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天和侧头,伏身在关越左胸前,说:“心跳。”
    抬头时,关越在天和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天和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看他们,不好意思地推开关越。
    关越牵天和的手,拉着他到停车场的长椅上坐下,一名流浪汉正在翻垃圾桶。
    天和说:“现在要做什么?”
    关越:“不做什么,坐着,想和你说说话。”
    天和看关越,关越看天和,两人都笑了起来。
    自从十岁那年后,天岳就很少亲弟弟了,也几乎不怎么牵他的手,毕竟天和已经长大了。天岳只在经济上表现了无节制的宠爱,却很少像小时候,把天和抱起来,按在沙发上捉弄他并亲吻他,顶多晚上从公司回家时,会去卧室里摸摸天和的头。
    关越的牵手和摸头,让天和觉得很亲切很舒服。
    “想我了吗?”关越认真地朝天和说。
    “嗯。”天和忍着笑,点了点头。
    关越说:“我差点以为你真不来了,着急得不行,你就是想方设法地来气我!还把我电话给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
    天和想起来了,顿时哈哈大笑,关越生气地说:“顽劣!”
    天和说:“我给你拉首歌听,给你赔罪吧。”
    于是天和跳上长椅,坐在椅背上,关越去买了两杯饮料,边喝边听天和拉小提琴,拉完之后,关越放下饮料,开始鼓掌。
    “你说得对,”关越回到车里,重新开车前往伦敦时,说,“我是个无趣的人,要向你学习,变得有趣一点。”
    天和说:“我根本没有嫌弃你无趣的意思。”
    关越戴上墨镜,从墨镜后看了天和一眼,顺手捏了下天和的脸,说:“你是个漂亮又顽劣的小孩。”
    天和说:“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四岁了。”
    关越打方向盘:“在哥哥眼里,你一直是小孩。想去哪儿?”
    天和:“不是回你家吗?”
    关越:“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一定要回家,带你上市区去转转?本来明天的节目都安排好了,带你先到处玩一个月。”
    天和伸手把关越的墨镜摘了下来,自己戴上:“那还是明天吧。”
    关越又把墨镜摘了回来:“今天,不然你铁定和我没完,不把你的时差倒过来,今晚不用睡了。”
    天和笑了起来。
    关越打了电话,在一家买手店门外停了车,店里全是各种摆设,他示意天和先进去逛逛,自己在门外等司机。片刻后司机开着一辆奔驰老爷车过来了,把关越的车开走,换了车以后,关越坐在驾驶位,按了两下喇叭。
    天和出来,朝关越说:“我看到一面镶了宝石的盾牌,可以买给我吗?”
    “这家店从今天开始是你的了!”关越侧身,朝外面的天和说,“明天让他们送到家里来让你挑,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天和马上上车:“太好了!现在去哪儿?”
    老爷车开过伦敦的街道,关越说:“先带你去大本钟。”
    “车可以这么停吗?会被拖走的……”
    “拖走就不要了。”
    “……”
    关越:“底座上这些是拉丁文,意思是‘请上帝保佑我们的女王维多利亚一世’。他们会在钟摆上方挂一枚倾斜的硬币,来调校时间,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
    “最合适的地方,不是在钟下。”关越等天和看完,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泰晤士河对岸,天和拿手机拍了两张,关越递给他一个莱卡相机。天和说:“你居然随身带相机。”
    关越:“本来想拍你出机场的时候,看你哭不哭鼻子。”
    天和:“我已经四年没哭过了。”
    关越:“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天和笑着看关越,最后没说话,拿起相机,拍河对岸的景色,关越却掏出手机,拍下了天和站在夏天河风里的完美侧脸。
    “英国人每天都会喝下午茶,这盘点心,要从上往下开始吃。”关越坐在茶屋里,教天和下午茶的礼仪。伊顿有许多规矩,英伦绅士的那一套,关越简直不胜其烦,但他知道天和会喜欢。
    “我知道该怎么吃。”天和十分好笑。
    关越观察天和,说:“看来你比我更懂。我刚来上学时,还经常被笑话。”
    天和看着关越,眼里带着笑,彬彬有礼地喝茶、看杂志,关越也有点伤感地笑了笑。
    关越靠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天和用莱卡相机偷偷拍下了关越熟睡的样子。
    第46章
    傍晚时,两人坐在伦敦眼超级摩天轮上,天和望向外面,关越却拍拍他,举起相机,朝向两人,留下了一张自拍,天和还吃着树莓冰淇淋,滴下来淌在关越的外套上。
    特拉法尔加广场,关越护着天和,小心不让他被游客挤了,说:“那是纳尔逊的纪念碑。”
    “照片远远不如实景,建筑实在是设计得太美了。”天和在暮色里环顾四周,关越举起相机,给两人留了张自拍合照。
    “不是禁止喂食吗?”
    “没人管,但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喂。”
    “让我试试……”
    天和低头,看见有人在喂鸽子,那人便分了他一点面包,鸽子纷纷扑上来,天和差点被淹没了,顿时侧头躲避,恐惧地大喊起来,关越拍完天和的狼狈模样,才上前去,替他把鸽子赶开。天和被鸽子扑得差点炸了,从来不知道鸽子能这么凶猛,关越道:“你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英餐与德餐的就餐礼仪,有细微差别。”关越抖开餐巾,给天和铺上,低声说,“尝尝这家,虽然我觉得你不一定吃得惯。”
    天和尝了下,作为西餐,确实比家里做的好吃,问:“你每天都吃西餐吗?”
    关越:“家里刚请来一名厨师,明天开始给你做中餐吃。”
    天和说:“其实还不错,我在家也经常吃西餐。”
    关越:“很快你就想吐了。我让方姨把她的菜谱发过来,让试做下,到时凑合着吃吧。”
    天和只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吃,餐厅的厨师又特地送了他一份甜点。
    “他们说你很可爱,”关越朝天和说,“所以送你一份新烤出来的挞。”
    天和:“我实在吃不下了,我要吐了……可是厨师会不会出来打我?”
    关越:“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舍得打你的,不过我可以帮你吃一半。”
    天和便吃了一半,把剩下的递给关越,关越帮他解决掉了。
    晚上看电影时,天和还在打饱嗝,幸亏关越包了场。两人坐在正中央的大沙发上,天和懒洋洋地靠着,关越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来,示意给他个更舒服的坐姿。天和便调整姿势,把脑袋枕在关越胸膛,靠在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半躺着,看完了整场《wall—e》。
    看到walle与eva在太空里飞翔并追逐的时候,天和抬头,看了眼关越。
    关越:“?”
    天和:“?”
    两人又继续看电影。
    散场后,关越带着天和上了剧院顶楼,问:“坐过直升飞机吗?!”
    “坐过子蹇家的!”
    狂风迎面而来,关越护着天和,上了直升飞机,启航,掉头,飞往剑桥郡。飞机停在家门口的停机坪上,天和礼貌地朝机师道谢。
    家里提前运来的跑车已经抵达伦敦,那是关正平送给天和的,天和决定把它邮寄到伦敦。关越只是看了眼,便点了点头,天和想朝他说点关正平的事,关越却仿佛已经全知道了。
    管家带着佣人,用德语朝天和问候,天和认得他,那是舅舅家的管家,居然被派到这里来了!关越听不懂德语,管家英语又有点蹩脚,把他搞得有点恼火,不过看天和似乎很开心,反正你开心就好了。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天和在浴室里泡着,关越进来挂衣服。
    关越:“忘了我给你洗过澡?”
    天和十分难为情,拉上浴帘,关越过来扯浴帘,“汪”的一声狗叫,吓了天和一跳,天和便道:“快出去!我不穿丝绸的睡衣。”
    关越:“我妈特地吩咐给你做的。”
    天和:“织数这么高,太密太滑了,不舒服没安全感,就像在身上穿了俩垃圾袋,我穿棉的。”
    关越只得作罢,出去换了身棉睡衣,想了想,把管家叫过来,一起又给天和换了包括枕头套在内的所有床上用品,把家里寄过来的丝绸制品拿走。
    天和洗过澡,终于困了,坐在床上侧着头,倒出耳朵里的水。
    关越:“困了?”
    天和倚在飞机座椅上,侧头看关越,阅读灯照着两人的眉眼,关越一扬眉,带着询问的神情。
    天和说:“你家的丝绸睡衣,穿上去真的像垃圾袋。”
    关越:“……”
    关越实在想不到,天和为什么会在飞机上提起自己家的睡衣。
    “你为嘲讽我而生。”关越说。
    “是的,睡吧。”天和说,继而把座椅放平。
    关越按掉灯,空姐过来拉上门,头等舱里变成了一个小房间,中央是张双人床,天和躺下,侧身,背对关越。
    “那天我在机场睡过头了。”关越被这个垃圾袋的提示想起了天和刚到伦敦的那一天,在黑暗里忽然说,“你还疑心我有女朋友。”
    天和答道:“我真以为有,还在免税店里给她买了个包呢。生怕去你家住着,被她嫌弃,最后一个人被赶回学校宿舍,一路上连怎么被嫌弃的情况都脑补好了。”
    关越自言自语道:“小时候,你对我的占有欲真是太强了。”
    天和:“因为我缺安全感,原生家庭不完整的小孩,都有点患得患失的。大哥离开家、爸爸去世、亲人们的离去又加剧了我的焦虑,生怕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去重要的人,直到咱们分手,回国,二哥扔下我的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会觉得破产没关系?当时的我,也许已经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关越:“我不想听你剖析自己的内心,这令我很难受。”
    天和只得笑道:“好吧,这年头说实话也要挨骂了。”
    突然飞机一颠簸,天和被摇了下,撞在关越怀里,关越马上伸手,搂住了他。
    天和:“……”
    关越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说:“把安全带系上。”
    天和坐起来,将安全带系在毯子外,说:“你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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