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浩:“....”一脸控诉的看着张翠翠。
张翠翠对孩子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拍了拍子浩的肩膀:“哥哥说什么你没听见吗?”
“好了,大嫂,他们懂啥!”李绮罗忙制止了,她帮张翠翠和秦奋,又不是为了听这一两句感谢话。
晚上秦伀和秦耀回来,这件事又引起了秦耀好一阵惊叹。
就是秦伀,也微微惊讶。
现在秦父学乖了,在几个儿子要回家的时候,他就往家赶。他回家的时候,正碰上一家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只是他刚刚一进屋子,大家便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秦父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坐到主位上,憋了几个月的怒气终于爆发:“你们是在干啥?我是你们的老子,现在有啥事都瞒着我,接下来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啊?一群忤逆不孝的东西!”他将烟袋重重的磕在桌上,神色非常激动,憋了许久的情绪一下释放出来,胸脯气的上下起伏。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秦父是秦家的大家长,他一发火,还是蛮可怕的。
李绮罗淡淡看了一眼秦母,又低下头去理线了。
“说话!你们看看这几个月干的事儿,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老子了?”秦父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火气更大。
“说啥?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出声的是秦母,她声音不高,沉着脸,却每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你说啥?老婆子,你....你为啥要这么做?”秦父不敢置信的哆嗦着手指看向秦母。
“为啥?你心里当真没有一点儿数?”从不在大事上拂秦父,以秦父为天的秦母这会儿看着秦父的脸上却带着讥讽!
“我咋了?咱们一辈子的夫妻,我亏待你了?你干啥要撺掇着我的儿子儿媳都不认我?”秦父声音很大,似乎要掩盖里面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心虚。
秦母板着脸:“你没亏待我?一个男人,本该为家里遮风挡雨,你呢,以前我就不说了,伀儿生病的日子里,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子浩和子茹又才刚刚出声,我好不容易去找别人借了点粮食,转眼二伯上门哭诉几句,你就把粮食给了他们。当时子浩子茹像猫儿一样,翠翠和大妮因为吃不饱,奶水不够,那么小的孩子,差点活不下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想着这一大家子,我当时差点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一贯坚强的秦母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捂着脸呜咽起来。
“娘....”
“奶奶....”
秦母一哭,屋里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子远抱着秦母的腿:“奶奶,别哭了,谁欺负了你,我帮你打他!”
“娘....”秦奋三兄弟眼眶隐隐泛红,秦伀伸出手在秦母背后轻轻拍了拍。秦奋和秦耀捏着拳头冷冷的看着秦父。
秦父被这冷冰冰的眼神震的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不敢再看对面的家人,想吸一口烟,却发现手斗得连烟袋都拿不起来。
“我没事。”秦母止住眼泪,抬起头重新看向秦父:“以前一家人都好生的劝你,可你偏不听。你把那两房人看的比自家人还重,啥好处都想着他们,你看看老大,这才多大点儿岁数,看着比村里许多大他的人都老。为啥?因为他一天到晚不停的干活,你倒好,他每个月上交的钱转身你就给了那两房。你再看看老三,落了水病成那样,大夫说要好好养,我扣扣索索省下一点儿细粮想给他补补,你呢,转眼就给了别人。老头子,老三差点就没命了,你那给的是粮食吗,你给的是老三的命啊....”秦母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是捂着脸呜咽出来的。
但这不高的声音却让秦父听得如惊雷在耳。他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娘,别哭了,爹不是老说大伯二伯家和他是一家人吗,那几个堂哥也是他的亲儿子了,既然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儿子,有没有我们三兄弟也无所谓了!就让爹和那两房过去吧,反正我们就认你这个娘!”本来是做戏冷落秦父,但屋子里人听着秦母的哭诉便越觉得憋屈。见秦母哭,李绮罗忙顺着她的背,张翠翠和马大妮也在一边抹眼泪。
秦奋嘴笨,只能一遍遍安慰秦母别哭了,边安慰边咬着牙看着秦父。秦耀则捏着拳头,直接愤恨的说道。
“我.....”
秦父心里忽然觉得很空,很迷茫,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家这一大家人好,直到秦母刚刚的哭诉才将他的一厢情愿戳破。
“我....我不知道。”秦父双眼放空,喃喃道。
“爹,我们都是您的儿女,子远子浩他们是您的孙子,当时那样的情况,您怎么可能看不见?如果这些都不知道,那您眼里看着的又是什么人?”秦伀忽然上前一步,清冽的声音响起。
“我....”秦父身子一下子就萎顿了下去,似乎再也没力气站着,猛地瘫坐在椅子上。他感觉对面后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刮在他身上。
“不管怎样,您都是我们的爹。但人心都是相互的,您忙着用家里的钱财去捂别人的心,却不曾想,您送出去的那些钱财都是大哥二哥辛苦挣的,是一家人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日子久了,我们的心自然也就凉了。”秦伀轻轻叹息一声。
秦父彻底呆住。
”老头子,你好好想想吧。”见秦父被打击成这样,秦母到底有些心疼。她擦了擦眼泪,“不管咋样,你都是他们的爹,我教的孩子我知道,他们不会不孝敬你,但你也得想想,你是不是对得起他们的孝敬!受不受得起子远他们叫的一声爷爷!”
说完后,秦母看向秦奋:“不管咋样,老头子都是你们的爹,你们若是敢不孝敬他,我第一个不答应,把你们的活计给你们爹说说。看看你爹还会不会把这事儿透露出去,说吧。”她也想看看,今天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老头子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悔改之心。
“娘,爹知道了,肯定又会说给大伯二伯他们,他们一上门来要钱,爹又要压着大哥他们给钱。那么大的太阳,挣这些钱容易吗。”秦耀不赞同,今天张翠翠和秦奋摆摊的地方离他的货行不远,忙起来的时候连轴转,更别提在家里做菜了,他虽然有些艳羡这些钱,但也心疼大哥大嫂挣钱辛苦。要是这钱又给了别人,他都要跟着气的吐血!
秦母看向秦父:“你们不给不就行了,老头子压着给,我挡着。”以前她是没想明白,用以夫为天的规矩牢牢束缚着自己。现在她也明白了,这天不顶用的时候,还要自己上!
张翠翠有些不愿意,秦奋唉了一声,还是对秦父说了:“三弟妹教了我们两个杂食方子,我和他娘到码头上卖了,今天挣了一百多文。”
秦父一开始好像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敢看秦奋的眼睛,低着头抽了一口烟:“那......那挺好的。”
秦家这一顿晚饭吃的很是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秦父避着其他人的目光,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有些不自在道:“我...我吃饱了,去院子里歇凉。”说完他站起来仓皇而逃。
他这样,秦奋有些心疼:“娘,爹是不是知道悔改了?”
秦母看一眼院子外面:“等等看吧,看你爹后面咋样。”
当晚对秦父的诘问让大家心里都有些沉重。
要说唯一轻松的,就属李绮罗了,她对秦父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现在秦父这样也只能说是活该。
不过看着大家都皱眉的样子,她也只好跟着苦了脸。
回到屋子里,她装模做样的叹气:“相公,爹这样看着也有些可怜呢。”
秦伀点了点她的鼻尖,轻笑一声:“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对爹,你远没有对娘那么用心。”
李绮罗装的本就漫不经心,见秦伀看穿,笑一声:“我这个人,本来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秦伀嗯一声,轻摸她的头顶:“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爹的观念根深蒂固,想要他改变,必须要下猛药。”
“那你觉得爹以后就能改了?”李绮罗好奇的问。
秦伀摇头:“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秦伀忧心忡忡:娘子说谁对她好,她才对谁好。看来以后要对娘子更好才行,一天,不,一刻都不能松懈!
第60章 抓痒
李绮罗走到床前铺床, 边铺边说道:“其实爹改不改无所谓,只要娘立起来了, 钱不经过爹的手, 他就算想帮也无法。”
她脱了外衣,夏天的亵衣轻薄,弯着腰,青春美好的少女曲线隐隐可见。
秦伀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忽地变深, 喉头涌动, 飞快移开目光, 将头撇开,倒了一杯水急切的喝了一口。
好半天没得到秦伀的回应, 李绮罗回头:“相公,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秦伀低垂着眉嗯一声。
“你又在睡前喝水。”李绮罗走上来将他的杯子拿开, “睡前喝这么多水不好,”说完打了一个哈欠:“睡吧,我困了。”
秦伀的手一顿,跟在李绮罗身后上了床。
现在天气渐热,李绮罗换了薄被。在秦家呆的时间越久, 她的警惕心也越来越弱,一沾枕头, 睡意就侵袭了过来。
“娘子...”在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秦伀的声音在黑夜中幽幽响起。
“嗯?”李绮罗撑着眼皮应了一声。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秦伀似乎翻了一个身, 他凑到李绮罗耳边轻声道:“我后背有点痒。”
“嗯?怎么会突然发痒?你将背转过来。”李绮罗睁开眼睛,从秦伀的亵衣里伸出手去抓。
“好点儿吗?”李绮罗抓了一会儿问。
秦伀背对着李绮罗,在李绮罗覆上他背的时候,他放在胸前的手蓦然收紧,声音也绷着,好像马上就要折断:“嗯,再向下一点儿。”
“向下”李绮罗的手到了秦伀的后腰处,秦伀这么瘦,竟然还有腰窝,李绮罗在腰窝处停留了一下,这才认真抓起痒来。
“现在呢?”
秦伀的声音绷的更紧了:“还...好了”,本来要说的话临时改了口。
“哦,那睡吧。”李绮罗将手拿出来,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秦伀睁着眼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他也能替娘子抓一回痒!
挣了钱,给了张翠翠和秦奋莫大的信心,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在厨房忙活开了。
“以后这边的大锅就给你们暂时用着,如果还是不够卖的话,就在院子里再搭一个灶。”秦母也跟着忙活,见厨房小有些支应不开,便道。
“唉,娘,听你的!”张翠翠的声音轻快无比,手脚麻利的干活。
“娘,昨晚我和相公说商量了一下,我们也要干这个活计。”大家都在忙活的时候,马大妮一脚踏进了厨房。
张翠翠眼睛一闪,手里的动作一顿,不过没说什么,这是弟妹指的一条路,都是秦家人,没道理只有他们能干。
秦母皱眉看着马大妮:“你能干下来?你邋里邋遢的,咋做?”
“娘,瞧您说的,我以前那不是没注意吗。都想用这个挣钱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马大妮学着李绮罗的样子拉着秦母的手撒娇。
从未如此过的马大妮做出这番姿态,把秦母雷的浑身发麻:“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做啥!”
马大妮有些傻眼,咋三弟妹这样做的时候,婆婆就是笑眯眯一脸受用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松开手。
大家都想挣钱,秦母自然乐意看到,她塞了一根柴进灶膛:“你和老二准备咋办?”
马大妮见秦母松口,忙道:“相公和我合计了一下,大嫂他们不是卖中午那一顿吗,我就卖下午,那时码头上的人也多,刚好相公那时也下了货行,可以帮着我一起卖,总归不能抢了大嫂他们的生意。”
“这倒像样。”秦母听了略满意。
“翠翠,你看呢?”秦母看向张翠翠。
张翠翠忙道:“弟妹愿意挣钱是好事,反正我们一天只能忙中午那一顿,下午他们能挣了去总比被别人挣去好。”
秦母一听,带着喜色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都要卖,多了我也帮不过来,我都不多帮,只能帮你们烧火。”
于是等张翠翠和秦奋推着车走了后,马大妮又开始占着厨房忙活了起来。
李绮罗只好再教一遍,这次马大妮倒是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将她教的都牢牢记住了。李绮罗猜马大妮可能是被张翠翠昨天数钱的样子给刺激的。见卖这些东西不像刺绣一样望不到头,便动了心。
等马大妮做好菜后,已经到了下午。
她刚刚将菜装好,秦耀就坐着牛车回来了:“好了吗,媳妇儿。”
“好了!”
秦耀将菜搬到牛车上,“我向东家请了半天假,摆摊的位置我也申请了下来,走,现在去县城,还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