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不解问道:“你和爸爸上次也提到过他,这个琼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最危险的敌人,如果没有政见的敌对,却也是一个值得一生去交往的朋友。”清辰叹口气,轻声说道。
“什么?”平安失声叫道:“他可是掠走清逸的大坏蛋。”
叶清辰笑笑,笑得有些失意和落寞:“放心吧,他不会对清逸怎样。”
至少在达到目的之前。
他想起那段狼烟和尘土环绕的年少岁月:几瓶啤酒,对着夕阳饮尽,一身疲惫,却都是豪情壮志:“为理想干杯。”
“但不包括女人和孩子。”那时,琼恩是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训练中最豁得出去的一个。
“不管将来某一天,我们会以何种面目服务于我们各自的理想,但这个使命里,绝不能涉及女人和孩子。”每个人都踌躇满志时,只有琼恩,突然说出这句话。
彼时清辰还不明白为何琼恩要出此言,直到他接手z国任务,细细整理和过滤每一个情报时,他才恍然大悟。
琼恩的母亲和姐姐,全都丧生于那场内战,以最惨绝人寰的方式,人类良知想像不出的、最后底线的方式。
平安看着男友恍惚神色,不明白清辰为何会对清逸的安全如此胸有成竹,却也不便多问。
两人回到酒店。平安刚坐下,却见清辰变戏法似的,突然掏出一些本地服饰穿上,还戴上蓝色隐形眼镜,乍一看,竟是个如假包换的本地人。
平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清辰,不禁笑出声:“再给你蒙块布,你都可以演自杀小分队呢。”
“什么?”
平安摇摇头,知道这次任务,清辰是打算撇下她独自前往的呢,但她已然嗅到危险的气息,可除了担心男友,她也想不出任何辙。
“听着平安,不管谁找你,都不要出去,我回来时会敲门五次,三长两短,只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你才能开门,明白吗?”
这实在是个不详的暗号,三长两短;但细一想,也许正是清辰计划所在。对手既然这么了解中国文化,必然会知道国人视三长两短为不详而忌讳。
平安反锁好门,又藏身窗帘后,看着男友的背影消失在凝固的夏日街头。她知道自己除了等待,别无它计,便掏出电脑,完成毕业论文。
却总是心神不定,几次三番跑到窗前,又在心里模拟着墙门声,直至几个小时后,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安。”
平安没有应答。声音相像又如何,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变声器的东西,能把男声变成女声呢。
门外随即传来敲门声,五下,三长两短。
平安这才把门打开。果然是风尘仆仆的清辰,平安把他一把拉进来,扑倒在他怀里。
这样的陪伴,实在是度日如年。以前相隔两地,平安都没觉得过这般漫长;而一旦身临其境,平安始觉得,要做叶清辰的妻子,实在需要一颗异常强大的心脏。
清辰何尝不知女友心思,平安鲜少这般主动,更别提一抱住他就紧紧不想撒手,泪湿他衣襟。
“让你别来,你偏要跟着来。”
“我就要来。”平安八爪鱼一样缠住男友:“我打算回去以后找‘老鼠’大叔商量一下,看你们单位招不招女兵,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省得独自留下来担心。”
叶清辰哭笑不得。看来危险和某些毒~品一样,刺激肾上腺,容易让人上瘾。只是平安知道吗,这不是小孩玩家家,或是演电影,这样的工作,每一次都是出生入死,每一次,也都是生离死别。
不过说真的,他这个女友,说不定还真有这方面的潜质也说不定。也许源于她刺猬般的成长经历,时刻保持饥饿和警觉,所以才会察言观色,洞察世事,观察力入微。至少她的警觉及聪颖,比起上次被破门而入的季节,好太多。
“查到清逸的所在地了。”叶清辰轻声在女友耳边说。平安从他怀里抬头,讶然道:“这么快?”
004、重逢
清辰点点头:“比计划中多费了点时间,不过还算顺利。”
在清辰接下来避轻就重的简短解释中,平安终于明白了大致经过:原来他们从下飞机开始,就已被琼恩的人盯上;到他们入住酒店,两人的一切行踪便都已在对方掌握之中。
甚至包括他们中午在唐人街的试探。只不过让琼恩想不到的是,清辰并没如他所愿晚上行动,而是立刻反跟踪返去了餐馆,追着“服务员”的身影,摸到了琼恩的一个行动小组。
接下里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叶清辰自有一百种手段,让那些视死如归的死士吐出一些话,然后再层层往上找,终于找到清逸的行踪。
“可是如此一来,打草惊蛇,琼恩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叶清辰点点头:“动静是有点大,虽然我已暗地派人围护住那里,但我还是得在他们转移清逸之前,现在就行动,来不及和父亲商量了。”
须知此举稍有不慎,就会危及清逸性命,可清辰却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不管怎样,清逸会完好地回来,图腾计划也不会流产。因为图腾,关系着更多更多、z国国民的性命。”
他转身而去,就为了回来和女友道个别,他专程跑回来一趟:“平安,如果六点之前我还没回来,按照之前我跟你交代的离开方式,去约定的地方,那里有人安排你回国。”
“我不要。”平安忍住泪意,轻声说:“你不走,我就不走,我要一直在这里等你。”
“听话,别任性,我一个人好逃命,你在,我放不开。”
平安不语,只拥抱男友:“记住,给我一块肉都不少地回来。”
清辰离开后,平安心神不宁地依着门背慢慢滑下,还是第一次,她近距离参与到这种生死战场,真正的战场,每一步,都如临深渊。
她看着酒店房间墙上老式的石英钟,一秒一秒地数着,等着……
从来没有一刻,平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也从来没有一刻,当时针就要划向六点时,平安会觉得,此间一刻,她心中已辗转万年。
而约定的三长两短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门外寂静得,能听到热气凝固的声音。
当六点的钟声敲响,平安心如死灰,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她必须站起来,去清辰唯一给过她的那个地址,不是离开,而是去寻求帮手,人生地不熟,她不能一个人孤身奋战。
她匆匆给清辰留言,塞在枕头枕芯里面,也是他俩来之前就约定的方式。然后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下楼,如踩棉花。
却意外的,在前台看到一个让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
平安拼命揉眼睛,直到对方用她熟悉的声音唤她“平安姐姐”,扑到她怀里时,平安始觉得,这一切不是梦: