颜溪妹妹你千万别误会。”
太子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面色面色微顿,便咬牙道:“你千万别误会,我知道你也是为了阿诚好,今日打得······好。”
诚王唇角一颤,想说什么却不敢再说,只能默默瞥了眼颜溪,抿着唇角低下头来。
颜溪挑眉看了他一眼,眸中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三个人相当于把诚王押回了诚王府。
诚王府白日里被荣野砸的残骸此刻已经收拾干净,颜溪到了诚王府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坐下便嚷嚷着伺候的人去做饭,她还没吃晚饭,饿得很。
太子为诚王唤了个太医,太医到了之后仔细查看了他手臂一番,最后道:“殿下这手臂有些骨裂,恐怕要静养,这几个月最好都不要使力,臣帮您固定一下,等骨头长好了便没事了。”
诚王一边面带郁意听着太医的诊断,一边有些愤愤看了颜溪一眼。
听到了吗?骨头都给他打断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女人?
颜溪倒是从容无比,她饮了口茶,语调淡淡问太医道:“太医,倘若他的手再断一次,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太医面色一凝,硬是不知道她这话是何用意,顿了顿,才道:“倘若骨头再断,是很可能留下后遗症的,诚王殿下这些时日要小心些养伤才好。”
“无妨。”
颜溪瞥了诚王一眼,抚平衣袖,慢条斯理道:“其实我觉得诚王殿下手断了挺好的,想来也能安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